关河令 上————尘色
尘色  发于:2010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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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你贪心,只怕......你不要。

"怜儿。"毓臻突然低低地唤了一声,不是温柔,不是宠溺,只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不确定。

怜更抬头看他,手上还是紧紧地揣着。

"我想......"毓臻声音里的不确定似乎更深了,他拥着怜更,就像拥着易碎的陶瓷泥偶,落下细碎的吻,"我想,让你到毓弋府里住一阵,好么?"

房间里很安静。

怜更依在毓臻的怀里,两个人都没动过一丝一毫。

什么都听不见。

默念着,便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可是,为什么胸口的地方会那么的痛。

疼痛,却无法像平时那样闭上眼就失去意识,只能生生地受着。

总有这么一天,总有这么一天......

"嗯。"

怜更轻笑着,靠着毓臻的怀里,一动不动。

雪色掩映,喜红满目。

小雪那天,九王府门前宾客踏雪而至,朝中权贵来的不多,二三品的官员却也来得不少,间或有穿着锦缎气宇轩昂的青年俊少从奢华的马车上下来,目光隐忍,正面碰上的官员都是俯首行礼,呼着"四爷如何""七爷如何",其中热闹,倒不像是九皇子毓弋的生辰,而像是朝会之前各处的寒暄。

毓弋坐在自己房间,对房间外的事不闻不问,好象外面的喜庆是为别人设的,与他毫无关系。

雁琉云从外头捧进来一手的贺礼,在桌子上放下,一边走到书桌旁,见毓弋站在窗边往外看,不知在想着什么,身上还的平日家居便服,犹豫了一阵,终于问:"爷,您......不出去吗?"

毓弋哼笑一声,转过身来,目光在桌面的那堆礼物上转了一圈:"礼物收下便罢了,他们不是为了讨好我而来的,我出去了,要他们勉强围着我转,心里反而生了厌恶。还是就这样吧。"

"可是,晚宴已经准备好,客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毓弋挑了挑眉,看着雁琉云面无表情地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哥来了么?"

雁琉云愣了愣,面如死灰,低下头去:"没有,属下失言了。"

毓弋啧啧地摇头,懒得纠正他的紧张,只笑了笑:"那就再等一等吧。"

"是......"雁琉云正要答应,突然停了下来,似乎侧耳听着什么,过了一会,才恭谨地道:"爷,三爷已经在门外了,只带了三人随行,没有贺礼。"

"那我们出去吧。"毓弋走到雁琉云身旁,笑着拍拍他的肩,"来,笑一个,三哥上次还向我抱怨说我家的人都不会笑的。"

"是,属下该死!"雁琉云猛一鞠躬,大声道。

毓弋失笑地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管他,径直往屋外走去。

"爷......"雁琉云却迟疑着叫住了他。毓弋回头,见雁琉云脸色不大对劲,好一会,才挤出句话来,"您......不换一下衣服吗?"

"就这样吧,胸无大志的人,没必要在意这些小事。"毓弋话里有话,笑了笑,没再管一脸恍然大悟的雁琉云,径自走了出去。

主人家出现,自然又是一番恼人的客套,毓弋一路招呼着各人走到前院,便看到毓臻微笑着站在最显眼处,正跟有意攀谈的人笑说着什么。

毓弋正要走过去,便先被毓臻身旁的人夺去了注意力。

上好的素色绸缎,浅灰色短皮袍,站在毓臻身旁显得分外纤细,衣着也并不显眼,偏偏脸上戴着一个古怪的红白狐狸纹案檀香木雕面具,惹得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投去一两个注意的目光。却是怜更。

怜更的脸本是向着毓弋的方向,这时毓弋发现了他,他却突然别过了头去,面具挡在脸上,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无从揣度。

毓弋也确实想不通毓臻把怜更带来的理由,一时在他面前显出万般宠爱,一时听到怜更昏倒在外也只是随意派人去接,这次把人带到这种累人的宴会,还真不知为的是什么了。

想的虽然多,也只是瞬间的念头,毓弋只顿了顿,便走到了毓臻身边,见毓臻和那人的话正好停下,便笑着道:"三哥来了,里面已经准备好,素食薄酒,希望三哥别嫌简陋。"

"什么简陋,你肯请三哥来,三哥就满足了。"毓臻一笑,"一会儿敬酒,九弟可一定要赏脸啊。"

"一定奉陪。"

两人如此几句,怜更只是一直站在旁边,不言不动,毓弋偶尔瞟去一眼,也无法隔着面具看穿他的表情,只能作罢。

宴会纷繁,毓弋只是意思意思地谢了酒,便坐在一角里,任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四处巴结,主席里的都是皇子,虽然暗地里的争斗日益激烈,但毕竟平日里与毓弋的关系都不错,这一日是毓弋的生辰,各人也都各自挂了笑容,拉扯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最后说到了贺礼。

"三哥,太子虽然没来,也遣人送来了一盒万年何首乌做礼,可是刚才听闻,三哥你是空手来的,这也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七皇子毓轩笑着起哄,他是太子身边的人,一向对朝中那些称赞毓臻的话不一为然,这时难得机会与毓臻同桌,下意识地便要给他找麻烦了。

毓臻笑了起来,其它人也跟着闹起,笑语几句,毓臻才神秘地道:"九弟啊,不是三哥不给你送礼,是三哥这礼,本是要留到宴后才给你的,可是既然现在老七说我不够意思,那就现在给你罢。"

毓弋笑着摇头:"七哥不过说笑,三哥何必这么认真,毓弋这宴,也不过是想自家兄弟聚聚,大家热闹热闹,又不是为了讨三哥一份礼的。"

毓臻将手中酒杯举了举,仰首而尽,笑道:"大伙都看着了,我这就给九弟礼物,老七啊,你可别再说我不够意思了啊。"说着,转过头去,不知朝哪个方向招了招手。

毓弋本只是笑着看他闹,也不在乎毓臻送来什么,可是看着怜更走过来垂手站在毓臻身边时,他的脸色也不禁变了。

"这孩子我养了不少时日,九弟府里无人作陪,今天是你生辰,就送你作伴吧。"毓臻笑着看着毓弋微微变脸,手上轻轻推了推怜更,怜更便自觉地走到了毓弋身旁,停了下来,便不再动作,也不哼声。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毓轩首先叫了起来,"三哥把人带来时我还在想这哪来的怪人,戴个面具见不得人似的,却原来是三哥准备的礼物啊。"

其它人也笑闹了起来,有人道:"老九啊,虽然姑娘看起来高挑,不过肯定是个美人,我看你现在就把人抱回去好好看看吧!"

"对啊,三哥选的人,肯定是绝色,春宵一刻值千金,老九你尽管把人抱进去,哥哥们自己招呼自己就行了。"

毓弋在一旁只听得直苦笑,绝色确实是绝色,可显然怜更不是个姑娘。见毓臻依旧微笑着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众人笑闹,毓弋就恨不得扑过去撕了他的伪装。

谁会相信他真的把怜更当作一份礼物送过来啊?

立在身旁的怜更却一动不动,宛如塑像,单薄得感觉不到存在。

起哄越来越烈,一旁穿梭的官员们也忍不住凑过来几个,笑着说着"九爷别客气"的话。

毓弋的眉微微动了动,毓臻还是一脸温漠。

"那......毓弋就先失陪了。"毓弋站起来,浅笑着道,暗中给站在厅侧的雁琉云打了个眼色,回头看毓臻依旧是声色不动。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的愿吧。

毓弋挑起一抹微笑,走到怜更身旁,一伸手就把人横抱在怀,对出乎意料的轻松只是怔了怔,便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径直向外走了去。

怀里的人,身体微微僵硬着,还能感觉到一丝颤抖。

穿过曲桥回廊,回到自己院中,挑开门,走到床边把怜更放下,毓弋一声不哼地回身去关门,点了蜡烛。

回到床边,端坐在那儿的怜更还是一动不动,鬓发落在面具两旁,很柔顺的模样,竟让毓弋想到了洞房夜里独守床前等待良人掀起喜红头盖的新娘。

只是一瞬,毓弋就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了,伸过手去触到怜更的面具时,却下意识地微微一抖,心头莫名紧张。

卷了卷指头,毓弋自嘲一笑,俯过身去细细地解开面具上的淀蓝绸缎,微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捧下面具。

初见时的惊艳没有一分减弱,苍白的容颜上悬着的两行清泪让毓弋心头莫名地一窒,迟疑半晌才弯下身抬手过去,慎重地拭去合眼落下的泪,笑了笑,毓弋道:"毓臻要用的是美人......"

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那双眼中,是超脱病弱外表的的高傲。

不存一分尘泥,不容一丝外物,藐视尘世,高傲得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帝王。

有一瞬间毓弋几乎为这双眼慑服。

也只是一瞬,他哼笑一声,一手钳着怜更的肩便粗暴地吻了上去。

一如想象中的甜美,带着不知何来的暗香,细腻冰凉。

毓弋纠缠不放,仿佛不把怜更吻得窒息不肯罢休,只是舌尖强硬地撬开怜更的齿探过去时,一瞬间感受到的却是恼人的疼痛。

反射地将怜更一把推开,毓弋气势汹汹地瞪着眼前的人,依旧高傲如丝的眼,眼中落下的泪。

"你......咬我?"低沈的话语听不出意味,即便如此,咬牙切齿的声音也足以表达怒意。

怜更微微抿着唇,不肯说话。

"装什么高傲?毓臻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你若乖乖听话,我一样可以像毓臻那样宠你。"毓弋轻哼一声,笑得轻蔑,却始终无法抵去怜更眼中的高傲。

他的眼中没有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时,毓弋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把怜更一把按倒在床上了。

"放开我!"怜更失措地脱口而出,眼中的冷傲一瞬间就瓦解无存了。

毓弋轻笑着低下头去,在他挣扎着微扬的脖子上印下一吻,满意地看到怜更的眼中浮起一抹惊惶。

"你刚才看不到么?"故意地在怜更耳边低声细语,说话的气流喷在他的耳中,看着他不适地扭动,毓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毓臻把你送给我了,大家起哄,他也没有阻挠。"

压在身下的身体突兀地一僵,挣扎就弱了下来了。

"不......"怜更低低地挤出一个字来,合上了眼。

那一刻毓弋甚至想到放弃,可是心里找不到理由的不甘却更猛烈。压制着让怜更无法动探,毓弋强行扯下了怜更的外袍,见他咬得下唇白里泛红,心中更是莫名地烦躁,一低头又吻了上去:"再咬我的话绝不饶你。"

强硬地撬开咬紧的唇,怜更却依旧一张口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毓弋反应得快,怜更上下齿撞在一起,唇上也磕碰出血来。

"呵呵,真是倔强,我倒看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最后一字出口,伴随着的是怜更的里衣被应声撕开,露出光滑的肌肤。

"放开......放......放开我!"怜更的声音越见惊慌,挣扎也厉害了起来,折腾得毓弋不得安生,只能一手死死地扣着他的手腕,一手粗暴地把怜更身上裤子也撕了下来。

全身一丝不挂的人只是扑腾,嘴里嘟嚷着不知什么,毓弋咬了咬牙压了上去,俯身恶作剧般地轻轻舔过他胸前的突起。

"啊......"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怜更低低地呻吟出声,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却挣扎得更是厉害。

毓弋捏着他的手腕越是用力,几乎可以听到手骨出现裂痕的声音来,他冷笑着,手慢慢游移往下:"毓臻不要你了,你这挣扎又是给谁看啊?"

怜更微微张着口,呼吸低促,眉间轻蹙,仿佛在忍受着什么,话语从沾着血丝的苍白唇边断断续续地溢出:"放......我......放......不......"

明明拼了命地想要说出口,断断续续却不成声,怜更脸色越来越白,眼中的光芒也一丝一丝地黯淡了下去。

毓弋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松了手,他便如失了灵魂的玩偶般跌了下去,伏在床上再也不动了。

心脉有疾......自小身体不好......

这样的字句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毓弋几乎仓皇地伸出手去,直到在怜更鼻下探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才慢慢地吐出口气来,微颤着扶起怜更,那张苍白的容颜上一片死灰,没有一丝血色,人已经昏厥过去了,合上的双眼下是眼睫投下的黯淡阴影,柔弱得叫人不忍。

自己刚才居然无法自制地将这人压在身下。

明明知道他身体不好。明明亲眼看到过他在眼前晕倒。

过了不知多久,毓弋才迟疑地摇了摇怜更的身体:"喂......"

出口的声音突兀得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堪。

"唔......"心口疼痛后的残余感让怜更微微皱起了眉,闭着眼不肯张开。

"醒了?醒了就张开眼。"耳边传来的是毓弋冷漠的声音。没有恶意,却也没有一丝温情。

还是不得不面对。

隔了好一阵,怜更才慢慢张开了眼,就看到毓弋坐在床边,抱着胸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平淡得像是日常习惯的问语,以至于怜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随即又咬住了唇。

唇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是刚愈合的伤口又被咬破了。

毓弋随手取过旁边放着的药碗,拿去汤勺就塞进怜更的嘴里,动作粗劣却轻柔。"这坏习惯要改,以后不许随便咬唇,咬其它也不行,咬舌就更加不可以。"

怜更怔怔地咬着半个汤勺,听他这么说,心里一动就张开了嘴,汤勺掉在了床上,毓弋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捡起来丢来一边去。

"还有,以前你在三哥府里时,吃的什么药,看的什么大夫,平时要注意些什么,好好想清楚,一会我让人来记下。"说到这,迟疑了一下,毓弋像想起了什么,"啊,还有,你不能吃甜食吧?"

怜更还是愣在那儿不说话,毓弋也不在意,把手中的碗递过去:"还暖着,喝下就睡吧。"

怜更顺从地接了过来,皱着鼻子看着那碗里黑糊糊的东西,终于一闭眼仰头喝尽,又递了回去。

毓弋把他身上的被子紧了紧,不再看怜更,站起来便要往外走。

"呐,"怜更低低地叫了一声,毓弋停了下来,听到他缓缓地问了出来,"不继续吗?"

一直引以为傲的伪装顷刻溃散,毓弋脸上浮起一抹说不出的情绪,半晌才又掩去,回过头去时,脸上还是一样的淡漠:"我不管你是毓臻真心送来的也好,别有用心也好,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最好有点自觉。装也好真的也好我也不在乎,至少别让人知道你还在想着别人。"一口气说完,他才缓了下来,"好好休息吧。......我不会再强迫你,你真心待在这里,我也可以像三哥那样待你。"

怜更看着毓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门被不轻不重地摔上,好半晌,他才慢慢捂住了胸口,低低切切地笑了。

强迫......也只不过是扫兴,你不也见识过了么?

就是这样,才会成为"武器"。

那怕表面看去再好,毓臻看我,也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玩偶,任何时候都可以送出去。

是啊,毓臻爱的,不过是他自己。

毓弋一路回到书房,胸口里的郁结越重,以至于摔上门时发出的巨响让等在房间里的雁琉云也不禁吓了一跳。

"爷......那位......"雁琉云试探着问,只出口三个字,就又被毓弋一拍桌子的声音吓住了。

雁琉云噤声,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再问,只是么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腰间的剑鞘。

倒是毓弋坐了半晌,叹了口气,低声咕哝了一句:"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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