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该死,属下......并不知道三王府里有这么一个人。三爷侍寝的四人里,两男两女,并没有一个叫怜儿的。"
毓弋皱了皱眉:"没有?"
"是。"雁琉云垂首应道。
"不可能......今天我明明看到他吻了三哥,而且......"
雁琉云低低地叫了一声,毓弋转眼看他,他才迟疑着道:"虽然并没有一个叫怜儿的男宠,但是三王府里,确实有人名字里嵌了一个‘怜'字。"见毓弋看着自己不说话,雁琉云才谨慎地说了下去,"据说,是三爷收养的一个男孩,从前还在宫里时就已经被三爷收在身边,三爷一直很宠他,因为他的身体不好,平时也一直请太医去看。名字也是三爷亲自取的,叫怜更。怜爱的‘怜',三更的‘更'。爷的意思是,这怜更,就是三爷藏着的宝贝?"
"怜更......吗?"毓弋重复念着那个名字,想起毓臻把那人的面具揭下来时,自己居然跟着叫了一声,不禁微微笑了起来,"三哥怕是想用美人计吧......"
雁琉云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越发觉得奇怪:"爷?"
"‘欲闻其声,反默;欲张,反睑;欲高,反下;欲取,反与',琉云,这一句,你也识得吧?"毓弋突然抬头看他。
雁琉云下意识咬了咬唇,缓缓答道:"当初先生曾经教过,这是纵横游说里的反应之术,想要听到对方的声音,自己反而要沉默;想要张开,反而先收拢;想要上升,反而要下降;想要夺取,反而先给予......就是要以柔克刚,从侧面诱引对方说出自己想知道的话,而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这一类游说之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去用了吧,可见用处也不大......"
"琉云,你见过真正懂这一道的人么?"似是问句,毓弋说出来,却更似是在问自己。
雁琉云一时不敢插嘴了,只是默然立在一旁。
"琉云,说不定,三哥的宝贝,是真的宝贝啊。"毓弋目光迷离,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才道:"你让人好好留心一下那个怜更。宫里太医就不必问了,免得让人起疑。"
"......是。"雁琉云迟疑了一下,才应了去,毓弋也并不在意,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似在盘算着什么。
一连三日,雁琉云带回来的消息,不外乎是太医上了三王府给怜更看病,或是毓臻陪在怜更身边时两人如何亲密,搂搂抱抱,亲吻什么的像是极其自然的习惯之事,下人们也见怪不怪,只是几日里怜更没有出过房门半步,毓弋想起那日毓臻说的话,想来是那怜更果然咳嗽了,被困在了床上不得下地,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留心的事情。
这么多的消息里,独独缺少了怜更与人交谈的内容,毓弋问起,雁琉云只回复说,这几日除了毓臻和太医,怜更几乎没跟其它人说上一句话,与毓臻一起时,说的也只是些问候应答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
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想,毓弋看着被烧毁的信报,只觉得那些字异常的碍眼,每每想起怜更,最先想到的却都是那日走时那个微微眯着眼的笑容,澄澈得像是什么都不包含。
反来复去想得郁结了,正碰上风流日子,盛京花街最大的馆子里来了绝色,老鸨借关系来请,说是要相一位好主儿来开苞,毓弋本来是不想去的,雁琉云见他几日里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劝了几句,也就成行了。
即使无人看好,九皇子毕竟还是皇子,毓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投下了那处子的初夜,与人调笑了几句,被请了上楼,房间里暖香佳肴,美人翠袖,倒也确实一扫毓弋几日的郁结。
只是还没来得及温存一阵,杀风景的就先来了。
毓弋皱了皱眉,管他美人在怀,也早就兴致全失,推开了一脸娇羞的少女,下了床,走到窗边,往下看去,想要看看是谁在下面吵闹得人不得安生。
大街上平时招摇过客的姑娘相公都已经安静了下来,三三两两凑热闹似的往大街中间看,离毓弋窗下不远的街上,五六个大汉拉扯着一个人,另一旁又有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往另一边拉扯,旁边还站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吵吵嚷嚷的一时也听不清是在争执些什么。
那中间被拉扯的人原本还胡乱挥着手挣扎几下,到后来就像个无意识的布偶般任人拉来扯去了。
那些人吵得更厉害了。
毓弋皱着眉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扫兴,正想招来雁琉云准备离开,一闪眼扫过那被拉扯的人的脸,声音就卡在了喉咙发不出来了。
"公子爷,您看什么看得这么着迷呢?下面是什么人在吵闹?"被抛在床上的女子不甘冷落,见毓弋怔在那儿张着嘴却不说话,忍不住披了衣服走到他身旁,有意无意地靠到毓弋身上,软声问。
"叫人去请大夫。"毓弋却根本不理会她,突然丢出一句话来,没等那女子反应过来,人已经从窗边跳了下去,吓得那姑娘尖叫一声,差点没晕了过去。
等定下心来,再小心翼翼地往外看,毓弋已经走到那群吵闹的人旁边了,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些人便一哄而散,只有之前被拉扯着的人软软地跌了下去,正正落在毓弋的怀里。
毓弋抱着人,小心地拨开遮在他脸上的长发,露出一张让人惊叹的容颜,只是脸色死灰,双目紧闭,唇上没有一点血色,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情况并不好。
"怜更......?"毓弋轻轻摇了摇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怀里人并没有应答。
三
怜更醒来时,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身上某个地方还残留着熟悉的疼痛,让人想不清醒都不行。
"你醒了?"头上传来一个声音,说不上温柔或是冷漠,只很陌生。
他慢慢地转过眼去,好一会,才把目光聚在了那人身上。
"是你啊......"低低的说了一声,带着明显的虚弱。
毓弋看着他的脸,半晌才道:"我刚好遇上你晕倒,所以临时找了个地方,请了大夫。"
"谢谢......"怜更软声道谢,微微低下头去,很乖巧的样子。
"你......"
毓弋的话才刚起了头,却猛地被打断了,怜更叫了一声,虽然依旧虚弱,却显然比之前要有力得多,语气里是一丝明显的惊慌:"我要回去,送我回去,现在什么时候了?不行,我要回去,不然臻会紧张......"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就要下床,掀了被子坐起来,脚还没碰到地面人就先往前栽了下去。
"小心!"毓弋下意识地一把抱住他,等人扎实地跌在了自己怀里,才忍不住轻责道,"大夫说你身体太虚,不要胡乱走动,乖乖躺着,不然摔到了哪里,我可怎么向三哥交代?你要真是急着想回去,等你再好一点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怜更任他将自己按回床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慌乱却已经收起来了:"那我等着就好了。"
"嗯?"毓弋愣了愣,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已经通知了臻,我当然不怕啊。"怜更浅浅一笑,甚至主动拉过了被子盖在身上。
毓弋又是一怔,他确实已经派人通知了毓臻,但是刚才的话里,并没有提到过吧?"你怎么知道我通知了三哥?"
怜更只是悄皮一笑,并不回答,只是道:"我就是知道。"
毓弋拿他没办法,只好转了话题:"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臻的九弟。"
"我叫毓弋。"不知为何,只是不愿意怜更只记着自己是毓臻的九弟,毓弋报上了名。"说起来,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还跟那些人拉拉扯扯的。"
怜更脸上一白,让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色如白雪,好一会,才低低应了一句:"我只是好奇来看看。"
"偷跑出来的?"
怜更缩了缩,拿被子捂住了脸。
毓弋看他那模样,也猜到个七八成,只是道:"大夫说你心脉有疾,这种天气最容易犯病,根本不应该四处乱跑,现在出事了才懂得别人会紧张,真是任性。"
怜更揪着被子不放,也不回话,见毓弋看过来,干脆直接闭上了眼。
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惹得哭笑不得,毓弋下意识伸过手去抚他的额,触手微凉,细致光滑的皮肤似乎比之前拥抱那青楼女子还要好。
在他的手落下来时,怜更的睫毛轻轻地动了动,便再没任何反应了。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轻敲,毓弋的手离了怜更的额,他才慢慢睁开了眼来,眼里是淡得看不清的迷茫。
来的是三王府的楼叔,驾来了毓臻平日出行的马车。
毓弋见到他时,反而有点诧异了,依那天在三王府里看到的情形,他本以为今天毓臻会亲自来接怜更,没想到来的却只是楼叔。
"怜少爷,奴才来接您了。"
怜更任他扶了自己下床,披上楼叔递来的锦袍,浅浅笑着讨好地唤:"楼叔。"
楼叔只是紧了紧他的衣袍,扶着他慢慢往外走,并不搭理他。
怜更摇了摇他的衣袖,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有气无力:"楼叔......"
楼叔终究叹了口气:"你要是怕人生气,就要懂得爱惜自己,府里为了你都弄得人仰马翻了。"
怜更低着头任他数落,忍了半晌,真的忍不住了,才低低地咳了一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天气这么冷,出来也不知道添衣服......"听到怜更咳嗽,楼叔顿时紧张了起来,一边问一边低头看他的脸色,确定没什么大碍,才道,"府里煎了药,回去吃过东西,喝了药,就好好休息吧。"
"嗯。"
毓弋在旁看着楼叔一脸的怒气被怜更的一声咳嗽压了下去还不自知,忍不住笑着直摇头。
真是个祸害。
毓臻不来,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察觉到怜更的价值吧?
笑着等楼叔招呼过了,看着怜更被楼叔半扶半抱地带下楼,一边回过头来,浅浅一笑,毓弋不禁微微一怔,想起了几日前在三王府的那个相似的笑容。
一样干净澄澈,甚至还有一抹的微亮,怜更回过头去时,毓弋却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凄凉。
淡得如同虚幻,却比两次相见毓弋所见过的所有表情都要来得深切和真实。
半路上雪又落了起来,深紫的苍穹在白雪映衬下微微发亮,天气并没有到最冷的时候,怜更蜷在车上,揣紧衣襟,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马车在路上颠簸,摇摇晃晃的让人欲睡难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安稳了下来,浓厚的睡意袭人而来,怜更意识渐渐朦胧了,却被人猛地摇了两下,稍微清醒过来,就听到楼叔的声音在耳边轻道:"怜少爷,先别睡,回去吃了药再歇下,现在这样对身体不好。"
"唔......"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怜更只挪了挪身子,又想睡去。
楼叔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又摇了摇他:"怜少爷,醒醒......爷在里面等着您。"
怜更茫然地张眼,低低咳了两声,才勉强清醒了,看到楼叔脸色,连忙捂住了嘴。
楼叔知道他的小动作,怜惜地一笑,伸手扶他,低声道:"爷很担心您。"
怜更点了点头,下了车,只觉得脚上绵软无力,站了好一会,才有了点实感,靠着楼叔往府里走去。
一进前厅,就已经看到毓臻坐在那儿了,手上捏着酒杯,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怜更看了楼叔一眼,偷偷咧了咧嘴,才小心地放开了攀住楼叔的手,走前一步,低低唤了一声:"臻......"
毓臻啪地一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吓得怜更微微颤了颤,下意识咬着唇不敢作声。
"你就不知道别人会担心的吗?"毓臻眉头微蹙,缓声道。
怜更垂眼,抿着唇不说话。
毓臻看着他不说话,怜更站得头晕眼花,又不敢倒下,只好死死咬着牙,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才隐约听到毓臻将下人都遣走了,他缓缓吐出口气来,人就往前扑倒了下去。
毫不意外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怜更合上眼,淡淡一笑,微声道:"你再生气得久一点就撑不住了。"
毓臻一把将他抱起,往房间里带:"你就会对我使苦肉计。"
"谁会晕乎乎地使苦肉计啊......"怜更无力地争辩,头靠在毓臻肩上,露出了一个安心的浅笑。
毓臻低头用自己的下巴贴到怜更的额上:"还晕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躺一会就好了。"怜更轻轻偏过头,磨蹭着吻上毓臻的唇。
几下交缠,怜更的呼吸就快了起来,微微张开的眼里也多了一丝迷离,毓臻笑着看他:"小妖精,要胡闹也等先回房间。"
怜更安分了下来,靠在毓臻怀里微微喘着气,低声咕哝:"反正你一会肯定又说我身体不允许......"
"知道就好。"笑说着,毓臻一脚挑开了房间的门,径直走入内室,把怜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才回头去把门关上。
怜更闭着眼半靠在床上,听着毓臻的脚步声在房间里来来去去,像什么一点点地落在心头,深刻有力。好一会,才听到那脚步声近了,有人在床边坐了下来。
毓臻的手轻轻抚过怜更的额,怜更听到毓臻轻叹了口气:"傻孩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出去一会就回来陪你么?你就是不信我,也不要随便偷跑出去啊,要是没遇上毓弋,那该怎么办......"
怜更动了动,不肯张眼,只是低声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也想......跟去看看。"
毓臻笑了一声:"吃醋么?那里的人,没有人能及你的万一,有什么好看的。"
怜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看得毓臻心中一荡,俯下头就吻了上去。
"唔......"舌尖交缠,心跳也越来越快,几乎透不过气来,怜更从喉咙里低低哼出一声,毓臻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他。
"罢了,你好好睡吧。"毓臻扶过他,柔声道。
"臻......"怜更软软地叫住他,张开眼笨手笨脚地便伸过手去解毓臻的衣襟。
毓臻低笑着捉过他的手,低声呢喃:"小妖精,身体不好还不知安分。"嘴里虽然笑骂,手上却已经将怜更抱到了怀中,让他靠坐在自己身上,一手扶着怜更的腰,一手慢慢探入怜更的衣摆下。
只是一点的轻抚便让怜更全身微颤,毓臻的手在他大腿内侧游,偶尔有意无意地触碰一下大腿根部,微小而清晰的刺激让怜更微微张着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毓臻轻轻地笑着低下头去含住了他的唇,温软缠绵,交缠的间隙里怜更听到毓臻柔得似水的声音:"你想要什么?"
下身重要处被人细细套弄着,怜更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就像平时发作前那几乎无法承受的振动,对于得到释放的渴望却一波接一波地覆盖而过,他只能拼命喘着气,断断续续地答:"要......我,要......"
毓臻一触即离地吻着他,一边细细端详着怜更的脸,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怜更只是颠颠倒倒地叫着,终于一声尖叫,乳白色的粘液尽数释放在毓臻的手里。
怜更脸上添了一丝血色,微合着眼伏在毓臻身上,只是张着口喘气,额上微微渗着细汗。
毓臻用挂在一旁的锦帕擦净了手,轻轻抚着怜更的背让他平复下来,怜更抬眼,看着毓臻的眼中似醉非醉,毓臻低笑在在他眉间烙下一吻:"这样就好了,我不贪心。"
释放过后,本来就体弱的怜更更是有气无力,听毓臻这么一说,只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话来,只是扯着毓臻衣角的手紧了紧,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