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过手握了一下,“张健。”
“久仰大名,我是林峰,咱们都是单字名。”
我点了点头,他看看我耸了耸肩说:“有时间出去喝一杯。”
“好。”这人不让我觉得乏味无聊,也就淡淡地应了句。
刚拿起手机跟我叔谈一些工程的招标决定找什麽人去办的时候,陈东推了门走了进来,脸上四根红肿的指头,眼睛还红著,他後头带跟著满头大汗的吴将。
“我等会打给你。”我朝我叔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你打给谁……”陈东站我面前冷冰冰地说。
我讥俏地笑了笑,“怎麽,打电话也管起来了?”
我这回话让吴将变了变脸色,“陈东,你们有事出去说。”
我看了眼吴将,“我要睡了,没事你们滚出去,别打扰老子。”我烦燥地把笔记本丢一旁,扯开被子要睡。
“陈东……走,走……”吴将在拉陈东。
“你下来。”陈东深吸了口气,拉开了我的被子,“今天我们谈清楚。”
我没动,看他:“我们有什麽好谈的?”
“下来。”他固执地拉著我的手臂,“要不我上来把你扔下来。”
我扯了下嘴皮笑了笑,“真有能耐啊。”
拿起外套,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吧,陈东,我倒想知道,你他妈的缠著我不放到底想谈什麽。”
率先往外走,陈东跟在身後,“吴将,你先回去。”
“陈东……你要冷静。”
“我他妈的够冷静了,我没疯。”传来了陈东暴躁的声音。
“陈东,你要想想……想想後果……”
“去他妈的後果,你先回去,阿将,这是我跟他的事……”陈东压低的声音显得火药味浓重。
走出校门的时候只有我跟陈东,我看了看周围,伸手拦车。
出租车内,陈东没有说话,也没问我去哪。
我去开了房间,他一直都跟在身後,那神情冷酷,嘴角抿得紧紧的,那黑亮黑亮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把钥匙扔到桌子上,我坐到椅子上,“说吧,有话就说,有架我们就打,别他妈的跟老子是你女人偷了人似的。”
“你是偷了。”他猛地回头,声音像刀子一样冷。
我哂笑,拍了拍脸,才觉得脸疼肿得厉害,叹了口气,打电话叫服务台送些冰块上来。
躺到了床上,调好空调,把外套脱了,打了个哈欠,把电视机打开。
他看著我的一举一动,那眼跟著我打转。
我脱了衣服时,他问:“你洗了澡?”
我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然後他闭了嘴,直到服务生敲门,他把冰块拿了进来。
“去拿块毛巾过来。”看著电视机,说道。
过了几秒,脚步声回转回去,没多久,毛巾扔到了我床边。
我用毛巾包了些冰块放在脸上,看向了他,他站在那里冷漠又有著隐忍的愤怒,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张健,陈东尽管是个混蛋,但他是个聪明人,他不蠢,他想明白的一定能清楚地知道。
“你想干什麽?张健,你是故意带著那香味过来的。”陈东坐到椅子上,问。
我耸耸肩,没说什麽。
“你想得到什麽?啊?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让我为你发狂,那你做对了,我现在想杀了那个跟你上床的贱人。”陈东冷淡地说。
“你有什麽资格?”我扬眉问他,不耐烦把冰块扔了,拿出烟点上,“你就是来问我这种傻逼问题?”
“你……”陈东闭了闭眼,“你想逼我说我喜欢你……”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脸色是恐怖的平静,他伸出手掐住我脖子,那力道完全是往死里掐,“我他妈的早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你非要这样逼我,逼死了我你就心甘了?你要让我成为一个同性恋,可你他妈的知道我是陈家的独子,世代单传的独子,你叫我成为一个同性恋,你他妈的高兴了,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的……”
我快昏了过去,懒得挣扎,随他,只是太难受了,呼吸不了就是这种滋味吗?爸爸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受吗?奶奶呢?他们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难受?
“咳咳……”我终於咳了出来,急切地吸著气。
“我真想掐死你,你这个祸害……”陈东悲哀地说,他的眼角有水滴掉下。
我趴在床上摸著自己的喉咙拼命地咳嗽著顺气,没有力气也不想理会他的伤感。
“张健,你害了我,害得我想死……”他在身後抱住我,我的背上很快被温热的液体打湿,他说:“我快嫉妒死了……你跟别的人上床,你想让我死……你想让我死……我心里好难受,它疼得叫不出声,张健,你摸摸,它疼得厉害,我喘不过气,我嫉妒得要死了……你怎麽这麽残忍。”他痛哭失声,抱著我像抱著一块浮木。
“张健……我嫉妒得疯掉了……你不能跟别人上床,我受不了。”陈东喃喃地说,顺势趴在我身上,软弱无力,“我受不了……”
回应他的,是我急剧的吸气声,在那快断气的刹间,我似乎看了奶奶跟爸爸的脸,那两双眼睛在看著我,我想回视他们,却只能低下头……我不敢看他们。
我只能无声哽咽……看著眼泪流入床单。
利剑58
利剑58
“怎麽办?张健,你想要我怎麽办?”
我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掰开他,离他远远的仰天躺著,“算了吧,陈东。”
他蜷缩在另一边,问:“怎麽算?”
“你别来找我了。”我淡淡地说著,撇过头,拿过还未余尽的烟抽著。
“张健,算不了,我们算不了。”他翻过身,也仰天躺著,说:“那个人是谁?”
“没有意义,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取乐方式,陈东,如果你不想算,必须遵守游戏规则。”我淡淡地说著。
“什麽游戏规则,见面上床,然後你可以肆无忌惮地鬼混?”他哑笑著说。
我偏过头看他:“你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女人鬼混。”
他闭上了眼,“我就知道你计较这个。”
“你一直都在计较这个是不是?”
我没回答他,疲倦,懒散占据了我的全身上下。
他趴过来,用指尖划著我的脸,说:“张健,你这张脸要是没了,我是不是还会这麽喜欢你?你这样的人谁都不喜欢,没有这张脸,我是不是还会对你无可救药?”
我懒得再动弹,随他动作,动了动嘴皮,“你要觉得烦,拿刀划花了,如果可以一了百了的话。”
他笑,在我的耳边笑得抖动起来,“看看,张健,谁都说你毒,对别人冷漠无情对自己也一样残忍……我怎麽的偏偏喜欢上这麽个怪物。”
没再反应他,闭著眼睛休息。
“真累……”他的头枕上了我的胸膛,“喜欢上你真累,明明不可以,还是逃不开……明知道你恨我,我还是逃不开,真傻是不是?”
“你天生是个毒物,我沾上了,你叫我退……”他咬著我胸口的肉,“你拖了我下水,你叫我退?”
胸口出了血,疼痛不堪。
“想都别想。”他掐住我的下巴,他使力地掐著早些时候跌倒肿痛的伤处,逼得我睁开了眼,眼里他的嘴边有鲜红的血液,他对著我残忍地一笑:“张健,叫我退,必须我死了你拖著我的尸体退那才有可能,你明白?”
我对上他的眼,冷笑:“犯贱。”
他也跟著笑,冰冷的笑容毫不逊色於我,“张健,你身上的是男士香水,那种妖里妖气的娘娘腔身上涂的,要麽现在告诉我,要麽,我查出来,到时候干出什麽来我可不知道了……”他舔舔我的嘴角,“为了你我可是什麽都干得出的。”
我笑笑,“真有本事!自己查去。”
我都忘了,他是从一群豺狼虎豹中成长起来的……终究不是个可以容易操控的人。
“张健,你真是个混蛋。”他翻到我身边,抱住我:“你休想招了之後甩了我。”
我任他平静地说著残酷的话,在他的怀里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陈东,你世代单传,我们张家也只有我一个。”
“别再说话了,以後怎麽样我们走著瞧,现在闭嘴,让我睡觉。”
他嗤笑,“你跟别的人上了床,然後在我怀里叫我闭嘴让你睡觉?”
他在我上方喃喃地说著,“张健,你真有意思。”
尽管这样,他揽住我身体的手却一动不动。
陈东,有意思的不仅是我,还有你,你以为我们都逃得过?
第二天起来,陈东冷著脸去前台结帐,我的钱包在他手里,银行卡,会员卡,身份证,学生证,钱,全都在他手里。
早被声音吵醒的时候他正一张一张卡的在查,一个一个地问地址,问会员性质……如果不是同宿舍的林峰打电话来告诉我我早上有课必须得上,他怕是要跟我在酒店里耗一天了。
到了学校,他住上面楼层,到了我的楼面时,我问他要了一次钱包,他抽了几张钱塞我口袋里,转身上楼走了。
我进宿舍的时候,林峰正叼著包子拿书,看见我把包子拿下说:“回来了啊?还好,赶得上,快,这个教授可是杀手级人物,不去保证吃不了兜著走……听说你都旷两次了,上次教授说了,旷了三次,你就准备当吧……”
我拿出衣服去浴室换上,进教室时没迟到,跟林峰淡淡地道了声谢,走到了角落位置坐下。
吴将从後门溜了进来,扔给我一堆吃的东西,说:“陈东给的……”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吴将坐到我面前,低头说:“你们的事,别闹得太开,你们都是有面子也要面子的人,闹开了对谁都不好。”
他淡淡说完,走了,留下一堆好奇的眼光对准我。
利剑59
利剑59
我等著陈东来找我。
身上他塞的那两百块,恰好交了班费。
直到晚上,他都没来,一天未进食,出去吃或住都没钱,陈东算准了那点钱只够我呆宿舍。
饿到半夜胃抽筋,在床上折腾了半夜,等到天亮。
出门去上课时,陈东在门口等,他熟敛地跟路过的人打招呼,跟在了我身後。
“吃什麽?”他问。
“找著了?”我淡淡地说:“找著了就把东西给我。”
他默不哼声,在转角处他把我拖到树林後,困住我,“张健,那家夥是谁?”
“找不著?”我嘲笑他,“陈东,别到我面前耍狠,你想想你从小到大哪次真耍赢过我?你他妈的就知道巴在我屁股後面……”
陈东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掐住我,又慢慢地笑了起来,“你真毒,可是,张健,你一直都这样,我习惯了。”
我把手伸进他裤袋,他抓住我的手,我扬眉:“想饿死我?”
“不,直到我查出来才能给你。”
“你就这点本事?”我冷笑,一甩,从他裤袋里掏出钱夹,却不是我的那个。
把钱夹塞进口袋,“滚开,老子要去吃饭了。”
他把我的衣服捋开,在锁骨咬了一口,见血伤骨,“真想生吃了你。”他平静的面容下藏著残虐。
我冷哼了一声,推开他,往食堂走。
拿出他的餐卡付了帐,随便喝了几口粥,再转眼,他已经不见。
他钱夹里也只有几张卡跟零碎的钱,那点零钱不够让我花的,拿著他的卡去提款,套了两次密码,看见钱吐了出来,嘲笑了一下,就这点心思,陈东,我看你往哪里逃。
手机响了,“在哪?”他问。
“陈东,你别像个女人,男人当烦了去变性,手术费我出。”说完,甩上了话盖。
正拦出租车,他鬼魅一样出现在我身後,跟我一起进了出租车。
车里出租车司机第三次问:“去哪?”
他答话,说了地址。
车里他接了电话,说了一句:“继续查……”
日降月升,华灯初上,昏暗的出租车里,他没跟我说话。
到了地点,我拉开门走了进去,上了楼,拿著紧跟在後的服务生递过来的餐谱,点了东西。
他连续不断地接电话,除了继续查就是继续查……吃到一半,继续查终於查出了点眉目,他把手机砰地一声挂了,把叉子扔了,咬著牙笑著说:“张健,真有本事,最好的同性恋俱乐部你都给找著了,年费四万,你可真是有钱少爷。”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家不缺那点钱。”我继续吃著,懒懒地说著。
落地窗的桌子面前,他揪住我的头发,“刚来北京,学会玩男人了……”他松开,在我脸上拍了两下,“好,不错,不愧是你。”
他额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我冷笑了声,擦了下嘴,站起身,俯到他耳边,“陈东,操蛋吧,许你玩女人不许我玩男人?他妈的我真比你贱?”
走下楼,他站起跟在身後,後面传来服务生的大叫,“先生,结帐。”
走出了门,没打算跑,站路边等出租车过来,陈东阴著脸走了过来,把出租车的车门拉开,看著我进去,自己坐进来,甩了车门好大一声,跟司机说了那家GAY吧的地址。
“你去找个男妓争风吃醋……”无视司机诧异的眼神,我笑出了声,“陈东,你可真长进了……”
他握住我的手,指甲掐进了我的肉里,我偏过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真去?陈家的独子找男妓争风吃醋,我可真有面子。”
陈东回过头,阴沈地笑,“张健,你真狠。”
他叫司机停了车,拉著我下来,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里,他一手掐著我脖子一手揽住我腰,“你想把我逼疯?”他嘲讽地说,“没那麽简单……”
他的手机又在狂响,那边有人叫他回学校……教授找人。
我笑,看著他阴晴不定的脸,拉开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除非你真杀了我,要不,你在我面前真没一点说服力。”
摇摇头,转身走。
“去哪?”背後他的声音冷漠。
“陈东,你抓不著我的。”我没回头,往他的反方向走去。
“张健,你要知道,你做一点对不起我的事,我饶不了你。”
多贪心的人啊,要了女人还要男人,还说饶不了我,多天真啊。
手又被人抓住,我回头看他,扯了扯嘴皮:“你还真不嫌腻歪……”
他笑,手一点也没放松,“我没松手,张健,我哪容得了你先走,还想让我哄你?一股子劲跑到你背後讨你喜欢?我他妈的厌倦追著你跑了……”他用一种非常厌恶的口气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