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随之春风十里柔+番外————伶铛
伶铛  发于:2010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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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奢侈的幸福,小鬼,在我死前再抱抱你,可好……

著力晃著手,轻轻搭住对方的脖子。

急冲而下的水撞的生痛,但最大的痛莫过於扣在腰间的手的力度。明显感觉到那只手已经筋疲力尽得颤抖,却始终不肯放开。眼中有一线光,逐渐扩大,最後哗啦一声,头冲出了水面。

“咳咳……”王曦落咳嗽两声,喉咙生疼,如被火灼烧般。眼前的事物清晰起来,竟是以为今生永远不可能相见的人:“你……”

“师傅,快……抱住我……”杨楚微微仰起的脖子,现出突显的青筋。

王曦落这才发现两人前面不远处是条垂直的瀑布。而杨楚,一手抓著沿岸伸出的树干,一手搂著他的腰,竭力阻止两人被卷冲而下。

“放……手,你上去!” 王曦落吼道。再这样下去,两人都会没命。

他不能死,绝对不能。

杨楚突然笑了笑:“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

“死到临头还谈……什麽爱不爱!”王曦落眦裂双目回喝,挣扎著捭开他搂著自己手:“你给我上……上去!”

“我不想死……”杨楚喘著气,艰难开口:“而且我想和你一起……活著……”喀嚓一声,树承载不了两人的重量和流水的冲击,几欲断裂。

“你这又是……何苦……”终究是舍不得他死,王曦落放弃挣扎,痛苦地闭起眼,伸手将他的腰环住。

“纵然只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手……曦落,你也不要放手……”

春风十里柔(师徒年下)-第三十六章

心放不下,所以必须强迫对方首肯。一浪翻至,撞在杨楚後背上,险些把仅存的真气打散。

王曦落也被那浪打得淹了下去,呛了几口水,浮沈间感受到自己环抱的身体剧烈颤抖,不能让他再承受痛苦,胸中一口闷气陡然而出,抱紧他承诺道:“我答应你,绝不放手……”

话音刚下,头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眨眼的瞬间,两人被冲至瀑布断层。

轰隆隆如万马奔腾的巨响震得耳鸣,果然还是逃不过一死,王曦落轻轻闭上眼。

身体被高高甩出,猛烈的风中,意识到自己正急速下跌,而那双有力的手始终紧圈著他。渐渐地,直线下坠的感觉悄然消失,身体像被什麽带动,上下跃动。颤颤睁开眼,才见杨楚踏著突在水间的巨石,疾步下驰。

脚与石没有碰撞的剧烈晃动,每一步都轻巧如蜻蜓点水,如细叶随波漂浮而下。

柔风脚法!

王曦落诧异得不能自语。

那是花子渝独创的武功招式,制敌时阴柔中带著狠厉,行走时身轻如燕,就连苏慕晴也甘拜下风。这脚法,除了意随,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不要分心!”杨楚喝道。

王曦落亦深知此时绝不能分神,於是靠在他怀中,用尽力气抱著他。

跃动还在继续,知觉开始麻木,但仍能听见杨楚浓重的喘息和时不时发出的闷哼。

眼因过度紧闭而酸痛著。

对不起,小鬼……

“闭气!”瀑布底部无物可支撑,直接跳下,会被卷到水底。杨楚重重踩上最後一块石,向潭子中央腾越。

王曦落刚吸完气,就重重跌入水中。

因撞击而翻涌的潭中,隐约中察觉紧抱自己的手缓缓松动。

小鬼?

王曦落睁开眼,看见那袭蓝衫正无力下沈。你这是做什麽……你这是做什麽?!你这臭小子竟然在这时候放弃!使出从未有过的力度捞住他的腰身,屏著一口气,只手划动,游向水面。终於在窒息前越出了水面。

大口大口喘气,尚未平复惊悸,王曦落紧张地看向怀中的男人。

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不准死……这是师命!”王曦落在他耳边震慑一句後,立即朝向岸边游去。

及时倒水、渡气,加上内力的保护,性命已无大碍,只是他身上的伤十分严重。脚踝错位,应是最後踏石时陡然收势所致,背部更是不堪忍赌,深深浅浅的是石块砸伤得痕迹,血肉模糊。

“喀嚓”清脆的接骨声响起,杨楚痛叫一声,却并未从昏迷中苏醒。

紧皱的眉头让王曦落揪紧了心。之後的针灸止血,上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他再受任何一丝痛楚。漫漫长夜,他都未曾合眼,只是静静守侯在他的身旁,直到天明。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四周鸟鸣清脆悦耳,凉风缓缓拂过,舒服惬意。杨楚呻吟著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的脸,头发蓬乱,满眼血丝,底下还有一层淡淡的晕青。

“师傅……”

春风十里柔(师徒年下)-第三十七章

王曦落似在想著什麽,连他转醒也不曾察觉。听见呼唤才猛然回神,赶紧别过头,用衣袖擦了一下脸。

虽说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但那一瞬所见却是清明。

“喂……”杨楚拧起眉道:“你哭了?”

“是又怎麽样,不许男人哭?”王曦落赌气地冷哼一声,露出惯有的鄙夷之色,仿佛对方是原始部落的野人,芝麻绿豆的事都要大惊小怪。

“允许!允许!绝对允许!”杨楚动了动酸痛的脖子表示赞成,末了,手不安分地游移到他身边,扯著他的衣服,问:“你为什麽哭,是因为……我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王曦落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起身拂衣离去。

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冒著热气的罐子。

王曦落把他扶靠到树干边,用著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轻声道:“吃点东西吧。”

杨楚接过罐子一瞧,竟是新鲜的鱼汤。里面有好几尾二指宽的小鱼,看起来很鲜嫩。尝上一口,味道还很不错,便道:“难得你肯动手,抓这些鱼花了不少功夫吧。”

“没有……”声音低低的,有些沈闷。

向来自恃极高的家夥居然放弃吹嘘自己的机会,莫非要变天了?杨楚仰头望望,碧蓝如洗的天空中,烈日当头。费解地瞅了他一眼,正要询问,却在侧目间如遭雷劈,不能动弹。

“你……你这是什麽表情?!”杨楚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一根指,微颤著对著他,下颔几欲脱窖,结巴不能成语。

那张雷打不动,风吹不变,厚比城墙的脸居然泛著淡淡红晕!

“我把它们毒死……捞上来的。”王曦落咳了两声,支支唔晤道,“这麽小,我哪抓得到……”

轰轰轰──五雷轰顶。

杨楚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一命呜呼,过後,抱著罐子欲哭无泪。为什麽每次吃的东西不是毒蝎卵毒蛇汁就是毒鱼,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心爱的人亲手煮的食物啊……

杨楚撇嘴嘀咕:“你干脆把我毒死好了。”

此话一出,王曦落的脸刹时变色,“谁准你死?!”

他在生气,但难道就只有他一人会生气?

杨楚皱起眉,褪去玩笑之色,反问:“你现在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准自己死我就不能?”把罐子放到一边,正视的他视线道:“而且,你就不曾想过你死了我会独活吗?”

王曦落抿紧唇,不作应答。

手轻抚著疲惫的脸,杨楚垂下眼,“叔父这麽做,是为了离间我们……”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不会死。”王曦落陷入深深的自责。

“所以你选择死,”杨楚改握住他的肩,轻道:“但你死了又能弥补什麽?”

“我……”

“师傅,我没忘记,我是一个大夫,你也是,”沿著他的臂向下,执起他的手摩挲著:“还有很多生命等著我们去救治,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少重要,但我知道行医济世是这辈子必须做的事,这是责任,所以我不能轻易死去。”

“一个人活著,才能有能力去弥补和承担造成的後果。”

一滴泪无声滑落。

“还有,想想所有牵挂和爱著你的人,”杨楚将微凉的手按放到他胸前心口处,“他们都驻在你的心里,时时刻刻守护你,包括我……请你务必为了我们的这份心意坚强地活下去。”

倾身上前,在眉心处落下温柔濡湿的吻。

更多无声的泪滑落。

压抑了十几年的痛楚与心酸顷刻溃泄。面前是自己冀望已久想要依靠的肩膀,於是用力环抱了过去,埋在他肩上放声痛哭。他终於知道自己不必在睡梦中独舔伤口,终於知道自己不会在孤单……

晚来的春风终於将寒冬的阴霾冰冷驱逐,留下万般柔情缱绻悄然留入心底。

春风十里柔(师徒年下)-第三十八章

天穹苍苍,雪山茫茫,草原碧波之上绽著雪莲花般的帐篷。

两人被瀑布一冲,居然到了一片小绿洲上。雪水滋润下的绿洲水草丰满,羊马成群。住在这里的维族人热情好客,很讲义气。在得知两人的处境後,二话不说,随即寻了处地方让他们安顿下来。

为表谢意,王曦落将自己唯一值钱的银簪送给了族长。

族长本不为钱财,但见那簪子镂空细雕,饰有翘尾凤凰,顿绝惊奇,直叹中原地大物博,手工精巧,便应留下来作为珍宝收藏。

杨楚因脚伤的缘故一直待在帐篷里休养。其实他心里一直打著如意算盘,想趁此机会好好享受王曦落的贴心照顾。但万万没想到老狐狸这次当真伤了心,为了努力弥补自己的“过失”,亲力亲为替他采药敷药针灸,结果不出五天,杨楚不仅脚伤痊愈,就连背上损得血肉模糊的地方连块疤都找不到。

能活蹦乱跳自然是好事,可是还是觉得遗憾,杨楚躺在被窝里不是滋味。

次日,杨楚瞒著王曦落,借来最快的马赶回之前落脚的村落,找到村长,慎重道歉,并将事情始末道个清楚。村长始初也不相信王曦落是凶残的人,知道他们并非真正凶手,更无害人之心,而且态度诚恳,便不再责怪追究,把马车交还让他离去。

临走前,杨楚几乎把身上所有的钱交给齐家。

可苦了那孩子,微薄的钱财根本不足以弥补一切。

叔父,你这次真的让侄儿失望了……

带著惆怅的心情回来时,正好撞上见族长的儿子和王曦落在帐篷前交谈,上前询问才知道族长准备邀请他们参加两天後的篝火大会。杨楚想著王曦落最近沈闷,能借此放松也是好事,於是答应下来。

篝火大会转眼已至。

接近黄昏时,事宜都布置妥当。

有些干完活的汉子聚在草地上闲谈,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竟来了兴致奏起弹布尔来。弹布尔是维族的传统乐器。以木作琴身,五根丝弦张於琴杆,可弹可拨,弹拨交替,其声铿锵、悦耳,十分独特。

王曦落在一旁看得有趣,於是凑上前认真听著。

其中一个维族汉子用生疏的汉语问道:“你们中原人是不是都是喜欢听弹些哀婉的曲子?”

王曦落笑著摇摇头,对站在身侧的杨楚道:“把二胡拿过来。”

杨楚很快便取来他要的东西。

“中原人的豪气也不差。”王曦落整好衣衫,端坐著,对维族汉子浅笑道:“我们来切磋切磋。”。

轻如流水的小段在悠扬轻缓中开场,紧接著贯以绵柔的急速的将声势上扬,气势恢弘奔泻出优美壮观的旋律。

曲调昂扬,突而激拍如流水,听者如立在舟头浪尖;突而旷远如苍穹,仿佛看见天上震翅飞翔的雄鹰,盘旋在山顶之上。

跌宕起伏间,让人身与心俱悬,忘却呼吸。

维族人听呆了,杨楚却看痴了。

他从未见过曦落这般意气风发的样子,散落的长发逆风而扬,狂中带傲;然夕阳的薄光在飞扬的衣袂上勾勒的却是温和柔美的轮廓。并不出色的脸此刻灼灼其华,仿佛天地流光之色尽归他有。

曦落,根本就是在残阳落地的瞬间灿出他毕生的风华……

温热的手按停了拉弓的手,王曦落不解地抬起头。

杨楚的眼中含著温柔和爱怜,轻轻一笑,取过他的二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横抱起来。

双脚突然离地,王曦落吓得抱住他的脖子,怒道:“你干什麽?”

杨楚旋身带他跳上一旁的马,伏在他耳边道:“看落日。”

策马而去前,回头对呆愣的人们挥挥手,“我们天黑前回来。”

春风十里柔(师徒年下)-第三十九章

帐篷炊烟,牛羊骏马渐渐远去。在浩茫无涯的草原上奔驰,是肆意的放纵;晕著夕阳的斜晖的草波随著马蹄的踏落轻轻摇曳,扬起细屑,很快又落下,安分地守著这片沈淀千年不变的宁静。

前方是一处饱经风蚀的断崖,遥远可见隔渊而立的群山,壮丽而险峻,顶上的积雪映著熠熠的流光,有种遗世独立的美。这一切都无法描绘的,任何赞美的语言到了这里都会显得苍白。

“怎样,下去走走?”杨楚俯在王曦落耳边,轻道。

“恩。”乌亮的眼含著淡淡的喜悦。

蹬上一块高石,居高临下,似把红尘烦恼都踩在脚底。果然是厌倦了江湖的恩怨仇杀,所以在这瞬间才会有这般无尽的舒畅。往事总会成为一缕烟尘,看来他说得不错。与其沈沦在过往的痛楚中,还不如著眼现在。

王曦落扬起一抹轻笑,微微侧头。

儒白长衫深蓝外袍,修长的腰身,胸前垂发,眉目温如春风。与自己不同,他有著清静无染的心境,远离尘世的纯净,正是有了这份胸怀,假以时日,天下第一医定会非他莫属。

杨楚眨了眨眼,别过头,开口揶挪道:“你偷看我?”

王曦落哈一声笑著,转过身,挑眉道:“我看得光明正大,哪来的偷。”

黑色的身影因转身恰好挡住了身後的落日,杨楚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可从调侃的话语中不难猜出他不怀好意的表情。於是顺了他意,上前几步,仰起头,“让你看个够。”

漆黑眼眸,清澈如潭,承载著满满的柔情。

心中蓦地一怔,王曦落垂下眼,将一根手指伸到他面前,“小鬼,师傅今天送你一样好东西。”

闻言,杨楚心里不由嗤笑。这家夥能送什麽“好”东西,说不准还是那些毒蝎毒蚁,大煞风景。耸耸肩,无奈地问了一句,“是什麽?”

老狐狸咧嘴一笑,笑得很神秘……很狡猾。

心中那条弦不由绷紧,他发誓,若是有恶心的东西出现,他会毫不留情地送它们到山脚去。

“吻。”

话音刚下,杨楚便觉得自己被人捧起脸,紧接著,柔和的金色因前方身影的罩落如水般流泻开来,亮得让人无法睁眼。

四片温润柔软的唇紧紧贴合,天衣无缝。

刹那的情动,站在石头下方的人伸手一揽,抱著上方的人一同倾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舌与舌的缠绵,指与指的相扣,烧尽所有的理智,遵循著最原始的渴望,翻滚在那片彤红的天空下,索取、拥抱、纠缠,直至天荒地老。

两人回来时,朗月已高悬於夜幕中。

羌笛响起,穿著大红长宽袖的少女正摆动纤腰,围著熊熊燃烧的篝火跳著婉转婀娜的胡旋舞。裙旋为弧,犹如燃烧的火般耀眼,袖口和腰肩缀著金银吊饰,亮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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