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梦沉酣月姻司 下+番外————尉迟回雪
尉迟回雪  发于:2010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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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月华慢慢舒了一口气,眉宇间多了一分安稳。

难道他还在担心“锁情”吗?

“月华,我已经不是月夜了,你瞧,我和他长的很不一样啊。我连本体原身都换了,先前的咒法对我自然也就没有效果了。”

“这我知道。”他摸了摸我的头顶:“可是我怕你想起当初会觉得难过。”

“不会啊。我不是说过嘛,那对于我来说真的就像是旁人的故事。再者说,比起被蒙在鼓里浑浑噩噩,我宁愿清醒着难过。”

轻搭在头顶的手微微一抖。

我诧异地抬头,见月华将将收拾起怔忪的神情。

心中蓦然一动,我脱口问道:“是不是月夜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下子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月华的脸色确实是微微变了。

本以为一定我是猜中了,没想到月华却突然开口说:“不是,月夜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和他真的不一样……这样很好。”

风水轮流转。轮到我愣愣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样答话。

好在月华也没等我,轻飘飘就把话题带了回去,接着前面的话说道:“其实方才你想的都没错。如果当初羽戈死后所化的精气回到无惑石上,现在差不多也该成人形了。”

如果……?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先前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可后来月夜曾去妖族看过,发现那无惑石上什么也没有。妖族的亚王和诸长老们一直封锁消息暗中寻查,却始终弄不清是何缘故。”

我愣了愣,一时间脑中飞快地闪过许多念头,而我只来得及抓住其中之一——

“不对呀!你方才说后来月夜曾去妖族看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不是有‘锁情’吗?那又怎么会想起羽戈来?”

月华摆手道:“你也不必问,我都说与你听罢——但咱们先说好了,这些都是旧事,你听过即止,莫要气怒不平。”

我连声应承:“放心,我都明白的。”

于是,月华便将月夜如何讨好月光、月光如何逃避、月夜又是如何追到人界的事大致讲了一遍——总之就是一个明示暗示费劲心思,一个面苦心苦故作冷淡。

不过月夜虽然失去了往昔的记忆,骨子的倔强骄傲却也没变。屡次表白皆被冷冷回绝之后,月夜终于愤而出走,消失在茫茫人海音信全无。当时月华等人都认为让他冷静一阵子也就好了,万万没想到月夜这次没有结交妖魔,反倒是遇上了他命中的劫数——巫族郢风。

刚听到这个名字时,我差点儿惊叫出声,好悬急急闭紧了嘴巴。虽然记性不怎么样,可郢风的大名我可算是记住了的——当初浔素提及他时那崇拜狂热的眼神想起来就让我浑身发冷。

以前夕萦就曾说过我不是第一个住进巫族的仙人。现在看来他说得也不完全对,毕竟我和月夜联系如此紧密,这叛逆因子也算一脉相承了……

碰巧月华也没注意我的神色有异,继续说道:“虽说郢风枉费了月夜的情意,却歪打正着地用‘九天石髓’克制住了‘锁情’。加之他后来的种种作为让月夜彻底对他心死,咒法也就自然慢慢解开了。”

我支着下巴边听边叹,心想这世上的事还真是难以捉摸——人人都明白有情未必能相守,可暗算竟也能救人便不得不说是机缘了。不过这件事天界既然知道,恐怕也不能不管吧?

“月夜就是因为再次犯戒才被处死的喽?”

“不,不是。”月华摇头叹道:“当时天界并不知道此事。月夜遇险后本来月凝碰巧找到了他,却不料被魔族抢先一步将他带走……”

心中一动,继而了然。

冥肆将人劫走时月夜尚不记得他,更兼因月光、郢风情伤意懒,所以竟两厢错过了。只不知咒法消解后,月夜想起冥肆来会是怎样的心情。

胸口微微有些气闷,我插嘴问:“既然天界并不知道月夜与凡人私通,被掳到冥界又非自愿,那月夜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总不会又和谁有瓜葛吧?”

“月夜他……从冥界回来后不久就渐渐想起一些往事,性情也变化很大,时常沉默发呆。司中诸人轮流陪他说话,他也淡淡的提不起精神来。而后忽然有一日……”月华神情间流露出几分伤感,声音低低地说:“我在桌上发现了他的留书,上面压的便是他常戴的发簪。接着月色来报,说月夜的屋子里所有用物尽数不见,人也不知而踪。”

“又出走了?”

“我倒宁愿他是出走。”

“哎?”

“还不等我们四处寻他,昱昊殿那边就有消息传来——说是月姻司月夜擅自闯入,要求面见仙尊……”

74.妖王重现

我惊得几乎连眼睛都不会眨巴了,瞠目结舌傻傻僵了半晌才,心里只有一个词儿东奔西突上蹿下跳——

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月华轻轻推了我一把,微挑了眉梢,颇有几分哭笑不得地问:“怎么呆住了?莫不是现在才知道要后怕?”

“真是太狂妄了,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啊!若是换了我,至少也要等……唔……”

“又胡说!”

我拉开那只捂住我嘴巴的手,莫名其妙又带点儿不服气地望着月华:“本来就是如此,难道不对吗?”

“我何时说过月夜要去刺杀仙尊?你就不能耐心听我说完?”

“哦——难不成你要告诉我月夜高调闯入昱昊殿只是为了找仙尊叙旧?他们是不是还要喝一杯啊?”

面对我口无遮拦的调侃,月华非但没有训斥,反而沉默了下来。

“不是吧?!”我吃惊之下忍不住干笑道:“月夜真是找仙尊叙旧的?闹到那个分儿上面子早撕破了,还能聊些什么?”

“对……是啊,不经传唤擅闯仙尊寝宫是重罪,他却非要去闯……”月华的视线飘开来,望着搁在膝头的手低声说:“他究竟同仙尊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但当我们赶过去时,正看到他当众打了仙尊一巴掌。”

“打……打在仙尊……脸上?!”

“是。”

上神啊!月夜抽了仙尊一巴掌,性质不仅是攻击,更是侮辱犯上……而且是明目张胆当着众仙,这简直是在找死嘛!

等一下!!!难道……

丝丝凉气蓦然窜过脊柱,生生逼出一个冷颤。

——月夜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激怒仙尊杀掉自己!可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如此一来结果对他根本没有好处呀!况且羽戈虽死冥肆还在,月夜为什么不去找他?照正常来说不是该从长计议再徐徐谋划报仇吗?

心中满是疑问,一时倒不晓得先问哪个才好。踌躇地望向月华,见他疾疾摆手道:“别问我他为什么会那样做,我也不清楚。”

我一愣,反怀疑起他的态度来,凑过去盯着他瞧——

“月华,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欲盖弥彰啊?”

脑门儿果然被重重弹了一下……= =!

虽然确定月华所知道的绝对比他所说的要多,但他不肯说时我也不敢逼得太急,只好转而问:“那么后来呢?月夜就被处决了?”

“嗯。”

“在灭魂台上?”

“嗯。”

“你亲眼看到的?”

“嗯。”

我无比郁闷地暗瞪月华——越希望他多讲讲当时的情况,可他倒越少言寡语起来。问一句答一声也就罢了,竟还一个字应付我三句话,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以不变应万变”?

唉——

深吸一口气,重整精神:我就不信了,难道以我的聪明才智(?)还问不出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月……”

华字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呢,就被外面一个比我急促的声音盖了过去——

“启禀上仙,月辉回来了。”

月华立刻起身,我也带着满腹好奇和一点点郁闷跟着跳起来。

推开房门,果然见月辉和月色并肩站着,月色微微蹙了眉,月辉则用袖子拭着额头上的薄汗。

我抢先问:“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吗?”

月辉看了我一眼,上前半步对着月华答道:“各府司反应不一,不过众仙基本上都在议论此事。通天眼尚未修复,仙尊令天战府负责探察,无羿上仙刚刚亲自领命下界去了。还有……”

“嗯?”

“听说仙尊还派了奕霖上仙和竟梵上仙下界,至于是去做什么的就不大清楚了。”

“是么……”

月华一双光华内敛的眸子微微半闭,拢着双手沉默半晌方缓缓点头说:“辛苦你了,这几日多多留心。”

正说着,月菁匆匆走过来,未及行礼先道:“启禀上仙,乐舞府琼雅上仙来访,现已在正厅候着了。”

“怎么这个时候……”月辉小声嘀咕。

月色望向月华,试探性地问:“上仙?”

“嗯,你怎么看?”

“应该不是为了那件事,否则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我全然听不明白,脱口问:“那件事是……什么事?”

月华略一沉吟,伸手往我头顶乱揉一把,吩咐道:“老实待着别乱跑。”又道:“月色随我来。”

见他们一阵风似的去远了,我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拉着月菁问:“什么意思啊?”

“咳——原本以为是讨债的上门了。”月菁叹了口气解释说:“你在下界不知道,先前月光闯殿时伤了在昱昊殿当值的几个小仙,其中就有两个是乐舞府的。因为仪法府、功德司也有人受伤,而先前管陶上仙和迟奉上仙已经早早来讨过说法了,只有乐舞府还没来过,所以……”

“哦。”

我恍然点头,突然肩上一重,却是月辉压过来揽着我,凑近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道:“过来,我还有话问你!”

月菁不知内情,袖着手笑道:“你们感情好也不用在我面前炫耀吧?虽说平素我们和阿瞌见得少了些,可远近亲疏也差不了那许多,做什么要当着面嘀嘀咕咕说私话,速速招来!”

心里明白月辉八成是发现了端倪,要拷问我呢。可是我现在还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真要让我说清前因后果又是麻烦一桩,也忒累人了。思及此处,趁着月菁出言调笑的空当儿,我蓦然屈膝蹲身——

月辉一个踉跄便立即重新站稳,但我已经乘他松手的时候窜到了月菁身后,扶着他的肩探出头笑道:“是呢,做什么鬼鬼祟祟,速速招来!”

月菁搭着我的手,看了看咬牙瞪眼的月辉,边笑边问:“你们这是唱的那一出儿呀?我怎么越看越糊涂了。”

我抢在月辉前面说:“没什么,闹着玩儿呢。好久没回来了,还真挺想的。大伙儿这会儿做什么呢?走,月菁,带我看看去。”

见月辉没反对,月菁点头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走吧。”

我猛点头,也不看月辉的表情,自顾自一溜烟当先跑了。

其实说想念也绝不仅仅是借口。毕竟几百年混熟了,当真聚在一起,那亲热随和的气氛确是自然而然的。

自打见了面,满堂熟人轮番的嘘寒问暖。

月落坐在我身边的位子上就再没挪动,月澜也拉住我一只手罗里罗嗦半晌。无非是询问我在人界过得如何、每天做些什么、有没有遇到麻烦、是否结交朋友之类的话。反正能说的我自然如实答复,不能说的就坚决否认,一时间也没露破绽。

大家也都各自说几句近况,正聊得热闹,月郦推门进来,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月清见了便打趣道:“这是怎么了?去送了杯茶而已,难不成是偷听到什么天大的机密事?”

月郦笑着摆手:“你别问我,再问我可就忍不住要说出来了。”

“那好啊,今儿个咱们偏都别去好那个事。”月凝抿着嘴笑了笑,说:“就让他把嘴巴闭严密了,看不憋死他!”

众人皆知月郦性子活泼,也不晓得原身是什么,天生就比别人藏不住话。听月凝挤对他,都纷纷笑起来。

月郦找个位子四平八稳地坐了,口中说道:“哎,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还真得忍忍看。”

月菁和月郦最要好,此时上前推他一把,笑道:“你有那耐心我还扛不住呢!快说,到底听到什么了?”

“你猜。”

月澜嚷道:“再卖关子就打出去!”

“是是是,且听我说。”

月郦这才详细道来:“方才月色叫我端茶,送进去时正听见琼雅上仙同咱们上仙说那道妖光如何厉害,其中有王者之气,恐怕是妖王重现了……”

“不会吧?!”月菁插言:“都说千年前妖王被仙尊击毙后并没有重生,现在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怎么知道?反正琼雅上仙是这样说得。我还听说仙尊已经派了风水司奕霖上仙和医农府竟梵上仙去探百鬼圣府了,他们一定是去找无惑石。既然连仙尊都产生了怀疑,那么此事绝对非同寻常。”

月落道:“妖族多年来群龙无首才能勉强安静无为,这次竟突然有了变故,怕是难免一番战乱了。”

“那也不一定。即便妖王想要报仇,可冥界却已换了新君,更兼刚刚稳定,再想像当年那样联合起来基本是不大可能的。”

“这可难说!从前……”

面前众人议论纷纷,我正低头思索,耳边——不,确切地说是脑海深处突然传来一个甜软的声音:

“阿瞌,听见了么?”

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居然是梨蕤。

“阿瞌,我是梨蕤,你醒着么?”

“……”难道我就那么能睡= =!

右手轻按心口,我默默问:“何事找我?”

“啊,他醒着呢!我就说……你等等……阿瞌,你在哪里?快点儿来冥界。”

“嗯?”

“若冰大人现在在我这里,他让我转告你一声,王上出现了!”

心口蓦然一顿,复又重重一跳,脑中刹那空白。

王上?……羽戈?

“你快来,我们等你一同去找王上,快点儿啊!”

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若冰和梨蕤如何凑到一起的?还有,梨蕤方才叫若冰“大人”?

正在犹疑,月澜将我的手一拽,问:“阿瞌,你不舒服吗?怎么一直按着心口?”

匆忙放下手,我轻轻吐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笑笑说:“没事。”

75.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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