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半缘 下(生子)————秋至水
秋至水  发于:2010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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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想到少主公昨日去这么一闹腾,他今日竟会来辞官。白成看着白竑的脸色在心中揣摩着他如今所想。
白沈雷的身子状况如何?那女子又是何来历?白竑突然问道,白成却是早已准备好的,忙答道:白沈雷从起居到煎药都是那女子亲自过手的,就连药渣子都是那女子亲手给处理掉,不留一丝痕迹,到底白沈雷得了什么病,病得如何,无人知晓。至于那女子,除了知道她是从北境来,叫做端木香香,其它的更是一概不得而知。
端木白竑自语地说道,这个姓氏是前朝皇族的姓氏,这个女子与前朝的皇族有何瓜葛?而白沈雷又与前朝皇族有什么联系?还是是他多想了?
主公?
准了白沈雷的请辞,再送他黄金万两以作盘缠与日后安顿之用。白竑笑了笑,只是眼中却了无笑意。
那对他原本的安排?白成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跟着我这么久了,这么点事难道还要问我吗?白竑冷笑了一下,这白成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他这个样子又如何让他安心由他来辅佐白霁昀!
但白沈雷病重又要卸甲归去,他是死是活
你胡涂了吗?!白成未说完便被白竑厉声打断,他白沈雷是何许人?这难保不是他釜底抽薪之招!
是老奴胡涂了白成低下头道,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一时心软竟想为沈雷求情,也许是因为他们的际遇太过相似,也许是因为沈雷比他要幸运些能得白霁昀这份真情,也许他到底有些心疼白霁昀的孩子,毕竟他是白竑的孩子
还有,待到沈雷走了之后,你便去告诉少主公,好让他早点死了心,为一个男人弄得如此狼狈,将来他如何继承大业!
老奴明白了。白成抬头望向还是一派思索模样的白竑,不禁在心中反问了一句:主公你已失去挚爱在苦闷之中度过一生,为何还要你的儿子步上你的后尘!做这天下的霸主真是如此的重要吗?而没有挚爱的江山不觉得孤独吗?只是他总是问不出口,他也没有资格问,只因他守着一生挚爱最终还是一无所有
白成黯淡地从白竑那里出来,修整了情绪又恢复了那个刁滑奸诈的白总管,带着黄金万两便去了大将军府。
沈雷面对这么早就下来的准奏,谈不上是喜还是悲,他本以为白霁昀还会阻挠一番,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干脆,到底是他自作多情了!
白将军什么时候启身?白成问道。
我已不是什么将军了,大总管也该改口了。我明日就动身,这黄金万两替我谢过少主公了,只是我一介草莽无需这些黄金,有几两银子能够安顿便好。沈雷客套地笑道。
我老了难以改口了,再说也难得再叫几声白将军了,你便由着我老人家叫吧。而且你误会了,这黄金是主公送的,而这批奏也是主公批的,少主公他还不知道你要走。白成见沈雷有些发愣,继续道:昨日少主公淋了雨发了高烧至今未退,如今还卧床不起
他──少主公没什么大碍吧?没想到白霁昀竟然病倒,沈雷不禁有些自责,自己怎么也不派个人为白霁昀撑把伞便由着他去了!
他到底年轻,身子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心病白成顿了一顿,难得坦诚地看着沈雷道,白将军何必如此急着动身?不能多留几日吗?待到少主公身子好了再走不迟。你也知道,少主公是最赖你的了,你就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地便走了,少主公只怕不好受若沈雷留下来,自己未必能要了他的命,再怎么说也有白霁昀给他挡着,但是他离了这将军府离了这白都,便是只身一人纵然再厉害也难抵众人
沈雷迟疑了一下,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又抬头笑道:不了,自古离别多愁伤,我见了少主公只怕是枉添了离愁,倒不如这般不辞而别还好些。白霁昀病了也好,少一些纷争,也让他少一些不舍。
看来白将军是心意已决了白成叹道。
是沈雷儒雅依旧,而事到如今他早没了退路了──他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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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雷哥!
白霁昀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跳坐了起来,眼前一阵晕眩令他难受地摇晃了几下脑袋,而靠在了一边的床柱之上。
少主公,你终于醒了。请先喝杯水。老奴这就下去让人备些清淡的食物。白成见白霁昀醒了,倒了一杯水奉上,而若有所思的眼睛细细地盯着白霁昀。
白霁昀靠在床柱之上呆滞了许久,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又闭了闭眼睛,待到再睁开眼睛之时似乎精神了不少,双目也清晰了许多,他动了动酸痛的身子,无精打采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巳时了。白成答道,看了看白霁昀,又开口言道:少主公,您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白霁昀有些吃惊,他只记得自己从沈雷府邸中走出来以后,越走越寒越走心越痛,然后便全无了意识而想起那时自己与沈雷之间的争吵再想到沈雷与端木香香之间的亲密,他只觉得自己尚未愈合的伤口又被重重加了一刀一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的惨白。可是就要他如此轻易地放弃沈雷他是绝对做不到的!他狠狠地将自己的嘴唇一咬,勉强从床上站起来,便拉过一边的外衣往身上胡乱一穿就要往外走去。
少主公你要去哪里?!白成忙拉住他。
他将手一甩,甩开了白成的手,冷然道:我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老奴自是管不着,不过少主公要是是去找白将军的话,恐怕这一趟是白跑了。白成见白霁昀当下傻愣在了那里,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道:白将军已经走了。
走了?白霁昀傻傻地重复了一次,又猛地揪住白成,慌张地问道:什么意思!
昨日白将军递了请辞,主公体恤他便批准了他的请辞,而白将军似乎也急着要离开一般,今早便离京了。
白霁昀陡然颓废地松开了白成,恼恨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他真是的!明知道白竑巴不得沈雷早早离去,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让白竑钻了这个空子!他怒地想要去找白竑,突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忙回身急问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北边去了。白成答道,他们离开白都也已经两个时辰了,只怕已经进入埋伏区了白成目光复杂地看着得了答案便摇晃着身子朝外奔去的白霁昀,他突然笑了笑,这沈雷倒真是让他好生嫉妒!
白霁昀慌慌张张地跑到马厩,不顾下人的诧异,上了马便朝着北边急奔而出,风驰而过的速度令他眼前黑了一阵,他猛一咬牙稳住身子,手中的鞭子不曾慢下来,反而更加用力地一挥,那身下的马吃痛地加速狂奔险些将他从马背上甩下来,他却也不管,此刻的他恨不得立刻追上沈雷!他明白如今若是让沈雷离开了,那么沈雷便将彻彻底底地走出他的生命!他不要!无论如何,就算沈雷恨自己,也好过他永远地失去沈雷!
只是当白霁昀惊喜地发现自己终于赶上沈雷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竟是这样的场面──
数十个黑衣人团团围住虚弱的沈雷与并不会武功的端木香香,冰冷的剑身并没有因为沈雷的节节后退而露出丝毫的迟疑,一步一步地将二人逼到边缘,而在二人的身后却是高耸的悬崖与翻滚的急流──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皆是死路一条!
住手──他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正在打斗之中的众人听到他的声音皆为之一愣,手中的剑多了一分迟疑,而沈雷抱着端木香香,透过人群与他四目交接,抱着端木香香的手不自禁地多了一分力道,令端木香香蹙紧眉头地看向他。
沈雷没有料到还能再与白霁昀见上这最后的一面,原本坚定的目光陡然乱了起来,他从来不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地离开白都──不管是白竑还是白霁昀都不允许他就这么离去,所以这些刺客早是预料之中的。只是真没有想到白霁昀会在这个时候只身一人追逐而来,怜惜地看着他苍白的面孔,想起白成说他高烧难退,这身子只怕还病着吧
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不再是人前那客套的儒雅之笑而是只有白霁昀看过的真挚之笑!够了!今日能再见他白霁昀一面知他心里确实有自己,他沈雷此生足矣!目光陡然一沈,便袭向一边的黑衣人,当下便要了那黑衣人的命。
黑衣人忙相互使了个眼色,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人拦住白霁昀,余下的人继续攻向沈雷,那错乱的刀剑又急又快,打定了主意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要了沈雷的命!
沈雷一个躲闪,朝后退了一步,只是这一脚却是一个腾空,他修长的身体全然地往后一仰,拉着端木香香,两个人便彻底地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不──沈雷哥──白霁昀不顾黑衣人划过自己身子的利器,疯狂地奔到沈雷消失的地方,没有一丝的迟疑便要跟着跳下去,只是在他跳下去之前,他眼前一黑身子便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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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儿见沈雷一如往常地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白霁昀松了一口气,连忙笑道:沈雷哥,你知道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是吗?沈雷依旧淡然地笑着,只是那笑突然变了味,而不知何时他的怀中竟多了一个端木香香,白霁昀微微一愣,立刻生气地想要上前分开他们,但是在他碰触到他们之前,沈雷却抱着端木香香突然一闪,将他抛开了好远,他当下愣在了那里,怔怔地叫道:沈雷哥
沈雷却没有理会他,对他怀中的端木香香笑道:香香,我们走吧。
沈雷哥──不要──他惊恐地追逐而上,突然不知从何处涌出的水不断地将他淹没,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冲离沈雷,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雷消失在自己眼前只能让自己的呼吸一点一点的散去
不要──沈雷哥──白霁昀挣扎着哭吼着,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地躺在床上,他忙从床山爬起,后怕地拍着胸膛,还好!还好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他慌忙朝四下探望,想要寻找沈雷,却只看到白成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突然自觉好笑地笑了起来,他真是睡傻了,沈雷哥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在这里呢?他这就去沈雷哥那儿向他撒娇,向他寻求安慰!
少主公!你要去哪里?白成一把拉住白霁昀,白霁昀一把甩开他,道:与你无关!白霁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白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和以往大不相同,似乎多了一些怜悯怎么可能?他又犯胡涂了!白成眼中又怎么可能生出怜悯来!
少主公你要去找白将军吗?白成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又怎么样?你最好不要在我父亲那里说三道四,对你没有好处!白霁昀不耐地道,他此刻才不要看到白成这张老脸,他要看的是他的沈雷哥!
他的态度令白成微微有些错愕,突然变得分外小心地问:少主公,你要去哪里找白将军?
白霁昀奇怪地看了一眼白成,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这个时候沈雷除了在自己府邸,还能在哪里?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突然脸色微微一变,微怒地问道:你是不是对沈雷哥做了什么!说!你把他怎么样了?
少主公,你忘记了吗?白成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似乎有了了然,竟忍不住当着他的面一声长叹。
忘记什么?白霁昀更加不解,这白成虽然平时说话也是阴阳怪气,但是却不像今日这么怪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猜不透,却也不想猜透,总觉得那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看着白霁昀这幅模样,白成竟也有些不忍心起来,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少主公,白将军已经死了
你胡说!你敢咒沈雷哥!白霁昀立刻大怒地便给了白成一巴掌,白成不躲也不闪地接下了这巴掌,逼自己狠下心来继续说下去:少主公,你别再自欺欺人,白将军是当着你的面掉下悬崖的
白霁昀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破碎的残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的整张脸都刷得透白,底气不足地反驳道:你你胡说沈雷哥决不会死的!
白成摇了摇头,道:少主公,白将军是真的死了,自那悬崖之上摔下去
不!不会的!沈雷哥不会死的!突然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他记起来了!他记起来了!沈雷要和端木香香一起远离自己──那不是梦!然后然后!他猛地发了狂地便要朝外跑去,白成忙一把拉住他,惊问道:少主公!你去哪里!
放开我!我要去找沈雷哥!沈雷哥决不会死的!他不会的!白霁昀拼命地挣扎开白成,白成却紧紧地攥住他,沉着声音道:少主公,你死心吧!从那悬崖之上摔下绝无生还的机会!
闭上你的狗嘴!白霁昀忿怒地大吼道,全身颤抖地挣扎着,那挣扎得力道很大却也很原始,他已全然忘记了所谓的功夫,只是想要挣脱白成──他要去找他的沈雷哥!沈雷哥才不会死!悬崖又怎样!那时候他们在齐地还不是从悬崖上掉下去,还不是活着!既然那一次能活着,那么这一次沈雷哥也绝对不会死!
少主公!白成紧紧箍住白霁昀,那如孩童般的挣扎方式让他心酸,你就接受事实吧,那悬崖之下是连大船都驶不过去的急流,就算没摔死也早被急流冲走了!
不会的!沈雷哥决不会死的!你这是在咒他!我的沈雷哥好本事!他才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了!白霁昀撕心裂肺地吼道,他的沈雷哥绝对不会死的!可是为何他的心这般的不安这般的慌张!不行!他要去找他的沈雷哥!
少主公白成已不知该说什么,他无法拿出算计的心来面对此刻的白霁昀,因为此刻的白霁昀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彷徨,就如多年前他的母亲死在他的面前一般,只是那时候有沈雷在他的身边安抚着他,如今呢?沈雷走了,还能有谁能让他害怕的心安定下来,还有谁能给这个一直孤独的人一丝依靠?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白霁昀不间断地挣扎着,像溺水的人最后的挣扎,竭尽全力地奋不顾身地挣扎着,让白成也难以将他止住,一个不甚便挣脱而开冲了出去──
但是更快的,一个重重的巴掌抽在了白霁昀毫不血色的面孔上,顿时半边面颊红了个透彻,他憎恨地回头看向那个打他的人──他的父亲白竑!
你闹够了没有!你这样子哪还有一点一个主公该有的样子!白竑板着一张脸训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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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霁昀却听不进半个字,他瞪视着白竑,突然双目变得赤红起来,他像疯了一般地冲上前去就将白竑推倒在地上,若不是白成及时拉住他,他那拳头便要砸在了白竑身上,他恨怒地吼道:是你!是你杀了沈雷哥!是你杀了我的沈雷哥!
是我又怎么样?白竑自地上站起来,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我一再告诫你,成大事者不可拘于小情。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要我如何将白地安心交于你!而你又如何能完成我白家祖先的遗志!
那些死人的遗志与我何干?!白地又如何?!这些统统与我无关!我只要我的沈雷哥!白霁昀悲吼道。
你!白竑被气得整个身子都不可遏制地抖动着,他实没料到白霁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是我白竑的儿子吗?!想当年我为了白地连最心爱的妻子也送于他人,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说白地与你无关!你还是我白家子孙吗?!难道你的见识就这般的短小!难道你就没有更大的气魄更大的胸襟!待到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了,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呵天下之人无数,但是我的沈雷哥却只有一个哈哈哈哈哈──白霁昀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争权夺利是为了什么?他机关算尽又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想要自己能够像沈雷一样也能为彼此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他只是想要像沈雷哥保护自己一样好好地保护他的沈雷哥,他只是想要他和他的沈雷哥再无生命之忧可以安心地在一起,他只是想要好好地守住自己的这一份挚爱而已可是到头来,他却终因为权力而失去了他的沈雷哥!这是不是本末倒置?这是不是最大的讽刺?如今没了沈雷哥,他要这权力何用?他要这害死他沈雷哥的权力何用!白霁昀突然冷了下来,冷冷地看着白竑道:我不要你的权力!我不是你!我不爱这权力,我爱的是我的沈雷哥!
你──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白竑怒地又是一巴掌下去,他恨不能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居然说不要自己的权力,他可知这权力是流了多少白家人的血多少白家人的泪才换来的,而他这个逆子却说他不要!就他爱他的沈雷,难道自己就不爱游寒梦吗?可是爱又如何!大丈夫又岂可被儿女情长所束缚而泯灭大志!要想得到首先就必须失去,只有舍下了小情才能成就天下霸业,这样的道理他没少教他,他如今却给了他这么窝囊的回答!实在叫他寒心!他气得身体有些不稳起来,猛地在掌心中凝聚了内力便一掌拍在了白霁昀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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