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半缘 下(生子)————秋至水
秋至水  发于:2010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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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已经派人去通知二少爷了,当是快到了!白成忙扶住白竑的身子,安慰着他。
参见父亲大人。却是说曹操曹操便到,白成话落未多久,便听得门外传来吴云烟响亮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响。
白竑心中一紧,突然握紧了白成的手,吃力地道:往后云烟便托于你了成大哥!
白成双目通红地看着白竑,纵然他再不愿意白竑死,却也是无力回天了,只能忍着抽泣,用力地点了点头。
白竑见他点头,缓缓地松开他的手,无力地道:你让云烟进来守着门口我有最后几句话要和云烟说
老奴明白。白成又点点头,起身开了房门,让吴云烟进来而自己则带上了房门守在外面。
吴云烟冷冷地看着床上面颜色憔悴、形若枯槁的白竑,走至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无起伏地道:父亲大人找我何事?
云烟你来了我我已经不行了我近日将领主之位传与你将这枚白家世传玉玺交在你手望你能秉承白家列祖列宗的遗志,一统这天下咳、咳白竑颤抖地在自己的枕下拿出了一个木盒,这木盒极为朴实,然而装载的却是至上的权力,也许这至高的权力恰如这木盒除尽华丽的修饰惟剩这重垣迭锁的沈心。
白竑交了锦盒又不放心地吩咐道:云云烟你切莫学你哥儿女私情为轻,江山社稷为重为了这天下,你要拿得起放得下
接过他手中的木盒,吴云烟目光深沈地凝视着它,就为了这个,端木昭烨费尽心思运筹决算,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也算了进去!还有眼前这将死的白竑!他一生算计,便是为了握住他手中之物,而为了这权力他牺牲了多少人又让多少人饮恨?!只是人算终不如天算,他白竑终究还是输给他娘这个弱女子!
吴云烟冷笑地看着白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就放心去吧,一统天下是昭烨的夙愿,我会帮他完成的,只是这天下却不是你白家的天下。
见白竑猛地一惊似有挣扎,他狠狠将他按在了床上,冷酷地道:你没有料到吧?你算尽了一切却还是丢了白地!当年你虽送了我娘避孕之药,可是我娘对我爹心存愧疚,一心想要为我爹留下血脉并未使用那避孕药,只是怕你有朝一日夺下吴地会加害于我,反向你撒了谎,让你误以为我是你的儿子!呵呵──如今你给听清楚了!我姓吴!叫吴云烟!而今这白地也将改姓易主!
你──你──白竑难以置信地瞪着吴云烟,怎么可能!他算尽了一切,反倒为他人作了衣裳!不可能!不可能!寒梦不会如此残酷地对待他!绝不可能!他甚至为了这个异姓之人杀自己的亲生儿子!昀儿!快救下昀儿!
昀咳────然而他终是没能说出口,一声大咳,呕出大口黑血,浑身陡然抽搐,双手紧握,双目一瞪,难以瞑目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吴云烟瞥了他一眼,又突然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在那厚实的木盒之上,呵呵,好一个儿女私情为轻,江山社稷为重!难道为了这天下就容不下这儿女私情吗?也好!也好!端木昭烨走了!白霁昀也走了!一切都走了!他还有什么私情好眷念的?!他还有什么情爱可以拿的?!
没想到他平生最不愿成为像白竑这样的人,却最终步了他的后尘!哥、昭烨!他好生恨!好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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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残云,鸡鸣已三,天反阴沈,黑云滚滚,日月无光,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沈闷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沈雷与白霁昀双背相靠,警戒地观望四下,彼此的呼吸都沈如这漫天的乌云。
沈雷如今腹中如有两把刀在绞割着一般,将他的五腑六脏都绞了个碎,他眼前已是恍惚一片,只看到不断闪动的黑影,难以找到焦距,身下的小穴之中更是有一股又一股的热水不断地流淌而出,与他冰冷的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生是死,也许死了对此刻的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从这来自内部的无止境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但是他却不能死也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他勉强撑着的身子不自觉地更加靠近白霁昀,以给自己支撑下去的力量,而此刻的白霁昀也是体力透支得厉害,他的伤口还流血,他的面色如白纸,白森森的骨血淋淋的肉拖出来的筋是这般的触目惊心,身体犹如被置身火海一般煎熬。
突然之间,他竟灼热的身体感到了一阵湿寒,他猛一抬头看去,天空竟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冰雨,雨大如豆其中还夹杂着碎冰,砸在人的身上有着冰凉的刺痛,这个时候竟还下起冷雨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尚未将担忧表现出来,却听得沈雷吃力道:昀儿!我们、我们有救往往山上
有救?!白霁昀的目光在黑衣人身上一扫,陡然明白沈雷之意,没错!他们确实有救了,比起他们来说这雨对黑衣人更为不利──那些黑衣人皆为蒙面,雨水湿了他们脸上的布而使得他们不得呼吸,从而不得不去扯开脸上的布,也就这么一点时间,给了他们一点时间的隙缝!
沈雷狠狠一咬牙,已无时间去管自己身上的剧痛了,拉住白霁昀便往山上跑去,但也就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那些黑衣人已是紧跟而上,挥舞着手中的凶器毫不留情地在他们的身上增添伤口,只是冰雨阻碍了这些黑衣人的视线,加上对于地形的不熟悉,他们倒是难以对沈雷与白霁昀形成包围之势。
然而随着剧烈的运动,沈雷深感体内巨物不断地下沈,直至悬在甬道之中,腹内巨物陡然一个硬挤,硬生生地挤入了他狭小的甬道之内,将合着的肉壁撕扯着撑开,啊──沈雷惨叫了一声,但是却不敢停下步伐,只是拖着独臂的白霁昀一个劲地往深山之内跑去。
山下冰雨山上则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管世人怎般纷争自顾自地飘零着,铺洒在大地之上,一层复一层地掩盖住奔跑者的脚印。
白霁昀虽然听到沈雷的惨叫与隐忍的呻吟,但是他也惟有心焦而加快脚底的步伐,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停,一旦停下来便是死亡!
好在随着雪越下越大,山中树木越来越多,那些黑衣人渐被甩开了一些距离,也许再走些时间,他们便有生机了!
沈雷哥忍住!我们很快就没有事了!白霁昀这般安慰着沈雷,同时也安慰着自己,已经湿透的裤子就像蔓延的枷锁一般缠绕着他的腿令他难以行走,而身上的伤染上了冰雪,更是让他冷一阵热一阵地想要合上眼睛!
可是他现在的痛比起沈雷来一定算不上什么,他担忧的目光倾斜在了沈雷的腹部,沈雷搭在他身上的手是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而那张脸已是皱得看不清五官的原样,唇上皆是自己咬出的血痕,他怕沈雷能否熬到他们脱险,他更担忧这不知世间险恶而急于出世的孩子不能体谅他们父母的艰辛而急于出来!
他的担忧在下一刻成了事实,在树木与大雪的遮掩之下,好不容易离了黑衣人的视线,但是还没坚持再走上几步,沈雷却陡然摔在了地上。
呜──呜啊──一声又一声忍不住的呻吟脱口而出,沈雷倒在雪地里的身子已是完全起不来,身体不自禁地朝上拱起,那腹中胎儿已经彻彻底底地进入了甬道,甚至离出口很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穴口在被拉扯着增大!
他虚弱地道:昀昀儿你你先走这孩子只怕是灯呜──你走他们也许不会为难我呜────
白霁昀蹲下身子,单手抱住沈雷,咬牙道:沈雷哥,你不必骗我,那些人你我都熟悉,你帮我到现在,他们又如何会放过你?你说过的你我生死相许,绝不相离!这孩子我帮你接生,是死是活也听天由命了!
只是这孩子一旦出生,那哭声必然会告知黑衣人他们的具体方位,他们两个已是虚弱至极,再加上这初生儿纵然黑衣人留有微弱的良知不杀这初生儿,如今这山中天寒地冻的,这孩子恐怕也难以成活
白霁昀此刻的心情已不是言语所能述说的忧愁了,但是沈雷已经是马上要生了,他们也无力阻止这孩子的出生了!
他狠狠一咬牙,拉下沈雷的裤子,便将手伸向沈雷的小穴,那穴口张开的程度有些让人吃惊,隐隐约约之中还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圆物在穴口挣扎着,那孩子只差一点便要出来了!
沈雷哥,我看到孩子的头了!那霎那白霁昀有了做父亲的惊喜,但是更快的淹没在了愁苦之中。
沈雷尽管臀部裸在了雪中,却已是痛得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的温度,他现在只想让腹中胎儿离开自己的身体!而那孩子先前虽急着离开,但是真到了出口,却又开始迟疑地不肯离去,就这般卡在那里让沈雷饱受折磨!
昀昀儿你接住孩子就就捂住他的嘴别呜──让他哭出来呜──沈雷猛地将手伸入自己的口中,生生堵住了自己声嘶力竭的凄叫,又是竭尽全力地将自己的手咬了个糜烂,用尽全力地挤推着腹中的胎儿!
就在那霎那,穴内挣扎的孩子在徘徊退进之后猛地撕大穴口,终于脱离了母体,但是他还未来得及放声告知这世界自己的来临,便被自己的父亲堵住了嘴,小小的四肢在雪地里挣扎着,白霁昀看着心急,想要为他披上衣物,但是他唯有一只手,只能求助地看向刚生下孩子极其虚弱的沈雷,然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沈雷的腹部之时,猛地一愣,这肚子怎么还没有平下去,难道是双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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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雷双目紧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虽然产出了一个,但是腹中还有一个,身上的痛并未减轻多少,只是如今这等险峻之势,他纵然体力再不支也容不得半点疏忽,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挣扎着起身,用力地眨了下眼镜已会聚焦点地瞧着那还与他脐带相连的男孩,那急于放声哭泣的嘴被白霁昀堵住,那红彤彤的脸因为呼吸的不畅而涨得发紫,看得他心惊,不禁脱下身上的斗篷将他裹住,随即抬头吃力地对白霁昀道:把这孩子留下我我们走
什么?!白霁昀惊心地瞪着沈雷,他没有想到沈雷会说出这等话来!沈雷哥,这可是我们的骨肉!就算没有追兵,这样的天寒地冻!他会死的!
沈雷紧咬牙关,将手中的剑一划,割断了脐带,挣扎着为自己穿好裤子,大喘着道:你如此蒙着他他也会死而让他哭出来我们也都会没命将他留下来我们我们四人才皆有活命的可能
不行!将他留下,他一哭必会引来那些杀手白霁昀猛然一愣,陡然心惊胆战地看着沈雷,你你莫不是要!
沈雷叹气地点点头,道:那些杀手不会料到这孩子是我们的应当不会为难他
也刚好为我们引开追兵是不是!白霁昀疾言厉气,愤怒地瞪着沈雷,他可是我们的骨肉!对方是无情的杀手!就算不会杀他也不会救他!这样的寒冰他会被活活冻死的!你怎么忍心!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沈雷苦笑了一下,将手颤抖地伸向自己还大着的腹部,叹道:你忘记了我、我也曾经是无情的杀手我我确实很冷血我首先考虑的是保住你的命何况他一人换三命亦值得
话不是这么说的!白霁昀低吼道,他又岂会不知沈雷的顾全大局,可是这是他们的骨肉,他又如何能做到这等冷静,冷静得近似冷酷!
沈雷纵然腹中绞痛依旧,却仍警戒地看向四方,谁知道下一刻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冒出来!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去耽搁了!
沈雷费力地拉住白霁昀,亦低声吼道:这、这孩子是我辛苦怀胎痛苦生下论情我又如何会输你然形势逼人纵然心中再不舍我总想保住你保住腹中这个你、你看看这孩子的面色你你再不松手,他他便没命留下他也许那些杀手还有可能收养他你忘了我我也是孤儿被收养还是带着他让我们四人都没命你决定吧
白霁昀怔怔地看着沈雷,脸上的痛苦不曾减轻过,即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依旧为自己着想,他依旧沈稳,而自己却还是这般的任性,甚至指责他冷血,他若冷血又如何会在临盆之际来救自己,他若无情又如何会以男儿之身为自己孕子?
沈雷哥你还走得动吗?肚子里的那一个白霁昀长叹地问道。
沈雷粗气得答道:咳能挺住肚子里的离出来还有点时间
白霁昀沉默地低头看向被自己的手捂住而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婴孩,他眼中泛起了湿意,最终也只能狠狠一咬牙,松开了那孩子的嘴,那孩子一得解放,吸到了几口空气,当下便大肆地哭了出来。
白霁昀逼着自己一个回身,猛地拉起沈雷,便朝着前方走去,身后的婴孩似乎也感知到自己即将被抛弃一般,越哭越大声,而寒风不仁,不断呼啸,将那迎风而哭的婴孩呛了个岔气,哽咽沙哑的哭声伴着风雪呼啸听在耳中凄入肝脾,只让白霁昀觉得心中一阵酸楚,拼命地忍住回头看向那孩子的冲动,和沈雷相互依偎着朝前走去!
越往深处风雪越大,饕风虐雪,模糊了他二人凄楚的身影,挡住了那些追兵的步履,也彻底地将孩子的哭声所湮没,是死是活再无声音,白霁昀只觉得心也被冻了个冰寒,不仅仅是心,他的身子也已与这寒雪无异,惨白如雪,他的腿已是麻木得不听他使唤了,可是他却不能倒下来!
沈雷也是超了极限已痛得快没了知觉,几次都险些晕过去,可是事到如今,他决不允许自己存在半点软弱!只要他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人支撑不住而倒下去,那么他们都会倒下去,所以他们谁都不能倒下去!
分不清是谁搀扶着谁,是谁支撑着谁,踉跄颠簸地相连在一起,他们就这么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路漫漫不知归处,而只要相守不离何处又不是归宿?沈雷甚至在霎那有了这样的念头,就算这样子倒下去了,他又何尝不是幸福的?他与白霁昀缘起于雪,缘尽于雪,相识于雪,相守于雪,人生如此,已是大幸!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虽已无力再使唤,只是一直站立着前进,反而加速了腹中孩子的下沈,已经被撑过的甬道再次挤入巨物,许是麻木了倒没有第一次来得那么撕灼,可是在这风雪之中他找不到一个躲身之处──他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待到孩子下来他是死是活也是不知,若再诞在这雪中
沈雷哥前面前面有个山洞白霁昀模糊的眼睛只看得到一片苍白,突然那白皑皑的一片之中出现了个黑点,他骤然撑起了眼皮,勉强看了个大概,竟是个山洞!风雪为屏,那些杀手便是有心也无力再追上了,但他们二人也只怕是危在旦夕了,能找到个山洞躲避风雪,也许也许他们会有救!
山山洞!快快进洞那孩子已是他能感到那孩子就徘徊在穴口,只是他用尽一切地阻挠着他的出来,但是若再忍着,这孩子只怕会窒息在甬道之中!
二人秉着最后一口气,一步一跌地朝山洞走去,跌到最后,他们已是匍匐在雪地之中,一点一点地朝前爬去,看似很近的洞穴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如此的遥远,厚雪覆盖在他们的身上,妄图将他们吞噬,但是他们依旧顽强地一步一趋地相互扶持地朝前爬!
沈雷哥支持住咳──白霁昀呛了大口的雪,寒气直直地闯入他的伤口之中,他体内的血液似乎已经被冻住了一般,身体也再难移动,但是他的痛比起沈雷哥来必定算不得什么!他也不能将沈雷哥和孩子留在这冰雪严寒之中!
啊────他猛地大叫了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站起了身,唯一的一只手,从腰际之间抱起沈雷,将沈雷拖入那能避雪的山洞之中!
而就在进入山洞的一刻,他所有的力量也因为目的的达到而散尽,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沈雷痛苦得已是呻吟的力气也无,只能让自己维持着站立之姿,利用着自然之力,让孩子出来──
沈雷只感到原本就已被撕裂的穴口重新又被撕开,同样的巨物以血的代价来到了这个世界!
哇──孩子掉落在了他的裤裆之中,透过布料的哭声依旧是那么地响亮,他想要笑,这是个健康的孩子!可是他的脸已僵得根本笑不出来,重重颤抖地解开裤子抱住孩子,用光力气地用衣服包住,而再无力气地倒在了白霁昀的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孩子的哭声将他从浑浑噩噩之中惊醒,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始终是一片模糊不清,他嘶哑地唤道:昀儿昀儿
回应他的只有哑掉了的婴儿哭声,他突然变得极为惊慌,僵硬的手艰涩地向四周探索着,而一只同样僵硬的手在那瞬间勾住了他的手,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道:你还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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