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半缘 上(生子)————秋至水
秋至水  发于:2010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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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咧嘴一笑,望向沈雷身后的陆启垣,道:原来陆将军也在呀,刚好省了我一趟跑,不知道白将军可愿意将陆将军借来一用?
沈雷在心里冷笑,他早知那白竑决不是光对付左莽那么简单,先是关了左莽现在又来调了陆启垣,无人不知这二人是他的左右手,如此一来便等于是去了他的双臂,而表面上他则不改笑容地道:白管家,说得真是客气,我还道是要我府上的什么下人去帮忙呢,这陆将军本就是为主公效命之人,什么时候变成我的人了?他去为主公效力自是不必过问与我。
白成呵呵两声笑,又将眼中的锐光投向陆启垣,陆启垣立刻道:能为主公少主公出力自是我的荣幸!
呵呵,这便好,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将军叙旧了,在下告辞!
二人目送白成离去,这会儿倒是连陆启垣也按耐不住,心中火了起来,附在沈雷耳边道:大将军,我们还是反了吧!
沈雷立刻否决道:不成!
他知道这帮子属下有谋反之心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虽无谋反之心,但是战功卓越又得民心,白竑善嫉又爱猜疑,自然是容不下自己,这些下属也明白这一点,早想着如何反了白竑拥他为主公。只是却不知他根本无这样的野心,对于他来讲名利不过是些无足重轻的东西罢了,而在他心中除了那少年也没有什么是能够举足轻重的了
可是见陆启垣还想说什么,他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淡淡地说:启垣兄放心,不过是几个黄巾流寇还不至于对付不了,你且跟着主公他们去。
属下当然知道几个流寇自然不在话下,但是此次白竑分明是摆好了架势,只怕是有诈陆启垣忧心忡忡地说,这白竑到底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这次就算不成,既然动了心思就必定不会放过大将军,倒不如我们早些下手
我看主公近年来身体是每况愈下,看来也没多少时日了,我们只要小心行事,倒不怕什么。他知道这次白竑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一上来就先砍了他的左右臂膀,接下来明日出征绝非对付几个乌合之众那么简单,只是为了能呆在那少年身边再难啃的骨头他也得啃下来!只要熬到白霁昀继位,他便不必像现在这么防着了
属下知大将军和白少主公亲如兄弟,只怕大将军拿他当兄弟他拿大将军当仇人多少有些明白沈雷话中之意,只是在他看来那白霁昀还不如白竑呢!
启垣兄不必多言,还是快些回去准备吧,我这里到底人多口杂不便久留。沈雷不愿再说什么,这些人的心思他自是一清二楚,但是这些人又哪里明白他对白霁昀的心
看向沈雷那不愿再多谈的样子,陆启垣心里头重重地叹息着,大将军实在是太重感情了,只怕要吃大亏了!只是兄弟们这么誓死追随大将军,这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点吧!
14
翌日,沈雷大清早便起来,整装待发准备出征,才出了家门便见白霁昀站于清风之中,一身白衣束着紫色腰带,飘逸长发只是玉带随意束了一簇,站在清晨的微光之下倒不像这尘世间的凡人,让他有了瞬间的恍惚。
沈雷脸上的笑颜添了许多光彩,出征这么多次,不论什么时辰出发,这懒散的少年必来相送──这一点着实让他心中喜悦,比起任何事来都让他欣喜。昀儿!
白霁昀像是未听到沈雷唤他一般,久久地矗立在那里,就这么与沈雷对视许久,忽地扑入沈雷怀中,紧紧抱住沈雷,闷声说道:沈雷哥,你别去──
沈雷心中一惊,又立刻定了下来,笑着摸了摸白霁昀的头,道:什么别去,昀儿你又孩子气了,都已行过弱冠之礼的了,都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吧。这话说得他有些心酸,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白霁昀注定了要与一个女子成亲,然后生儿育女若是自己是女子他必不顾一切地争取白霁昀,然他不是,无法给白霁昀一个子嗣的事他永远不得改变,心中的暗恋注定是无结局的,他早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却无法止住心中的酸涩。
白霁昀在沈雷的怀中颤抖了片刻,抬头笑了起来,落寞地道:是啊,我确实孩子气了
沈雷细瞧着白霁昀的神情,心思已经转过了许多弯,淡然一笑道:这一次你可有什么话吩咐?
白霁昀望向沈雷那张俊朗的脸,那脸上的淡笑永远不会变,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而自己在他心中和那些别人也无多少区别吧?他对自己的纵容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不敢去观个透彻,就怕最终的答案让自己彻底失望
难得暗淡地摇了摇头,却又忍不住说道:沈雷哥,别死
沈雷整个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一丝变化,轻声道:昀儿的吩咐,我一定办到
眷恋地再看了白霁昀一眼,转身上了马便策马而去,留下白霁昀死死盯着那扬起的尘土半天,直到那素雅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失落地转身离去,只是他并没有回白府,而是去了玉琼楼。
这个时候正是玉琼楼关门的时候,老鸨见白霁昀来了倒也不惊奇,她早习惯了白霁昀的不安理出牌。白霁昀对玉琼楼熟门熟路的,自然也不用她带路,只是吩咐了她送些烈酒去清竹小楼,便直接去了那里,而叫上柳云嫣这事是不必吩咐人尽皆知的。
柳云嫣虽说不必接客,但是晚上过过场弹琴唱曲总还是要的,累了一晚上还来不及帖上床板便听人来叫,说是白霁昀来了,她柳眉一蹙,想起今日是沈雷出征之日,心里一声叹息,这白霁昀到底是沈不住气
她脸上的妆还未洗去,衣服也不必换了,就此去了清竹小楼,才一上楼,便见白霁昀拿着个酒坛拼命地灌着酒,又是重重一叹,这人终究是放不下沈雷
别喝了!柳云嫣一把上前,夺了他手中的酒坛,双目清澈地瞧着白霁昀,白霁昀瞧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眸倒映着自个的狼狈模样,又夺回她手中的酒坛,狠狠地转过头去不愿看见她眼里映射出的自己,冷硬道:轮不到你管!
哼!不想我管就别来我这!柳云嫣换下了往日的柔情,一副受不了白霁昀的模样鲜明区别于她平时的娟秀,这样的她实是鲜为人知的。
白霁昀斜眼睨了她一眼,他也不想来,只是没地方去而已,突然觉得好笑,这天下之大却没有他可去的地方!呵呵,天下这般大,却无容我之处吗?
柳云嫣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前这比自己还要美得多的人看上去犹如天之骄子,却比任何人都要敏感都要来得脆弱,既害怕孤独又不愿信任何人,用艳丽的笑容来遮掩着心中的伤,任由那伤口在掩饰下流血腐烂,有时候真是害怕这人就这样将自己逼上绝路。
看着白霁昀这个样子,她就止不住心里的哀伤,多少能明白沈雷纵容这美艳之人的心,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比谁都要任性的人偶尔所流露出来的迷茫与受伤总是带着致命的魅惑,如火引着飞蛾般让她明知道不能还是忍不住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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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嫣压抑住自己心底不该有的情愫,又点起了香炉,摆上古琴,一个起势,看似平静却暗藏力道,琴声渐激,慷慨激昂,让人为之一震,不想柳云嫣这般柔婉却能将《广陵散》弹出这般气势来,琴音之中的韵味自然是不必言语。
白霁昀自顾自地喝着酒,过了一会,却闷声道:你少了一个商音了
他才一出声,柳云嫣便浅浅一笑,琴音嘎然而止,道:我还道你不听我这边呢,见他冷哼着,却不再灌酒,她方柔言道:你既然心中不舍,又何必一定要至他于死地至于是哪个他,他们心中都有数。
白霁昀无神地看向窗外,望向天上白云,此刻日照正浓,风轻云淡,那白云淡悠,似有若无,便如那人一般清淡却又让人看不透抓不住没什么舍不舍得,做大事者拿得起放得下。但真是这般吗?想起自己父亲的心狠手辣,他又不禁瑟缩了一下。
你这样子就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吗?如他这般忠心于你的人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了。柳云嫣斜视着白霁昀道,他这身在福中的人却不知道这福之珍贵。
忠心?白霁昀那双透彻的眼眸又杂了起来,他起身抚上琴身,冷笑道,世人皆以为《广陵散》是逍遥绝尘之作,但你听这《广陵散》激昂顿挫,哪里见半点出世?嵇康为人虽然逍遥不受世俗约束,但是一曲《广陵散》早已明明白白地诉了他心中志向,这《广陵散》暗藏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聂政之情怨而愤,誓死一拼但求韩王死,这样的琴音,又怎么绝于尘世?世人只道嵇康愤,却不知他为何愤,这一曲《广陵散》哪里是他的出世之作分明是入世激情之曲!
柳云嫣又何尝不明白他心中之猜疑,他一如他的生父不曾信过谁,只怕自己在他心里也是信不过的,幽叹道:嵇康虽不拘于世俗,却未必见反心,嵇康不满于世道昏庸,他肯直言,足见其心,只是君王多心,反疑起他的用心来。这话既是为沈雷说的,也是为自己说的
白霁昀久久不语,只是定定地注视着那古琴,良久按了下去,一个刺耳之音回旋于空,待到音落,他冷冷地说道:瑟之弦虽多却是一弦一柱,琴弦虽少却变化无穷看着简单的未必真的简单,看着一心的也有可能私下里二心
柳云嫣注视着他那张艳红的嘴,明明色泽如火偏偏吐出的字却一个比一个寒人心,看来他们这些对他一心一意的人反而更招他怀疑,她凄然一笑,悠然道:在你心中,谁又可信?谁又能信天下之大,不是无容你之处,而是你不愿意容
白霁昀因她脸上的伤凄心底多少有些触动,只是他很害怕,怕自己一个松解,换来的便是彻底的背叛,有气无力地道:宁愿我负天下人,而不愿天下人负我
柳云嫣将他放在琴上的手一推,冷下了一张脸,道:不是天下人负了你,而是你偏要天下人负你,你不管亲者疏者统统拒之于门外,疏者自疏亲者也疏。
白霁昀瞧着她,有了一丝动摇,但紧接着又望向屏风后,转身背对向柳云嫣,看不清表情地说道:说得真好听,你们又有几分真心待我
柳云嫣也望了下屏风后,突然紧张了起来,很快又定了下来,瞧着白霁昀轻声道:你不曾给出过真心,自然感觉不到他人的真心,你若肯将心门开上那么一点点的缝,便也不至于全然感受不到至少那人对你的全心全意你不会置之不理你这个样子,不止拒绝了别人也拒绝了自己,非要等到失去你才能明白过来吗?
白霁昀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屏风,他本想来这里平静下先前心中的混乱,只是他到底是来错地方了,不再说什么,他转身离去。
柳云嫣哀然地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她心中好恨,但是看到那离去的身影如此孤寂,她偏偏又恨不起来,看到白霁昀这个样子,她便想将那埋在心底的事告诉于他还说沈雷如何如何,自己又何尝不是但是她明白白霁昀的心无论如何是不会落到自己身上的,而说了那事他心门开了又如何?能让他打开心门的人始终不可能是自己
这苦涩压在心中酿造着,苦味越来越苦,她泄恨地双拳砸在木琴之上,砰地一声弦断琴破,一双玉手也滴落出点点血红。
你这又是何苦一个低沈的男音自她背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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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屏风,不见其人,柳云嫣不必回头也知是何人来了,这人还来得真是时候,方才白霁昀难得有些松动,而如今只怕防她防得更厉害了吧!眼里尽是苦闷,任由手上的红色一点一点地滴落渗入琴木之中,却还是置之不理,身体之痛又怎能和心痛相比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同于对待白霁昀的态度,柳云嫣收起了自己的真性情,又恢复了那个看似柔弱却拒人于千里的玉琼楼花魁。
我来看看你而已屏风后的声音变得有些伤怀,那人缓缓走到前方来,与她相视,虽然与她对视着,可是他在她眼中却寻不到自己的影子,她心里也始终只有那个白霁昀吧?自己若是能被她看上一眼,已经是奢望了
柳云嫣半敛眼眸,遮住眼中的光,在这青楼中打滚多年,哪里会不明白对方心意,只是他若知道自己真实身份还会待自己这般好吗?只是就算全心全意又如何?自己只怕也无能为力回他一颗真心吧?呵呵这尘世间的人啊她低头望着滴血的手,握紧了拳头,半晌方道:我有一事相托
那人倒也不意外,也没问是何事,便道:你说吧。然后皱起了眉头望着她手上的伤,熟悉地自一边拿出纱布和止血的药,看来他对此处还颇为熟悉。他在柳云嫣的边上坐下,技巧地为她处理起伤口,动作轻柔让柳云嫣不感半点疼痛,只是见那红色的碎木,他心中有痛,痴望着她。明明知她心里有人,却还是想要守候着她,情这一字,有时候偏就如此让人自我作践,不是不想割舍而是无法割舍
柳云嫣默默地瞧着眼前的人为自己包扎好伤口,硬是装作不曾看到那眼中的痴望,平息下心底的起伏,方缓缓开口道:你去找白沈雷吧。
那人问道:你要我杀了他?
不柳云嫣自那人手中抽回他已包扎好却还舍不得放开的手,走向窗边,凝望于白霁昀已经走到街道尽头快要消失的身影,轻轻地道:我要你去救他,千万别让他死了
那人倒有些吃惊,似乎没有料到柳云嫣这般决定,道:白霁昀不是要白沈雷死吗?你这么做他还以为她凡事皆听白霁昀的,白霁昀要谁生她便要谁生,白霁昀要谁死她也绝对不会出手相救,这会儿
柳云嫣并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只是坚定地说道:我只托你保住白沈雷一命,其它的事你不要管,你不做也罢白霁昀真的想要白沈雷死吗?她也开始琢磨不透起来了,只是她知道沈雷死了白霁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呵明明是一个能除去沈雷的最佳机会,可是她到底不愿意白霁昀伤心吧希望她这样的决定是对的
那人自她身后传来叹息,道:我又什么时候拒绝过你了?你托的事,我一定办到!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便又归于沈静,仿佛自始至终都只有柳云嫣一人。
柳云嫣知那人已经离去,这人武功之高强只怕不在沈雷之下,可刚刚却又被白霁昀发现,白霁昀有多少斤两她自然明白,这人分明就是存心的他这般做又是何用意?想要白霁昀吃醋还是让白霁昀怀疑起自己的真心?
呵呵,这人对自己到底也留了些心眼呢,或许正如白霁昀所说,这琴弦虽只有七根看似简单,但音色复杂而变化多端,这人心看似一心或许正是包藏了他心
想到白霁昀,他下午便要去景山别院,怕是要好些日子不来她这里了吧她又多了几分寂寥,望向窗外,街上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只是那热闹却不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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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过后,白竑和白霁昀便起身去了景山别院,景山离白都倒也不远,庞大的队伍三日便到了景山。
白霁昀坐了三天的马车,颠簸得心中更加烦躁,刚到景山他便独自一人离了别院,去了后山小院,那小院离别院一里之路,像隔于人世,自成一体,平时少有人去,只是有固定的下人去那里打扫。
那院子原先是为他娘亲特意造的,他娘亲喜静,他父亲这才又在这大院一里外又建了这小院。记得他还很小的时候,娘亲常会带他来这里,娘亲总爱一身素装立于这绿柳之下,暖风吹来,柳絮漫天飞舞,衬着娘亲缕缕黑发,只让他疑似九天玄女落凡尘。只是这天下到底没有神仙般的人,只要落于凡尘,便是神仙也不得不忙于算计
他轻抚上一边的柳树,那时候他一想娘亲就不顾父亲反对径自跑到这景山小院,也是在来这景山小院的路上遇到了沈雷──所谓沈雷,闷声不响却惊天动地,这名字还真是符合沈雷,沈雷看似淡雅其实做起事情比谁都深沈,不经意间早已胜券在握。
不自觉将指甲陷入树干之中,白霁昀怎么也挥不去心中的烦躁,那日送沈雷的早上,他那一句话已是提醒沈雷,睿如沈雷者又怎么不会明白他话中之意,只是现在沈雷被去了左右,前有流寇后又有张廷敬的部属,只怕这一仗要想安然脱身难上加难
闭上双眸,竟见沈雷倒于血泊之中,他心中一惊,陡然瞪大眼睛,更为烦闷地摇晃着头,他这是怎么了?既然下定了决心,又何必犹豫再三──这可不是成大事者之为!
以前,他有烦心之事只要来此便能心情转好,可是如今为何
沈雷哥他轻唤了一声,猛一抬头,突然想到往年都是沈雷陪他来的,如今怕是再也无人陪他来此了,如父亲所言成大事者注定孤寂,用孤独来换权力换来的究竟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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