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些跑神思考些问题,沈雷忽听到队伍前传传来一声:保护少主公,有刺客!
37
沈雷听闻有刺客,正想上前保护白霁昀,忽觉背后一阵凉风,抽出腰间的惊风剑,往背后一挡,便发现自己被六个黑衣蒙面人团团围住,那六个黑衣人互使了眼色,便齐齐向他攻了上来,六柄长剑分别击向沈雷的头、四肢与腹部,看得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且这六人平时皆是一起的,配合默契而互补短缺。
沈雷只是站于原地不动,手中的惊风剑一个剑花舞动,震开六人的剑,令这六人微微后退,六人被震开并不着急而是摆出剑阵续而攻上。沈雷一转手中宝剑,神速无铸,手中虽只一剑却似在霎那化作了六剑一般,避开六人围击之时,又攻向六人的要害。只是这六人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亦躲过了沈雷的攻击,虽有些勉强,但是速度也只是稍逊于沈雷罢了,看得出亦是高手。
沈雷知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微微一皱眉头,是白竑要自己的命还是昀儿?
他的余光不自觉地瞟向白霁昀那边,却见白霁昀也陷入苦战之中,被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他暗自心惊,打量着四周,那些护卫已经死伤得差不多了,这次出来只是送聘礼,而白地与齐地毗邻,入齐地不必经过其它领地,加之齐地素以安定闻名,故而只带了一小队护卫,其余得不过是一般的仪仗随从,眼下除去他这边的六人,还有三十余的刺客,他们根本无法对付!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是谁?竟要昀儿性命!
白霁昀的武功到底不如他,对付两三个还不在话下,再围上个三、四个,他便有些难以对付,出招也变得零乱起来,对方自是看出了他有些不堪应付,更是加紧了攻击密度。
沈雷顾不得自己这边,一招"秋风扫落叶"横扫而过,甩开那六人便飞奔到白霁昀的面前,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两个黑衣人左右夹击白霁昀,白霁昀一个躲闪不慎,眼见着便要被刺中,沈雷赶紧横插一剑,挡住那黑衣人的剑,一个挑刺,顿时叫那黑衣人一命呜呼!
只是才杀了一个,立刻便有两个补了上来,而且来势更加汹涌,而原本对付沈雷的那六人却停在了一边观看着,他们看了许久居然转身离去了,似乎和其它三十余人不是一伙的。
而沈雷和这些交手后也发现,这些个黑衣人和原本对付自己的那六人并非一路的,从他们的手法来看倒和前日夜里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只是容不得他思考许多,那些黑衣人已解决了所有的护卫,全然攻向他和白霁昀二人,这些人本都是高手,更何况他的伤并未痊愈,体力大不如从前,那些人实施人海战术上来一轮又一轮,他和白霁昀渐露疲态,气息也变得不稳起来。
沈雷暗筹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是对方人数众多,他和昀儿若要突围恐怕也相当困难,他转身看向背后,却是万丈悬崖,悬崖之下树木丛生一片深绿深不见底,除了朝前,他们无其它路!
他一咬牙,猛一提劲,剑身飞速旋转,招招致命,每一剑都是朝黑衣人的喉咙割去,半柱香的时间已是解决大半的黑衣人,只是他的气力已是消耗得差不多了,底下虚步连连,剑法之中渐露破绽。
一黑衣人看出他的破绽,悄然袭到他背后,提剑便要刺向他,沈雷已经气竭,反应也迟钝了不少,一时之间竟没有感觉到。而一边的白霁昀却看得清楚,他猛然心惊,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一个飞扑上去,便用胸膛替沈雷硬生生接了这一剑......
沈雷只听得背后一声闷哼,他惊地一回头,便看到白霁昀为自己挡了这一剑,只见那黑衣人的剑往外一抽,白霁昀的胸膛立刻便鲜血狂喷,一身淡装被染了个通红!
沈雷在顷刻之间,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也被染了个通红,红得他看任何东西都是一片鲜红!
他猛一抬头瞪向那黑衣人,而那黑衣人被他瞪得竟心生畏惧,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只是他还来不及退第二步,便觉得脖子上一凉,还没来得及感觉疼痛,居然在一瞬间看到了自己没有头颅的身躯!
沈雷沉默不语地单手抱起气息减弱的白霁昀,唇角边居然微微往上一扬,只是看得那些黑衣人却是浑身冷战着起了鸡皮疙瘩,连带着心跳声都变得分外明显起来。
有几个黑衣人硬着头皮便上来,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出招,只见得一阵白光一闪而过,眼前一片赤红,一弹指间就只有出的气而没有进的气了。
余下的人瞧得心惊,那满身是血一脸诡笑的沈雷,分明与罗刹无异!饶是像他们这样见透场面的杀手也心生怯意,不敢再上前!
沈雷却不再挥剑,收起了手中惊风,横抱起白霁昀,望着白霁昀,目光突变得柔和起来,脸上的笑也在那一刻也变得无限温柔,那笑容连手中的剑也被软化得带了温度不像是冰冷的金属。
众人惊愕,完全不明白沈雷想要干什么,突见他一个转身,居然将整个背部赤裸裸地留给了他们,只是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看到沈雷抱着白霁昀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之上跳了下去!
38
沈雷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飘然,四周黑漆漆地看不到一丝火光,昀儿!他猛然想到白霁昀,慌慌张张地便要四下寻找白霁昀。
"昀儿!"他看向不远处,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甚至没去注意到为何这般漆黑之中,自己竟能看到白霁昀,只是白霁昀却并不理会他,只是径直地朝前走着,目光只是注视着前面的某一点。
"昀儿!"他竭尽全力地吼着,白霁昀却似听不到一般,始终不瞧他一眼,令他惶然,他惊惧地奔至前,试图抓住白霁昀的手,只是他的手竟在霎那穿过了白霁昀的身子,叫他陡然悚惧,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畏然地瞪着自己的手,这感觉便似当初他抓不到他的孩子一般!
抓不住吗?他想要的始终抓不住吗?
他凄然地瞧着白霁昀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的死寂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心,罢了罢了!他这命本在十年前就该归于尘土,他苍然一笑,便要转身归于黑暗之中,却听得白霁昀微弱一声:"沈雷哥......"
昀儿!他猛地一回头,迎上来却是刺眼得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强光!
一旦触到光,沈雷便觉得自己的身子沈得似压了千斤石一般,那刺目的阳光赤裸裸地射入他的眼珠之中,令他不得不扭过头去,想要伸右手去遮下阳光,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提不起来──看来是脱臼了。
他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绷紧得似是随时会裂开了一般......头好痛,只是昀儿......昀儿!昀儿在哪里!他在瞬间遗忘了自己身子的疼痛,勉强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支撑起自己犹如重担的身子,惊惶地朝四周寻找着,只见白霁昀就静静地躺在离自己一丈之地!
狠狠一咬牙,他用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气力,单手爬到白霁昀身边,双目瞪着白霁昀已经有些发黑的胸膛,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但是缓缓地他却平静下来,那看似没有反应的胸膛却有一丝微不足道的生命跳动,虽然微弱,但是却存在,还好!还好!昀儿还活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经历了停止之后又猛烈加速,这般的聚变便是连他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晃颤着左手,指尖轻碰着白霁昀冰凉如冬水的皮肤,怔忡地盯着白霁昀此刻苍白得仿若死尸般的面容,那一刻他以为昀儿死了,他甚至来不及思量什么只知道昀儿死了他也活不成了,故而毫不犹豫地便从悬崖之上跳了下来。如今,昀儿没死,他也没死,这是苍天的眷恋抑或是苦难还未走到尽头?
只要没死,他们便要再次走回曾经的轨道,然后呢?再受着昀儿的猜疑,还要笑着祝福昀儿和那齐三小姐成亲?他曾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昀儿与他人成亲,只是不能!他始终还是做不到!犹记得当初听闻昀儿要成亲时的窒息之闷,那样的苦闷竟比刀刺入胸口还要生生痛上几十倍!
杀了昀儿!他目光忽地一寒,修长的手指一下子滑落到白霁昀的脖子之上,只要昀儿和自己死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事能够分开他和昀儿了!昀儿便永远属于他的了!
沈雷的眼变得很深很深,深得比黎明之前的夜还要令人畏惧,他的手指停留在了白霁昀的气脉之上,他此刻虽已乏力,但略微施力让命在旦夕的白霁昀瞬间断气之力还是有的,只要他一用力,昀儿便死了......死了......
"......唔......"白霁昀似是感到了沈雷的杀意,尚处于昏迷中的身子严重地颤索了几下,被沈雷压在手指之下的气脉恍然跳动了一下又缓缓地归于沈静。
沈雷猛地抽回手指,发愣地瞅着自己的手,他刚刚想要干什么!他竟生了杀昀儿之心!他对昀儿本就是痴念,而这痴念差点便让他了断了昀儿的命,沈雷啊沈雷!你竟忘了自己当初立下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昀儿的誓言了吗!如今危及着昀儿性命的反而是自己!他真是该死!他此刻恨不能便杀了自己!
瞬息万化,沈雷的脑子之中转过许些杂念,只是最后他定下了心神,现在他还不能死!若是他死了,昀儿也便死在这里了!就算是死,他也须保住昀儿这条命!
沈雷坐直身子,紧紧咬住牙关,左手摸上自己脱臼的右手,狠命将错出的手骨往关节处一推,生生吞下那一刹那的剧痛,将手骨按回原处,微微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抽出靴子内随身携带的匕首,割开白霁昀的衣服,仔细检查着他胸腔的伤口,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伤口虽深却还不致命,未伤及心脉,此刻血也止住了,只是先前白霁昀失血过多才会陷入昏迷。
他费劲地背起白霁昀,迅速打量着四周的坏境,抬头望向他们跳落的山崖,原来这悬崖虽深却树木繁茂,横壁之上也错生了许多枝节,他们一路跌下,有了树枝缓冲,反倒救了他们的性命。
39
沈雷背着白霁昀,跌跌撞撞地在谷底的树林里走了许久,始终不曾走出这树林,心中不禁着急起来,他放下白霁昀,大口地喘息着,他的体力已然透支,难以再负荷什么,伸手探了探白霁昀的脉息,比先前更加微弱,整个身子冰凉得胜似寒冰!若再找不到出路,只怕白霁昀的命就难以保住了!
屏住一口气,他强迫自己运了一口气支入白霁昀体内,方输到一半,他只觉得心脏之内一个狂冲,猛地便大吐了一口血,不行!他狠狠地锤了自己一拳,他如今也是损伤严重,无力运气,便是强行运气也难以维持白霁昀的体温。
怎么办?!由心而生的无措自四肢之内蔓延,他恐慌地感觉着白霁昀的生命在自己的怀内一点一点地消失,自己却无能为力!不行!他一定要把昀儿救回来,不管如何,他不会让昀儿死在自己面前的!
沈雷一咬牙,猛地用力抱起白霁昀,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便朝一个方向急奔而去,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了,一旦入夜,林中过于潮湿寒冷,只怕会让白霁昀更加难挨起来,他必须在日落之前离开这片树林!
猛然,他急急止住脚步,抱着白霁昀便闪到一棵树后,随即林中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的心往下一沈,莫不是追兵吧?只是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以他现在的状况,尚能听清这脚步,来人分明不懂半点功夫,难道说是这附近的村民?
这般想着,沈雷便探出头看向来人,便看到一个樵夫打扮的老人,那老人差不多五十开外,两鬓全白,一脸风霜,肤色铁黑,似海滨之人,看上去颇为敦厚老实。
沈雷细细打量一番老人,这才从树后走出。
"什么人!"老人先是被吓了一跳,不禁倒退了好几步,紧握着手中砍柴的镰刀,才敢瞧向他们,而看到沈雷一身狼狈,怀中还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白霁昀,便慌忙收起手中的镰刀,上前道,"你没事吧?"
"老人家......我们迷路了,能否劳烦您给我们指个路。"沈雷恳求着说,说时有些喘,看得出来已是疲惫至极。
老人赶紧上前扶住他说:"我看你们这个样子也走不远,不如先到我家去休息吧,我家就在这林子外。"
说着,老人便伸手想要去抱白霁昀,沈雷立刻防备地推开老人:"你干什么!"
老人急急解释道:"年轻人,你别误会,我见你媳妇沈,你身子看上去也不好,打算帮你一把。"
沈雷勘探地瞧了老人许久,见老人不似在撒谎,又似乎将白霁昀误以为是女子,方开口道:"我不碍事,我抱着他就好。"
看他步子都有些不稳,老人本还想劝沈雷,但想到若是换作自己也不想别的男人抱自己的媳妇,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叫沈雷跟着自己,便疾步朝林外走去,他看沈雷也是一副快晕的模样,若再不快些,到时候面对两个昏迷的人,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林子里飞禽走兽也多,也不适合他们外乡人久留。
二人走了好些时候,在沈雷觉得自己的脚步再也抬不起来之时,才听得老人一声道:"年轻人,再支持一下,马上就要到我家了!"
这话令沈雷精神为之一震,他猛抬起垂下的头,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树林,不远处便是一个小村落,离他们最近的屋子也就几丈而已。
老人指着那房子道:"那便是我家,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未落,沈雷已是加紧步伐,走在了老人的前头,老人也不在意,赶紧也快步走去。
沈雷抱着白霁昀大步走向那屋子,那房门是开着的,他顾不得许多,便闯了进去,才刚一进屋,便抱着白霁昀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呼吸甚是困难。
"老头子,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听得外面有动静,屋内的老妇人吆喝了一声,就从房内走出,瞧到了两个生人跌坐到地上不由地一愣,见他们两人衣衫褴褛,倒不像是坏人,忙张着便放下手中的活,扶住沈雷道:"哎呀呀!我说年轻人,你若要休息,到屋内便是,这地凉得很!"
"我说老婆子,你还不快点把他媳妇抱到屋子的床上去,没看到他媳妇病着吗!"老人走在后面,才一进门便听到自己老婆子在那里嚷嚷,赶紧说到。
老妇人这才注意到白霁昀被沈雷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的,那一双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更不像是一个活人,赶紧便要上前去把白霁昀抱到内屋去,却被沈雷拒绝了:"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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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雷费力地将白霁昀抱到内屋的床上,气喘如牛,一边坐在床沿上休息,一边细细酌量着,瞧着两位老人带着个药箱走进来,老人说这村上没有大夫,要到镇上叫,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怕是叫不到医生了,他有自备的一些药,还有一些颇管用的治外伤之药。老妇人还好心地想要给白霁昀检查身子,却被沈雷拒绝了,他又向老人们要了一些吃的和水,给自己补充了些体力,便请老人出去了。老人们倒也配合,完全不在意沈雷的反客为主,将卧室让给了他们,便出去了。
沈雷前后左右查了个透彻,这才锁上房门,又拿了柜子顶在门窗之上以防有人闯入,他犹豫地看向老人的药箱,又看向静躺于床上的白霁昀,狠了狠心,姑且试他一试!拿起老人说得那些个治伤的药便倒在白霁昀的伤口上,药一倒上去,便看到白霁昀整个身子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眉头紧紧拧起。
瞧着白霁昀似乎在疼痛的模样,沈雷反倒安下了心,知痛便说明白霁昀尚有一丝知觉在,是件好事!又慢慢地嚼碎食物,用嘴一点一点地给白霁昀喂下去,自己略微休息了一下,恢复了一点内力,便给白霁昀运气,以护住他的心脉。
反反复复好些次,他出了一大身的冷汗,才见白霁昀的面色有些好转,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一直高悬着的心这才有些放下来,神经略微放松,他的身子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白霁昀的边上便昏睡过去了。
只是即便是在昏睡之中,他的眉头亦紧锁着,睡得并不是很安稳,黎明听得第一声鸡鸣,他便惊醒了过来,暗自责备自己居然睡过去了!他慌忙摸向白霁昀的脉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白霁昀的脉搏虽还有些弱,却已经平稳下来,脸色尽管还是苍白,却不似先前的惨白,他又给白霁昀运了一会气,满意地感觉着白霁昀的温度又略微上去了些,这才起身推开堵在门窗前的柜子,察看了一下门窗,发现夜里有人来过,脚印停留在了门口,瞧这脚步并非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