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恨明————费祭
费祭  发于:2010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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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夺走我所重视的东西,篮球队,还有你。"顾远依旧眼神不稳地说。

"哈。"肖崎飞报以一个嘲讽的笑声,"你们有什麽深仇大恨,需要他这麽对你?"

顾远又沈默了许久,却依然没有回答出口。

"我不想再相信你了。"肖崎飞朝顾远摇了摇头,"你和唐冕之间的分分合合,和我无关。"

肖崎飞的口吻无比冷淡,而顾远愣了一下才明白肖崎飞语中的意思,"不,你弄错了......"

但肖崎飞并没有听见他微弱的反驳。

"你认为现在我和唐冕关系不错,所以来找我?"肖崎飞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顾远的眉头紧皱,眼神似有些受伤地望著肖崎飞。

"可惜你弄错了。"肖崎飞挥了挥手,声音低了低,说,"唐冕喜欢的人不是我。"

顾远一愣,忽然笑起来,说,"你这是什麽语气?难道你喜欢上他了?"

"你说什麽混话?"肖崎飞皱起眉,眼前的顾远令他非常不舒服。

"你喜欢他?"顾远抓紧肖崎飞的肩膀,语中的冲动已经控制不住。

顾远没有等到肖崎飞回答,便又咄咄逼人地问,"就因为他有钱有势,所以你也帮著他?"

肖崎飞被顾远的动作弄痛,往後退了一步,却绊到桌脚而摔了下去。

顾远的手指依旧掐在肖崎飞的肩头,整张脸似愤似恨,朝肖崎飞越贴越近。

"你太令我失望......"顾远沈声说了一句,随即突然朝肖崎飞的身上压了过去。

肖崎飞被他按住脸时,感觉到越来越近的呼吸气息,随即想要反驳的嘴唇便被堵住。当他反应过来时,才察觉到伸到他的嘴中纠缠著的东西是什麽。肖崎飞不顾一切地朝对方咬了一口,接著迅速地朝後退去。

顾远停在原地,嘴角渗出了些微血丝,露出一丝迟疑地伸手朝自己的嘴边擦了擦。肖崎飞伸手想要抓住门把时,顾远却再度压了上来。肖崎飞的手被顾远硬生生地扯下,僵硬地贴著地板。接著顾远以膝盖分开肖崎飞的两腿,空出一只手朝肖崎飞的衣扣解去。

"你疯了吗你!!"肖崎飞发觉对方的嘴唇朝自己的胸前贴了过去,立即大叫。

顾远因为肖崎飞的剧烈反应而怔了一怔,头也从肖崎飞的胸前抬起。

肖崎飞趁著这丝空隙,伸脚踢中顾远的脚踝,致使顾远的动作一滞,随即他飞快地爬了起来,不等顾远反应过来,他便打开门冲了出去。

肖崎飞冲出门之前,朝顾远大喊了一句话:"令人失望的人一直是你,顾远!"

 

11

肖崎飞记得远在小学的时候,他曾因为关心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同学,被其它男生嘲笑他喜欢对方。肖崎飞因为害怕那些嘲笑声所以变得有些畏缩,没有再接近那个女同学,却躲在自己家里郁郁寡欢。顾远听说了这件事後,将他从家里揪了出来,并且跟他说:"喜欢人家就不要怕别人取笑,不喜欢人家就更用不著怕了!"肖崎飞记得很清楚。顾远一边用力地揪著自己,说话声也很大,似乎很气的样子。肖崎飞虽然不知道顾远在气什麽,但却将他的话记到现在。

唐冕与肖崎飞之间的牵绊,顾远无从知晓,所以生出误解,肖崎飞并不至於生气。但是,顾远凭著误解的原因,做出伤害他的动作,这令肖崎飞无从忍受。

一直以来都站在他身边的顾远,从什麽时候开始,突然变得遥远而陌生,甚至可怕。肖崎飞从顾远家里冲出来时,便感觉从心里涌出的一股痛楚,在不断向全身各处蔓延。这种痛苦并不是被朋友误解那麽简单,而像是更深处的悲哀感。

顾远应该比谁都更了解自己。然而拥有这种天真的想法,是自己错了。

肖崎飞在心底里告诉自己,他不可能再原谅顾远了。但这麽想的同时,他心里更觉得痛楚。

他站在一家商店外许久,直到一场暴雨袭下,他才又跑了起来。淋一场酣畅的雨,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浇熄了,也许会好受点。

回到宿舍以後,肖崎飞顶著模糊的意识洗了澡,便栽头睡觉。晚自习再度缺席,他已经顾不上那麽多了。明天是什麽日子,他也似乎记不清晰。

整个人像被团火烘烤著,迷迷糊糊地往火的中心靠拢,却感觉较为舒服。肖崎飞被一双手摇动时还是不愿意醒过来。後来似乎身体悬空,离开了床。身体的感觉变得冷热交替,嘴巴也开始无意识地嘟囔著什麽。後来,他又回到了床上,嘴中仍在嘟囔著什麽。肖崎飞却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你可真有能耐。"一睁眼就看到唐冕那张不甚友好的脸,"期末考试都让你睡过去了。"他说。

"什麽啊......"肖崎飞的脑中仍似一团浆糊,呆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什麽?!"

这天是期末考试,而他忘得一干二净。

肖崎飞的脸呆滞了半响,却没有露出慌不择路的样子,只是惊诧了一下,随後便露出一副认命的神色。

"遇到了多大的挫折,会令你连考试也不管?"唐冕虽像在关心地询问,但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

肖崎飞则没有吭声,侧过身去,背对著唐冕又躺了下去。

在他心情坏得不能再坏的时候,他的肢体都不会对任何事情合作,除了睡觉。如果顶著坏心情去考试,相信他也不会考出多好的成绩。而且,他此时已产生"随便学校处置"的自暴自弃的想法。

"你大概淋了雨之後仍旧穿著湿衣服睡著了,所以才突然发烧。"唐冕站在他床边说。

胡说,他明明记得自己洗了澡。但是,他有没有换上干净的衣服,却半点也记不起来......肖崎飞躺在床上闷闷地回忆了一下,没有回忆出任何东西,只得作罢。

"你昨天为什麽请假出校?"唐冕突然又问。

肖崎飞闷声不吭。

"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麽原因。"唐冕似乎凑到了床前,埋下头在肖崎飞耳边沈声说了句,"以後你别在我面前病成那副德行。"

肖崎飞终於有了反应,他猛地回过头,看见唐冕微眯著眼睛,显露出不悦的样子。肖崎飞瞪著眼,声音微哑地说:"你烦不烦?我病我的,你管我?!"

然後,肖崎飞没有等唐冕再多加讽刺自己,便忙不迭地从床上爬了下来,他披上外套时,手还有些抖。

唐冕却没有因肖崎飞的话而不悦,他站在床边注视了肖崎飞一会,随後将肖崎飞的眼镜递了过去,"戴上这个,别忘了。"

肖崎飞回过身,将眼镜拿过来,戴上之後,眼神得到些许清晰,但头脑仍很混乱。

他有些摇晃地走了出去。

过了一阵,他身後突然传出脚步声,唐冕竟又追了上来。

并且唐冕拉著他说:"现在去上课还太早,我去陪你吃饭。"

肖崎飞并没有胃口,他也并不是想去上课。他只是想出去走走,好过待在憋闷难捺的多人空间里。但唐冕将他硬拉到餐馆,并且给他叫了份粥,盯著他喝了下去。

"你不用担心考试的事。"唐冕在他对面吃著饭,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已经替你向老师说明了原因,不会有多大问题。"

肖崎飞诧异地望著唐冕。唐冕的行为从陈旭出事之後就变得极其怪异。如果说,唐冕误以为陈旭喜欢的人是自己,那麽唐冕应当敌视自己才对。但是,唐冕已经像将肖崎飞当成了自己人一般。

并且,像是拴在同一艘船上的自己人。

唐冕的说辞的确有效。回到教室,肖崎飞又重新拿起了课本进行复习。心情再怎麽不好,生活仍是要继续的。朋友变成自己讨厌的人,考试被自己弄砸了,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肖崎飞参加了第二天的考试,由於唐冕替他请了病假,之前一天的考试老师答应让他参加补考,并且态度十分温和。肖崎飞在这两天里只顾著复习功课,走在路上也捧著一本书,几乎不抬头望人。其实他有私心才如此。他不想再在学校里遇见顾远。

唐冕这几天对他过於温和,像变了个人似的,常在他身旁叮嘱他一些日常生活上的事情。肖崎飞起床後常常忘了戴眼镜,结果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在宿舍里乱转,唐冕便每天早晨比肖崎飞先一步起床,再在肖崎飞起床时将眼镜递给他。

"你戴上眼镜比较好。"唐冕甚至这麽说。

肖崎飞越来越心生狐疑。

唐冕这个人,肖崎飞从来也不会过於信任。唐冕因著家中财势,在学校里也聚集了一帮跟班。那些跟班除了原在篮球队的几人,其余的人全部出自差生班。肖崎飞亲眼见过唐冕和那些人抽著烟,打骂随意的样子。

但唐冕在肖崎飞面前,不知是担心自己的真面目被发现,或是根本不存在那一个隐晦性格,表现得过於友善。这种友善使得肖崎飞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无论从陈旭,或是顾远的例子上,都只说明了唐冕是一个绝情的人。肖崎飞不认为自己会跟唐冕扯上"情"方面的事情,但是他打从心底里排斥唐冕的这种绝情。

终於捱到领成绩单且放寒假的时机,肖崎飞在放学铃声刚响的时候便冲出了教室。这一次,他避开了唐冕,却撞见了另一个他更不想遇见的人。

顾远像是早就在他们这一层楼等待著一般,站在楼梯口远远地望著他。

肖崎飞冲出教室门口几步远,再退回去实在显得狼狈,只得硬著头皮从顾远身侧走下楼。

"肖崎飞。"顾远没有拉他的手,只是低唤了一声。

肖崎飞立即将手捂住耳朵,朝楼下狂奔。

顾远追了几步,然後将身体倚靠在栏杆上,朝他大喊了一句:"肖崎飞,我......"

肖崎飞没有听到他未说完的话。他一口气冲到楼下,然後像只离弦的箭一般冲出校门。

顾远的话,他不想听。道歉能挽回什麽。伤害过,就是伤害过了。这不是泼出去的水,可以因为它慢慢变干而没了痕迹。伤害过是会留下阴影的。

肖崎飞的寒假第一天,便随父母来到了乡下奶奶家。肖爸爸和肖妈妈早已准备好了行李,以及车辆。从前肖崎飞也曾在奶奶家度过春节,但没有像这一次如此枯燥。肖爸爸和肖妈妈一路上几乎没有对话,而肖崎飞也无心开玩笑,於是三个人都很沈默。

面对肖崎飞此次十分惨淡的成绩单,肖妈妈也没有再像过去一样严格斥责,这也令肖崎飞感觉十分诧异。

肖崎飞每天便是坐在山野之间,望一望挂在树上的银色冰凌。虽然外面是冷的,但是因为清朗的天空与清新的空气,他的头脑也舒坦了不少。

肖崎飞这天转身走进房屋时,原想和爸爸妈妈愉快地下一次跳子棋,就像从前做过的那样。但他意外地听到一场争吵。

"你一直心不在焉,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妈妈的声音,"你很想回去吧?因为知道他们打算搬家了?"

"你胡说八道什麽?"这是爸爸的声音,似乎有些忍无可忍的愤怒。

"我胡说?"妈妈摔破了一件东西,然後尖声喊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丈夫出事时,你一直偷偷摸摸地去跟她见面?"

"我跟她见面,不是你所想的那种!"爸爸也喊了起来,"你别想得那麽肮脏?!"

"那你们见面是想干什麽?"妈妈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因为你们的事,顾远都搬出去一个人住了,你还想瞒著我?!"

什......麽?肖崎飞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使得他呆若木鸡的状态猛地动撼了起来。

妈妈在说什麽?爸爸有了外遇?外遇的对象,是谁?......和顾远有什麽关系......?

肖崎飞走上前将门拉开时,看见妈妈眼睛红肿地朝门口迅速地冲了过来。肖崎飞被妈妈撞了一下,然後眼睁睁地看著妈妈冲出去。

正月十五,爷爷奶奶都去各家邻居走访的时候,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这种时候,应当和睦欢乐的一家人,却找到了个空隙,将曾挤压多时的矛盾激发了出来。

肖崎飞刹那间明白为何这段时间家中气氛一直古怪。为什麽顾家永远关闭著门,而爸妈对他家的事只字不提。

顾远恐怕也早已知道了吧......肖崎飞忽然无力地在门口蹲坐了下来。

肖爸爸在屋内呆了许久,才走到门外。肖崎飞抬起头望了爸爸一眼,发现他眼神极其疲惫,疲惫得连忧伤也看不到。

"你蹲在这里做什麽?"肖爸爸低声问他。

爸爸还不知道他已听到了吧。肖崎飞慢慢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随後走进屋内,看见地上一片狼籍。

"帮爸爸把屋子收拾一下。"肖爸爸说了一句,然後自顾自地走到桌边,点燃了一根烟,有些沈闷地抽著。

肖崎飞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将扔散一地的纸牌剪了起来,将摔碎的茶杯扫到一旁。

"如果等下妈妈还没有回来,你去找一找。"肖爸爸吐出一口烟圈,又沈声说。

这一次,肖崎飞终於将扫帚甩到一边,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妈妈生你的气,该去道歉,请求她原谅的人不应该是你吗?!"肖崎飞顾不上其它,朝爸爸怒声道。

肖爸爸愣了一愣,却没有发火,仍是沈声说:"叫你去你就去,你不该知道大人的事情。"

"你......"肖崎飞终於忍耐不住,朝爸爸质问起来,"你真的有了外遇?!"

如果爸爸点头,肖崎飞不知道自己会怎麽做。如果爸爸外遇的对象是顾妈妈,肖崎飞不知道自己情何以堪。他和顾远的关系已经破裂得无法缝合,但是,他原以为至少两家之间几十年的感情不会破裂。

结果,世界上的感情,根本没有从一而终。

"你妈妈胡闹,你也跟著她?"肖爸爸拧起眉头,将烟头用力地碾灭,然後朝肖崎飞严厉地说。

"如果你真有外遇──"肖崎飞走到了门边,手指抓紧门栏,低声说了一句,"别说妈妈,连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肖崎飞走了出去。

肖崎飞没有找到肖妈妈。临近傍晚的时候,肖妈妈才发丝散乱地走了回来。回到房屋里,当著爷爷奶奶的面,爸爸和妈妈仍旧像若无其事一般地一同吃饭,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肖崎飞却连饭也吃不下。

肖崎飞只要一恍神,就会想起,顾远那段时间郁郁寡欢的样子。

顾远已经知道了吧?所以,他才对自己变得那麽生疏。

肖崎飞随父母返回城里的家中。肖爸爸和肖妈妈仍旧像平常一般地工作与生活,但是夜晚他们会分房睡。肖崎飞不知道的是,从上个学期,他的父母就已经开始分房。

肖崎飞没有办法做到像父母一样貌合神离。他想要弄清楚这一切。所以他尝试著独自一人走到顾家门前按动门铃。在敲门之前,肖崎飞其实有些畏缩。他害怕又期待,甚至在门打开的时候,想要转身走掉。他不知道即使看到顾远,他又能说什麽。他能向顾远询问他的妈妈和自己的爸爸是否真有外遇吗?如今他们的局面,已不能再坏。

但是门被打开以後,走出的是一对陌生的夫妇。

肖崎飞这才想起,爸妈争吵之间,曾说过"他们打算搬家了"之类的话。

肖崎飞这时才忽然有些恐慌。肖崎飞後来搭乘出租车去了印象中顾远所租住的那个房子。

然而他刚走下车,便又迟疑。呆立在路边许久,两条腿都已麻痹。接著他便依照原路坐车回去。

他没有办法做到心平气和地面对顾远。

在这种情形下,他宁愿不见顾远。

但是,肖崎飞没有料到,这一次不见,便果真是再也不见。

当肖崎飞听到顾远转学的消息时,他整个人像棵木桩般立著,半天也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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