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lvin，刚刚那个．．．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偏过头，认真的想一想。「是啊。」如果我没记错、也不把父亲的吻计算在内的话。

只见伟在听到这答案后，脸色大变，从苍白转青，再变成黑，接著好像不知想到什么好事般，竟是红粉绯绯，一脸满足高兴，想笑又拚命的忍耐著，最后又装出婉惜的样子。「那个．．真对不起。若果我小心一点的话，你就不会受到这种侮辱。」这会是真心话吗？

我不禁苦笑，却非为了自己的初吻。我不要道歉，因为越是道歉，越给我一个错觉，好像伟吻了我是一件天大的罪孽．．．

也越让我明白到，在伟的脑袋里，从没想过亲吻我。

哈．．．不是早已明白到这一点吗？既然早已有觉悟，并选择继续留在伟身边，现在何苦伤心难过？想著，我心中便是豁然，顺著伟的话回应：「既然发生了，也只好平和地面对。所以你不用道歉。」

「Calvin，太平和也不是一件好事。」伟轻皱眉头，担忧的跟我说道。我有点不解，让心境平和一点，不主动去想些烦人的事，不是很正确的人生观吗？难道我应该自寻烦恼？

我不禁疑惑地反问：「不是平和才不会受伤吗？」

伟不语，只怔怔地望著我，眼神深邃的，教我看不清当中的复杂情绪。我想开口问一声怎么了，却被伟眼中的晶光吸引，说不出话来。「Calvin，你的平和，会害苦你啊．．．」良久，伟才叹息一声，无奈地开口道。

「或者吧？」回避似的低头看表，发现已凌晨十二时零四分，虽然迟了一点，但我还是抬头向伟一笑：「十二时了！伟，圣诞快乐。」

伟什么都不说，只看著我微笑，可是那笑容看在眼中，却是苦涩非常。

如果当时我问伟到底不开心什么，伟会说出因为他很珍惜我，很喜欢我，所以不想见到我困在自我的框框里吗？伟会说，他爱上我，希望跟我一起幸福吗？

只可惜，最终，我们还是迟了一步。

当人群渐散，气氛变得清冷，伟再次牵著我的手，慢慢地散步回酒店。

其实我很希望回酒店的路永远走不完，让我可永远地牵著伟的手，肩并肩的，一起走下去，直至生命的尽头。

理所当然，这种希望只能是妄想，才三十几分钟，我们即回到酒店。

我倒没有失望，现在的我实在太清楚期待与现实之间的分别，既然不可一直地走下去，那么，我可以找寻另一种乐趣。就如现在，我洗过澡，坐在沙发看法国的时装杂志，静待还在洗澡的伟，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的。

「怎么不拿点东西喝？你不用帮我省啊！」手中的杂志突然被抽起，带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抬头一看，只见伟下身围著浴巾，大摇大摆地站在我面前。

我只觉全身的鲜血尽往脸上涌去。「我．．．伟！你怎么又只围一条毛巾？」

「怎么了？你又不是没看过。」伟来到雪柜前，拿出两罐啤酒，一罐自己一罐给我，走到落地大窗前，向我招手。「Calvin快来看，这便是我电话里所说的雪景。」

带著疑惑的站起来，走近窗前，顿时被窗外景色迷住。

只见几小时前被小灯泡包围的艾菲尔铁塔被白雪覆盖，天与地、以及四处的建筑物尽是灰白一片，静悄悄的，犹如时间被停顿一样。我不禁看呆了，双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惊叹的赞美：「真的很漂亮啊！幸好我来了。」

「对啊！出来走走是不错吧？你以前都不到外走走，忽略了很多美好的事物呢！」伟也是一笑，顺口回应道。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只觉得伟在责怪我老是窝在家中。

伟是．．不喜欢这样的我吗？我不过．．希望守在家里，期待伟再次来临，这有错吗？我只希望把那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伟回来时会有种温暖的回家感觉吧！更何况，我的性格本跟伟不同，我喜欢静，喜欢留守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喜欢跟自己心仪对象共处在一起，在同一个家里生活．．．

我不禁低著头，静静地喝啤酒，沉默不语。

其实我想哭．．．其实我想跟伟说清楚，可是我突然发现到，我的泪水、我想说的话，早已被绝望蒸发，再没有什么剩余下来。

正伟篇 32

肩并肩的站在窗前，手拿啤酒欣赏雪景，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著。

说说大学时代的事，聊聊大学的同学。然后谈了一些工作的事，最后在不知不觉间，谈到Calvin过世的父亲。

一直以来，不论是中学的同学还是大学的朋友，在他们眼中，Calvin都是一个比较女性化的人。就连我自己，有时也把他当成一个女性般看待。我以为那是因为他的平和与秀丽的样子构成这样的错觉，原来那是生活使然。

听Calvin说，自小失去母亲的他，因为太过酷似亡母，所以被父亲视为妻子的替身。父亲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爱情'，逐点逐点地把他身为男性的自觉磨灭。到最后，他更为了让父亲安息，穿上女装化起妆，完全变成母亲的样子，陪在父亲的身边。

听到这，我就为他心痛了．．．

「你不应该这样做．．虽然他很想见到你的妈妈，但他也会想见到你。」

Calvin不置可否，轻笑著摇头。「在快死前的数天，爸已病得认不到我，忘记了我，脑中只记得他的妻子。」

是吗．．．只有妻子，没有儿子．．．

这对Calvin来说有多难受？相依为命的父亲从没正视自己，只是不断地在自己的身上寻找一个女人的身影。

没有亲情，也谈不上爱情，一直以来，Calvin就是这样没自我的生活．．．

怜惜之心情如同涟漪般不断扩展，在细想之前，已化成了动作，轻柔地以手背磨蹭他那美丽的脸颊。「你是你，你不是你的母亲。」

「我知道．．．」Calvin缓缓地闭上眼，脸上不知是痛苦还是哀伤。「我只是希望爸在死之前，可以过得快乐一点。」

但Calvin，你不快乐啊．．．

「放心吧，能够让爸爸在离世前过得开心一点，我觉得很自豪呢！」

是吗？真的很自豪吗？我想问，但我问不出口。我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是陪在他身边，任由他继续的自欺欺人。

看他喝完一罐啤酒，再给他递上新的一罐，我转过话题，不再提起那些伤心事。谈到刚才Calvin所遇到的事，我就无名火起，恨不得可以再在那个男人脸上多打几拳！

闻言的Calvin，轻轻一笑：「你说法国人比较热情嘛！」

「太热情了！下次若遇到这种状况，一脚踢下面好了！」让他绝子绝孙也好！看他以后敢不敢动我的Calvin！

「你还不是突然吻过来？」Calvin有点无辜的样子，好像在说，你前言不对后语。

啧啧！我怎么可以和那个男人相比？我们有多少年的交情了？而且，那是权宜之计！虽然我不否认．．我太投入，更喜欢与他亲吻的感觉．．．

「你没有觉得讨厌或不舒服．．甚至呕心吗？」Calvin突然那样问，我立即摇头否认。

开玩笑，我怎会讨厌呢？反而．．我怕被你讨厌啊！

瞥了Calvin一眼，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为何在他的神态里，好像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难道他．．．「不过经过这次教训，在酒吧工作时，我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呢！」

对啊！太危险了太危险了！我竟然忘记，Calvin工作的场所，可是比刚才的状况更危险！虽说他有拍档，但还是太让人不安了！

「你啊！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没事便不要走出吧台外啊！」

「我可是老板啊．．．」皱起眉，Calvin觉得我好像太过小提大作。缓缓地走到沙发前，疲惫的他一下子便陷入柔软的沙发里，散发出一种慵懒的气息。「而且，我始终是个男人，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说时，他还对我笑笑。

天！Calvin在引诱我吗？忍不住走上前就要抱住他，幸好我的控制力不弱，最后只是坐到旁边，颤抖抖的拉过他靠著自己，掩饰自己的失态。「Calvin．．．男人．．也可以和男人干那些事．．．」就像现在的我，想对你做那种事一样．．．

「对啊！我忘记了，伟自己就是个同性恋，跟凛做过了。」

一头冷水突然从头上倒了下来，欲念在一息间全被浇息。之前还在颤抖地揉抚顺滑发丝的手，亦在同时间停了一下。

果然．．刚刚是想得太多了．．．

Calvin怎么会喜欢我？当年我对凛干过的事，他一直都没有忘记。或者，他能原谅我的恶行，愿意当我的知己好友，但情人嘛．．．Calvin不会想，而我亦不敢想．．．

「Calvin，要知道，男人是一种很可悲的生物，只要想做，对方是男是女也无关痛痒。」

微微一愣，Calvin转眼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呵．．．对著我这种人，有人会起欲望吗？」

有啊！在你面前，已经有一个了。「今天不就有人对你起欲望了？你要记著，若自己没有当上同性恋的觉悟，你就要尽量小心。别忘记，你的美，真的很吸引人。」

「那你呢？伟会对我起欲望吗？」蓦地抬起头，Calvin的眼里，充满著认真，还有一丝丝的试探。

试探？试探什么了？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他知道了我对他干过什么事？难道他知道了，我对他有龌龊的想法？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知道的话，我们连朋友也做不到！「我们是好朋友啊！我是不可以对你有那种龌龊的思想。」对，不能够．．．不可以．．．要永远在一起，就不能有任何逾越的思想出现．．．

「是吗？唔啊．．．」打了一个呵欠，Calvin软软的靠在我的肩上，如同撒娇般的说：「很累．．．」

早上便从英国出发，来到巴黎后也没有好好的休息过，累是很正常的。看到他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我宠溺一笑，如同王子抱公主般的抱起他，把他送到床上。

呵！王子和公主．．或者Calvin是公主，但我却不会是王子。

这一夜睡得很舒服，好像很久没睡够，这夜睡得特别香、特别甜。

起来的时候，双肩微微的抖了一下，我连忙拉动被子，想往Calvin处靠拢。移了一下，没人。再移过一点，还是没有人。疑惑地往旁边一看，本应睡在身边的人儿，此时却不见了踪影。伸手摸著床单，已有些微的凉意，看来Calvin离开了已有一段小时间。

起床、梳洗、穿衣，用不了多少时间，再次变成整整齐齐的样子。出门前看到放在一旁的颈巾手套，想到他又忘记了，拿起后才踏出房门。

明明是不应该知道的，我却像心有灵犀般，很自然地朝附近的公园走去。在微冷的空气里，我远远地看到Calvin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著天空出神。

「你又忘记这个了。」走上前，把颈巾围在线条优美的颈脖上，对于我的突如其来，Calvin明显一愣。

「你怎知我在这？」

「直觉。」微微笑了一下，我坐到他的身边，遥望青空。

「伟，谢谢你。」我转过头，不明所以的望著突然开口的Calvin。只见他笑得极为灿烂，一脸幸福的样子。「这个假期，我觉得很开心啊！我一世都不会忘记的。」

这样地笑的Calvin好美、好美，比任何时刻的他还要美丽动人。我想，我快要陷下去了．．．．

想一直让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想让他幸福。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以后，我多带你到其他地方走走，好吗？」

「不，之后我便要努力赚钱生活了。美好的回忆，只要一生中有一次便够了。」

不足够．．只是一次，还不足够。

但想不到，那真的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真实的笑容。

Calvin，我不想那次的巴黎之旅，是你最美好的回忆。我想让你拥有更多更多幸福的回忆，你知道吗？

现在的我，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颜萦篇　３２

我们站在窗前，欣赏玻璃外的景色，喝著啤酒，一句没一句的聊著，我赞美巴黎铁塔的美，伟却突然责怪我老是留在家中，不愿出外走走，所以才会错过很多美丽的风景、还有各种新奇的事物。

我不禁低著头，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这时伟又提到大学同学总觉得我像女生。

像女生吗？或者是，或许不是。老实说，尽管我生来即拥有跟母亲相像的容貌，亦长年被父亲看成一个女人，可是，我却从未认为自己是女生，只是，也没什么男性的自觉。

我没想过自己像男或像女，我只知，我是我，固执地，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

包括．．我把自己抹杀掉，装扮成母亲的样子来让父亲开心一点。「你不应该这样做．．虽然他很想见到你的妈妈，但他也会想见到你。」伟并不在场，不知当时父亲神智不清，不知无论我有没有扮成母亲，父亲也再分不清我们。

我只是淡然一笑。「在快死前的数天，爸已病得认不到我，忘记了我，脑中只记得他的妻子。」我觉得不以为意，可是伟却一脸悲伤，伸出手抚上我的脸。

「你是你，你不是你的母亲。」

「我知道．．．」略带粗糙触感的手温暖非常，贴在脸上的感觉十分舒服，我忍不住闭上眼，借著醉意，恣意地享受起来。「我只是希望爸在死之前，可以过得快乐一点。」说到底，在相比之下，时日无多的父亲的快乐，自然比我的快乐重要得多。

伟听罢欲言又止的，看来不知想劝我什么，见状，我连忙再说一句：「放心吧，能够让爸爸在离世前过得开心一点，我觉得很自豪呢！」

这是真的，我并无瞒著伟的意思，可是伟看著我的眼神，却好像我在自欺欺人。

沉默开始弥漫在我们之间，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这时，刚好我喝完一罐啤酒，丢到垃圾桶中，伟见状，即从雪柜再拿出一罐，放到我手上。

而话题，就这样很自然地转过了，不再提起那些伤心事。谈到刚才我所遇到的事，伟又再次无名火起，恨不得可以再在那个男人脸上多打几拳！「你说法国人比较热情嘛！」我不禁轻轻一笑，若无其事地回应。

「太热情了！下次若遇到这种状况，一脚踢下面好了！」

「你还不是突然吻过来？」我下意识这样回应道，却在说完的一刻后悔起来。我到底在说什么？干吗突然提及刚才伟亲吻我的事？这样子．．这样子．．．不就说明我很在乎吗？

怎办好了？伟大概会反驳我也有回应那个吻，到时我该怎样解释？「你没有觉得讨厌或不舒服．．．甚至呕心吗？」我有点怯怯地问道。伟闻言马上摇头，头部摇晃的幅度之大，令我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经过这次教训，在酒吧工作时，我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呢！」

「你啊！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没事便不要走出吧台外啊！」伟一听到酒吧，随即紧张兮兮，有点神经质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不禁皱眉。「我可是老板啊．．．」身为老板怎可以不出吧枱？说著，我有点不胜酒力，身体又热又软，于是来到沙发前坐下，慵懒的笑道。「而且，我始终是个男人，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

「Calvin．．．男人．．也可以和男人干那些事．．．」伟也坐下来，把我拉到他怀中靠著。

我想．．我真的醉了。「对啊！我忘记了，伟自己就是个同性恋，跟凛做过了。」

若不是醉了，我又怎会主动提起伟与凛之间的事，更赤裸裸地说起他们曾有过亲密关系？我在打击自己，还是打击伟？「Calvin，要知道，男人是一种很可悲的生物，只要想做，对方是男是女也无关痛痒。」伟是这样解释道。

「呵．．．对著我这种人，有人会起欲望吗？」我自嘲地笑起来。你看，连总是在我身边的你也不会想歪，更何况是其他人？

「今天不就有人对你起欲望了？你要记著，若自己没有当上同性恋的觉悟，你就要尽量小心。别忘记，你的美，真的很吸引人。」可是，伟，你告诉我，如果我的外貌真的很吸引人，为何我总是吸引不了最想得到的你？

抬起头，我笔直地望著伟的双眼，缓缓开口：「那你呢？伟会对我起欲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