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不要说！」我羞得满脸通红，又担心伟听到后不知会怎么想，于是在接过电话后急急说道：「伟．．．你不用理他们，他们最近怪怪的．．．」我婉转地解释，可是，聪明人一听，都明白是什么回事。

「怎可以不理啊！他们抢你的信看吧？」

嗯．．．怎么说呢，都怪我，明知Ken和小南的性格这么三八，而且爱作弄人，我却把信带到酒吧里看，是我失察才对。「不．．．只是．．．他们不小心看到而已．．．」

「对了，伟．．．」

‘如果你是月亮，我便是伴在你身边的星星。如果我是水中的鱼儿，你就是水，我的生命之源。如果你是一只鸟，我就是一片云伴你飞翔~~~'

啊啊啊！怎么又唱起来了？难道他们看不到我有正经事想跟伟说吗？

「Ken！小南！别唱了！」我难得向他们叫道，然而，向来没什么威严的我，怎可能压得住这两只无法无天的小鬼？另一边的伟倒没有奇怪的反应，反而柔著声线问我觉得怎样。「什么怎样？」我下意识反问。

「那些信啦！会不会讨厌？会不会觉得很烦？」

听到伟提及那些信，想起那些内容，刚冷却下来的脸又再次热起来。「怎么会？只是．．对不起，伟，我想我要迟点才能回信给你。」

「为什么？」因为我不知如何写。「不，你不用急著回信，我会等你的。」

听来伟没有生气，这是个好现象。坦白说，刚才跟伟道歉时，我还担心他会不高兴。「嗯．．．你知道的，我不想．．．随随便便回信。」

「没关系啦！你不用心烦什么，其实，只要你回信给我，我便很高兴了。多字少字也没所谓的。」可是，这跟字数无关，这是心意的问题吧？如果无法把我的心写出来，把信寄出来又有何意义？「总之你想回信时才写吧，没空时放在一边也没关系，不用太在意。」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种．．生气的感觉。

伟怎可以这样说？什么是想回信时才写？什么是没空时放在一边也行？什么是不用太在意？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可以接受这种态度的便宜品吗？还是．．我过于认真？

接下来，我继续静静地听著，除了间中应一声「嗯」、「我知道了」外，便没有作其他回应。伟继续告诉我今天的工作情况、告诉我他遇到一个明明头光得可以发光却戴著长假发装飘逸的男人、告诉我一切一切的锁碎事。

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很快，身体回应了心情，双眼又酸又涩。

四处突然静了下来，Ken和小南也是一脸担忧地望向我，而伟，也彷佛察觉到沉积在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在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我不阻你工作了，明天我再致电给你。」

「嗯．．．」

「Calvin．．．」伟顿一顿，在我快挂线时再次开口：「我爱你。」

我知道伟是爱我的，也知道他每天报告当日行踪的理由，无非希望让我安心，然而，我们两人的性格又是否配合？

这是在确定二人是相爱后，随即出现的疑问。

伟依然每天写信寄给我，也每天打电话来，却无法阻止我的心情越来越坏，心事越积越多。眼看我的情绪越来越低落，Ken和小南总是努力想办法逗我开心，也劝我出外走走散心，而这天，他们则劝我跟酒商看新到的酒。

只可惜，我总会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们失望，我无法迫自己不去想两人是否适合对方，也无法放弃终于得到的感情，结果，把自己困在矛盾中。

「凛．．我相信伟是爱我，可是我依然不明白，为何你会说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当我回到酒吧，Ken和小南都回到工作岗位后，我来到沈凛身边，轻轻问道：「如果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为何我们成为情侣后，反而比我们两人还是朋友时更疏离？成为情侣后，我们应该更亲密才对！其实．．我们并不适合对方吧？」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沈凛点起烟，吸了两口，续道：「别怪我冷血，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吧？你不应问我如何解决，而是跟邓正伟商量。」

「可是，我不知如何跟他说清楚，我怕他会难过会伤心．．．」

沈凛闻言，忽地泛起冷笑。「既然什么也不敢说，怕会令对方难过，那么，你还是静静地等分手吧。」我不禁脸色一白，分手？不要．．．我不要失去伟。「Calvin，你认为．．这样隐藏自己，邓正伟会高兴吗？你认为不说清楚和跟说清楚，两者之间，哪一个比较伤人？」

是不说清楚．．比较伤人．．．我想，我终于明白问题的所在。「凛．．谢谢你．．．」想到自己对沈凛的伤害，想到沈凛虽然冷嘲热讽的，但出发点依然是为我好，我不禁哽咽。「还有．．对不起．．．对不起．．．」

刹那间，我忽然觉得压在心里多年的郁结，都随著滑落脸颊的泪水离开。

正伟篇 47

一旦下定决心，就要坐言起行！

想是这样想，然而现实是．．．医生不批准我出院啊！谁教我在被人围殴时没有护住身体，现在伤了几条肋骨，还有点骨裂？而且，Fiona也不赞成我在此刻出院，套用她的说法是，一脸瘀青的回去，是去吓他而不是追求他。

对住镜子看看现在的自己，真的．．．样子太吓人了。左脸青了一块，右脸红红肿肿，一点都不英俊潇洒！我死也不要让Calvin看到这个样子！

唯有等痊愈吧。

一等，就是两个星期。

为了不让Calvin担心，我还是每天给他打电话和写信。我想，我是骗过了他吧？虽然话题不像之前般多，但Calvin也没怀疑我怎么少话了，对于少了昏迷那一天的信件的解释，他也接受了。

抱住长期抗战的心态，我打算向公司提出调回英国工作的要求。出院当天便急不及待要回去办公室，然而当我经过一间饰物店时，我的眼光却被吸引住，使我一时间忘了自己该去做的事，任由双腿把我带到小小的店子里。

「欢迎光临。」美丽的售货员笑容可鞠地迎向我，道：「有什么事可以帮到你？」

「麻烦你，可以把外面的那对戒指拿来给看看吗？」

「请等一下。」手脚麻利地打开橱窗，店员把上下叠成一起、形成一个心型的戒指放到我的手上。「这是本店的最新产品，今天才进货的，先生你真有眼光。」

微微一笑，我举起戒指细致欣赏。是很简单的设计，一点都不华丽，但线条优雅流畅，极富美感，与Calvin清丽脱俗的形象相当配衬。而最特别的，是线条像半颗心的戒指在重叠后便拼凑成完整的心形，感觉像是寻到彼此般，使生命变得完整。

就像Calvin之于我，是生命的另一半，没有他，我便不再完整，更甚是我不再是我。

「我就要这对戒，麻烦帮我包起。」

接过对戒，店员便问我和Calvin的戒围，然后找出合适的尺寸后便以一个精美的丝绒盒子包起来。

买了戒指便回到办公室，对于调回英国的要求，公司方面是不太乐意。对他们而言，要在短时间里找到一个通晓德文并熟知推广事务的员工并不是易事，如非必要他们都不想放我离开，但在我再三要求下，他们终于妥协了，允许我于三天后离开。

回到英国后，我先到花店买了一束白百合，再怎么说，求婚怎么可以没有花？没花太没诚意了。

站在门外，整理一下仪容，我伸手往门铃一按。叮咚．．．没人回应。

再接一下。叮咚．．．还是没有回应。

唉，还想著要给Calvin意外惊喜而不用锁匙开门。失望地掏出锁匙，扭开门把，如自己所知晓般，屋里并没有人。

Calvin是外出了吧？下午三时，这个时间，应该是外出购物、准备晚餐的时间，我该说自己千算万算，就算漏了这一点吗？

效果应该不会有差，然而在第一波的热情冷却后，我莫明地不想在家里求婚。不，该说在一室的冷清里，我赫然发现自己一直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现在的我们连情侣都不算。求婚？更谈不上吧？

看上这对戒指后，我便一头热地把自己该做的事忘记了。很简单地就想到求婚，然而Calvin怎样看待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关系该定位何处？我竟然忘记了。

但这对戒指，我还是很想送给Calvin，除了他，我不想把戒指交到其他人的手里。

呜！好烦啊！我到底该怎样做才好啊！算了，先写封信给Calvin，请他到公园找我吧！他来的话，代表我还有机会，不来的话．．．到时再想办法好了。

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连同鲜花及装著戒指的小盒子放在小几上，我走到附近公园，选了最接近入口的长椅坐下。看著时针走了快一个圈也不见Calvin，心里开始焦急起来。不时有冲动要回家看看，又怕与Calvin错过，最后更无聊得到公园里的小花店买了一束玛格丽特，开始剥花瓣。

「Calvin会来、Calvin不会来；Calvin会来、Calvin不会来；Calvin会来、Calvin不会来．．．呜！不来．．．」丢下手中光秃秃的花，我不甘心地拿起第二枝、第三枝，继续边数花瓣边等待。

「你啊．．．不像会做这种事啊！」好听的嗓音突然从上面响起，我抬起头，看见Calvin正一脸笑意地望著我。

不会是我太想见他而出现幻觉吧？我揉揉眼再定睛一看，还在！

见我笑得像傻子，Calvin只是淡淡一笑便坐到身旁。我没出声，静静地看著遥望天际的他，突然他幽幽地说：「伟，有些事，我认为我们要说清楚。」

「嗯？」

「我觉得．．．我们真的不太适合对方，至少，不适合当情侣．．．」

刷一声脸色发白，我怔怔地望住眼前的男人，心在绞痛著。这就是Calvin给我的答案？我艰苦地从喉咙挤出一点声音：「你是说．．．你不能接受？」

他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成为情侣后，反比之前更疏离了，我不想再这样．．．」

「你想怎样？」紧握拳头，我打断了他的话。

「伟，我想，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出了问题，明明很易不安，我却为了不让你担心而什么也不敢说，而你也因为内疚而待我极好，结果，我的隐瞒令你难过，你对我的好也令我很束紧，不知如何回应．．．」

内疚？我对他好，是因为内疚？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想？难怪了．．．难怪他总是不信我，不论我说了几多句‘我爱你'，他都不愿相信！

「我对你好，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因为我真的、真的爱你，所以才会对你好！」

「不管是什么也好，我只不过希望你别待我太好，这会令我觉得自己无法回应这么多，也害怕自己无法以同等份量的感情来回报你。」

「我没所谓。」抬起Calvin低下的头，我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及深情凝望著他：「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发乎自己的心。就算你不爱我，我还是爱你，一直追在你的身后，直到你喜欢我接受我为止。」

对于我的说辞，Calvin不置可否。对他而言，问题不在于我们是否喜欢对方。他执著的，是我们的相处出了问题。

我不明白，我待他好有何不妥？我在乎他、爱护他，这样也是错？我不理解他说的轻松一点是怎样，更不理解自己有何过火之处。

「Calvin，有时我觉得自己很懂你，但有时我觉得自己完全不懂。我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去猜度你的心意，然而不论我怎样做你都接受，这让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既然你认为我有过火之处，那你告诉我，你想我怎样？」

听罢，他的脸微微一红，支支吾吾的，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见状我紧紧握住他的手，鼓励他说下去。

「我希望伟会．．．抱我．．．多一点身体上的．．．接触．．．」

什么？刚才他说．．．他想我抱他？我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只见他羞红著脸，下巴几乎贴到胸口上。

真的．．．这是我从来都没想过的事。我一直都以为，他不会喜欢这种事啊！

「我以为你讨厌，所以．．一直不敢．．．」

「不，我只是想．．．以颜萦的身份来．．．来．．．」再次说不下去，Calvin的头以极低得快要贴到大腿上了。

啊啊！为什么会这样啊！原来我们一直误会对方了？我才没有把他当成其他人！「你一直都是萦啊！」抬起他的头，我激动地道：「我先说明，那一次．．．其实我在脑海里想的都是你，还有曾经作过与你那个的春梦，还有．．．」

豁出去了！与其让Calvin误会我把他当成替身，我还不如把自己曾作的妄想全盘托出！

早知这样，我便不当什么正人君子啦．．．

颜萦篇　４７

我只能说，沈凛真是个好人，尽管他从来没说出口、尽管他的语气态度总是不好，可是我知道，沈凛不过为我好，先说出他的感想，再循循善诱，让我从头想起过往的生活，一直在旁引导，最后挑明事实，把我骂醒。

能够再次跟沈凛成为朋友．．即使无法像以前般，我也觉得，不枉此生了。

多亏沈凛，我总算发现问题所在，明白到我和伟二人相处上是出了问题，却绝对不是无药可救，是这个曾被我伤害的人，让我看到希望。

我和伟，的确是深爱著对方，也不是个性上无法配合，不然，之前几年，我们不会相处得这么好，甚至如沈凛所说，亲密恩爱得像夫妻。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如果没有猜错，我们在撕破朋友这层如纸般薄弱的关系后才变成现在这尴尬的情况。

是思想上．．出错了吗？或许是吧？自从交往后，我一直努力地让自己成为一个完美的情人，心中再不安也好，都不敢说出来，怕伟觉得我要求多多，而且意图改变他的生活。

至于伟．．．

其实我不太分得清，伟是出于内疚心，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好以作补偿，或是不过单纯的想对我好，然而，不管是哪个原因，伟对我太好才是令我难过不安的地方。

很怪吧？在酒吧听别人抱怨得多，但会埋怨情人对自己太好的，却几乎没有。

把我视如珍宝没问题、把我捧在手上爱护也不是问题，可是，试问世上有哪对情侣不会亲热不会做爱？我们既没有性病，也不是性无能，为何我们无法拥抱对方？我不知伟在想什么，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上次亲热后，我显得不快，令伟却步、还是伟认为我是不能亲热的对象？

谁知道是哪一个原因？然而，不管是哪一个理由，我想伟只是不想我难过，也似乎不愿破坏某些事。

虽然无可否认，这也是我们停滞不前的原因。

我是男人，尽管很淡薄、亦从未想过以主导的身份跟伟做爱，可是我依然有欲望，我渴望能够跟伟合二为一，渴望伟用力地拥抱我，希望听到伟在激情时，呼唤我的名字．．．这是从大学时代已开始的愿望。

应该跟伟说清楚吧？让他知道，我们都太著紧对方、太希望给予对方最好的，希望自己可让对方安心，可是到头来，我们却忽略了对方最想要的东西。

我的确该跟伟说清楚，可是．．啊，想到便觉得难为情。

怀著又是期待又是害羞又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我继续每天跟伟聊电话，一边在思量该如何跟他说清楚，几星期后，伟通知我他可以回来，而且以后会长留在英国，工作时间也比现在的稳定。

好！待伟回来便跟他说清楚吧！我已经．．无法再忍受现在的相处气氛了。

唔．．为了以防万一，在伟回来当日，我特地向Ken请假，留在家中打扫乾净后出门，到超市买下平时绝对不舍得买的海鲜，又选了一支酒，还有一堆有的没的，如据闻可令气氛变得浪漫的香薰、还有．．．还有香味比较诱人的沐浴乳．．．

我的计划是，先跟伟吃大餐，接著如常地洗澡，跟伟一起喝酒，以酒精壮胆，跟他说清楚，待心结解开后，我们便．．．便．．．

想著，我的脸又红了，我从未．．试过做这么大胆的事呢．．．

回到家中，把战利品放好后，我不禁有点奇怪。伟．．还未回家吗？照道理说，他应该回来了，怎么不见他？在屋里走了一圈，只见餐台上放著一束花一张纸，拿起一看，方知伟回来过，待不了多久便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