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uerite(玛格丽特)上————天戒&流
天戒&流  发于:2010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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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如任何一个伟不在的日子般,无聊、苦闷,唯一的不同是,在小南和Ken的怂恿下,我难得地外出了,跟酒吧的批发供应商到宾馆街附近的中国餐馆吃晚饭。整晚的气氛很轻松愉快,坐在我对面的金发老实男人不断说笑,就如最近,小南和Ken在酒吧中所做的事一样,不断地希望我开心。

晚餐结束后,对方提议到仓库看看新到的酒,可是却被我以酒吧的繁忙时间快开始而婉拒。「酒吧的事不是主要原因,你是害怕不知我会干什么,所以拒绝吧?」那男人如此问道。

「不是害怕,只是,我不想让任何人误会。」我依然不愠不火的,平和地回答。

「你指的任何人..到底是谁?」老实的男人不厌其烦,再次问道,似是非得到答案不可。

见状,我不禁叹息,低垂眼帘再道:「是我的男朋友。」

对,邓正伟,我的男朋友,可是在说的时候,我却觉得心虚。男朋友吗?我很迷惑,我们之间可以称为情侣关系吗?我实在不知道...

「该不会是那个酒红色头发的中国人吧?」

我不敢再回答下去。「你和他..有哪一点像情侣?你们不过比朋友亲密一些,可是若说为情人又未免太不自然。」男人并未激动,只是很惊讶..很惊讶地反问:「到底是何时开始的?」

如果这男人认真地说我们并不相衬、性格不合等等,或许我会有著多一点的信心,认为他存心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然而他只是惊讶于..自己竟然看不出来。

「几个月前...」

「可是,从我看来,你们却跟之前没有分别..不,应该说,变得生疏了。抱歉,我不应该这样说。」听到男人这样说,我不但没有生气,更慨叹,原来连外人也看得出来了。

这样的关系..实在太可悲了吧?只因为我爱伟太久,所以当伟知道时,才不得不作出回应,犹如施舍似的爱情。在这一刻,到底想吐的人是谁?是伟..还是我?我很后悔,当初实在不应该接受,结果造成这情侣不像情侣,连知己也做不到的局面。

多么的希望..回到最初的单纯时光,那时我只需见到伟便觉得很幸福、满足。

「对不起,我要回酒吧了。」说著,我已转过身,往酒吧的方向走去。我害怕,不是怕男人对我做出什么事,而是男人的存在,只会让我更明白到,我和伟之间有多可笑。

我不敢面对事实。

「Calvin,怎么了?你好像很不开心的,不是那男人对你做出什么吧?」才步入酒吧,红发的Ken马上走上前,以指尖轻轻擦过我的眼角。见状,我连忙笑说自己并无遇上什么,也没什么事。

Ken没有就此放心,藉著酒吧中昏暗的灯光仔细观察一会再道:「没错,你的嘴是笑著,可是一双眼却在哭泣。」

「Ken,你这么会说话,为何总是没女朋友?」没有回答,反而以Ken最引以为痛的弱处转移话题,这时慕南也靠过来笑道:

「Ken是很体贴,可是更像一头暴龙嘛!」的确,曾为我打退多个色狼的暴龙...

「混蛋,如果我是暴龙,你就是一条狗!」这个嘛...还记得当初的慕南跟不良少年一样,喜欢惹事生非,在对著陌生人时,总是摆出一副臭脸,是各老师眼中的头痛人物,可是,现在却被一只猫驯养了。

「Ken,你认为我可以打赢暴龙吗?」一讲曹操,曹操便到,只见长相清秀、却有著一头金发的沈凛凑到Ken和小南之间,笑盈盈地问道,Ken闻言却马上道歉,摸著鼻子逃回吧枱。

会有这样的结果,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沈凛这头猫,其实是史前的长牙狮,个性凶狠攻击力强,而且性格反覆无常,尽管此刻他是笑著,可是谁也不知在下一秒,他会否突然出手。「小南,你的忠实Fans又来了,还不过去?」

「什么啊?我才不想理她们。」

呃...虽然从这些每天上演的打情骂俏中,实在难以看出这两人原来是我的酒吧的最强打手。

「你这只笨狗!还不来帮忙?」在远处的抹桌小弟-文迪,亦是小南同父异母的弟弟黑著脸叫道,还有坐在一角,正用心看书的葛雷,他是文迪的情人,同时是学校中的资优生,国内很有名气的天才少年。

从表面看来,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们真正身份及关系,如没人想像到样子可爱的葛雷会跟其貌不扬的文迪在一起;没人想到体贴的Ken会没有女友...

也没人相信原来我和伟已经是情侣...

「Calvin,你有心事吗?」终于打情骂俏完毕,把慕南赶去工作的沈凛点起一支烟,闲闲地问道:「别以为我像Ken可以容易打发掉,我可没他这么善良,知道你不想说便不去勉强,不过嘛,即使你不说,我也大概猜得到,是伟那个混蛋吧?」

果然,沈凛实在可怕,倚著我对他的内疚感,所以不会在关于伟的事情上说谎,还有知道我从多年前已不敢向他说假话的事实来向我迫供。「你还真了解我...」苦笑,我、伟和沈凛...还真是一个难解的三角关系...「凛,你觉得我和伟像情侣吗?」

「为何这样问?有人说你们不像吗?」

「不只是他人吧?连自己也觉得..我们实在不像情人,甚至比之前更不自然了。」想到最近的相对无言,想到明明牵著手,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却比天涯海角更遥远的感觉,我只觉一阵的心酸,这是交往吗?

沈凛没有回应,反而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莫名其妙地说道:「你是时候上楼吧?」上楼?「每天,你不是这时候接那混蛋的电话吗?」

回头看看,十时多,的确是平常伟打电话来的时间。「其实你想太多了,好好回忆你们这多年来的相处,或许会找到什么启示呢。」回忆吗?回忆的话,不是只会更显得现在的我们很可笑吗?

「所以我才说你想太多了,有些事情,简简单单便好。」

回到楼上的住所,我茫然地坐在电话旁,想著沈凛的说话,回忆起七年前所发生的事。对了,一切都是从七年前开始,伟的罪、我的错,所有所有,把我们拖进因果循环中...那一年,我们三人同样十七岁,都是中七应考生,然后...

昨天,我欢欢喜喜的从德国启程回英国,打算给爱人一个意外惊喜,并好好慰藉相思之苦。殊不知,我未回家,便看到爱人与另一个男人勾肩搭膊,有说有笑的双双步入宾馆街。看著久未显露的笑颜,我竟然一步都未能踏出,只能眼巴巴目送爱人的身影隐没于昏暗的灯光下,然后转身离去。

过了几小时,我致电爱人,爱人已经回家。言不由衷地谈天说地,却绝口不提几小时前的事,直至飞机的离境时间将致,我才挂起电话,黯然神伤地离开英国。

今天,我独个儿坐在一间酒吧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精致美酒,然而唇舌所感受到的,除了苦涩,还是苦涩。是心态使然?还是习惯成自然?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酒很难喝。我想念Calvin的酒,我想念那些酒的颜色、那些香味、那些味道,我更想念那个站在吧台后,总是恬静地笑著为客人调酒的爱人。

「帅哥,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了?不如我陪你吧?」

抬起眼,我看见一个在入秋时份还穿著Bar Top及热裤的女子,一手拿杯一手夹住烟的,甚是熟稔地坐到身旁的座位。

我笑笑,转过头,又是叫了一杯,食不知髓的一饮而尽。

「别不理人家嘛!」看我不理她,女子犹如灵蛇般,手纯熟的便绕到手臂。「怎么了?失恋吗?是谁那么没眼光,抛弃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啊?」

好男人?她说我吗?

才不是呢。我只是一个花得不能再花,烂得不能再烂,既卑鄙又下流,让人极度厌恶,与过街老鼠没什么分别的一个男人而已。

家人无视我,程慕南和Ken看不起我,凛讨厌我,现在连Calvin也不要我了...

怪得了谁?又可以怨谁?作为家中次子,上有兄长下有幼妹,夹在中间的自己,被忽视也无可厚非。以为自己找到要守护的人,却因为无聊的自尊心而伤害对方,更在对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时以卑鄙手段破坏,被讨厌、被看不起,也是咎由自取。

那Calvin呢?懵懂多年,才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意思,然而之前的时间,不论对方怎样明示暗示,都误会自己爱著别人,在无意中狠狠拒绝对方。也难怪Calvin会死心,不管我再怎样诉说爱意,他都不会相信吧?

但...我真的...很爱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了这个‘好朋友'。

「怎么不说话了?别这个样子吧!有我这样的美女相伴,失恋算得了什么?」

美女?

抬起头,我终于看清楚身边女子的样貌。深色的眼影,鲜红的唇彩,还有浓厚的化妆,鬼才看得到她是美是丑!我人虽花,曾与无数的男人女人上床,却从来没选过这种浓妆艳抹的女人。

相反,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脸上抹了石灰的女子。而且...可笑地,除了Calvin外,其他人都挑不起我的性趣。

「对不起,我对你没兴趣,请找其他人陪你吧。」抽出被缠绕的手,我再叫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妩媚一笑,女子的手放到我的胯下,若有若无的轻轻撩动。「但我对你有兴趣。我技巧不错的。」

真是的,被搭讪是常有之事,但像这样急色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小姐,请自重!」当她准备拉下我的裤链时,我拍开了她的手。

「你拒绝我?」或者我喝得太多,有点醉了,我看到女子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些龟裂的细纹。「不知多少人想与本小姐玩,本小姐都不理他们。难得我看中你,你竟敢拒绝我?」

我低笑一声,轻轻地摇一摇杯子,定睛望进杯子里晶莹的液体。「为什么不敢?嗝...我嘛,连黑道世家的儿子也敢欺骗,嗝...拒绝一个丑女,嗝...有什么大不了?」

「你!」突然,脸上传来湿答答的感觉,想必是女子抄起酒杯拨到我的脸上吧?「你给我走著瞧!」

呵...好啊...

听著咯咯咯的声音远离,终于耳根清静了。举起手,要酒保再给我一杯最烈的酒,年青的酒保怪异地望了我一眼,然后俐落地调较了一杯伏特加,礼貌地交到我的手上。

服务态度不错,不过我不习惯。我想,我真是一个犯贱的人,我竟然习惯了程慕南冷嘲热讽、用力放杯的态度,习惯了背后凛所投来的蔑视目光,也习惯了Ken 的话中有话,还有总是对外人冷冰冰、对爱人却异常温柔的男孩,以及那个总是静静的坐在一角看书、并不时对爱人投以鼓励眼神的小男生。

当然,最重要的,是Calvin,我已习惯了这个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他,我的灵魂像失去一半,变得不再完整。

同样是酒吧,虽然人也很多,但这里好像冷清多了。没有打情骂俏,没有嬉笑怒骂,更没有亲切温柔的笑脸,在这里,我是凄凉的、孤独的。在偌大吵杂的酒吧里,我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看来想在酒吧寻回熟悉的暖意,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越去比较,就越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很多,怎样找也抓不回。

算了,还是离开好了。

放下酒钱,步履阑珊地离开。刚踏出门口,还未看清前路,便被人拖到一角,狠狠地按到厚实冰冷的墙上。我张大眼,但不论怎样努力,眼前出现的,都是一堆堆模糊的影像。

「给我打!」

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宁静,随之而来的是硬物撞击身体的钝声及零零碎碎的低骂,紧接其后的,是全身上上下下说不出的疼意。

我想,我是被打了吧?但...为什么呢?

勉强抬起头,要认清主使者的模样,一张被石灰掩盖的脸,正以居高临下之姿来看著我。

呵!我知道死因了。原来是刚才被拒绝的女子心有不甘,于是找人来教训教训我吧?我真活该。

「来,告诉我,我美吗?」女子笑得张狂,看在我眼里则面目可憎。我淡然一笑,然后朝她的脸,用力地啐了一口。「真有种。」抹去口水,她不怒反笑。「给我打!狠狠的打!」

一拳、两拳、三拳,一脚、两脚、三脚。数著数著,我已经数不清自己捱了多少下。身体由痛极到不痛,眼神亦渐趋散涣。就在黑暗席卷全身的前一刻,我看到一张怨怼的脸,还有一张哭泣的脸。

是我的罪,17岁那年所犯的罪,让我受到今天的惩罚。

颜萦篇 1

在廿多年前来说,我的身世是十分特殊,有两个名词专门形容我这种人,第一个是混血儿,第二个是杂种。我的父亲是早年移居英国的华人,母亲却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他们在苏格兰相遇相爱,结婚后于英格兰定居,过了不久便怀上我。只可惜好景不常,八个月后,母亲产下我后血崩而死。

连纸婚也达不到的短暂婚姻...才出生便失去母亲的孩子...

亦正因如此,什么混血杂种,这些带有贬意的侮辱,远远不及‘没娘的孩子'来的伤人,每次听到都想哭。

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可在母亲温暖的怀中撒娇,扭著说要买这买那,每天带著由妈妈准备的饭盒回校,家长日向同学炫耀自己的母亲有多温柔漂亮,冬天戴著母亲织的颈巾...

对其他小孩子来说,大概认为我不乖,所以没有妈妈,深啡色的头发与眼睛颜色,黑头发黄皮肤的爸爸,更是他们以为我们不乖巧的证明,什么冷嘲热讽、拳打脚踢,从幼稚园开始已属家常便饭。

终于有一次,我忍受不了同学的暴行,拾起地上的石块便转身敲过去,直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被记了一个小过。

会是小过而非大过,是因为同学打我在先,会有小过,是因为我应该忍耐下去。

为什么我要忍?因为我的爸爸是中国人吗?因为我没有妈妈吗?因为我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吗?那年我六岁多,首次明白什么叫委屈,难过得从学校一直哭到回家。

「Calvin,怎么了?为什么哭啦?说给爸爸听。」

当时兼职为会计的爸爸如常地守在门外等我,今天一看到我哭,马上把我抱入怀中柔声安慰。其实我应该庆幸,父亲并无因为我害死妈妈而迁怒,相反,爸爸一直待我很好,尽量同时把父母的爱都灌注在我身上。

直到这一天...对了,现在回想起来,就是这一天,我发现到什么父母的爱,这通通都是假的,尽管父亲很努力,然而,到了最后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当我抬起头,满脸的泪水,正想向爸爸说出心中委屈时,我突然把话全吞回肚中。

父亲正以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眼神望著我,跟平常的关爱很相像,却又有点不同,很炽热、也很悲伤,愣然的视线渐渐被水气掩盖。当父亲颤抖的手拨起我的头发,笔直地望进我的眼里时,泪水也同时落下来。

「爸?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当时我并不知道父亲在哭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父亲正痛苦。

我不知应该怎办,只好笨拙地安抚这个跟我相依为命的男人。

父亲并没有说出当天为何而哭,我也不敢主动提起他的伤心事,只知自己的容貌是父亲的难过根源,从此,我开始低头,尽量不让任何人见到自己的脸。

在这段日子里,父亲下了一个决定,就是辞去工作,以积蓄买下一间小铺位,开了一间小小的中国食店,专门卖中式外卖。这本是一件好事,父亲从员工荣升为老板,然而日子久了,我却觉得父亲在避开我。

父亲的工作时间由过去的朝九午三,到现在的下午五时至凌晨三时。

过去当我放学回家时,父亲都会在家中等候,而现在,当我回到家中,好运的话,大概还可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我很困惑,到底发生什么事?父亲是否不再爱我?父亲是否嫌弃我?父亲是否不想再见到我?默默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家中,努力地想著,可是想到头也快破了,也依然不明白,想问,可是看到父亲哀伤的神情,我却不忍心。

因为我明白,比起我的渴望,父亲的心情实在沉重得多,所以我要懂事,即使不能为父亲分忧,也绝不能令他更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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