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恕 上————何沫书
何沫书  发于:2010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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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蛋,人家打电话你都不放过!”我骂道。

秦伟从被窝里钻出来,骑着我,“谁的电话?”

“你管不着!”我笑着躲他。

“我管不着!我就知道是他!说,他想把你怎么样?”秦伟双手夹着我的脸,吮了一下我的下唇。

“没有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笑道。

“普通朋友!他看你时,那双眼睛,就差没喷出火来了!”

“哼,我又不是你的!”我还在躲。

“你还不是我的!”秦伟伸手下去揉我的下体,“你知道法律上是怎么样界定产权的吗?一个人骑着马在土地上跑一圈,这块土地就是他的了。说,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我没到过?”


我哈哈大笑,反驳说:“那你身上又有什么地方我没到过?”

我的意思是,按照这样的逻辑,他也是属于我的了。但他每周周末还要去会杨蛮。秦伟当然明白我的意思,自知理亏,说:“你瞎扯!”

“什么瞎扯!”我得理不饶人,双手抱着秦伟的肩,“喂,告诉我,你们干过没有?”

秦伟翻身下马,躲到一边:“无耻!”

我从后面抱着他,翻身上来,凑近了脸:“说嘛,干过没有?说嘛,有什么要紧?”

他推开我 ,“来,起床起床,吃完饭快点洗澡,咱们还得去看电影呢。”他咬着牙恐吓说,“你要再敢问,小心我今晚干死你!”

秦伟洗澡的时候,我处于巅峰状态的情欲之火平息了一些。巨大的负罪感又将我淹没。这情欲就象鸦片一样,当你沉溺于其中的时候,就可以得到无可名状的快感,让你将一切都置之度外。而当你抽身而退的时候,你又会觉得情欲之中的自己是多么丑陋,多么肮脏,肮脏到猪狗不如,叫你不愿承认,不敢正视。我自认为自己冰清玉洁,一尘不染,我不明白置身于情欲之中时,我何以会如此丑陋,如此肮脏。我也曾经顽强地抵抗情欲的诱惑,但那样我就会处在忧郁和无穷无尽的焦虑不安之中,我的生命就是苍白的,虚无的,我就会像传说中迷恋自己水中倒影的美少年那喀索斯一样,水仙一般悄无声息地枯萎、凋谢。而一旦我在情欲中放纵自己,和秦伟疯狂地做爱,我就可以获得狂野的激情,我的生命就会充满膨胀的活力,这世界就让我感动得落泪。而我的代价就是要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让我的灵魂备受良知和理智的拷问。


爱人之间疯狂的、惊世骇俗的性爱,在男女之间,是性和谐、性艺术,是神圣的爱情的基石,得以供奉在高高的殿堂上,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在男人之间,就是性变态,是恶魔,是瘟疫,就要打进十八层地狱,永远被烈火焚烧!


秦伟洗完澡,走到床前。他的三角内裤隆起一个高高的小丘。我看着他古铜色的裸体,心里的欲火又燃烧起来。我靠过脸去,用双唇爱惜地吻他的下体。内裤里面,秦伟的爱具是柔软的,充满弹性的。他回应着我的吻,将爱具在我的双唇和脸颊之间蹭动。他的爱具渐渐刚硬起来,将内裤撑成一把打开的伞。


我一边吻,一边在心里祈祷:“主,我不再求你恕我的罪,我只求你永远赐给我这个热诚的男孩。我不再忏悔,我只愿用我的全部生命,用我的一切去爱他,让他快乐,让他幸福。我只求你不要将我的罪归到他的头上,我的罪与他无关,是我引诱他。你不要因为我的罪而惩罚他,永远不要给他疾病,永远不要给他灾难。主,求你让我用尽我的今生去爱他,在来世里,我甘愿独自承受炼狱里最疯狂的烈火……”


泪水又一次模糊我的双眼。

电影院里挤满了人。今天上影的是梁家辉的《情人》。故事在灰暗的光影中徐徐展开,在沉闷的、压抑的气氛中,我感到东南亚闷热潮湿的气候,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简直可以闻到在这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中,潜伏着强烈的情欲的暗流。它汹涌澎湃,撼人心魂。它冲击着堤坝,终将堤坝冲垮!


台词是如此的直白而煽情:

“我抚摸着他。他的皮肤光洁无暇,除了性器之外,一根毛都没有。”

她的手探进他的长裤,抚弄他的性器。他将身体弓了起来,手紧紧地抓住床头的木条。他咬紧牙关,紧闭双眼,他的脸因为兴奋而抽搐。他终于脱光自己的衣服,镜头拉过他宽厚光洁的背,结实而微翘的臀,健壮粗长的腿。他分开她的双腿,抬起臀部,寻找进入的途径。他往前一顶,深深地进入。她刺激得浪叫起来。他一下一下地抽动,臀部和大腿的肌肉绽放得条块分明,透出充沛的力量。他终于深深地插进,全身抽搐地射精。


“我从此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要他和我作爱。”

那间破旧的小屋子,那张简陋的床,成了他俩的天堂。他们白天作,晚上作,穿着衣服作,脱光衣服作。人们懒洋洋地从门口走过,他们却在门后面,阳光直射的地上疯狂地作。无数次亲吻,无数次插入,无数次抽动,无数次射精,无数次死过去又活回来。这两个被情欲焚烧的灵魂,性器成为令他们快乐的唯一器官,作爱成为沉闷、燥热而压抑的气氛里唯一的快乐的源泉。他们同样罪无可恕,但他们却在罪恶中得到了天堂。上帝终于以永远分开作为对他们的惩罚,但他对她说:“我永远无法停止爱你,直至我死的一天!”


“我永远无法停止爱你,直至我死的一天。”我默默地说着,热泪夺眶而出。

此后我们常常去看电影,甚至去看三级录像片。每一幕性爱的画面,都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人鬼情未了》中,他温柔地抽动着,完美修长的裸体,在幽暗的灯光下,像一波一波缠绵的海浪拥吻沙滩;《壮志凌云》中,他狂野地亲吻着,放肆不羁的舌头令人热血沸腾;《乖仔也疯狂》中,他将妓女按倒在楼梯上,在凛冽的晚风中疯狂地抽插,终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炮弹专家》中,他们在热雾萦绕的浴室中温柔地爱抚,他将她放倒在地上,翻身而上,缓缓地插进;《本能》中,她跨坐着他,简直是在强
暴他,搞得他九死一生,留下一床沾满精液的床单;《慈禧秘史》中,他让她狗一般趴在佛的面前,他以最原始、最野性的方式,从她后面进入,狂暴地作……

还有那许许多多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性爱方式。“如果唯有性爱可以让我的灵魂燃烧,哪怕是最不可饶恕的罪恶,我也不会躲避!”我勇敢地想道。

我们中午和晚上都睡在一起,有时疯狂地作爱,有时温柔地缱绻缠绵。元旦一过,就要准备期考,而且天气很冷了,杨蛮周末不再回来。秦伟借口学习紧张,没有时间回家。这个冰天雪地的隆冬季节,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周翔仍然经常来找我。我对备受爱情煎熬的周翔同情而怜悯。周翔是这座大学里最英俊、最优秀、最有才华的男生之一,是无数男生女生的梦中情人,但我心里有了秦伟,我不能再爱上周翔。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因为我觉得这是一种残忍的伤害。相反,在保持安全的距离之外,我尽量满足他的要求。我不觉得这是欺骗,因为我从未暗示过他,从未给他承诺,从未引诱他。我想找个时间跟周翔谈一谈,可是一直都没有。


期考马上来了。我从来就是一个聪明而勤奋的学生,否则我不可能在极端恶劣的逆境中一路走来,最终考上了这座全国闻名的高等学府。我甚至从小就喜欢考试。因为那时候,谁都可以打我,骂我,侮辱我,歧视我,排挤我,让我处处低人一等,但唯独在考场上我是不可战胜的。那时候,我孤独、忧郁、敏感,经常呆望窗外,整天生活在幻想之中,但我仿佛生来就有一种上天赋予的灵异力量。我从来不用凿壁偷光、悬梁刺股地苦读,却总能将每一道试题轻松地解答,总能轻而易举地击败所有的对手,轻而易举地提高全班的平均分数,轻而易举地摘取别的小孩望尘莫及的荣誉。我为学校带来令人震惊的荣誉,也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成就感。在老师的赞许中,我得到了被承认、被肯定的感觉。但只有老师喜欢我。我的成功燃起仇视我的小孩嫉妒的怒火,他们变本加厉地孤立我,侮辱我,在放学之后,偷偷在半路埋伏我,围攻我。我被殴打,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我怕招来母亲更暴烈的打骂。我只有带着令人寒透心肺的忧郁的眼神,在焦虑不安中,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我虽然沉溺在情欲之中,却丝毫没有放弃功课,我考得相当轻松,感觉良好。

第 10 章 贫苦的煎熬

一股又一股的寒潮,一阵又一阵的风雪,离别的悲痛弥漫在我的心间。我不愿意离开秦伟,一刻都不愿意。但我必须离开,因为杨蛮马上就要回来了。我收拾行李,泪流满面。我的心里痛得无以形容,因为我预感到,我无比珍爱的秦伟,我无数次亲吻的这个热诚的男孩,最终不会属于我,而是属于杨蛮。我曾带给他无数痛苦、无数快乐、无数幸福、无数疯狂,我用肉体和灵魂毫无保留地深爱着他,但我就要从他的怀中离去了。我将离得很远,离开到几千公里之外、遥不可知的广西去。我在路上会累,会冷,会饿,会孤独,会寂寞,更会想念他。但当我回来的时候,他还会有同样的心、同样的情、同样的灵魂、同样的肉体吗?我不知道。我感到自己快疯的,可是我无法留下来,因为杨蛮就要回来了。


秦伟一遍又一遍地亲吻我,爱抚我。临出门时,他最后一次紧抱我的腰,爱怜地吻我的唇,说:“过完年你一定要完整无缺地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我的眼睛又升腾起一层雾一般朦胧的泪水,我的心都碎了。


雪下得很大,汽车碾着厚厚的积雪往天津东站飞驰。我依偎着秦伟,什么也不说。我已经习惯了沉默,特别是在心事重重的时候沉默。我要转道广州,再回广西。我不知道景况凄凉的家里怎么样了。我那为生计而奔波挣扎的父母、姐姐、哥哥,不知道怎么样了。重重包围在我家四周的歧视、仇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道、楼宇、车辆、行人、树木、河水和桥梁,一言不发。


天津东站大厅的天花上有一幅圆穹形的图画,画着精卫填海的故事。我非常喜欢这幅画。那是中国的题材,西洋的画法,用色相当大胆,笔法也很精细,很有文化复兴时代的风味。传说精卫为了去海外寻找成仙之道而死于海中,这个痴情而执着的女子,化为小鸟,世世代代衔些小木小石,发誓要把她憎恨的大海填平。这个可惜可悲的精卫,她不明白成仙一点都不好。你看那月里嫦娥,放着英雄奇伟的大羿不要,却去成什么仙,最后落得个“碧海青天,夜夜此心”!你再看那“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的梅花,美则美矣,却何等孤独,何等落寞,“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在候车大厅里,我紧靠秦伟站着,挨得很近。我感到秦伟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滚烫热烈。我看到秦伟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又强烈地冲动起来。那结实的、紫红色的唇,那淡淡的笑影,诱惑着我,我只要稍稍往前靠,就可以吻到他了。我看见他的衬衣的顶扣没有扣好,露出一段古铜色的脖子,我下意识地帮他扣好,不知道是怕他冷,还是怕他性感的脖子泄露春光。


列车轰鸣南下。我觉得自己正在远离秦伟而去。这种距离使我能冷静地分析一些问题。我觉得我应该离开秦伟。因为我觉得自己是有才华的。美貌、智慧、知识、才华、健康、品格,上帝能给的都给了我,唯独没有给我财富和爱情。我觉得财富终可得到,只有爱情无法得到。因为我所需要的爱情被这个世界定为不可饶恕的罪恶,凡是追求这种爱情的人,他的灵魂都要被永远地流放。我觉得爱情和性不应该成为我生命中的唯一追求。既然人们认定我不该得到,我就不应该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争取。我不应该为了这罪恶的性欲和镜花水月的爱情,而放弃我可以得到的尊严、地位、荣耀和财富。我应该将对性与爱的欲望尘封心底,永不开启。这样,凭我的智慧,凭我的才华,凭我的知识,凭我的品格,甚至凭我的美貌,我就可以得到很多很多,我就可以成为一个令人敬仰的成功人物,我就可以拯救我的亲人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我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放弃那些我不应得到、无法得到、会令我身败名裂、被万古唾弃、并最终毁灭我自己、我的亲人、我的朋友的那些罪无可饶的欲望。


没有到过广州火车站的人,大概很难理解什么叫做“物欲横流”。而那个摇头晃脑地吟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千古名论的和尚,如果到了广州火车站,保管镇得他头都不敢摇了。东西南北中,打工到广东,数以千万计的人们,浩荡地来,汹涌地退,他们的性别、藉贯、容貌、年龄、学识、品格都千差万别,却“皆为利来”,他们带着梦来,圆了梦或者碎了梦去,如果物欲是风暴,那么这火车站就是风暴的风眼,不过这风眼绝不平静。这个号称“全国第一乱”的车站,据说每年要发生上万起刑事案件。你会看到人群中奔驰的汽车,叫你怀疑是交通肇事逃逸;你会看到奔跑的人们,叫你怀疑是行了抢劫或受了抢劫;你会看到蜂涌的潮水的人群,叫你怀疑是遇见了躲避战火的难民潮;你会亲眼看见巧言令色的诈骗、暗渡陈仓的偷盗、左右开弓的抢劫;你会看见无数愤怒的、焦急的、疲惫的、绝望的、愁苦的、惊恐的脸;你会听到无数的声音,辱骂、诅咒、吆喝、哄笑,最终你会——发疯!


我紧张得每一根神经都在蹦跳,我唯有恨自己的眼和手不够用。我要警惕每一个勿勿跑过身边的人,怕被抢了包,怕被偷了钱。我裹在汹涌的人流里,像一颗泥沙卷进了怒涛之中,亲身体会人体海洋的澎湃动力。在这里,男人和女人身上突出的器官都成了武器,仿佛谁的器官够大、够长、够硬,谁就能在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来。我脚不着地地被人挤着向前,脚不着地地被人挤着上车,我拼了死命挤到座位前,我的背包断了,皮鞋扁了,扣子掉了好几颗。我坐下来,还不得安生。人们从打开的窗口爬进来,像疯狂的贪婪的饿狼。列车开动了,乘客喝叫着,命令我关上窗。还没上车的民工跳起来击打窗玻璃,将大口唾液吐到车窗上,呲牙裂嘴地暴跳着,恶毒地咒骂着关窗的我。


我觉得在这半天里,我所经历的疯狂比一辈子的还多,所见过的奇形怪状的脸比一辈子的还多,所受到的咒骂比一辈子的还多,所被迫接触的男女性器比一辈子的还多。


火车;汽车;汽车;摩托车。几经周折,我终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小山村。

一切都没有改变。几间低矮破旧的泥土屋孤零零地站在荒芜的草地里,屋后是茂密的竹林和高大的山坡,门窗和阁楼的木柱子被白蚁蛀空了,泥迹斑斑的,不经意间就有一块掉下来。墙上灰沙脱落,地上很湿,房间的泥地面上都长满了黄绿色的苔藓,皮鞋踩上去,能压出水印子来。老鼠明目张胆地在地上打满了洞。板床上薄薄的一张破旧棉被,又黑又硬。到处都是肮脏的蜘蛛网、蜂巢、虫粪,家徒四壁,全家找不出一样值钱的、象样的东西来。这就是我的家。


一切都没有改变。苍老的父亲一言不发
,除了下地劳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绝少跟家人一块吃饭。母亲衣衫褴褛,起早贪黑下地劳动,种不完的水田,耕不的坡地,忙不完的累人的农活,全为了喂养一群猪,好换成钱供我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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