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人是大佬(出书版)by 小花花
  发于:2010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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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什么话也是于事无补,反正我的确是卖身给陆一行的人,他要把我怎样都只能随他高兴......哑然地端起酒杯,把双份威士忌倒进嘴里,再添上,再喝,再添上......余光瞟到陆一行又点了两首《帝女花》和《双飞燕》,棺材李、赌王金则在一边和手下交头接耳,我猜他们大概都在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投到陆一行的喜好吧?
 
 
 
  由于喝太多酒,还没到散席的时候我就因为忍受不住想吐的感觉而冲进了卫生间。
对着水盆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最后我只好把食指伸进自己的喉管里抠控,才终于「哗啦」一下,吐出一滩又酸又臭的液体,整个卫生间也随之弥漫浓郁的乙醇味道。昏乎乎地靠在大理石台上,我再次肯定,这样糜烂的生活与我格格不入,适合我的,只能是那个位于旺角最底层的草根江湖。
洗洗脸,擦擦手,又捧着凉水连漱了好几口,不光是想去掉酒臭,更想漱去陆一行的舌头和唾液留下的感觉。
漱着漱着,突然觉得在意这种小事的自己像个笨蛋一样。不就是亲嘴吗?又不会少块肉,反正都是嘴对嘴而已,男人和男人还是男人和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在被他强势地抱住的那一刹,心底升起的不是恐惧,而是惊慌。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一个小小的希冀,就是陆一行所谓的「钟意」,只是随便玩玩就好,可是,在那一个吻降临的一刻,我却似乎感到了一种与我的希冀全然相悖的意念,名为「执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突然想起志豪的吻......和陆一行这充满掠夺性的亲吻相比,简直就是幼稚园的程度......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正在进行自我催眠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手里还拿着香烟,从胸口敞开的衬衣间隙里,可以望见一个扑克牌鬼牌的纹身,这个四十开外的男人,就是开了数十家连锁麻雀店的安乐社当家赌王金。
他笑容可掬地冲我问好,还叫我小明哥--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指的就是这种情形吧--要是在以前,我这样档次的小古惑他连正眼都不会一个,如今能受到这样的礼遇,自然是托了陆一行的福。
「明哥,」他用几乎称得上是恭敬的态度递给我一支烟,「你跟在行少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吧?」
我摇摇头:「其实才一个月而已......」
「行少平时有些什么爱好,你知不知道?」
我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行少喜欢解各种复杂的微分方程式,而且还是多阶的那种。」
赌王金整个人一下子全傻了,不敢置信地说:「是吗......看他的样子,还真是一点也想不到呢。」
我耸耸肩,那陆一行看起来也不像基佬啊,还有亲男人这么恶心的癖好呢。太阳底下无新事,用不着大惊小怪。
「那,总之小明哥,你要是有什么行少爷的最新消息,别忘了通知兄弟我一声,将来得了好处,我是不会忘了你那一份的。」说完,他还表示亲热地拍拍我的肩。
强压住拍开他的手的冲动,我勉强笑着说:「我懂的,金哥。大家都是出来找口饭吃的,互相关照才是本分嘛。」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我的心情却掉到谷底,前所未有的低落。被看作走在老虎前面那只狐狸的滋味,并不好受。
赌王金离开以后,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脸孔,脸上写满了张惶与无助,眼神里是掩饰脆弱的故作坚强,我真是欲哭无泪,好想找个什么方法发泄发泄......可惜现实世界,狗般人生,就连想找个不被其他人打扰的场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无人空间里,长长地吐出一声叹息,告诉自己要振作,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投入到那个纸醉金迷的黑暗世界里去。
一直狂欢到凌晨两点半,我才得以跟着陆一行回到家。
因为酒精作祟,夜总会里的亢奋半点也没有残留下来,草草冲了个凉以后,我很快就像猪一样倒头睡去。
然而即使在睡梦中,我的心情也没能好起来。
朦胧中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那艘在暴风雨里艰难前行的渔船上,昏暗的马灯下,我蜷缩在母亲的怀里,由于持续性地发着低烧加晕船,我几乎每过两分钟就会问一句:「还有多久才能靠岸?」那么短的一段航程,却因为已经预感到了未来的命运而显得异常的艰苦与漫长。
小舟如芥,海水不停地拍打着船身,在一片汪洋大海中,船中人更是像微尘一样渺小,仿佛随都会湮灭在漫漫的潮水里。这时候,爸爸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天天,对不起,是爸爸妈妈害了你......」突然一个大浪打过来,船身剧烈地晃动......就在这时,我的梦醒了。
伸手擦一下额头,果然全是冷汗。
坐起来看看窗外,特别的黑,似乎正处于黎明前的那一段最浓烈的黑暗。
正准备躺下去继续睡,低头一看,正对上陆一行睁得大大的眼睛,登时吓了一跳。我甚至忘了向他问好什么的,脱口就是:「你和张飞一样有睁眼睡觉的习惯吗?」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大叫一声才把我吵醒的,不道歉就算了,你这个抱枕还敢嘲笑本大爷?」
他懒洋洋地坐起来,在我的衣服口袋里翻呀翻的,最后摸出一根WEST的香烟。
「咦,我记得你不是抽这个牌子。」
懒得向他解释那是赌王金递来的,我说:「您要是抽不惯,我去把雪茄盒拿来。」
他摇摇头,把手臂盘在胸前靠坐在床头,上半身的肌肉顿时随着这个动作隆起贲张成优美的形状,我就这么看着他精壮的身体,心底升起了一丁点儿的羡慕。拥有这样的身材体格,以及头脑、家世,简直就是上帝造人的时候偏了心嘛。难怪古语有云:「同伞不同柄,同人不同命」......
「你刚才,做了恶梦吧?到底是什么,说来听听。」他命令我。
我轻轻叹一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恶梦啦,只是梦到爸爸妈妈而已。」
「那是好事嘛,说不定他们正在冥冥之中保护着你哦。」
我笑一笑:「您说得对,虽然醒来以后不舒服,但其实有的时候,倒希望做这样的梦,即使不是什么愉快的情境,至少可以看到他们久违的容貌。」
「对啊,从前我也会做这样的梦,醒来的时候却是暗夜,才知道只是一场梦......真是好奇怪,梦明明是一种虚无的东西,有时候却让人难以承受。」叼着香烟的男人如是说,就像在和我共鸣。
我把头埋在膝盖上,感觉心里好像酸酸的,「拜托,行少,不要说这种让人想哭的话,以您那气冲霄汉的形象,实在不适合做这么纤细的发言。」
「切,给我搞清楚,本大爷可是为了安慰看起来很可怜的小天天才说这些话的。」陆一行伸出手来,长着一层厚茧的粗长手指放在我的后颈上,像主人安慰自己饲养的小猫一样抚摸着,「小天天,来,说给我听听,你心里面有没有什么愿望?本大爷都可以帮你完成哦。」
被他摸得好舒服,舒服得连思考和说话都变得慵懒起来,我放低了平常的警戒心,想了想,然后笑着轻轻说:「我的愿望嘛......寒风中有大衣,饥饿时有美食,温情时有伴侣,失意时有天使。呵呵,很贪心是不是?」
这是小的时候,妈妈念的童话里的儿歌,也是我唯一记得的关于童年的幸福的记忆。
可是陆一行却说:「这么简单?那你现在不是已经生活在梦想世界里了吗?」
我从膝盖里抬起头白他一眼:「你以为自己是天使啊?」
「哈哈,其实我的琵琶骨下面隐藏着一对翅膀喔,只是不能轻易示人而已。」
「......真是三分颜色上大红,不知羞。」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真有哪一天知道了羞字怎么写,反而更奇怪吧。
「我亲爱的小天天,你是因为我在夜总会里亲了你,所以心情不好吗?可是怎么办才好呢?我就是想亲你那可爱的小嘴,想亲到八匹马都拉不住的地步。」
其实不是因为那个啦......可是,我不愿意跟他说那些不开心的事。
「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这就不劳您行少费心了。」
「看起来还没完全恢复啊......」
他伤脑筋似地摸摸下巴,突然弹一下响指,叫道:「有了,就用我这招万试万灵的『速度减压法』,保证你什么样的烦心事全都像屁一样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
上一秒钟,他还只是在床上坐而言,说完这句话,他立刻就把烟屁股一摁,开始起而行地换衣服了。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速度减压法」具体是个什么东东,但光听这个名字就已经让人感到冷汗直冒了,所以我打从心底里害怕起来。
「喂,小天天,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快起来换衣服。」
谁要和你一起疯啊......
「咦,行少,您身上怎么都没有纹身呢?好奇怪哦......」
「小王八蛋,少在那里转移话题,快起来!」  
无奈之下,我只好认命地穿好衣服,然后和他一起来到车库。  
陆园的车库又大又气派,足足放得下十几辆车,不过我从来没进来过,因为开车一向是阿忠的工作。所以乍见之下,顿时被它的规模震慑住了。  
陆一行绕过那些劳斯莱斯、凯迪拉克和宾士的巨大房车,走到尽头炫耀似地揭开一块银色的布,露出一辆金色的法拉利跑车来。  
金色的车......除了从车子的空间上考虑有点儿过于狭小之外,不论是颜色、外观、还是附设的那些贵得没天理的配置,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禀承了陆大少的骚包风格啊。 
「升级版的法拉利SPIDER车系,V8引擎,从液压系统到空气动力学装置,每个部分的设计都堪称完美无缺,从零加速到一百公里只需要4.5秒。」介绍完跑车的性能以后,他像扔行李那样把我丢到副驾驶座上,然后异常兴奋地高呼一声:「速度减压法,let's go!」 
话音未落,法拉利就像拔掉栓子的高压锅一样发出恐怖的呼啸声,耸动着金色的屁股飞快地驶出了车库。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当转速达到极限时,汽车的引擎可以发出这么巨大的声音。 
......就算这车子能在4.5秒内加速到时速一百公里,你也不用特意演示给我看啊!尤其是这种天都还没完全亮开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 
「小天天,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大爷称雄世界的DRIFI技术!」  
下山的时候,他一边飙车一边吹口哨,把车开得歪七扭八不说,还好几次险些骑上路肩。 
「当年要不是为了参加MIT的考试而放弃比赛,现在和舒马赫(MichaelSchumacher)竞争一级方程式世界冠军的,就不会是Raikkonen(Kimi Raikkonen)和Alonso,这些家伙了,而是大爷我!」  
一列一列的路灯和行道树嗖嗖嗖地从我眼前掠过,连成一片。天哪,我是坐在汽车上,而不是坐在火箭上吗?  
终于开到了湾仔沿海的公路上,就如同漫画里描绘的飘移那样,惊险无比地转过一个狭窄到像肠子一样的发夹弯,陆一行看也没看前面有没有东西就把油门直接换到七挡......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恐怖,仿佛随时都有爆死的危险,如果引擎就这么在公路上爆缸倒还罢了,要是轮胎恰好在这种时候失去抓地力,车子冲出路面......莫非这个白痴打算让我们俩都成为鲨鱼的料理吗?我还不想死啊!
  万幸坏景不长,也不知道是耶稣保佑还是这家伙飙车真有那么两把刷子,当我意识到车子已经平安地停在海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先摸摸自己全身上下有没有哪个零件移位或丢失了,还好没有......然后,我才「哇」的一声,趴在车窗上大吐特吐。只不过食物之类的早就在夜总会里吐得精光,所以现在只吐出一滩苦胆汁。
这时一只大手横过来解开我的安全带,而且还替我打开车门,硬把我拖到了外面。
「怎么样,够犀利吧?本大爷的技术一级棒对不对?」陆一行居然还厚颜无耻地咧着大嘴,笑得很开心地问我。头昏脑胀加吓破胆,我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不辜负他热切的期待,难不成还要我昧着良心称赞他是车神吗?
从小,不,自从偷渡来香港以后,我就害怕各种各样会产生摇晃和颠簸的交通工具,虽然还没到一坐上就脸色发白的程度,但能不碰的时候就尽量不碰,像今天这样的飙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再加上下了车以后,入鼻就是一股混合着汽油味的海水味道,入目则是一大片翻滚着灰色泡沫的汹涌波涛......那是一种如同香烟灰烬的颜色,就仿佛世界末日里的废墟,传递着一种无法表达的孤寂和荒凉,轻易地就能勾起人们心中关于痛苦和离别的记忆;而那些呼啸而过的海风,也仿佛带着嘲讽的笑容,冷冷地注视着我这个偶来者。
仍然持续着的反胃感使我伸手捂住了嘴,然而却有一滴湿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原来那液体是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滑落两腮。
震惊中听到陆一行咋舌的声音:「小天天你哭了?不会就因为坐了我的车吧......不过流流马尿也好,可以把不开心的事都忘光光。」
我赶紧把脸抹干,强颜欢笑道:「真奇怪......好像眼泪自己就冒出来了。行少,您下次还是找别人吧,我这人胆子小得就像耗子一样,实在不敢再......」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一拉一带,我整个人都跌进了他巨大的胸膛里,鼻子撞上锁骨,痛得我唉哟一声。
坚实健壮的双臂牢牢地箍住我,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嘛,反正又没人看到。就算是男人老九,偶尔脆弱一下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什么没人看到,抱住我的你难道不是人吗?不过也真奇怪,明明是平常听惯的流氓语气,没有任何改变,此时此刻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和宽慰。
于是,就在这个初夏晴朗的清晨,就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滩上,就在这个男人异常宽阔厚实的胸膛里,当那些一直蛰伏在内心尘封已久的记忆终于决堤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始放纵地尖叫呐喊,那么用力那么愤懑,为了曾经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也为了看不清希望和光明的未来,更为了习惯于隐藏梦想,不敢面对现实,而只会嘻嘻哈哈曲意逢迎,不管做什么都力不从心的懦弱的自己,最后,我开始哭泣,为了一些像电影一样闪过脑海的记忆画面,爸爸、妈妈、还有志豪......那些事情,那些人物,那些在我的生命里来了又去的东西,原来是想忘掉的,原来是忘不掉的。  
金色法拉利的后视镜上,不知是谁挂了一串弱智的SNOOPY风铃,每当海风吹过的时候,它们就不紧不慢地叮叮当当作响,可爱的声音随着咸咸的海风轻轻拂过哭泣的我,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处的海岸线上方,星星落了下去,太阳正在越来越明亮的背景上流动并且显露出来。回忆伴随着眼泪,像洪水一样从脑袋里奔涌而出,它们穿越云端,像气球一样飘向了海的那一头,我知道,今天的痛哭渲泄就像是一场洗礼,是向一去不回的昨天作最后的诀别。 
黎明后灿烂的阳光,已经渐渐升起来了......
 
 
 
回家的路上,陆一行平稳地开着车,而我因为觉得在他面前大哭还是有点儿丟脸,所以一直尴尬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突然他行大少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张CD,放进音效极佳的机器里,把音量开得震天响。  
「凉风有讯秋月无边,亏我思娇情绪,好比度日如年,你睇下斜阳照住双飞燕,而我斜倚蓬窗思悄然......」居然又是听得叫人双耳滴油的粤剧。  
「我说小天天,你小子叫也叫了,哭也哭了,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陆一行大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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