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人是大佬(出书版)by 小花花
  发于:2010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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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将要说的话吞回肚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行少,你......?」
陆一行冲我无力地笑一笑,缓缓地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小时候,我老爸每年都要带我来这里看打拳,拳手事先签下生死状,不看到有一方被打死比赛就不会结束。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每次看完只会觉得有趣。」
我突然明白,他带我来这里也许就是要向我讲述这样一个故事,所以紧闭嘴巴,默然不语,静静地听他继续。
「每当看到有一个人受伤倒下的时候,老爸就会同我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手软,一定要扑上去接着打,直到对手断气为止,因为如果不这样,最后被打死的就是自己。我们在道上混,也要像这样够狠够毒才能立足不败,否则后患无穷。」
我不由暗暗心想:「陆天荣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更何况是做社团的老大呢?可是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啊,只要体内流淌着的是血液而不是冰块,要做到彻底的冷血无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只听陆一行又说:「我十八九岁时就进社团帮着老头子做事,并且牢记着他的话,做事奉行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原则。有一次,为了搅乱警方的扫黑计划,我不惜让自己的亲弟弟去假冒线人,给条子提供假情报。」
我忍不住低声惊呼:「你有弟弟?」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很少有哪个大哥像我这么专一,只有一个老婆的。」即使是叙述沉重往事之际,陆一行也还不忘自我陶醉一下。
「谁知道,他喜欢上了扫黑组跟他联络的那个条子,我发现以后气得要死,于是叫另一个线人告诉那个条子,单独在夜里到码头去抓笔大交易,当然这是假消息,我只是在码头埋伏了一个职业杀手,只要他一出现,就立刻做掉他的小命。」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升起了不祥的感觉。这个故事......看来注定是一个悲剧。
「我弟弟知道了这件事,就跑去通知那个人,可惜那个死条子因为之前受了他很多次骗,所以不再相信他,还是跑去码头。杀手发现了他,立即就向他连续开枪,谁知道这个时候一直尾随着他的阿哲却从暗处跑出来挡在他的前面,那些子弹......全都打在阿哲身上。」
即使早已猜中十之八九,听他亲口说出结局,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阿哲......是你弟弟的名字吗?」
陆一行点点头:「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后来我就去了美国,而且再也没到这里来看这种比赛。我怕我到了这里,就会反思自己从前的行为,然后得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错了的结论。」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笑,可是听了陆一行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对他抱以无可救药的苦笑。行少啊行少,你虽然这么说,可你心里不是早已反思过,早已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想回来接宏胜帮主的位子,又为什么会在明知危险重重的时刻回来接下这个位子。
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陆一行的手,那一向厚实得像练了铁砂掌一般的大手,很难得地指尖处竟有些冰冷。
我凝视着陆一行平淡得几乎没有表情的脸,卸下了宏胜老大的怪兽面具,这样的表情竟有一刹那让我心生怜惜,原来如此强大的男人也有这般落寞的时候,独自吞噬无法挽回的后悔,这也许是世间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
他毕竟不是没有泪腺和心脏的绢人。
那么,现在的陆一行是否已经摆脱了那段过往呢?
「行少,你想不想哭?如果你想哭的话,我可以把胸膛借你用用哦。」
听到我的提议,陆一行挑了挑浓浓的眉:「本大爷为什么要哭?」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是你以前跟我说的啊,男人偶尔哭一次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难道男人一生就不能流泪,难道男人的心就是钢筋做的吗?把心里的郁结发泄出来,就会好受些。」
陆一行笑了笑,腰背一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恢复了平常唯我独尊的常态:
「如果可爱的小天天真的想安慰安慰本大爷,不妨说一句『我爱你』来听听怎么样?」
「喂,不要得寸进尺啊。」
「还是不好意思说吗?怎么办呢,我可是很想听到咱们的小明哥亲口说这三个字呢。你说在床上的时候再求你,效果会不会好一点?」
「你......果然是牛牵到北京也还是牛啊,香港的烂人到了曼谷也一样很烂!」
我装出生气的样子,心里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我喜欢这样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漫不经心,什么都若无其事,成天挂着痞子笑容的陆一行,
这样的他,就像是一棵什么霜雪都压不垮的青松。
而渺小如我,是不是可以做一株缠绕在高大松树上的蔓生植物,和你枝枝相纠结,缠绵成一家呢?你过去的生活我无法参与,可是你未来的生活,我希望我都可以加入......
握住陆一行手的手被他反握住,然后整个身子被他拉进怀里。他把我紧紧地抱住,就像要把我镶嵌进他的身体里那么用力。
「明天,你知道吗?我偶尔会骂老天爷,它让我们太晚相遇了。这个臭老天它难道不知道地球这么大,找人很费时间吗?它应该让我早一点找到你的。」
我为我们的心有灵犀哭笑不得,唯有回抱住他宽阔的背。
我突然明白,人就像大树,一棵树木,不论它是长在荒原戈壁还是长在温室丛林,其实都是同样的艰难而孤独。世间的人们大都如此,他们的冷漠矜持,或者狂放不羁,只是为了掩盖住遍体的伤痕,只是为了等待生命中的那道阳光出现,刺破久久不曾消散的记忆阴霾。
脑海里浮现出玉姐语重心长的话:一个人离开自己原来的地方去到另外一个地方,一定是有种神奇的力量在指引或者召唤,让他在那个异地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或者去遇到一个重要的人。
也许......我们真的应该早点遇到,即使是一次无名街角的匆匆邂逅也好。
说不定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我们就会因为某种牵引和悸动而彼此回眸。然而,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主宰,注定我们只能在生命的交会点上相遇。
手里的感觉是一如既往的坚实与温暖,可是我对陆一行的认识却翻开了崭新的一页,这个男人变得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却多了几分可爱,就像......一个大孩子。
他的嘴突然凑过来,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
我要收回刚才的话。孩子怎么可能动不动就发情。
「回香港以后,我们一起去拜一拜阿哲吧,他就埋在我老爸旁边。」
「嗯,我一定要去。」
「顺便见见我老爸,他虽然是个做过不少坏事的老头,不过,你可是他的『心抱』(粤语中儿媳妇的意思),见见公婆是天经地义的。」
「行少,你有的时候真的很欠扁哦。你老爸直到现在还没被你气得从棺材里跳起来,还真是个奇迹。」
笑着轻轻地捶了他一下,虽然同往常一样对于他的胡话给予辛辣的回击,我却并没有挣开他的怀抱。
这一天,曼谷从傍晚就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街上的行人明显变得少起来。
虽然雨水会带来不便,不过对于一年四季就只有一个季节的泰国来说,雨是可以消暑降温的好东西,而且每当乌云散尽,天空一碧如洗时,那干净清澈的蓝色也是一种最美的景致。
坐在酒店房间的窗边,我无聊地看着外面。陆一行仍旧和陆天藻玩着纸牌,他们今天玩的是锄大地,我看到陆一行不停地赢,忍不住揶揄他:「行少,你的技术和手气都这么好,干嘛不到真正的赌场去玩几铺?」
「这你就不懂啦,赢别人没有赢亲戚的感觉来得爽。」
陆天藻一点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没关系,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钱本来就是小行应得的。小行,今次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很高兴,但是人情归人情,数目要分明,你赢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从赌船的红利里扣除的。」
陆一行笑而不语,手底下却一点也不手软,照赢不误。
过了一会儿,陆天藻突然问道:「大哥那件事,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陆一行双眼盯着牌,含糊地嗯了一声。
「小行,你就不怕那个元凶担心夜长梦多,来个先下手为强?我听说你的汽车就被人安放过炸药。不如仔细调查一下,还可以借机清除异己......」
「五堂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现在宏胜正在努力把生意漂白,能放手的黑色生意我都已经尽量放手,如今社团里好些弟兄都是陪着老头子枪林弹雨闯出来的,叫他们临老学吹打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我不想再闹得满城风雨,让他们不满。」
「那你是真的决定不追究了?当心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完成老爸的遗愿也是尽孝道的表现吧。何况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谁有能力坐这个位子,我倒巴不得可以退位让贤。」
陆天藻只好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牌去卫生间,我随后也出了房间。
「五堂叔。」在厕所里,我叫住他,「您老人家人贵事忙,最近是不是把答应过别人的事给忘了?」
陆天藻正要对着便器泄洪,一听了我的话,一滴尿也尿不出来了。他苦着脸转头看着我:「小明哥,给条活路走行不行啊?」
我感到十分的惊奇与好笑:「陆一行是你侄子吧?你干嘛这么怕他?」
陆天藻叹一口气:「这不能叫怕,这叫尊重。」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你只尊重他,却可以不尊重我。」
「我没这么说啊!志豪是真的还没回来嘛,这种谈判本来就要十天半个月才搞得定的!」
「五堂叔,就算事实如此,你也应该拿点诚意出来让我看看吧?不然......我真的很担心管不住自己的嘴。」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我保证让你这次回去之前见到志豪,这总行了吧?」陆天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妈的,一个个都像吸血鬼一样......」
听到他在那里自怨自艾,我忍不住说:「五堂叔,虽说行少那样子有时是很吓人,可你好歹也是霸着这么大地盘,有着这么多手下的龙头大哥,为什么总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刚才一脸怨念的陆天藻一下子收敛起小媳妇表情,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不会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说着他的脸上竟浮现出类似梦幻一般的笑容,虽然看上去很恐怖,却也看得出很真心。
「我这个人从小就懦弱又缺乏主见,几个哥哥都看不起我,只有小行肯替我说话,帮我争取利益,要不是有他挺我,我都不知道已经被自己的兄弟干掉多少次了。」
我略带同情地看着他,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还真是可悲啊,连手足间的情谊都会在利益面前荡然无存。还好陆一行不是这么冷血的人。
「你听小行讲过阿哲的事吧?我没有别的办法安慰他,所以只能让自己的地盘成为一个码头,无论他漂泊多远,每次来到这里,总能喝到最醇的红酒,吃到最可口的美食,看到最好脾气的亲人......明天,难得你的性格够坚强可靠,看在他那么那么爱你的份上,你真的应该多关心关心他。」
我没好气地偏过头:「是,他是脆弱的鳄鱼,我是坚强的蚂蚁,是应该多关心他。」
陆天藻的话让我感到有些恼羞成怒,因为他那样的说法,就好像是说,我从来就没有对陆一行投以过关心一样。同样的一件事情,由立场不同的人看来,对程度的要求就会不一样。在我看来,不管是因为被迫还是自愿,总之陆一行这家伙的一切已经占据了我内心太多的空间,可是在陆天藻看来,这样的程度竟然仍是不够的!
我知道自己在陆一行面前显得很不懂事,往往只想着让他替我做些什么,却很少想要去为他付出什么,当然,以他一直以来不论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松搞定的行为来看,他也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关心和帮助。他从来不曾和我商量过社团里的事,也不曾对我真正的生气过,所以我对他而言,与其说是情人还不如说是负担。
也许这一切都可以找到理由来推托,可是当我发自内心地想为他做点什么时,却惊觉自己能做的是那么的少,那样的苍白的安慰,换了任何一个别人也可以做到,那么我的存在对于陆一行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怪有人说,爱情会使人变得患得患失,多愁善感,那么现在,感到不安和困惑的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而陆一行却可以那样游刃有余?不论是一贯的执拗占有,还是偶尔的倾吐往事,都自然得好像呼吸空气一样。
这样的差别,到底是为什么?
陆天藻对我执意要见志豪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可理解,他一定认为,我是对志豪「余情未了」吧?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对志豪的感情就是一种成鸟对雏鸟的哺育情结罢了,那不是爱,而是宠爱。如果我对陆一行的感情,也可以这样的直接简单该有多好,可惜爱情的迷宫,永远都会让人在其中兜兜转转。
「唉......」
我深深的叹一口气。不知为什么,今年的叹息特别多。
和陆天藻前脚贴后脚的回到房间,陆一行已经在大呼无聊之下和陆天藻的手下玩起了三八二十四,我习惯性地坐在他身边,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找好一会儿,问道:「小天天,你干什么去了?」
「上厕所。你干嘛明知故问啊?」
「因为你这家伙脸上带着参加了某个密谋的诡笑。」
我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哪有!」
「没有吗?那你的便秘问题可得尽快看医生哦,上一次厕所这么久。」
「......知道啦。」
不久以后我就知道了,当时的我,错过了向他招供的最好机会。
当我们在泰国的豪赌加酒池肉林的生活堂堂迈入第二个星期的时候,有着特殊意义的一天也终于来临了。
不过,所谓的有着特殊意义,那也只是对我个人而言,对其他人来说,太阳没有比平时更圆,钱也没有比平时多赚,如果随便找个路人甲问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估计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半都会一脸茫然。
可是要是再过去那些年月里,每一年的今天阿珊至少还知道加个菜......看着再那里轻松聊天的陆一行和陆天藻,从高尔夫名人赛一直聊到宏胜最近在台南的投资,兴致高得就像嗑了药的瘾君子,连负责洗牌的阿广偶尔也会插花似地加入讨论两句,却没有谁关心关心我。
我感觉自己的嘴角好像无法抗拒地心引力似的向下耷拉。
当然,这绝对是因为他们的话题我无法产生兴趣,绝对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我这样不停地催眠自己。
不知道国栋他们会不会因为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而稍微想念一下我这个大哥?正所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现在就分外地想他们。
「啊,麦志豪这么拼命的理由我一清二楚。」
突然从陆一行的嘴巴里冒出了志豪的名字,我的瞳孔为之一缩,赶紧尽可能不着痕迹地换了一个姿势,开始竖起耳朵听他们聊的东西。
「因为他想找回属于他的东西,找回他失去的时光,失去的人,可是他弄错了,因为那些东西,从来就不属于他。我说得对不对。小天天?」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着陆一行挂着熟悉笑容,看似漫不经心的脸,一股寒气窜上脊背,我的脑子里顿时拉起了警报。他才不会毫无缘故地说这些话,绝对是有目的的!他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呢?我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可那希望简直就和玉米田里长出水稻一样小。
「不懂本大爷在说什么?真伤我的心啊,我亲爱的小天天听不懂我的话,却对另一个男人热情到为了见上一面,不惜威胁长辈的地步。」
我的第一反应是全身僵硬,第二反应是猛地看向陆天藻,这才发现就刚才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带着房间里的其他人全都跑到了门口,正打算开门逃逸。
这个王八蛋......
「你不用恨他,比起你那点狗屁大的威胁,当然还是到我这里来捞上一票更划算。」陆一行隐去了那层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面无表情地陈述着,既没有洋洋得意,也没有火冒三丈,可就是这样才最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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