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自讨没趣地撇了下嘴。
进房后,林笑急着问方柏付了多少钱,方柏如实告诉他。
林笑呆了半天,“他大爷的,这姓秦的当自个抢银行呢。”
骂了句后,林笑又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方柏只简短地应了声:“我自己的。”
林笑见状,深深看他一眼,不再问他。往空床上一躺,林笑说:“你说,那个秦让可不可靠?总觉这人怪怪的。”
方柏靠着床头,沉思道:“既是吃这行饭的,他应该会有办法。而且这人似乎挺有能耐。”随后,方柏给林笑叙说了下找他的经过。
林笑听得张了大嘴巴,对没以往去那角落表示遗憾,直囔着说回去后就去认识下那老槐。
方柏听后笑而不语,这鬼东西性喜热闹,从来都只往热闹有趣的地方跑,老槐那地方几乎没人去,也没乐子找,他会去才怪。
方柏问林笑:“你是怎么被那道士带走的?”
那天林笑海正窝在床上的时候,他整个身体突然被一种突来的强大外力给拖到了外面,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站在了他面前,然后拿出了一个铜镜将骂骂咧咧的林笑给收了进去。后面的事林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被关在一个又窄又黑的地方,再然后,就见到了方柏。
林笑大略讲了下那天的事情经过,方柏静静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然后林笑骂上一句。
方柏还维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沉默了会,林笑偏头问他:“你不睡?”
方柏低头凑过来对上他的眼,林笑的脸和他的脸上下形成了一个反方向的视角。
林笑认真凝视着方柏深邃透亮的眼眸,突然说了句,“真好!”
方柏轻笑出声,手指摸着林笑的下巴,“是真好!”最后一字消失在双方的唇齿之间。
交错的角度似乎让双方比以往更加激动,湿软的舌相互翻搅着,带出一波一波的强烈激情与震撼,身体不知何时已缠在了一起。
当林笑伸手要去解方柏的裤子时,方柏立刻从快要失控的激情中拉回理智,制住了林笑的手。
林笑显然有些不满,抬眼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方柏搂着他不动,静待燃烧的激情逐渐平息,声音带着隐忍的低哑“这是别人的地方。”
林笑不语,反搂着他,细碎地吻着他的头发。
39
第二日,天刚刚发白,恰值黎明破晓之时,万籁寂静。秦让别墅外忽然响起了阵阵“砰砰砰”的激烈敲门声,有如一道雷鸣,将三人一鬼同时惊醒。
林笑是第一个意识到,随后方柏也立刻睁眼,双方警惕地互看一眼,对这时辰出现的敲门人感到奇怪。
林笑说:“我去瞧瞧。”
方柏握住他的手不放,“等下——”
这时,房门响起轻微的叩指声,秦让在门外轻声叮嘱:“先别出来!”
林笑只得重新坐下,与方柏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秦让也不下楼,直接走到二楼的阳台上,往下一看,随即嗤笑出声。
“哟!我当谁呢,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有空来我这拜访啊?”秦让俯视着楼下的人,双手交握于胸,懒懒地靠在栏杆一侧。他假装为难地调侃着对方,“你来得这么突然,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所以,未免招待不周你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楼下的男人满脸怒意,忽略拍门拍得有些肿胀的手,神色冷凝,一字一顿开口说:“把我的阴阳镜交出来。”
秦让一脸不解,“阴阳镜?阴阳镜不是你们茅山一门代代相传的东西么?我们秦家可没有。”
“姓秦的,少跟我耍嘴皮子,我不跟你废话,快把镜子拿出来。”男人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
秦让一派轻松,“你有证据是我拿的吗?没有吧!没有我可是会告你诽谤的。”
来人气结,却又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僵持在庭院里,也不离开,非要秦让交出他的阴阳镜。
秦让这人整一痞子,言语上明显占了上风。直到看够了对方憋红脸的窘样,他才摊手说:“小猪,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实在是没那什么阴阳镜啊。”
老张忽然有点同情楼下那人,遂凑到秦让耳旁说:“师父,反正小林也没事了,那镜子既然是人家师门所传,要不就还给他吧。”
秦让闻言,狠狠地瞪了老张一眼,老张于是自觉缩回了一旁。
方柏和林笑在房内听得真切,林笑刚听到那人声音时就激动得差点要冲出去,“就是那死道士!”
方柏眼疾手快抓住他,“你给我老实呆这,我去看一眼。”
林笑只得压住了火气老实呆着。
来到阳台,老张悄声问:“小林呢?”
“在里面。”方柏小声回他。
“我说小猪啊,你也不能一直站在我家门口啊,这样我会很困扰的。”秦让为难地跟楼下的人打着商量。
来人再次听到对方故意的称呼,眉毛几乎要绞在一起,他咬牙切齿道:“姓秦的,你今天不把阴阳镜还给我,我就在你这一直耗下去。”
方柏打量着楼下那人,面目有些熟悉,可不正老槐树画的那个人嘛。
看了会,方柏倒是有些同情这人了。没办法,强弱悬殊,弱者从来都具备着博取同情的先天优势。
那人似是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目光转向方柏,打量了会他,缓缓开口对他说:“你眉宇间黑气凝结,脸色白中带青,一看就是鬼气侵身,精阳亏损。万物有别,人鬼殊途,你好自为之。”
闻言,秦让和老张神色各异地看向方柏。秦让似早已了然,眼底满是兴味,待看他如何反应;老张表情很复杂,明显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尴尬又担忧。
方柏有点黯然,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坦然地接受着旁边两人的目光洗礼,方柏也不恼,只冷笑了下说:“那又怎么样?我在这也跟你说一句,这世上,爱管闲事又自以为是的人往往最招人厌恶。”
那人神情一震,显然极其错愕,没料到自己好心的提醒会招来对方如此的评价,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然后低垂了头期期艾艾地喃喃道:“我——招人厌恶?可我……”
老张看了,心里咂舌。
不会吧!不过说了句厌恶而已,他就不抗打击了?这——也太扯了吧,这小孩哪地方跑来的啊,作战能力也忒差了点。
秦让似也很诧异,却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看了会,秦让似还觉得不过瘾,拿起手机拨了几个号,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喂,是XXX派出所吗?一陌生人大清早地就徘徊在我家门前,还用力砸我家的大门……嗯,这人神情紧张,还时不时自言自语,貌似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在XX路79号……嗯,对,快点,我怕有意外。”
这一番青天白日下的胡说八道让老张傻眼,连方柏也深表佩服。
秦让这一招真狠,足以让楼下那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老张对楼下那人再次予以深切的同情。
秦让满意地挂上电话,笑得好不得意。
对面两人看他时表情古怪,不知道是因为太崇拜他了呢还是有别的原因,秦让懒得理会。
楼下的人显然气急败坏得很,却说不出一个字,只得愤愤不甘地走了。临走前无比怨恨地瞪了眼笑得云淡风轻的秦让,随后又意味深长地顺带扫了眼方柏。
人民警察的效率还是相当高的,那人刚走十分钟,“呜呜”的警车声就出现在了秦让的别墅前。
方柏回到屋里,对林笑说:“那人被秦让打发走了。”
林笑听了似乎不是很高兴,只淡淡地“哦”一声。
“怎么?你觉得不解恨啊?”方柏逗他。
秦让说他闹经济危机了,厚脸皮地变相向方柏索要剩下的六万。
方柏当然没有这么好说话,只预付了他三万,并让林笑暂时继续呆在他这。
秦让爽快答应,并承诺会尽快想出办法。
下午,回学校的路上,方柏突然接到傅青书的电话。
事后想起,方柏觉得这天真是他的黑霉日。
方柏刚进校门,迎头便遇见了胡然和两人有说有笑走过来,本想装作没看见低头就想闪,谁料胡然大叫了声:“嗨,方柏!”接着跟那两人说了几句后便小跑过来。
“方柏,好巧!”胡然心情似乎很不错。
方柏也不是小气之人,笑了下说:“是挺巧!那两人是你朋友?”那两人似乎没等胡然就拐出了校门。
“嗯,一个是我同学,另一个是他老乡,跟你一个学校。”
胡然说话时的眼神灼热得令方柏心生烦闷,他敷衍地问:“他们出去了,你——”
胡然忙解释说:“噢,我们约好了地方,一会再去那找他们。”
方柏“噢”了声,不耐烦的同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偏偏胡然却似没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又不好再闹得太难看,这毕竟是学校,随时都有认识的人看见。
这时,方柏又听到了青书叫他名字的声音。
40
“方柏。”
方柏闻声看过去,青书一脸阴霾地走过来,。
傅青书瞥了眼胡然,问:“他是谁?”
胡然也打量着走过来的青书,两人投向彼此的视线都带着警惕和评估,这是一种来自直觉的反应。
方柏不愿多谈,只简单介绍为时他在车上认识的一个朋友。
不料,胡然居然笑容可掬地补充了句,“兼床伴。”
此话一出,傅青书脸色瞬间铁青,压抑着怒火问方柏,“真的?”
方柏冷冷地看向胡然,“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胡然失笑出声,“我说的是事实啊。” 貌似从来都无懈可击的笑眼此刻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略带报复性的笑意让方柏皱紧了眉,看他的神情越发冷淡。
傅青书被暂时晾在一旁,却多少看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寻常,粗鲁地抓住方柏的胳膊,声音激烈起来,“方柏,就是他吗?你不愿跟我复合就是因为他吗?”
周围人开始注意到路旁的动静,时不时有耳尖的人投来新鲜鄙夷的视线。
方柏头疼地把他带离几步,放低声音说:“青书,这人多,回屋再跟你说。”
傅青书愤怒地甩开方柏的手,“方柏你他妈的是个男人就爽快点,一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是还是不是?”
方柏脸色变得难看。路人不断的侧目,更有甚者停下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不是。”
傅青书的怒焰宛如瞬间般隐灭,愣了会后,他期期艾艾地再问:“那是因为什么?”
方柏听了,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他看向傅青书,不明白他年少时就爱上的男孩为什么在屡次离开他之后还会再用他那迷茫无辜的表情质问他:为什么不复合?
胡然立在一旁冷漠看着,这时走过去几步,面无表情地对傅青书说:“方柏不再爱你,还没看出来吗?”
方柏注视这人时眼中的温柔显而易见,但,那不是爱。
事情突生变数,完全脱离了方柏的掌控。或者说,人心,从来都没有规律可言。
傅青书张大眼睛看着方柏,似想从对方那得到些蛛丝马迹的否定信息,可惜方柏没有表情,他无从而知。
好一会,他才朝胡然吼道:“你他妈的胡说!”
胡然带着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会,最后说道:“方柏,我先走了……不见。”
方柏沉默以对,淡淡的目光扫过胡然的背影,然后落在傅青书好看的面孔上。
傅青书低着头走近,抬眼时满目凄楚,“方柏,我是爱你的,我是专门来告诉你的。”
方柏低叹一声,拉起傅青书离开这个众目睽睽之地。
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时,方柏停下来,傅青书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青书,我们走到今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方柏一句夹杂着叹息的话将傅青书的眼泪最终逼出。
林笑没精打采地上坐在窗角边上靠着墙发呆。
秦让走进来,说:“你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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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维持着贴在窗角的姿势一动不动,淡淡地应了声,“嗯。”
……鬼气侵身,精阳亏损……
而方柏,恰好转天就病了。终究……还是走不到一起的。
“以前一点都不知道?”秦让剑眉微挑。
林笑回头,“要早知道,我他妈的还会跟他——。”说了一半,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神情变得黯然。
秦让一副我猜也是的表情,“噢”了一声,又问林笑有什么打算。
林笑打从心底有点防他,说:“什么打算?我这样子能有什么打算。”
“要不你投胎吧,这样跟谁都两清了。”秦让轻松地给出建议。
林笑腾地站起,一脸痛心疾首,指着秦让说:“你你你可是付了钱得干活的,少拐着弯想不劳而获。”
秦让一脸郑重,义正言辞地辩白道:“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林笑盯着他不吱声。
大学校园里,路上很容易看到一个彼此知道但又不算正式认识的人。
方柏虽有预感,但还是没料到流言的传播竟然如此之快。
第二天一大早,老周就一个电话把他叫去了办公室,也没说具体什么事。
方柏经过学生办公室的时候,正打算如往常般熟稔地跟众同门打声招呼,却发现他们目光夹杂着丝疏离与回避。方柏心中已大致了然。
老周的谈话与他预想中没什么区别,从开头的责问和批评教育到后面涉及前途的劝导,老周作为一名长辈师长,算得上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多好的一个苗子啊,可不能因为交友和作风问题毁了大好的前程。
方柏自始自终低着头没说一个字,老周权当成了默认和接受。
“明天介绍个小姑娘给你认识。”末了,老周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闻言,方柏抬起的眼里满是惊讶。
您老——可真好!以后再给你写文章时一定更加用心写。
“嗯,周老师,这个就不必了吧。您放心,我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老周莫测高深地盯着他看了会,“方柏,你可别让我不省心。”
“不会的,一定不会。”方柏诚恳地作出承诺。
“你好自为之吧。”老周丢下最后一句话才让方柏出去。
走出楼,方柏按了按发麻的太阳穴,深呼了口气。
春暖花开的时候,其实算是一个不可预知的开始。
方柏给老张打了个电话,问他去不去秦让那,要去的话一起去。
老张直说不去,直说又不是我老伴在那,我干啥急巴巴地赶着去。
方柏只跟话家常一样说道:“老张,我忘了告诉你,我一大学同学靠关系进了这边的城管局。”
老张得瑟道:“你同学当城管跟我有什么关——”忽然想到什么,老张的嘴巴急忙刹车,然后嘿嘿乐起来。
“哎呀,小方,我忽然想起有个东西落在我师父那了,得赶紧取回来,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啊。你现在哪……”
两人约定好,方柏满意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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