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鬼师兄————画青竹
画青竹  发于:2010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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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吃惊道:“那小伙子也在啊?”声音有点遗憾,却仍站起来前后左右扫了圈。

“他就在你旁边。您老做生意可真是勤快得很呐。”方柏在长椅上坐下。

“哎呀,小伙今天过生日啊。”老头阴声怪调地朝那醒目的盒子努了努嘴。方柏摇了摇手指以示否定。

老头重新坐下,哼了声,慢悠悠说:“这年头,竞争激烈,心灵脆弱,许多年轻人心怀大志却眼高手低,老是抑郁难平、怨天尤人,少不得需要本大师来称个骨,算个卦来指点迷津,帮助他们渡过这人生的坎坎道道。既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为伟大的社会主义社会建设贡献了微薄之力,又从根本上解决了本大师的衣食住行,帮助我这个普通公民达到了小康生活水平。”老头意犹未尽地说完,拿起保温杯子喝了口水。

林笑和方柏听得口瞪目呆,他们算是彻底明白了这老头为啥有能耐窝在这持久地骗人。

半晌,方柏才问了句:“请问大师!”

一声大师叫得老头笑眯了眼,“说!”

“您老以前是干什么的?”

28

“XXX小学校长。”老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老头有所察地瞥向方柏,果不其然,这臭小子嘴角弯得跟什么似的。

“啊!校长?”林笑吃惊地打量着老头,“怎么看也不像校长啊。”

好在老头听不到这么打击人的客观话,但方柏也没那么好心,他噙着笑说,“原来是个专门骗小孩的。”

好歹也是一崇高人民教师,却被这小子给贬到土坑里去了,所以老头恼怒了,“你这臭小子。”说着便一掌往他脑后掴去。

方柏敏捷闪过,两人便这么一追一打地闹腾起来,周围人频频观望。

林笑杵在原地酸溜溜地看着他们“打情骂俏”。

折腾累了,老头说,一起吃个饭吧,也认识有一阵了。方柏拉着不情不愿的林笑欣然前往。

林笑随两人坐在角落处,干瞪着两人吃得不亦乐乎,聊得也不亦乐呼。聊着聊着,竟从双方姓名家在何处逐渐谈到了社会百态人生感悟,一口一个方小子和老张呼来应去,宛如一对相见恨晚的忘年之交。

“吃够了没有?”林笑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方柏询问。

老头露出一脸恍然,也顺着那方向瞅,“哎呀,差点把这位帅小伙给忘了,见谅啊见谅,方小子你把镯子给我,让我跟这小伙也聊几句。”

“没怎么,我想吃蛋糕。”林笑颇不自在地说。

方柏很疑惑,“你能吃?”

林笑直盯着他不说话,对坐的老张惊讶问道:“方小子,你不会从来没给他供过香火吧?”

方柏听了,半晌无语。老张立刻明白了事实,同情地瞟了瞟旁边的虚无处。

“走吧!”方柏说道,且拎着东西率先走了出去,见林笑神色有些为难,方柏回头摆手招呼了下。

“老张,下回我请啊。”

老张骂了句,这俩死孩子,赶紧付了账急忙跑出去。

“方小子,你知道怎么弄吗?”老头追得气喘吁吁,年纪大了就是不行啊。

方柏闻声回头,老张骂骂咧咧地赶上来,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番,又给了他几根香与烛,这才摇头叹气地离开。

“你以往都没吃?”路上,方柏忍不住问道。

“有啊,不过都是在人家住宅里拿点财神菩萨的香火供品,反正这些神啊菩萨的也不会轻易降临小户人家。”林笑答得满不在乎。

回屋后,方柏找了块木板,刻上林笑的名字与生辰,蛋糕在前摆放好,再将香烛点燃,整一个供奉祖宗的摆放法子,看得方柏嘴角直抽筋。

转眼工夫,就见到林笑端起个一模一样的蛋糕大快朵颐起来,方柏笑笑,笑意达到心底却有些发酸。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林笑满足地擦了嘴角,往沙发上的方柏凑去。

“这蛋糕很好吃。”

“你喜欢吃甜的?”方柏眼睛直盯在屏幕,双手不停在键盘上翻飞。

“还行,在写报告啊?”

“嗯。”

“怎么老让你写啊?”

方柏终于从屏幕前抬头,“你怎么不去看电视?”

“没好看的节目。”林笑说得很顺,丝毫没有走开的意思。

马腾发了个邮件,让他迅速整理出一个项目的开题设计来,明早就得交工,方柏忙得没空再理他。

林笑赖了一会,也觉没趣,就拿了本闲书回来继续窝在一旁打发时间。

中途,方柏起身喝水时看到,便说:“你怎么不出去走走?”

林笑一听,瞪直了眼。什么意思嘛,他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方柏见状,赶紧补充“你可以当我没说。”

林笑只哼了下后便不再吱声。

29

终于赶完,方柏抬头愣了下,似是没想到林笑还老实待在一旁。

“你怎么还在?”有些头疼地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自觉有义务要问候一下某只鬼了呢。

林笑一本正经,“错,我已经死了,从唯物论上来说,我已经不在了,因为我的肉体不在了。但从唯心上来讲,我思故我在,我的灵魂和思想还在。”

这番话由林笑说出,方柏觉讽刺意味很强,不由得失笑道:“不错不错,你的存在就是对辩证唯物主义的最大推翻。”眼光一扫,这家伙手里捧的可不是那本马哲嘛。

林笑来了劲,“那当然,人啊,有时候不该太较真,生活还是需要一些美好幻想和憧憬的,哪怕都不真实。当然,我现在应该算是真实的。”

“是啊,你现在应该算是存在的,不然,我哪能跨越时空与你对话。”

方柏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见林笑还捧着那书,不由得问到:“你还推翻上瘾了啊?”

林笑合起书,抬头直直看过来,“你说假如我真的不存在,是虚无的,是你凭空构想的,你会怎么办?”

方柏霎时心神一震,随即笑了下,“可惜你这个假设不成立。”

林笑追过来,“我都说了是假如。”

方柏凑到他面前,眼神严厉,一字一字说到:“我从来不会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更不会费时间去幻想什么,明白了吗?”

“切,你这人真没意思。”林笑丢给他个白眼。

方柏置之一笑,顺手拿吹风机吹起头发来,“躺你自己床上去。”

吹风机的声音干扰性太大,呈大字形趴在方柏床上的林笑半抬了下头,“哎,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方柏一阵无力,算了,继续手上的动作。

方柏立到床前,扯了扯赖在他床上的鬼,“起来,我要睡觉了。”

林笑往里移了移,腾出了半个位置。方柏头疼地看向他,“这屋里不只一张床。”

“今天我生日。”林笑语气很平静,眼睛看向他。

方柏沉默了,半晌才说:“可惜我没准备礼物。”

林笑表情一下就变了,嬉皮笑脸地爬起来,“来个甜蜜的睡前吻吧。”反正他都做鬼了,丢脸也只在这一个人面前丢,也不用担心自尊什么的。思想上得到解脱的林笑如今放得很开。

方柏满脸愕然,怎么会变成这样,于是再一次无比清晰地看到林笑的脸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漫长的一吻由林笑率先结束,方柏一边微微蜷拢低垂的双手,一边隐忍地平复呼吸,说不清楚的眼神瞅着对方。林笑心里兀自喜得不行,看也不看他,闷声一笑后就骨碌碌地蹭回了自个床上。

之后,方柏熄灯躺上了床。

林笑不知道,这夜的方柏虽然没多大动静,却久久未能入睡。

你说假如我真的不存在,是虚无的,是你凭空构想的,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除了彼时的震惊外,此刻静心一想,越想越觉可怕。这种状态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无疑是种极致的惊恐和悲哀;而对于方柏来说,随之产生的,似乎隐隐还有一种内在的悲痛,让当时的费力忽略,唯恐泄露出一点就会真实地掉进那个令他失魂落魄的假设幻境。

妈的,方柏心底狠狠地咒骂着躺在邻床上的鬼。

30

第二天上午没课,方柏直接去了办公室,去洗手间时,从实验室半开的门中偶然看见了陈亮走动的背影。

“陈师兄,这么早就来实验室啊。”方柏悠悠地晃过去打了声招呼,眼光迅速扫了下实验室地面,没发现可疑之物。

“嗯,检查下仪器。”声音似水般平淡。

方柏这才记起陈亮的另一个身份来,试验研究员,硕士毕业后留在学院工作,学生实验课的器材准备估计都是他负责的部分。

不痛不痒地唠了会,方柏心念一转,下楼来到后面的小林中。

几丝清冷的风吹过,方柏走近实验楼窗户正下方,看了看地上。

枯草地里悄悄钻出了些许勃发的青绿,春天的画卷渐渐展开。

方柏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的东西。

重新上楼后,方柏多了个心思,直接转回洗手间,朝角落的大垃圾筒走去,果然,筒底边缘壁上还零落地粘了些草纸烧后的灰屑。

看来的确是在楼内烧的,地点很可能就是在实验室。他扫的倒是挺干净,可惜清洁大妈没把垃圾桶清理彻底。方柏一时觉得自己有点邪恶,背地里注意着别人的小动作,想到此,方柏轻轻笑了下。

人生的乐趣在于不断地挖掘探索,方柏想起从疙瘩男那听来的话。但这个信条往往在当事人身上却又执行的不够彻底,因为我们对于自身的挖掘探索总是不够深入不够客观不够刺激,总是比较艰难比较主观比较烦恼,所以信条便改成:人生的乐趣在于不断地挖掘探索别人。

不可否认的是,对这是个庸俗的恶趣味,方柏本是不怎么有兴趣,只是事情涉及自个养的那只鬼,他才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方柏在不知不觉中已自动将林笑归为了他的所属物。

中午回去,竟然意外地没看到那只鬼,这才想起来今天没有太阳,上午后来还下了点小雨。方柏犯困,午休时朦胧间被林笑猛然拽醒。

“你干嘛?”方柏带着点起床气睁眼。

林笑一脸眉飞色舞,双手抓了大把的纸状物,“你看你看,有人跟我烧了钱。”

方柏皱眉看着他手中的东西,不由得称奇,这就所谓草纸烧了后变成的冥钞啊,挺像古代的银票,隐约还有些扭曲的字体和模糊的印章。

“你怎么知道是烧给你的?”没办法,这是习惯性的故意打击。

林笑一脸理所当然,“我是在实验室捡的。”

话说陈亮的胆子还真不小,竟然真的在实验室烧纸。

“你知道在哪用这些钱?”方柏不禁疑惑。

林笑一听,懵了,表情显得茫然之极,蔫儿吧唧地说,“我还真不知道去哪用。”

对于一个与世隔绝的鬼来说,身边没有同类,想知道他所在空间里的常识都不太可能。

方柏起身,边叠被子边说道:“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这供你吃供你住的,你又不投胎,也不用去贿赂鬼差,要这些钱也没用。”

“嗯,有道理,我就觉得有点新鲜。”

晚上,方柏有意无意地问林笑:“你觉得陈亮这人怎么样?”

“陈亮啊,挺好的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林笑觉得奇怪。

“没什么,就觉得这人平时挺冷淡的,你不跟他一届嘛,应该比较了解。”方柏语气很自然,林笑看不出什么端倪,在他看来,方柏这人若没什么事绝对不会想去了解某人的第三方评价。

31

“是吗……我跟他说话时还行啊,他人挺老实的,你可别整他啊。”林笑警戒地看向方柏。

方柏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说道:“无缘无故我干嘛要整他。”

林笑很想说,谁知道你这人又在阴险地算计什么?话到嘴边倒是没敢说出来。

方柏和林笑两人最近过挺愉快,原因自然都清楚,只不过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已。

有些事情隔着层纱,隐隐若现暧昧朦胧了感觉才好,挑破了就容易失去了美感。

无论何时,通常林笑一兴起,就会粘过来索取一个称得上单纯的吻。方柏以前没有推却,现在就更没理由矫情地拒绝。只不过,林笑的吻大多数时候都很单纯,单纯到只想纯粹地感受一下那种犹如深入灵魂一般的缠绵所带来的特有亲昵,只是有那么一次,突然不是滋味地想起方柏跟某人曾在这张床上身体交叠的情景。

方柏显然更值得同情,好几次都产生了不可抑止的欲望冲动,暗自窘得他只得找借口匆匆奔向浴室。

在这方面虽然有点懵懂,可林笑是什么人啊,脑袋好使得很,也隐约明白了什么,尴尬的不行,一连好几天都没再敢凑近方柏。

周末,一人一鬼例行的瞎逛游,本来应该没什么意外的事情,却碰到了个意外的人。

“嗨,方柏。”回头一看,一眼熟的男生从后面加快步伐走过来。

方柏下意识看了眼林笑,只见林笑正瞪向自己,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来人正是方柏那天回校时在车上偶然认识的男生。

“胡然,你怎么在这?”方柏有礼地问道。

“我来这边找同学,没想到能遇见你。”一双眼睛毫不掩饰主人的惊喜之情,后面一句几乎是贴近方柏的耳际低声倾吐。

方柏不好拒绝地被对方拉到路边的角落,眼见林笑那双眼睛几乎要冒火,方柏只觉深深的无奈。

“有什么话你直说,也没别人。”方柏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笑得有丝勉强,后面一双鬼眼瞪着,有如芒刺在背啊,想他方柏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这境地。

胡然瞥了眼方柏抽回的手,也不在意,他带着意有所指的笑意说:“我今晚去你那?”

方柏听了很尴尬,不敢看林笑,他婉拒道:“还是别了,不方便。”

胡然一挑眉,“那出去,账算我的。”

方柏嘴角抽搐,忍不住偏头看了下,却没看到林笑,方柏变得有点焦躁。

方柏扭头冷笑了声,“我记得一开始就说了,那回咱都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我没有当真,希望你也不要。”语毕,不顾对方变化的脸色,方柏便快步走开了。

这家伙去哪了?玉在他身上,应该不会离得太远才对。

四处找了圈也没找到,无奈的方柏只得往回走,走到一会,冷不防回头一瞅,便看那只鬼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不远处,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

视线恰好撞上他的,林笑也停下来,只是目光立即转向别处。

方柏见状,也不作声,一个人回到了住处。等了半天,也不见林笑上来。

32

方柏开始整理房屋,然后又去洗了下床单被罩和衣服,最后洗完澡时已是半夜了。上床前,他看会挂在窗外的皎洁明月。

不知道躺了多久,方柏复又睁开眼睛,利索地爬起穿好衣服后便出了门。

方柏出了楼,仰头望了眼夜空,长叹一口气。

到了学院楼,方柏硬着头皮敲响了楼管大爷的门,赔笑着说他手机忘在办公室了,他还有个很重要的电话,对方在国外,有时差。好话说尽了,楼管大爷才气呼呼地给他开了大门。

好在他办公室有实验室的钥匙,折腾了一阵才打开实验室门,却没看到预期中的鬼影子。方柏再把学院楼上下几层都找了个遍也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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