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撰之夜遇(出书版)+番外 BY 绯语
  发于:2010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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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午膳让李慕远味如嚼蜡,好不容易用完了,抬腿就要溜。庄小姐却好像赖定了李慕远那样,居然用「青梅竹马」套交情,非要到陵王府走走。李慕远说干了口水都没能拒绝,直走到陵王府门口,才感叹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可是女人真要缠起你来,烈男也是吃不消的。

倒霉的事情远远没有停止,庄小姐把陵王府简直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家,她拖着李慕远游过了湖心亭又去逛花园。李慕远一路上提心吊胆,就怕修白看到。

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两个人才踏入花园,李慕远就眼尖看到江修白正坐在柳树下。

这个时候庄小姐正揽着李慕远的手臂,黏得紧得好像李慕远生来就是她的一部分。

江修白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好像无声的嘲讽着李慕远。他那一身艳红的衣衫在翠绿的柳树下尤为刺眼,刺得李慕远当堂好像所有的知觉都离开了身体,盯得李慕远快窒息了修白才恍如无事似的施施然转身离开。

现在在李慕远心里他老子也大不过修白,他一咬牙再顾不得会得罪庄小姐及其父,吩咐了个人送客之后就脚步如飞的往江修白走的方向追过去。

「修白……我……」追人追回旭院,站在修白面前,李慕远的喉咙好像被塞住了似的,只能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李慕远。」修白淡淡的说。

李慕远扑过去,想抱住他。他本不抱希望能抱到修白,却意外的将他抱了个满怀。修白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前,很安静待着。

「原来你那些缠招儿,全部是学回来的啊。」过了半天,修白忽然扁着嘴道。

李慕远正愁着怎么开口,赶紧趁着这机会接过话来:「这不证明了很有用吗?」说着偷了个吻。

「还气吗?」李慕远本来想美滋滋的说「吃醋」二字,但想到以修白的性格只会恼羞成怒使得形势火上添油,只好转了个弯儿吞下这两个美妙的字。

修白冷冷哼一声:「就她那尊容……你想要她早就要到手了,也不等到现在来招惹我吧。」

李慕远一听这话,就觉得自己这关过去了,乐呵呵的伸出手腕递到修白嘴边说:「对对!你明白就好!还不消气,就往我手腕咬吧,随你咬到消气为止。」

江修白看到上次自己满月时抓伤他的痕迹还没有消,心里便渐渐的软了。

李慕远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伤,怕落下一个自己在「装可怜」求修白心软的罪名,于是赶紧换另外一只手腕给他,急切说:「这只给你咬,我不是故意给你那只的!」

修白看他急得束手无策的样子,英俊的脸上汗如雨下,又是怕又是窘,居然可爱得很,最后一点气也消了,推开他的手腕,佯怒道:「我又不吃人,干什么咬你!滚开,就算吃人也不咬你,你的肉咬了会烂掉牙齿。」

李慕远心喜,知道修白雨过天青了,哪里会放开他,赶紧打蛇随棍上才是正经事情,越发的抱得他紧了,调笑道:「不气了?我的心都在你那里,旁人乱说什么那么在意干什么!」

江修白按住李慕远心口的地方,半是笑半是阴恻恻的问:「这里,我的吗?我不信呢?」

「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吗?」李慕远大义凛然的说,「我去拿刀子好了。你可得看仔细,下次可别再怀疑了。」

「呿,滚开。」看李慕远不配合他作出害怕的样子,修白顿时觉得没了兴致,推拒着他说:「多恶心啊你。」

「哈哈!」李慕远抱起他,「再恶心也是你的东西!可不准嫌弃!」

江修白问:「你要变心了呢?那还是我的吗?」

「你说呢?」

「你要变心了,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江修白低头就在李慕远的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

李慕远低低呻吟一声,踢开房门,将他丢到床上,合身压了上去,邪笑着问:「还痛吗?」边说手边往某处招呼。

修白脸顿时通红:「你!」

「我还以为……」李慕远轻轻咬着修白柔软的耳垂,喃喃道:「你今天起不了床呢,你好端端的坐在客厅,让我很是失望啊。」

江修白给他肉麻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又忍不住阵阵的酥麻和悸动,也实在看不过李慕远这副仿佛什么都掌控在内的神情,便瞪着眼睛,笑着说:「那你得检讨检讨了,看自己是不是银样蜡枪头。」

修白那一眼,哪里是瞪人,配着那挑衅的笑,分明是勾人,勾得李慕远立刻欲火焚身。

他自然知道修白体质不比凡人,自愈能力很高,当然不会出现几天下不了床的事情。这让李慕远实在很没有成就感,遂引以为人生最大的憾事。

如今修白说自己是银样的蜡枪头,欲火和怒火相得益彰,好像干柴遇上烈火。他狞笑着,几乎是粗鲁的去撕扯修白的衣服:「我是不是银样蜡枪头,你应该最清楚吧?」

说着,两具光溜溜的身体已经贴合得密不透风。李慕远使尽浑身解数,直将修白挑逗得意识不清。那双手在江修白身上流连着,所到之处无不燃起熊熊烈火,可欲望的出口又被恶意的堵住,江修白得不到满足,全身又发软无力,根本无法挣脱开,江修白很快便弃械投降,哭着连连求饶。可惜小气的某人因为「银样蜡枪头」五个字,非但没有对他的求饶心软,反而更激起他的凌虐欲。最后江修白是很没面子的给某人做晕过去了。

可怜的江修白为了五个字,过了惨不忍睹的一个下午。

皇后和太后好像铁了心,一定要李慕远在各色千金小姐里挑选一个作王妃。每天只要李慕远到了皇宫就必定会被皇后或太后的旨意召去,而她们身边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女子。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李慕远在宫里宫外都受到了女人们的围追堵截。以前的陵王高不可攀,只可远观不可近身,如今听闻有机会拔得头筹,自然使出浑身解数。身分上得去的找太后皇后说情,身分稍差那么一点的,就在宫里宫外逛。李慕远往日惯于行走的几条宫道上,几乎多了一倍花枝招展的女子,春天的气息好像将夏天的闷热给吃掉了。

总之,女人……李慕远如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闺秀们都是无法挑剔半分的美人,以前自然是多多益善,可是现在李慕远只觉得她们就像吃饭时的苍蝇,无论怎么赶,她们就是有办法见缝插针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倘若没有遇见江修白,李慕远要随便娶一个也无可无不可,他的心不在她的身上,也不在任何人的身上,只要不是诸如庄诗云类的要打个折扣的「美女」们,娶谁对李慕远都是一样的。

可现在有了江修白就不同了。连李慕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修白这么死心塌地的,好像是前世注定的。李慕远总有一种错觉,修白好像很久以前就住在自己心里了,比自己活着的二十三年还长久的以前。修白说有轮回,自己在轮回之前,有没有爱上江修白呢?

老天爷似乎嫌李慕远还不够麻烦似的,这日更出了件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来。

这日他逃难似的从皇宫里逃出来,在宫门口迎面撞上了刑部尚书陈俊升。

陈俊升人瘦瘦小小的,居然将俊挺高大的李慕远撞了个趄趔。李慕远站稳妥了连忙扶了这个年轻的尚书一把,皱眉道:「陈尚书,何事慌张?」

陈俊升看到自己撞到了李慕远,赶紧低头赔罪,慌张的说:「陵王殿下,下官有急事找敬王殿下!」

敬王李慕尹是李慕远同母的兄长,他掌管了刑部的权,陈俊升有什么急事自然第一个要找他定夺。

「敬王今晨奉了父皇之命出京城筹备祭天事宜,只怕近日都不在京城。」李慕远说。

陈俊升一听,仿佛受了当头一下雷击,直瘫倒在地上。李慕远不知道何事让他吓成这个样子,赶紧将他扶起:「出什么事情了?」

李慕尹和李慕远不同,是个大忙人,偶尔分不开身的时候李慕远也不好意思在忙得脚不沾地的哥哥面前当个优哉游哉的散仙王爷,所以一些并不重大的事情,他总会帮帮忙,而这些当然得到了皇帝的默许。

陈俊升忽然想起这一点,也不管礼数,紧紧的捉住李慕远,好像捉住了救命的良药一样,一边往外跑,一边嘴巴里道:「王爷快来,不好了!出事情了!」

等到李慕远站在现场,才终于明白陈俊升到底何事如此慌张。原来陈俊升这反应已是可圈可点的了,换了胆子小一点的人,只怕当场就给吓晕了。

第九章

躺在刑部内室的尸体,在心口的地方被整个洞穿,心脏不翼而飞。从那个破洞里,能清楚的看到断裂的白骨和破烂的内脏。

死者死前明显遇见什么,他的脸露出一种狰狞的恐惧,五官扭曲着,嘴巴拼命的张着几乎要将嘴唇撕破,好像在无声的惨叫,眼球暴突,让人不寒而栗。尸体在炎热的天气发出阵阵让人欲吐的恶臭,苍蝇在上面不断乱飞着。

李慕远胆子再大,却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皇家子弟,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惨状的。

他感觉有些欲呕,脸色白了起来,陈俊升看着不对劲,便扶了李慕远到内间,倒了杯温水给他。

陈俊升陪着李慕远,他人瘦小干练,倒见多了些凶杀的尸体,虽然这次实在太骇人,却没有李慕远这么强烈的反应。他喃喃道:「究竟什么凶器能这样干净利落的穿透人的心口挖出心来呢?财物也没有少,凶手只要人心做什么呢?难道……吃?」

李慕远不知为何,想起那个晚上的蜘蛛精,只有精怪,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他打了个寒颤。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停息。这具尸体只是个开始。以后每一天,都会在京城的一些小巷子里找到这样的尸体,开始是一天一具,可是很快就变成两具、五具……这件事情让京城的百姓开始恐慌,还没天黑已经紧闭门户,往日热闹的京城,现在一到夜晚,却显示出一种恐怖的荒凉来。

这事终于传到了元顺帝的耳朵里。盈虚子冷笑着说,凶星终于来了。

皇帝开始不理朝政,已经衰老的皇帝胆子也似乎消磨得精光,只能整日抱着经文朗诵。

驱邪的法师和高僧在宫中频繁出入,整个皇城人心惶惶。

另一方面,元顺帝听从盈虚子用喜气冲淡晦气,减少邪气的方法,皇后和太后将李慕远的婚事逼迫得更紧了。李慕远现今是早上进了宫,非得到用过晚膳,才能回府,有时候还被强迫留宿宫里。皇后太后的意思,好像他一天不表示出迎娶哪位女子的意思,他就得一天这样困在宫里。

李慕远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大有牛不喝水你按不得牛头低的硬气。他除了这事头痛欲裂,还兼顾了不在京城的敬王李慕尹刑部的工作,整个人累得憔悴不堪,原本颇为结实的身体都快被折腾得成瘦骨嶙峋的了,简直人比黄花瘦。

早上的巡逻成为官差们最心惊胆颤的事情,因为总能搜出恐怖的尸体。

见多了后,李慕远对那些尸体已经麻木得很,害怕的感觉消失不少,恶心的感觉却依然坚守阵地,连带着他这些天的食欲从来没有好过。

这天李慕远偷了半天的空,想着许久未曾和江修白用膳,便赶回了王府。看了看时间,晚膳还没有开始,他想给修白一个惊喜,便直向膳房走去,要亲自吩咐下人们端两人的饭菜去旭院。

哪里知道还没踏入膳房,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争吵,似乎有提到修白的名字。李慕远闪身躲在转角仔细的听。

「这份是端到旭院给江公子的,阿分快去。」厨子喊着。

那个叫阿分的小厮却带着哭声说:「不去不去,柴叔,你让阿穆去好不好!」

「凭什么要我去哪,旭院一向是你负责的!」旁边的叫阿穆的小厮立刻急急的撇道。好像旭院会吃了他那样,连名字也不想提起。

「我、我害怕啊!」阿分哭着大叫。

阿穆说:「不去也得去,你都去那么多次了,有事也早出了。王爷还住那儿呢,也不见出事。」

厨子压低声音怒喝:「说话没个分寸,主子们的事情是你们能随便说的吗!」

李慕远咳嗽一声,从转角闪身出来,踏入膳房,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里面三个下人顿时呆若木鸡,好像都成了哑巴。

「给我说,怎么回事!」

阿分害怕起来,竟然哇的一声哭了。阿穆胆子大些,嗫嚅道:「王、王爷……府里的人都、都传、您带来的江公子是、是……」

「是什么?」

「阿穆,不要乱说话!」那个厨子暴喝,满脸汗水的对李慕远行礼道:「小孩子道听涂说,王爷不要计较!」

「说出来,是不是道听涂说本王自会分辨。」

那厨子才慢慢的说:「王爷,府里曾经有人见过江公子在午夜的时候翻墙进来,那么高的墙轻飘飘就翻进来了……而且……有人看到,江公子脸上和手上都有、有血迹。所以府里的人都在传,江公子是、是妖怪!近来、京城那么多恐怖的命案……是、是他做的……」

李慕远反手狠狠一拳捶在门上,他的脸扭曲起来,仿佛濒死的人。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自然要一说到底,最好将那个「江公子」赶出王府,大家才有个安生。于是厨子连忙磕头道:「王、王爷……并不是小的胡说……福伯、迅叔,陈婶他们起夜时都不小心撞见过江公子带着血迹进来……而且,这几天来……我们没人敢送膳过去,他白天也没有出过旭院,可是却没有、没有一点饥饿的样子,实在、实在诡异得很……」

「够了!」李慕远暴喝一声,他深呼吸数下,渐渐的平息——至少是表面上的平息,转身冷冷抛下一句「不要再胡说八道,我自会定夺处理」就走了。

李慕远此刻却好比深海那样,表面虽然平静无波,里面却波涛汹涌。他实在不能相信修白会干下这样的事情,那一具具缺少了心脏的面目狰狞、死状凄惨的尸体好像走马灯花那样一一在他面前闪过,让李慕远头痛欲裂。

他找来了福伯等人,详细的问清了情况,然后吩咐不要将他回府的事情说出去。李慕远静静的来到旭院旁边的一个隐蔽处坐了下来,他有点儿发懵,心里好像乱成一团的麻绳那样理也理不出个头绪。

日渐西斜,旭院安静得好像已经荒芜了,自从出了事之后,下人们再也不敢走进旭院附近。李慕远双眼紧紧凝注在修白住的那个小阁楼上。夜色渐渐的将那小阁楼包裹起来,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夏虫在不厌其烦的鸣叫着。

月正中天,就算是盛夏,夜晚依然沁凉如水,李慕远忽然瞠大了眼睛,眼光死死贴在那个从阁楼窗子中腾飞出来的影子上,艳红色的衣衫,白皙如玉的脸,还有那高傲的神情,不是修白是谁?

李慕远好像胸口被插了一刀,痛不可当,不敢置信的看到修白脚踩微风飘出去的俊逸身影。

他呆呆的坐在角落,全身的力量好像被抽走了,浑身软绵绵的。不知道等了多久,李慕远听见些微的动静,慢慢的抬头,原来修白已经回来了。

正如府里下人说的那样,修白那双白皙的手上沾了好些刺眼的血迹,头发有些散乱,脸上却冷冽森寒。

李慕远第一次不敢去喊住修白,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愤怒,他脑袋中空白如洁净的宣纸,他想将修白的一笑一颦描绘上去,可最后浮现在上面的却是那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尸首和那些胸口上血淋淋的空洞。周围黑得恐怖,李慕远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府邸有种森寒的冷冽。

说不清坐了多久,李慕远手脚冰冷,终于回过神来时已将近黎明。他忽然升起一股希望,今天早上,千万不要出现尸体。

这点念头让李慕远急切的赶到刑堂。他焦急等待着,每一分一秒的时间对李慕远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煎熬。他等待着,干涸的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门口,每一个官差进来他的心都要狠狠的往上提一下,好像他等待着的不是尸体,而是对自己的生死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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