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是因为菲尔德帮忙协调摩擦，『鱼影』才能茁壮。若不是菲尔德的身分不及他，更不会与他争夺，菲尔德比他更适任领导，提尔塔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

换作是青黎……身分、性格该也比他适合与族人相处，这才让提尔塔森有妥协的念头。

然而，若是要让位给那冷傲的公主就免了，提尔塔森与大小姐向来水火不容。

留在庖厨的青黎理所当然坐落于青雨身旁，发觉对方闷闷不乐却无机会询问。

枝蕾自梅的目光猜测到接下来谈话的私密性，聪颖如她找了个藉口带随仆先回旅馆。

只剩人鱼族四人后，葛莱斯才对青雨坦述近日青黎的生活，但虚假的故事显然无法满足青雨。

青雨由于较孤僻，心思更细腻得多，青黎凡事不会复杂化，青雨则正反。

梅的说辞构不成她同意青黎离开学城的理由，甚至连她的去处也在慰留，并非怀疑葛莱斯姊妹意图不轨，但不对劲的迹象种种。

而青黎由提尔塔森那知道了部分事实，紧抿起唇的不知如何表示意见，微妙的神情被细心的乔捕捉了。

「其实是因为那个男人你才不想回去吧。」

晌久之后，青雨冷的点出了关键，显然极在意方才两人的互动。「听说你昨天还在他房间讨论表演到早上……」——那自然是提尔塔森替青黎的圆场说辞了，否则暧昧的片段恐怕已传遍整族。

「这……那是……两码子事。」青黎回避青雨盯视的目光，莫名的心虚起来。

往常只要他与哪位朋友过于亲密，青雨就会反感，他也总让着青雨的给予安抚，然而为何此时却诉不出任何解释？

「小少爷。」打断了尴尬的场面，乔从青黎对他们有所质疑的神貌中，结论出疑点。「团长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梅惊，只见不懂撒谎的青黎明显从面容表示出了答覆，诧疑出声。「团长？……他说了什么？」

顿时间接受六道视线，不擅口才的青黎口拙了起来。「呃……」

人鱼迹（19）

青黎照约定时间回到练习处，在那的是团员们一如既往的辛勤苦练，提尔塔森却不在原位。

当下使得青黎想回归的主意止了步，朝可能的地区去寻找。

明明即使提尔塔森不在，他亦能与族人们切磋，为什么非得找到他不可呢？

——不可以为了那种男人怀疑母亲大人！——

耳际回响他没能解释清楚的指控，这是头一次……他让青雨如此气怒却无法安抚。

与提尔塔森无关……

看似短短几字，为何却飘荡着不确定的音符？

青黎出了主棚，在他们居住的楼馆旁顺利找到树底下的提尔塔森，双臂张扬在长椅之上像对羽翼，宛如艳阳之下有着枷锁的孤鹰。

青黎放轻脚步走向他，岂料对方早察觉他所踏出的碎音，姿势未变下就这么出声。

「『王子殿下』，讨论得如何了？」

有些冷淡更像带有讽刺意味，青黎实在不喜欢听提尔塔森如此称呼。

「……」他在提尔塔森身旁寻了位置坐落，却未出口回应。

提尔塔森睁眼，直视着唇微厥的青黎，见那可爱神情，提尔塔森才收敛了拔张的气势。「继续留在这？……还是？」

「不知道……」

青黎眨了眼，如实回应。「姊姊不相信，而且想回去了……我又不可能跟她说某些事。」

青黎较能接受的前提，自然是知晓记忆造假的可能性，但青雨对那条件是全然晩}妆嚏A毕竟是王国的机密。

「某些事……？」提尔塔森凝聚了焦点，原以为青黎过于纯真而欠考虑，看来错估了，这少年也有其思路。

但青黎毕竟无法背弃誓言，更遑论可能令朋友惹上麻烦，听着疑问他抿了唇，无法解释。「反正她误会了啦！变得什么都不想听，都是因为你……」哽了言，再道。「……不说了。」

……『因为你』？

提尔塔森这忆起青雨那担心同伴被夺走的防御，笑。「难道公主殿下是误会我们两个的关系？」

想到自己在青雨的质疑下的笨拙，简直像默认般的，青黎整人再烧了烫。

「……呃……就说是误会……」

细声的……不知对谁的解释，提尔塔森无遗漏的接听，这取笑道。「误会就误会，她一不开心你就反应这么大？」

不过是姊弟罢了，即使后方言语收了声，青黎仍意会得到。

「……你不会懂啦！！」姊弟羁绊过深这点，他在学城早承受过不少讪笑，青黎开朗，不代表不知道背地里被如何讨论着。

见青黎有些激动的声大，提尔塔森思量了番，这挪开眼神。「我的确不懂，哪有姊弟这么暧昧的？不正常。」

「你！」青黎瞪眼，情绪一被带起下，无意识喊了在心底一阵子的话语。「那你跟堤丝莉又怎么说！更奇怪吧！」

莫说谣言如何传遍，青黎早对这两人微妙的互动，质疑好几。

「我跟堤丝莉？」

提尔塔森皱眉，像听闻了蠢话般的，解释千万遍的不耐烦。

「她不过是我的宝贝女儿。」

「才怪！哪有只差五岁的父女！」

顺着气氛的，青黎一股脑的全道出。「……而且她看你的眼神明明……！」堤丝莉的目光可是再明确不过，纵然青黎确实不清楚提尔塔森如何看待这事。

「喔……」

提尔塔森沉吟阵，这一把揪住了青黎略瘦的手臂。「换句话说，你在意这件事很久了。」

「什……？」

俄臾之间，提尔塔森过分笃定的升调，使得青黎擦不出辩驳。

青黎的窘涩样，无言的直道出真心情，提尔塔森挑眉，问道。「说阿……为什么在意我跟堤丝莉的关系？」

「我……」青黎像认真思索着题目的好学生，因为害窘而语塞。「我……我没有阿……只是……」

「所以嘛……你确定你姊是误会？你姊还比你敏感多了呢！」提尔塔森如是说之时，更倾向前，鼻端几乎要触碰少年的，暧昧的热息在窜燃。

「……才……才不……」强制被夺取了思绪，青黎仅能伫在原处任男人靠近。

「你选择相信我，不只是因为『某些事』，还包括『我』的缘故吧。」

说实在，青黎仍旧对那过分自负的性格无法消化，可惜盯着逐渐靠近的自信双眸，青黎仅能喃喃。

「……我……不是……」

深海般的双目，抢夺了空蓝色的明眸。

而下片刻，非意志决定的被汲取了所有呼息。

提尔塔森的吻就如同本人，有些粗鲁，带有点捉弄，更有着难以招架的自我。

热烈的攻势不断朝青黎袭来，压迫他在木板之间，困扼了青黎的去路。

「嗯……」

不自觉被引导出声，青黎想抑制却不由自主，慌乱之下，该先做什么防卫都乱了手脚。

半晌，提尔塔森放离情热的吻覆，他勾了笑低声。「……王子殿下真的很可爱呢。」

「！！……你！」反讽的字汇使得青黎一阵羞叱。「不要称……啊……」顷刻，被提尔塔森一轻抚，抗议的言语化作了棉音，飘絮在耳。

怎么办……提尔塔森不过轻抚他的背，他却有了反应。

「啊……提尔塔……森……住手……」青黎紧张到汗涔，拼命按耐着想嘤咛的声，周围的虫鸣更讽刺着双人在不合宜的环境做着不合规范的行举。

「这里可是……嗯……」再下去还得了？他必须制止才行，然而双手却被提尔塔森箝制住。

他气力比不过对方是既定的事实，又不愿像女人般求饶，气急下蹦了泪。

「停……笨……蛋……」

压抑的泣声抓回提尔塔森的理智，放弃原先的举动，提尔塔森有些慌张。

「喂！你不要哭吧！」

几滴泪还挂在睫毛之上，纠结着他尚存的怜悯心。

真要命了……他提尔塔森还是头次撞上这种问题，不过是轻轻摸一下罢了……男人遇见喜欢的人都会有冲动……

……好吧，是他脱罪之词……

提尔塔森叹，大掌安抚青黎的首顶，「放心啦……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做什么吧。」实在是被青黎清香的气味以及勾人的眸子所带领，提尔塔森忘我的多了些动作。

「不过……经过刚才，倒是让我浮现了新的想法。」见青黎情绪稳定后，提尔塔森温柔的掌温才离去，他缓道。「……或许祖父大人不是单纯被陷害才那么恨先皇吧……」

咦……？

青黎双眼睁愣，抬眼看向提尔塔森，对方却已挪身离去。

头也不回的，继续装做倚靠拐杖地朝主棚前进。

「刚才……什么意思？」

人鱼迹（20）

见青黎执意留于此，青雨在有解决方案前亦暂留，与青黎正反的，她并未踏入人鱼族的领域。

在学城的时候，总是她抱怨必须遮掩着人鱼耳多少麻烦，如今反倒是青黎洒脱得很，而她仍怀有戒备。

并不是真的厌恶那群人鱼族民……与其说青雨分毫不采信一分的可能，不如说不愿面对。

她也曾构思过姊弟之外的族人存在的情形，她就宛如是学城的异类，姣美的外型让她面临远比青黎更如深渊的流言绯语，让她越想封闭。

青黎的开朗是她向往的，亦是她所不及的，『总有一日连青黎也会远去』的念头一直充斥着她，亦发逼使自己陷入孤寂的窘境。

「这倒奇怪了……那孩子居然宁愿相信外人。」

枝蕾优雅的啜着茶，关于身世的揣测，她已从青雨那得知。

「虽说他很单纯……不过……」

青雨拧了眉心，优柔的升调中带有些抑郁。「……我也觉得奇怪……但是他不肯说。」

对青雨而言，最不能失去的人除青黎之外就是莉莉了。

莉莉总是抽着空照料纤体更柔弱的她，有着如母女亲密的日常，那或许是青黎所难体会的……

于是面对不肯吐实的青黎，青雨将原因全指向了提尔塔森在作怪。

「虽然你总认为问题出在那个男人……」枝蕾沉吟，放柔了声，也唯有对青雨才出现如此。「会不会是其他的原因？」

青雨不解的望看。「其他原因？」

枝蕾轻道。「这只是我的猜想……或许是因为……」她的第六感向来准，令青雨也不禁认真。

但直觉终究未有证据，听着枝蕾的揣测，也只是揣设。

青雨挂着心的来到青黎与葛莱斯寄居的砖楼，从外观看上去，几乎是人鱼族占领了那大楼。

忙碌的日常生活，鲜活耀眼，令人心生羡慕……青黎是因为如此才毅然决然跳入这个环境？

「提尔塔森！」

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引起青雨回望，青黎正从另方走向提尔塔森，莫名的……她绕到了他处藏匿。

被喊住的提尔塔森正与菲尔德谈论着什么，两人同时看向了少年。

「喔……」

「阿啦……可爱的青黎，早安阿。」

孑然不同的回应，菲尔德漾开微笑，与青黎招呼几声后先行离了去。

「你的脚没事了啊！」

留意到提尔塔森自然行动的青黎不禁大喊，比自身的事更为欣喜，开朗的迎笑，提尔塔森却像被抓包似的有些尴尬的辩解。

「嘛……今早……觉得好多了……」

「那……你可以继续表演了吧！真是太好了！」

「是……是阿……」

提尔塔森直想跳离这话题，虽说他并非恶意欺骗，纯粹是为了给青黎展现的机会，但见到那纯净的容颜，罪恶感不断滋生……

「我还想说让你泡点药……刚刚才去后山采了点……」青黎抬起了篮子，对提尔塔森一一解说着战利品。

「难怪你头上有枯叶……」提尔塔森笑，替他拍走多馀的杂叶，这才瞥见青黎被割伤的双手，不规则的一道道红痕。

「被草割伤了？」

「阿……因为我忘记戴手套了……」据说那药草对筋节极有帮助，青黎想赶紧带回的心情驱使下，就这么徒手摘取。

摘的过程并未感到疼痛，一直到提尔塔森提醒，他才感到痛觉。「唔……」

这令伤早好的提尔塔森蹙起眉，很是愧疚。

「我说你阿……」

「不要紧啦！反正我刚采的药中也有外伤的，等等泡一泡就好啦……」这等天然药物的知识，自然是梅所教导的。「……只要我没采错的话……」

语毕，扯唇笑了几声，提尔塔森叹道。「或是直接到我房间好了，有药可以擦。」

「……喔……」青黎原先朗开的笑，瞬间降了些角度。「你有药阿……」垂首，像只失望的小动物。

也对……提尔塔森怎可能没有这基本物品……莫怪他脚伤处也已完好……

「是阿……所以说你真是白受伤了。」

提尔塔森凝看几秒，沉默的青黎令他额外留意，待他察觉少年失望的主因后，他笑。「好啦，谢谢你了。」

无预警的，就朝青黎的指身亲吻，须臾间，青黎触愣得睁开了大眼。

「嗯……那个……阿……」

青黎涩一声，赶紧抽回手，却见提尔塔森得逞的笑颜。「呃！」知晓对方在戏弄他后，怒嗔而出。「你你你你你故意的！？」

然而羞恼样却让提尔塔森贼笑得更厉害，一伸掌按下了青黎的头，像安抚抓狂的猫咪般。「好……算我不对。」

「提尔塔森……！你阿……」青黎自双颊紊染至耳瓣，虽然想反击却毫无机会。仅仅的……像个羞怯少女般，与情人打情骂俏似的。

「住手！」

原先只打算远一边观察的青雨，在见两人亲密相处时，快于思绪的忍不住出声遏止了画面。

「……呃、姊……」

青黎赶紧挣脱提尔塔森跨步向她，青雨与提尔塔森视线相对，在那一瞬间……她读出更多的冲击。

为什么……她会有种抢不回青黎的居弱感？

她从未见过青黎出现那番神情……

纵使青黎拥有不少朋友，然人鱼耳总让他忌讳着颈部以上被人触碰，不该习惯性会护卫了吗？为何与提尔塔森相处却如此自然？

「姊？」人已来到身边的青黎，面对脸色有些发白的青雨，颇担忧的扶着肩。「……是不是吹到风不舒服了？」

但青雨却是沉默，青黎回首望向提尔塔森以求救。

提尔塔森不发一语，示意青黎带她进入屋内，而他本人则离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