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竹一脸铁青:“九爷,我什么时候久仰苏清芳的大名呢?”
在此之前,苏轻狂苏清芳两个江湖浪子浪女可不是他叶尚书会感兴趣的人物,甚至心里存着一定的鄙夷。即使到现在,他也是一边轻视苏轻狂一边又对他青睐有加。
“君竹,你就不能为兄弟我牺牲一下吗?”容九州勾住他肩膀,一副哥俩好计较那么多作甚的姿态。
“属下不知九爷对女人也有兴趣。”一脸正经。
“噗哧,我只是想看看世间绝色到底能绝到什么地步。”
九江青楼今日歇业,苏清芳难得清闲一日,处理完暗部送来的情报,将一些琐屑情报过滤,直接挑重要的紧急的上报给宫主。本想早点就寝,苏轻狂已临门而至:“姐姐,容九州想见你。”
苏清芳媚眼一瞥:“他对你没兴趣呢?”
“姐姐你这话真伤人。”大概他苏轻狂大名太响亮太狼籍,就连容九州都不想招惹他……为什么?他从出名那天起就人见人躲!咬牙,“他只是想把你介绍给叶君竹。”
“不去。”
“姐姐……”
“我累了。”苏清芳不想与容九州正面交锋,他是宫主的仇人,也是她的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轻狂能忍下对他的怨恨,她不能,她难保自己见到容九州那刻就下杀手,一剑毙了那昏君。
“姐姐,你该不会对自己没自信吧?”苏轻狂嘻嘻笑着,其实他也明白苏清芳在顾忌什么,可不死心。
“是又怎样?容九州是见惯绝色的人,不会对我另眼相看的。”
苏轻狂真憋屈,苏清芳连衣裳都宽了,是铁了心不想见人,无精打采地离开,走道上碰见药师和十二,蓦地眼睛一亮,看见救命的曙光:“药师……你会弹琴么?”
“会也不给你弹。”
药师还是药师,说话依然那个调调。
“我又不是让你给我弹。”苏轻狂习惯了药师的脾气,甚至连他接下会说什么他都猜得到,“我是要你给容九州弹。”
狡黠一笑,苏轻狂笑得奸诈,犹如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
千等万等,没等到花魁美人,却迎来一曲清音,丝丝缕缕的美妙仙乐在灯红酒绿的九江之上悠扬而开。这琴音从遥远的一艘画舫传来,船头上一面黑旗飞扬,上面绣着“九江青楼”四个大字。
“不是说双手受伤了么。”握着小巧的夜光杯,容九州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识武之人一听便知弹奏此曲的人定是武林高手,且功力深厚。
“是啊,这是我楼里的乐师为九爷弹的。”苏轻狂笑吟吟地进来,往日都是他代替苏清芳弹曲,今日换成药师与十二双剑合璧,一人弹琴,一人辅以内力扩音。
“不愧是九江青楼,区区一介乐师都不同凡响。”容九州对他非常感兴趣,“能请苏公子带他来吗?我想见他。”
“当然可以。”苏轻狂隐约觉得容九州神色不对,笑容未变,可视线却紧紧盯着他的九江青楼——他只是想借机引药师认识他,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药师不会武功,连轻功都不会,要想来这里只能划船过来,船靠近时,他从那艘跳到这艘,还踉跄了几下,而船身也跟着晃了几下,哪有点武林高手的模样?
“刚才那曲真是他弹的?”容九州质疑。
“是啊。”苏轻狂眨眼。
只不过十二充当了下扩音器而已!不过他这下万分确定药师真的半点武功都不会,否则怎么会这么丢人!
十二
药师上船,神色如常,依然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乐师,你刚才弹的那是什么曲子?”
“陛下明知故问。”药师扬起下巴,对着万分之上的君王他也不会低声下气,收敛气焰。
容九州不拘小节,不计较他的态度,而是盯着药师仔细打量,最后别开目光,回道:“这首曲子叫《惊凰》。”
月光杯在他手指间转了数圈,容九州沉声道:“这是家兄自创的曲子,从未外传,敢问乐师从何得到的乐谱?”
苏轻狂听得一惊,刚才那首曲子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却没想到有这么一层关系。药师不愧是药师,清楚地知道容九州对什么感兴趣,对什么不感兴趣。适才他要不弹这首曲子,容九州也不一定对他感兴趣,非要见他一面。
“陛下,你似乎搞错了,鸣王不是陛下的亲兄长。”
“我和他自小比亲兄弟还亲。”容九州眼睛亮晶晶的,“看来你认识他。”
“是啊。”
“他在哪里?”
“知道也不告诉你。”
……
“噗哧。”苏轻狂闻言不禁笑出声,这是药师会有的正常反应,平日他早习惯了,可今日对象换成容九州,就有戏了!
果然容九州面色微愠,却隐忍着不生气,这倒让苏轻狂好奇,据他对容九州的了解,他绝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你是药师玄画扇吧。”容九州想起“天下一癫”苏轻狂背后有如影随形的药师玄画扇,料及药师阴阳怪气的脾性与眼前“乐师”如出一辙,他断言道,“怪不得,你早年救过他一命,认识也不奇怪呢。”
“鸣王归隐山林多年,不问世事,不知陛下找他意欲何事?”
“孤很想念他。”
“哦。”
“药师,如果你知道他的去处还请告诉孤。”
容九州都如此低声下气让苏轻狂大跌眼镜了,而药师还摆足架子:“我不知。”让苏轻狂甘拜下风立马封他为偶像。
“咔嚓。”夜光杯被白玉般的掌心生生捏碎,容九州变脸的功夫也叫人惊叹,前秒还和颜悦色,后秒已横眉冷对:“是吗?”
冷笑从嘴角蔓延到眼里,看得歌姬舞伶们不禁瑟瑟发抖,人人自危。
“是。”药师还不知死活,人们仿佛看到容九州龙颜大怒后一甩袖,下令:“来人,将他拉下去斩了!”
可是容九州闻言只是收起冷笑,拿过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再无其他动作。
他的脸上郁闷,失望,就是不见先前的风流不羁,以及之前的动怒。
没能看到好戏苏轻狂略微失望,可他找到料了。
“药师,鸣王是谁?”
就知苏轻狂会八卦,药师如实禀告:“凤一鸣,前代逍遥王的长子,凤十一的大哥,容九州的堂兄。”
“凤一鸣?我知道他!”苏轻狂不是孤陋寡闻的人,“凤家长子文武双全,从小就一鸣惊人,展现不凡的才学。这样的人对皇家理应是莫大的威胁,他却相安无事地在朝中如鱼得水,地位一路拔高,最后更是成为九皇子的老师。”
凤一鸣是容九州的老师,但师徒缘分很浅,在容九州六岁之年凤一鸣无故消失。容九州生平最怕之人就是凤一鸣,自从凤一鸣消失后,天下再无能管束他的人,他骄纵跋扈的性格便是日后形成的。
“容九州今日还对凤一鸣念念不忘,看来真是师徒情深啊。”苏轻狂感叹着,他对凤一鸣的下落也非常好奇。“药师,你真的不知他的下落么?”
药师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刚才未带指套就奏乐,手指被琴弦刮得生疼。“不知。”
“如果我们找到他呢?”
“容九州会爱死你的。”
风情万种的杏眼笑眯眯地弯起,水盈盈得惹人怜爱,苏轻狂笑得甜丝丝的,仿佛容九州已无法自拔地爱上他。
“药师,我们去找吧!”
他费尽心机要赢得容九州的青睐,此举受到十二的质疑,药师的不屑,苏清芳更是冷冷一句:“玩火会自焚的。”
苏轻狂不管其他,每日与容九州厮混一起,逐渐了解他的喜好,再投其所好。
他有意的勾引容九州都明了,却不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苏轻狂只是一个浪荡子,而他喜欢单纯无邪的人,放荡不羁的苏轻狂自然不放在眼里。
得知此事后,苏轻狂望月兴叹:“BOSS啊,请赐予我万人迷的力量!”
药师泼冷水道:“你还有一点是合容九州胃口的。”
“什么?”
“菊花。”
“……唉,药师,我的菊花很珍贵,不可轻易奉献。”说出来或许会笑掉天下人大牙,苏轻狂的名声臭不可闻,因爱调戏民家男子而被人嗤为不守夫道的淫贼,可他其实是一朵纯洁的小百合,他说要把自己的初夜给白非情,虽然路漫漫其修远兮,但他说到做到。
“那退而其次,你还有一点是他感兴趣的。”
“什么?”
“年龄?”
“呃……”他芳龄二八,而这天下,绝对有一打打二八芳龄的少年。
不过……“我记得容九州恋童。”是啊,何世静八岁的时候都敢强X,后宫又养着一帮小孩子,这不是恋童是什么?
“不是,他现在喜欢的是十六岁的少年,美不美貌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上下打量苏轻狂,绝望道,“你不可能变成他喜欢的类型,死心吧。”
苏轻狂眼里还燃着希望。药师只好道:“你干脆独辟蹊径,剑走偏锋取胜。”
“哦哦哦?”
药师扶额,谁叫他是他徒弟,身为师父的不好看徒弟垂头丧气欲哭无泪地跟在他后面转圈圈:“我教你吧。”
“多谢师父!”苏轻狂一拥而上,抱了他个大满怀,十二看得艳羡不已,药师却满脸黑线。
容九州整日带着叶君竹在烟花之地游荡,偶尔会前去世外桃源修身养性,与爱卿感受自然,打点野味别有情趣。苏轻狂亦步亦趋跟着,渐渐的,容九州腻了他这张脸,这个人,烦道:“我想与君竹二人世界,能不能请你离开?”
“我做错什么了么吗?”苏轻狂说得委屈至极。
叶君竹嗤之以鼻,他厌恶他的假惺惺。
“不,我只是腻了你。”
苏轻狂莞尔一笑:“九爷是不喜欢轻狂这副模样喽?”
“是啊,长得不美也碰不着。”容九州再不看他一眼。
“那轻狂这模样九爷可新鲜?”
嘶啦,苏轻狂撕下一层脸皮,叶君竹倒抽一口气后退三步,颤抖着手指着苏轻狂,大半天就“你……你……你……”再无二字。
容九州好奇转身,却见露出真容的苏轻狂面上有十道醒目的抓痕,生生毁了一张俊颜。忽视这些有碍美貌的疤痕,他的眉眼当真惊艳至极,只是也有点眼熟啊。
他摸着下巴在想这副模样哪儿见过,却被苏轻狂转移注意力:“我这样帅不?”
“嗯,很有个性。”
“有人曾说我这样像土匪。”
说起那人时,他目光转瞬温柔,深情,痴痴得如中了情毒。容九州心里一个疙瘩,好似一个卖身多年的妓女突然对你说她还是一个处
女一样,他只觉浑身鸡皮落了一地。
十三
自从在容九州面前展现至情至性至真至爱的一面后,苏轻狂便誓将痴情儿的角色扮演到底。
如果你半夜出门上茅厕抬头就能看到有人在屋顶上望月饮酒,对月咆哮,时而呢喃自语,时而翩翩起舞,身形飘忽犹如鬼魅。
或者你闲逛花园见有人在莲花池上飘来飘去,摘一朵白莲戴在池边的稻草人上。那人偶尔静下来就会执起画笔,幽怨缠绵地将心爱之人画在纸上。
亦或你跟他走在街上,他突然冲到一个形貌俊美白衣飘飘的公子面前激动地喊“哥哥!”,后看清白衣公子的脸浑浑噩噩地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尽显“天下一癫”本色。
“九爷,你确定不要找大夫给他看看?”叶君竹面色酱紫,前天半夜起来如厕,打开门面前飘过一道白影,吓得他差点心脏病发后叶君竹便严重抗议苏轻狂继续住在逍遥王府里!现在整座王府都在盛传王府闹鬼!
“他师父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夫。”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半遮着面以免英明形象毁于一旦。
此时苏轻狂在两人不远处朝着九江咆哮,“我爱你——”声音响遍云霄。
喊完了他就奔去容九州身边,软绵绵地缠上他:“九爷,我好想他。”
容九州挥挥扇,笑言道:“真看不出来,你竟是个痴情儿。”
“是啊,我也很惊讶自己能那么爱一个人。”他痴痴地道,这话是肺腑之言,他真的很惊讶能够爱一个人那么久。
他抬眼看容九州,对方也正看着他,两人视线对上,容九州轻轻道:“我好像在哪……”
瞥着眉想了很久,可总也想不起具体的影子来。
“九爷,你跟他很像。”苏轻狂靠在他身上,一方面说爱着另一个人,一方面与容九州暧昧不清,这副德行让叶君竹唾弃已久。
“咳,你可不要爱上我。”容九州用扇子挡开他的黏腻。
“九爷,你好像不喜欢我?”
容九州凤目一转,目光很快被江边一身着青衫的俊美书生吸引,随口应道:“我对底细不明的人没有碰的兴趣。”一溜烟跟着那俊美书生跑去。
叶君竹道:“以九爷这速度来看,今晚不会回来了。苏公子,我们回去吧。”
苏轻狂拨弄着被江风吹得散乱的长发,笑道:“叶大人,你说九爷喜欢我吗?”
“你不是有心爱的人了么,那还在意九爷作甚?”
“荣华富贵谁不想要?”他说得现实,“得到九爷的喜爱,我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我说得对吗?叶大人?”
叶君竹却是满脸鄙夷望他:“原来你是这种人。”
“你看错我了?”
“不,是我走眼了。”
“哈哈,叶大人,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苏轻狂独坐船头,一脸寂寥地望着江面,手里捏着白非情的家书,说了些日常的琐事,问了句最近安好,劝他小心点容九州,伴君如伴虎,容九州喜怒无常,暴戾冷酷,别看他今日宠你到极致,明日就能把你拉下去喂狗。药师说要想得到他的爱,难如登天,不如从叶君竹下手,照样可以套取情报。
苏轻狂闭上眼,微微叹息着:“叶君竹是个好人。”
“哦,你也会有良心的时候。”
身后的药师如是道,苏轻狂苦笑:“他让我想起一个朋友。”
他前世有十一个伙伴,与他一样,各个身怀异能,十八岁那年就会死亡,穿越到异世。多年来他行遍大江南北,让“苏轻狂”三个字名闻天下,就是为了告诉伙伴他的下落。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他只收过一封伙伴的来信。信上道:“轻狂,我是漠然,一切安好。”
漠然跟他关系最要好,他轻佻散漫,坏心眼,漠然一板一眼,大好人。叶君竹跟漠然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叶君竹内向腼腆,漠然淡漠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