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蛇 第三卷(父子+兄弟+3P)+番外——浮云
浮云  发于:2010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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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楼罗,你——”

烟气一收。

“莫要怪我。”迦楼罗的声音温柔好听,却冰冷无情。“你想要的东西,被你自己亲手葬送。——我想要救你,却不能。”

那高贵魂灵光芒一闪。

青蛇欲阻无门。

姚氏下体忽然一暖。

“哇——”响亮的啼哭声,惊破夜色,东方鱼肚初露。

“我与她肚中的孩儿生魂合一,我已为清净佛身,你再难取此儿性命。”

临了时迦楼罗对青蛇说的话还似回荡在耳边。

——许汉文的生魂,转世到了姚氏腹中。

青蛇杀岳和,逼母子,欲促生魂离体,再归许汉文肉躯。

谁料迦楼罗早已转世在此,结庐而居,守护胎儿出世。

千年前的一对好友,一在佛界,一秉妖心,反目成仇。

青蛇不惜杀友。

但友人却反算一道,令青蛇永失此机。

谁更无情?

青蛇站在那里,看住姚氏尽力推开盲婆婆的尸身,伸手去抱过男婴,然后用牙咬断脐带。

青蛇缓缓走过来,姚氏似已麻木,并不看他一眼。

青蛇伸手想去触那婴孩,却看到自己手背上一道杖痕,滞了片刻,将手缩回。

“他是大鹏鸟转生……叫他岳飞罢。”青蛇轻声道。

姚氏应了一声。

“……好好抚养。”青蛇转身而去。

天边万丈霞光。

男婴面上,并无悲喜,只有天真。

第三十七章:旧友·劲敌(2)

路边无主的野酒摊上,杯碗蒙尘。

佘青去酒缸中捞了一瓢酒,酒色浑浊,散着酸酸的香气。

他仰头饮尽。

然后呛咳起来。

一身血痕,被震得迸裂开来,重衣尽透。

“你现今又作如何想?”

酒摊上道人独坐,背对青蛇,悠悠开口。

“我正在想千年之前的事。”青蛇眯着眼睛,衣衫寸褛,却神色从容如君王微服。“彼时人道尚未有总摄,却也汲汲营营,有颇为精彩变幻的风云。”

千年之前。

韶光与此刻相同。

刘秀初定东汉,窦皇后权可倾国。明帝白马,夜梦金人;匈奴北去,佛法西来。

春秋战国时代妖族之乱舞已定分晓,金翼大鹏鸟一枝独秀于其中。

一日迦楼罗在东海杀龙。

青衣男子长发垂肩,在礁石边静观。

“我只以龙为食,你是蛇,不必害怕。”

礁石上龙血碧红。

青蛇拈一指龙鳞,“打个赌吧,若你输了,便莫再杀龙。”

“若我赢了呢?”

“赢了便赢了。我没有什么可给你。”

迦楼罗肆意大笑。“赌约是何物?”

“我带你去玩,看看你会不会开心。”

天露晴光。

千年前游弋的江湖,与千年后蹉跎的人间,可有分别?

琼觞玉酿,晃作一醉。

毕竟相同。

“早知如此,可曾后悔当初?”

青蛇一笑。“后悔劝他向佛?——佛说一饮一啄,自有因果,悔它何用。”

“如今你手中的许汉文肉躯已成死物。”

“纵然如此,我也不会将它交给你。”青蛇眉目盈盈。

道人转过身来。

白眉白须,眼睛却如晶钻,亮得逼人。

“今次是第四次,你再无保命的借口。”

道袍迎风飘动。

“自我了断,还是要我动手?”林灵素沉声。

“菩萨就吃准了佘青,已无还手之力?”佘青反问,竟似有成竹在胸。

林灵素不怒自威,道袍鼓风。

“困兽犹斗。”林灵素面前酒碗一倾,一道酒箭,竟如利刃,直奔青蛇面门而去。

青蛇不动不移。

却有一道白影拂过眼前。

刹那间,清啸劲吟。

白衣如屏,拂袖似障,有形酒箭被挡了回去,无形劲气却穿过白衣人之身,击中佘青胸膛。

血雨如泉。

白衣少年无心恋战,伸手抄起佘青,便转身掠走。

林灵素眉心一绽。竟如花开。

小小的金色飞剑自他眉心射出,急速追着雪白身影而来。

白衣人几个回旋,在江河村寨中如兔起鹘落,金色小剑却如影随形,终未能摆脱。

眼见掠到了汤河附近,长川悠悠。

白衣人足尖点水,自江面飞起,却手一松,佘青径直向河中跌去。

飞剑一滞,所追猎物兵分两路,该缀谁人?

白衣人气劲一带,飞剑再不迟疑,继续在白衣人身后紧追不舍,势如破竹。

如大鸟展翼,几个起落,已到江东。

白衣人忽然拧腰转身,双掌齐出,封住飞剑来势。

飞剑似实物一般,吞、咬、绞、刺,反扑之势汹汹。

白衣人以气机磨去那剑身劲道,与它纠缠。

片刻之后,那剑似有灵性一般,忽然掉头向回飞返,欲去追寻另一路落入江中的猎物影踪……

白衣人朗声一笑,双掌在空中划出无尽星辉。

江波荡漾,映照长风。

金剑硬生生受白衣人一掌,一层金屑散碎空中,似颤似动,悲鸣声起,直向来处疾驰退去。

白衣人站定,目送金剑败退。

再看江心,木舟悠悠,披着箬笠蓑衣的船家坐在船尾垂钓。

盘坐船头之人,正是连番恶战,频受重伤,面白如纸的佘青。

木船随风,飘到了前方渡口。

白衣人迎风而立,意气飞扬。

船夫摘去箬笠,轻点船头,亦上了岸边。

蓑衣下亦是白衫如雪。

艳阳高照。

青蛇抬眼,看他们携手并肩站在高处,向自己望来。

“未料到,有日竟会蒙你们出手相救。”他睁开眼眸,嗓音中带暗哑。

“人欲不可执;亲缘不可废;恨不可长;爱不可远。”许仕林悠悠吟道,眸中竟有悲悯。“白素贞要不空绢索饶你三次,我为雪晴,便也立誓救你三次。三次之后,便各自为道,相忘江湖。”

青蛇笑起来。“文曲星君重情重义,佘青在此预先谢过。”

“天下欲取你性命之人太多,三次机会转瞬即逝。”许仕林眸中有星光沉静,“如今你又有何打算?”

“赵似已被下狱。狱卒是我安排,他的性命,在我手中。”佘青淡淡道。

许仕林一震。

江上江下,四目对视,枯舟悠悠。

“你要去救,还是不救?”佘雪晴轻声问。

许仕林立在渡头,佘雪晴转眸来望。

一时间只听风声,似叹两败俱伤,均无所获。

“你已拿不到许汉文之生魂,白娘子再无可能脱出人欲大法之中。我却已一步一步,着你之道,无能就救世之任。则如今你再算山河,又待何如?”许仕林不恼不怒,只是看住青蛇,柔声问道。

“我只是想,”佘青拢了拢肩上长发,“你已弃救世之道,而观不空绢索反应,应是定有后路。许汉文生魂投入姚氏腹中,又得迦楼罗合魄,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他,便是不空绢索的后招。”

“你的意思是?”

“白娘子的五成人欲大法,未必不能传予他人。若她传五成,你传五成,也许二十年后,岳飞便是救世良材,而不空绢索势必照旧履行诺言,送白娘子转世而去。”

“——哪怕她已修不成人欲大法,你也不能让她称心如意,得偿所求?”

“归根结底,这位人道总摄,只要在世一日,便是我心腹大患。世上唯她懂得要如何送白素贞入轮回,所以,唯有人间倾覆,她依诺自毁,我才会安心。”

青蛇面上挂着淡淡笑容,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之事一般。

许仕林与佘雪晴对视一眼。

原来青蛇自始至终,刺杀不空绢索之念不灭。

所谓爱欲,不过是禁锢那人,与自己同存一世,强迫伊人留住所有关乎以往的记忆,哪怕爱已成仇,覆水难收。

共戴天穹,共拜日月。私爱可恨,妖心可诛。

“你算得一点无差。”许仕林忽然一叹。“我确已应承不空绢索,要将五成人欲大法传予岳和之子。”

“何地,何时?”青蛇眉峰微挑。

“二十年后约在雷峰塔见。你可要同来?”

青蛇惨淡一笑。“——又是二十年。二十年后,开封王气将竭泽枯尽,届时大难初来,即使救星临世,亦需直面艰难。”

“救星能否取得人欲大法临世,还要看名动三界的青蛇,在此二十年间又策动了如何翻天覆地的阴谋,来阻白素贞传功。”

“这有何难?”青蛇忽然明媚一笑。“先前迦楼罗合魂之时,我已动了少许手脚。”

许仕林一惊。“什么手脚?”

“犹如将蛇筋换入你身一般。”佘青悠悠回想,“我伸手向那婴孩之时,手上所流的血,有一滴,落在了他的耳内,直流向灵窍之中。”

“你……”

“一点妖血为引,再加上迦楼罗千年前亦为妖身,届时要他走上与你相同之路,又有何难?临安王气撑得了一个二十年,又能再撑得几个?星宿妖佛,又要转世几名,才能阻这灭世之祸?”他暗色眸中闪出一丝狡黠。

“……如此我忽然明白,为何不空绢索对你,有非杀不可的理由。”许仕林赞道。“三界斗智,无越青蛇者,信哉此言。”

仙灵觉醒之前,他对佘青态度又畏又厌;如今身怀星辉,竟似与青蛇惺惺相惜,灵犀相通。

佘青沉默片刻,忽然眯起双眼。

“我若是不空绢索,稍后发现此节之后,恐怕最想杀的人竟不是青蛇,却是另一个人。”

许仕林还在迷惑,忽见身边雪晴如冰面色。

许仕林吓了一跳,转瞬明白过来。

“之前她手下留情,乃是因为还有后着。如今若岳和之子亦不可靠,那还不如转而灭我蹉跎长情之念,干脆利落,一了百了……雪晴先生!”许仕林声音微颤地抓住了佘雪晴之手。“现今开始,先生一步莫离仕林之身!”

佘青拂袖一拜。“——星君果是深情之辈。雪晴得此佳偶,实在幸运!”

他与许仕林一搭一唱,一来一回。佘雪晴根本无插嘴的余地,抗辩不能,唯有苦笑。

第三十七章:旧友·劲敌(3)

姚氏抱着孩儿,独自坐在房内。

此地已非汤阴,而是安阳。

先前变故,无论如何,她唯独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离开此地。忽然想起,丈夫岳和,有一名堂兄在此从商,可以投奔。

汤阴至安阳不过三四十里路途,她立即动身,不顾产后虚弱身体,咬牙寻到了彼处。

说明身份,被让至室内之后,姚氏几乎昏厥,喝了一碗红糖水才略微缓和过来。

趁着兄长外去张罗饭菜,她低头抱自己的婴儿。

不哭不闹,五官清晰动人,小小眼眸中有湿润的光泽。

俯身在婴孩面上一吻——家园父母,亲人丈夫,礼教仪规,人情人伦,全都在那骇人又不可与人言的变故中落空。唯独母子天性此时无比顽强,无比清晰——

她,要保护她的亲生子。

吱呀一声,堂兄推门进来,手中是纸包着的一只烧鸡,以及一小坛子烧酒。

民生不易,堂兄独自一人做货郎经商,生得肥胖丑陋,全靠劳命奔波换些收益,至今尚未成家。

一鸡一酒,已是珍馐。

“弟妹……”堂兄端茶倒水,献着殷勤。“和弟遭此难,我心里头十分难过。照你说的,乡人已为他收尸,咱们竟是什么余他的,也做不了了?”

姚氏眼眶通红,咬着唇。“承蒙哥哥收留,能有片瓦遮头,已是感激不尽。”

堂兄的脸上忽然浮起奇异神色,在灯下看来有一丝呆呆的狰狞。

“照弟妹所说,你所生的孩儿本是这场大难的灾源。依哥哥看,干脆……”他叹了口气。“这些年经营货摊,早想着有人帮手就好了。一个去进货,一个看着摊子,若逢公差来检,有个女人也好说话……弟妹眉清目秀,不说还真看不出已为人妇。”

姚氏愈听愈是疑惑。

堂兄也不转圜,喝了口酒,便开门见山。“弟妹不如便跟了我。好好做过了月子,咱们便做夫妻……至于孩儿,我知城南有个富户人家,员外最是心慈的,咱们趁夜去偷偷扔在他家门口,必有养育。”

姚氏霍然站了起来。

下体一阵撕裂疼痛,腰酸脚软,几乎站不住。

“这是咱岳家的孩子……我是你弟妹,你,你怎能……”

“怎么不能?”堂兄一拍桌子,“这年头养活自己就不容易了,要养当然是等你替我养个亲生儿子,养别人的儿子做什么?”

他一边动口,一边竟是色迷迷地伸手欺向姚氏因生育而高涨的胸脯上来。“人奶最补,弟妹……哥哥我光棍了三十七年,今个是老天开眼,叫我照顾弟妹下半世。”

姚氏一个耳光掴在堂兄面上。

堂兄一愣,口中骂了一句,反手掴了回去。

男人力大,姚氏被一掌打伏在炕上,眼冒金星,几乎压着麟儿。

堂兄不耐烦地将婴孩推向侧邻。“弟妹虽才生育,但哥哥不嫌弃你。弟妹的小嘴儿来为哥哥解解乏,好歹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姚氏晕眩中下意识伸手去护麟儿。

忽感触手冰凉。

定睛一看,却是窗台上的杂物箱子不知为何倒落在炕上,其中一把剪刀,就隔了婴孩一寸,险些伤及。

堂兄业已扑了上身,乱摸乱搓。

姚氏还有什么可想?

一把剪刀,反手就戳穿入堂兄高涨的下体,正中睾丸。

堂兄吃痛,嗷地一声高叫,跳了起来退开。

姚氏不知道勇气何来,手中剪刀对着堂兄投掷出去。

剪刀居然不偏不倚,正中咽喉!

堂兄再难发出半声哀嚎,直挺挺地僵了一会,缓缓倒了下去。

姚氏欲哭无泪,伏在炕上喘息半日,忽然起身,竟是摸过桌上烧鸡,慢慢撕来吃下肚。

吃完整只烧鸡,她又喝了一小口酒,然后抱来身旁的婴儿。

他出世一日一夜,因姚氏受了惊吓尚未开奶,还不曾进过一点食水。

姚氏解开衣襟,将婴孩凑了上去。

“用力吸……娘要开奶,你才能活。快快用力吸罢——”

窗外,涂九歌笑了笑,转身欲离。

明月下一个陌生女子丰胸细腰,肤色黝黑,迎住涂九歌目光。

“娲皇亲临,是感应到迦楼罗应世之兆了么?”涂九歌沉声问。

“——你倒还认得我。”

“怎会忘。”涂九歌的眸子明亮,细细看来,竟与女娲有几分相像。“屋中好戏,都看见了?”

女娲点头。“人说稚子三岁杀人,迦楼罗不愧是迦楼罗,出世不过一日,就犯下第一宗罪孽。二十年后待他长成,又不知是如何光景了。”

“其中玄机,看来也瞒不过你。”

女娲叹了一声。“一滴蛇血为引,万年妖心不移,他当年是妖,昨日成佛,如今转世,是妖是佛,还待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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