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山为王————无射
无射  发于:2010年10月01日

关灯
护眼

虽说此人有头脑有手段,是个可以商量事儿的,但在虞司令“自己人”的名单上,并没有他的位置。说到底,虞司令对这个半路收编来的土匪头子始终怀着戒备。

人心隔肚皮,平日里说的比唱的好听,谁知道关键时刻能不能同舟共济——这跟同床共枕不一样,在床上虞昆山可以把身体交给对方摆弄,但下了床,他仍是大权在握的救国军总司令。

想到“床”, 虞司令不自觉失了神,恍惚被温暖有力的臂膀紧抱住,肌肤毫无间隙地贴合着,某种难耐的渴望在身体深处蠢蠢欲动,化做一股酥麻的热力,不安分地开始四下流窜……

游师长用拳头堵着嘴,低促地咳了一声。

虞司令陡然清醒,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若有若无地红了红脸,随即开口道:“今天召集大家,是有件关乎我军兴衰存亡的大事,要与诸位商议……”

日头近午,救国军的大小头头们终于在七嘴八舌中达成了共识:宁为鸡头,不为牛后。

“不过,也不必一气拒绝,给南京那边的回复能拖就拖。时局朝夕万变,明天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虞司令如此总结道。

散会后,游师长迟迟未起身。虞司令从那张漠无表情的脸上瞧出了欲言又止的光景,便问:“有事?”

游师长犹豫一下,垂着眼睑答:“不,没什么。”起身快步离开房间。

虞司令本想叫他陪着出去散散心,见他走得急,转眼就没了人影,只好作罢,随便换了套便装,披件大衣独自走出院子。

寒冬腊月毫无景致可言,只剩枯枝荒草在朔风中瑟瑟发抖。虞司令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踱步,心底还在回味方才奇异的感觉。那股热流早已消退,却仿佛在身体里埋下了种子,只要稍加撩拨,就会簇簇地燃起火苗来。

虞司令对这种理智无法控制的冲动既不解又不安。他有些烦躁地自恼:又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这把年纪了还起什么火!

喀嚓——身后一声脆响。

虞司令蓦地警醒,条件反射地从腰间拔出勃朗宁手枪,直指出声方向。

河岸缓坡的槐树下,一名青年抱着台相机,正惊惶失色地呆望着他,忽然磕磕巴巴地叫起来:“别、别开枪!”

虞司令微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个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冒失鬼——咖啡色呢绒猎骑装、马裤长靴、鲜艳的苏格兰格子围巾,歪戴一顶呢子圆帽,放在大都市里,正是摩登青年的打扮,但衬着荒坡秃树的背景,便显得有些扎眼了。

“你是什么人,在做什么?”虞司令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盘问。

“对不起,我只是路过而已,并没有恶意。”青年定了定神,扬起手中的莱卡相机,“刚才看到一副画面,忍不住想拍下来,抱歉打扰到你了。”

虞司令走得近了,才看清对方的长相,一张线条明快的娃娃脸,说话时眉眼间仿佛跳跃着阳光,分明是个很俊朗洋气的大男孩。他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把枪插回枪套中,语气缓和地搭起了腔:“什么画面?”

青年歪着头想了想,说:“是一种震撼人心的美,很难用言语形容。”

虞司令忍不住回头,只见一条结着冰渣的河旁几棵枝桠裸 露的树,实在看不出半分美感来。

青年见他一脸的不认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这样是看不到的。”

为什么?虞司令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在这种地方同一个大男孩子谈论美学问题,实在有些学生气——而学生年代早已离他遥远到模糊不清了。

虞司令拢了拢长大衣的衣襟,朝那青年一颔首,转身径直走开。

青年有点讶异于他的倨慢派头,愣了愣,朝他的背影扬声道:“照片洗出来后,我送你一张,你就看到啦——对了,怎么找你?”

虞司令脚步稍顿,回头微微一笑,“就送到公馆路一号来吧。”

这个小插曲似乎调剂了虞司令的心情,步行回府邸的路上,他觉得有胃口吃午餐了。

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在他身旁停住,车窗内探出张虞司令最不愿意见到的脸,冲他笑嘻嘻地打招呼:“司令,一个人溜达哪,还没吃饭吧?”

虞司令装聋作哑,加快步伐只顾往前走。

车子又滑行了几米,王胡子开门下来,揽住他的胳膊很热情地往车厢里推,“走走,我请你吃饭去。”

虞司令被他生拉硬扯地拽进车,在座垫上挑眉瞪眼地发火:“你这是绑架!是犯上作乱!马上给我停车,否则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哎,客气什么呀司令,咱俩谁跟谁……”王胡子见他往怀里掏枪,连忙伸手按住,趁势在腰身上摸了一把,乐滋滋地说:“不就顿饭,还怕我请不起不成。”

虞司令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前排还坐着司机与警卫兵呢,这土匪头子厚皮赖脸毫无顾忌,自己总不能也豁出脸皮去吧——司令与手下团长在车里扭打,传出去像什么话!

王胡子见他不挣了,恋恋不舍地抽回手。从他这角度看去,虞司令线条精致的侧脸上低垂着浓密的睫毛,不时忽闪一下,就跟那假芭蕉扇似的,扇得他口干舌燥欲 火升腾。

他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就想找点话题来转移注意,“听说,那新上任的什么主席是你的老同学?”

虞司令没好声气地唔了一声。

“你说好好的,南京那边派人来做什么,还特地找了个司令的旧相识来卖面子,该不会想打咱救国军的主意吧?”

虞司令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应该不是师长们与崔尚如那边走漏了风声,只能说这王胡子简直跟头野兽一样,嗅觉出奇的敏锐。

“谁知道。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虞司令不动声色地回答。

火锅蒸腾的白气把酒楼雅间熏得暖融融的,虞司令的大衣早就脱了,这会儿又解了领口两粒扣子,热晕依旧从面颊上逼出,粉红粉白地铺染开来,用艳若桃李来形容亦不为过。

王胡子一边拿眼睛在他身上来回睃着,一边拿汤勺使劲往他碗里舀,“吃啊,司令,多吃点。冬天吃羊肉好哇,开胃健脾,暖中祛寒,补肾壮阳……”

虞司令不怕羊肉的腥膻味,但被锅子热气熏得久了,有点血气上涌、头重脚轻。被殷勤劝着勉强又吃了几块,越发觉得饱暖犯困,便借口解手,起身去找冷毛巾擦脸,顺道乘机溜号。

虽说只是吃顿饭,但与王胡子独处一室,他有种别别扭扭的不自在感——总联想起某些令他羞愤交加、难以启齿的经历。有好几次,他按捺不住想直接掏出手枪,一枪把眼前的混蛋毙了,一了百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留这土匪喜气洋洋地喝酒吃肉,对着他胡扯八道,说话间还顺带揩几把油。

为什么不干脆把他弄死算了?虞司令的心思太过复杂,有时连自己也绕不清楚,只得来个眼不见为净。

虞司令连挂在架子上的大衣都没顾得上拿,几乎可算是落荒而逃,不料刚出大堂,背后一把阴魂不散的声音唤道:“司令,这么快就吃好啦?再坐坐嘛。”

他无奈地转身,敷衍道:“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你慢用。”

王胡子两三步迈过来,将长大衣披在他身上,顺势搂着他的肩头往外走,嘴里殷勤地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留。司令今天是走路吧,来,坐我的车回去。”

虞司令别扭地抖了抖肩膀,没挣开,也就由着他去了。

王胡子那辆别克轿车是花了大价钱新买的,远渡重洋地运回来,因而格外宝贝,不肯随便搁在人来人往的楼前空地上溅泥点子,就叫司机给开到后院里去停放。

虞司令被送上车,陷在软适的后座里,昨夜里未散尽的酒气与睡眠不足一并发作了出来,更是倦意丛生。他闭目养神了片刻,见汽车仍未发动,便开口:“怎么还不开车?”

“司机不在。”

虞司令不满地抬了抬眼皮,“叫他快点来!你这些手下是怎么当差的。”

王胡子龇牙一笑,“他要真敢来,那是违抗军令,老子得毙了他。”

虞司令听着不对劲,心头猛跳,睁眼正迎上一道热得要烧起来的目光。他微微抽了口气,下意识地将手伸向门把,整个身体随即被扳转过来,斜按在靠垫上,一场暴风雨似的亲吻与爱抚就狂乱地降临了。

“……你,你又发什么疯!这还在车里!”虞司令在极为不利的地形里困难地挣扎,同时使出吃奶的力气狠踹对方大腿,也没能从后发制于人的劣势中扳回点胜券来。

“放心,我安排了俩崽子守院门呢……”王胡子火急火燎地撕扯着他的皮带,“小祖宗,你就甭管那么多了,先来帮我救个火吧!”

虞司令被他亲得像要窒息,不停转头闪躲,一阵扭动后忽然僵住,勾手吊在他脖子上,万分痛苦地嘶声道:“我的腰——腰折了!妈的你使这么大劲干嘛?扶我起来,快点!”

王胡子虽说欲火焚身,被他这么一叫,也有些慌了神,一手架背一手托腰地慢慢扶起,抱在大腿上,让他上身前倾趴在自己肩头,动也不敢动。直到听见一口长气舒出来,才讪讪地问:“好些了吧,还疼不?”

虞司令疼是不疼了,就觉得眼下自己这姿势很不妥当,叉开腿面对面跨坐不说,腿根硌着个硬梆梆的物件,顶得他浑身躁动,仿佛那股归于沉寂的热流又死灰复燃地蓬起火星,很快就烧得他呼吸急促、四肢发软,只一处地方渐次坚硬起来。

王胡子此刻跟他紧贴得就像串在一根签上的山楂,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变化,顿时一愣,乍惊还喜地叫:“司、司令!原来你——”

虞司令涨红了脸,想也不想就用手去堵他的嘴,随后便觉掌心湿漉漉的酥痒起来,意识到这土匪头子正隔着薄手套用舌尖舔弄,忙抽回手,恼羞成怒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王胡子不痛不痒地挨了一下,目光却越发烫人,三两下剥去他的裤头,握着两片浑圆白嫩的臀瓣用力揉搓。

虞司令被他的糙手捏得生疼——又不尽然都是疼痛,似乎还混合着某种快感,这奇妙的感觉令他泪眼朦胧地向后仰起脖颈,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细长曲折的呻吟。

这声呻吟刚入耳,王胡子便觉脑袋里轰地开起了灿白烟花。他用抖抖索索的手指,从解了拉链的裤裆里掏出性 器,急切而慌张地往虞司令臀缝里顶,好似迟一秒对方就会反悔拒绝。

其实虞司令大脑中只剩被欲望主宰的一片混沌,别说拒绝,连个微小的念头都转不过来了。被粗暴地侵入时,他蹙起眉尖,似乎清醒了些,挤出喑哑破碎的声音:“你妈的!轻点,想弄死我吗……王八蛋……”

王胡子一颤,打了针兴奋剂似的,托着他的腰身更加狠命地冲撞。

衣料互相摩擦中逐渐浮出了水滑的声响,虞司令被顶得一颠一颠,不小心头磕到车顶,闷哼一声,蓦地低头死死咬住王胡子的肩膀,紧绷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从高 潮顶端整个瘫软下来,疲竭地喘息着。

他慢慢调匀了呼吸,有气无力地说:“出去……等下,先拿手帕,在大衣兜里……擦干净点,别把我衣服弄脏了。”

王胡子依言行事,边调谑道:“也就你一个,敢叫老子这么伺候着,要换个人,老子准赏他一匣枪子儿。”

虞司令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你当自己是皇帝太子爷?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罢了。”

王胡子啪的一巴掌拍在他光裸的臀瓣上,洋洋自得地说:“土匪又怎样,还不是把你这一军之长给睡了?”

虞司令被踩中痛脚,大为恼火,翻身提上裤头扣紧皮带,就要推门下车。

王胡子探过身搂住:“玩笑,玩笑而已!别走啊,司令!”

虞司令脸色阴沉,冷冰冰地说:“留下做什么,让你再睡一次?”

王胡子一看,哟,真生气了,赶忙赔笑:“不不,是属下让司令再睡一次,是吧司令……长官……老总?”

虞司令狠狠剜了他一眼,拍掉身上不安分的手,“还不叫司机来!打算一直憋在车里吗?”

“也是,车里的确不好办事,要不上我那儿吧,刚买的房子,家具摆设一应全新,保证干净得连一粒灰尘都没有。”王胡子凑过来耳语,忍不住又在虞司令屁股上揉了一把,“刚才赶得急了,没顾得上脱衣服,不过瘾啊……”

虞司令板着脸别过身去,不予理睬。

王胡子嘿嘿地笑起来。

018 浮想联翩

虞司令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才回到府邸的。

他坚持在百米外的路口下了车,双手插进大衣兜里,很悠然地走着,一脸的容光焕发、气定神闲,如同冬日里吃饱后晒着太阳的波斯猫,透着一股懒洋洋的餍足。

崔参谋长在客厅里踱了个把小时,终于等来了上峰,忙迎上去,翻开手中的文件夹,递上一张薄纸:“总座,电报——澄阳那边出事了!”

虞司令的好心情顿时笼上了阴翳。他解开大衣丢给勤务兵小孙,走到沙发旁坐下,捏着白手套的指尖一根一根拉扯出来,沉声道:“是汤励闵?”

“是。汤部两个师昨日攻下澄阳县,劫掠一空后屠城放火,目前正朝怿阳方向行军。”

“好大的胃口,难道还想吃了我不成!一群乌合之众,仗着有日本人撑腰——”虞司令攥着手套用力摔在茶几上,尖锐地冷笑了一声,“日本人又怎样!老子不照样把他一个联队埋山沟里?”

他猛地起身,提高了音量:“姓汤的想干仗,老子奉陪到底!去给我拟一份军令,命新一师、新二师、四师即刻整部出发,五日内必须赶到怿阳,没收拾干净这群王八羔子就别回来见我!”

“是!”崔参谋长敬了个军礼,上二楼书房忙活去了。

虞司令重新坐进沙发,取了桌面上的冷茶啜饮,慢慢浇熄喉咙里的碳火,同时在脑中盘策着内外形势。

汤励闵他是不太放在眼里的,他忌惮的是日本人——羊曲沟一役虽为他大争了口气,且赢得了额外的荣誉与名声,却付出了一个师的沉重代价,堪称惨胜。倘与进驻邻省的日军第十八师团正面交锋,只怕轻则损兵折将,重则全军覆没。

说到底,虞司令是将救国军当作私人家当了,只能自己用,不许外人磨耗分毫,不愿被收编的根本原因也正在于此。

别人要不来找他的麻烦,他也乐得自扫门前雪,不是还有中央、有政府嘛,轮不到他虞昆山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可谁若是踩了他的尾巴,他便露出悍然面目,爪牙并用地回击,非还以十二分颜色不可。

汤励闵这老王八是定要收拾的,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虞司令愤然地想。至于日本人,折了个联队在我手里,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为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隐隐懊恼起来。但既然打了,懊恼也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想得正入神,副官李魏风风火火地进了客厅,“总座回来啦?哟,气色挺好,看来多散散心是有好处。”

虞司令想起昨天的荒唐事——从午后起就没下过床,直到夜深才记得打电话给副官处,骗说外出散心歇在旅馆里。如今被李副官当面提起,难免有些尴尬,岔开话头道:“有事?”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