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内心沉重无比,我还是向他走过去。每走近一步,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就看清一分,我心中积压的怒火就攒高一寸。
离他还差五米的时候,我硬生生地将步子停下。
夏子淇爱漂亮,这点全校的人都知道。
很多人嗤笑他,但更多的人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这么美丽的人注重自己的外貌,确实无可厚非。
他虽然有点乱性,但从不乱交,因为他爱惜自己的身体,更因为他有一颗高傲的心。
他是一只从来不会低头的孔雀,美丽而骄傲。
即使是在床上,他也从来不愿意为他人口交,他说享受性事是一回事,尊严是另一回事。
那么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如今却伤痕累累的蜷缩在肮脏的水泥地上,脸贴着地面,双手死死扣住被撕碎的衣服。
他全身上下布满密密麻麻的青紫淤痕,白浊的液体浇灌满他的脸、胸口、腹部和臀部。他的双腿不自然地大张着,股间鲜血淋漓,红色混杂着让人作呕的白色液体黏在他皮肤上。
他就像是一个被彻底捣弄坏的破娃娃,狼狈不堪的以最屈辱的姿势蜷趴在这群男人面前。
我无法想象他之前究竟遭遇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是被殴打?还是被虐待?然后被五个男人压在地上像只牲畜般泄欲,折腾得死去活来。
心中的刺痛和滔天的怒火一瞬间交织在一起,原本渐渐围拢过来的男人看到我脸上清晰浮现的表情,一个个都停住不敢再靠近。
我脸上的表情?
我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狰狞?扭曲?还是像魔鬼?
我咧开嘴一笑。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为让眼前的这些人付出代价。
夏子淇,再给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带你回家。
“亓官京平,你不惜违法做出这种事,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用几乎平静的声音问出这句话,让身后的亓官京平吃了一惊。
“你……怎么可能这么平静。”他怪物似的看我。
我微笑,可笑容比寒冬还冰冷。
“我现在人就在这里,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亓官京平对边上的人使了个眼神,四个男人立刻将我围在中间。
“我说了,我只对你感兴趣,夏子琪不过是把你找来的借口而已。”
“那我来了,你似乎该让他走了。”
亓官京平笑意盎然地看我,眼里透出一丝狠毒:“我当然会让他走,不过他的腿都被我给打断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走不出这里呀。”
这一刻,若不是我咬破自己的嘴唇,我恐怕会冲上去将他的脖子给拧断。
“你会后悔的。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后悔。”我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句话。
亓官京平嗤笑一声:“会后悔的是你,今天你来了,就别想走出去。”
“就凭你们?”
我知道这一切不对劲。
我感觉到亓官京平做出这些事似乎不单单是要报复我那么简单。
我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至少要套出他们此行的目的。但是我的理智正被我内心的怒火一点一点吞噬,我几乎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杀念。
亓官京平似乎想彻底激怒我,因为他笑了,“谢大主席,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的身体尝出来会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和夏子淇一样淫荡,或者比他更加饥渴。”
亓官京平突然指了指我身后一个矮胖男人,眼里狠毒的恶意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站在你身后的男人,”他的双眼发出奇异的光,就像在说世界上最让人快意的事,“他有艾滋病哦。而且他刚才上夏子淇的次数最多,你也知道,得了艾滋病的人通常都找不到什么人愿意跟他……”
他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
我一记横踢,一下打断他的门牙。亓官京平捂着鲜血直流的嘴巴,倒在地上痛得不停打滚,支离破碎的痛呼声让我满意地笑了出来。
“给……给我揍他!!”
四面挥来的拳脚下,我冰冷的脸看起来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将来人的手臂反转毫不留情的折断,在他惨叫声中将他砸向身后的同伙。有人操起木棍打向我的后脑,我用手臂生生挡下,另只手握拳向他最柔软的腹部全力一击。
我问自己,需不需要对这些人留情?
内心有个声音快乐地说,你觉得,他们还有活着的价值吗?
我的眼里只剩下冰冷的死寂,眼前男人的脸渐渐扭曲,因为我正将他的腿向外一点一点扳断。
骨头碎裂的声音,多好听。
突然一连串的刺眼闪光灯闪过,我猝然回头,昏暗的车间里,我只来得及看清有人快速地跳窗而出,还有他拿在手里的明晃晃的照相机。
脑中骤然明了!
扔下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我正要站起去追,突然腹部一阵抽痛,我的身体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般向前倒去。
我忘了我刚做过手术,我忘了一把刀曾经刺穿我的腹部。
谢莱说,你这一个月要好好休息,这伤要是养不好,是要留下后遗症的。
我的后脑勺被一块木板砸中,我踉跄着走了几步,从我发丝间滴下的温热液体让我有了一刻的晃神。
头钝痛不已,可我必须保持清醒。
我捡起断成两半的木板,对着来人的眼睛挥下去。
谢莱,看来这次,我又要让你生气了呀……
我的体力渐渐不支,对方却还有两个人勉强还能站起来。一记横踢没有踢到,我的重心一不稳,被身后的人整个推向墙壁。
身体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墙上,我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
腹部很痛,可是余光却看见那个男人举着刀向我挥来。
躲不掉了吧……我闭上眼睛。
疼痛迟迟没有降临,我吃力地睁开眼,只看到剩下的两个人被人揍倒在地的场面。康成把夺下的刀子扔在地上,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怎么样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啊?”
他不知轻重地在我受伤的左臂上一按,我立刻痛的龇牙咧嘴,“放手!你压到我伤处了!”
康成赶紧松开我,又恨恨地骂道:“什么让我呆在外面别进来!什么你是跆拳道社社长!你看看你自己!没有我你现在就躺着成尸体了!!!”
我推开康成,一边摇摇晃晃地向不远处的那些人走去。
“喂!你受伤了还想干嘛!”
走到刚刚被康成打倒在地的矮胖男人面前,我蹲下身子看他。他捂着流血的手臂不住后退,无奈腿上被我划了道口子,爬不了多远。
我笑了,笑容让跟过来的康成头皮一阵发麻。
“你……有艾滋病?”我问他。
他惊恐地往后退着,一面点头又摇头。
“别怕,我只想让你帮我做件事,你答应了,我就放过你,好吗?”我轻柔地说着,语气温和的就像清风。
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见魔鬼。
我指了指那边已经成昏迷状态的亓官京平,对他说,“只要你过去上他,并且在他体内射精,我就不把你的另一条腿扳断,怎么样?”
“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垂头看着他,认真地问,“你答应吗?”
康成作势要扯开我,“未秋你想害死亓官京平吗?!”
我一把推开他:“他让这个男人去上夏子淇!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趁着康成呆滞的时候,我把亓官京平拖到那个男人身边。然后脱下外套递给依旧呆愣的康成,“去,用这个包住夏子淇,记得千万不要碰到他身上的血迹和精液。”
康成愣愣地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衣服,又抬头望向我:“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推了推他,“快去吧。”
等康成走远,我用脚踢了踢那个矮胖男人,他立刻痛苦地呻吟起来。
“做不做?”我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俯视他。
他畏畏缩缩地看我一眼,然后伸出手,慢慢解开亓官京平的皮带……
我走到康成身边,他头也不抬地问:“弄完了?”
在一个车间里,刚才男人抽插时的呻吟声他不可能没听见,但他只是背转过身,默默地将外套盖上夏子淇的身体。
“嗯。”想了想我又补充句,“人我给打昏了。”
沉默了片刻,我低声道:“我被人算计了。”
康成抬头看我。
“有人让亓官京平故意激怒我,然后抓我的把柄。”
“……为什么?”
我抹去嘴角的鲜血,笑的风轻云淡,“看我不顺眼吧。”
“你……!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康成简直想把我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我没理他,只是垂头看向一边躺着的人。
黑色的发丝垂在夏子淇耳边,他蹙眉闭目的表情就像在沉睡。
“你知道……我打死都不会说出去夏子淇今天的事。”我突然语气平淡地开口。
康成沉默片刻,突然一笑:“你出事有哪次我不替你背黑锅的,嗯?”
看着康成湛清的双眼,我胸中涌出的感激和感慨让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湿了眼眶。
“有你这个兄弟,是我的荣幸。”
他嗤笑,“别,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拿拳头捶他,“说正经的,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去哪?夏子淇必须送医院。”
“不能去医院,他这个样子一定会被盘查。”
“那……?”
我拿出手机找到一个人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这个时候,也只能拜托他了……”
第 22 章
夏子琪安静地躺在床上,花瓣似的脸苍白一片,嘴角还有青肿。
解阳看着我头上包扎好的伤口,一边叹气一边说,“现在的世道啊……”
“谢谢你。”
他皱着眉:“别谢我,还不知是好是坏呢。”
我淡淡地说,“不管如何,谢谢你愿意保守秘密。”
“这孩子……”解阳欲言又止,只是看向夏子琪的眼神透着隐隐的惋惜。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你不也说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后再看么。”
我不知在说服解阳,还是在说服我自己。
他拍拍我肩,语气沉重地说:“醒了之后好好安慰他。”
“嗯。”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这里就像一座白色的牢笼,将我求困其中。
夏子淇细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随即缓缓睁开双眼。
他看到坐在病床边的我,眼神迷茫而空洞。
“你醒了,感觉如何?”我倾下身低声问他。
垂眼看了看白色的病床,再看了看我包扎好的头部,夏子淇脸上一瞬间闪过恍然,随后是一片死寂。
“谁让你来救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先不说这个,身体还疼吗?”
“谁让你来救我的!”夏子淇转头愤怒地吼着,声音就像被逼到悬崖尽头的野兽。
他看着我,眼里的屈辱和绝望深深刺痛我的眼睛。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夏子淇别过脸不再看我,“你走。”
手慢慢握紧,我缓言道,“这里很安全,解阳医生会照顾你,”看着他依旧面目表情的侧脸,我牵起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我走出病房,康成靠在走廊上蹙眉看我,“被轰出来了?”
“他情绪还不是太稳定。”
他烦躁地挠头,“该死的这帮畜生!”
于是相对沉默下来。我抿着唇,脸色比他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不会……想不开吧?”康成试探性地看了一眼病房。
“我和解阳说了,他会时刻留意夏子淇。”
“嗯。”
叹口气,我拍拍康成的肩膀,“比起这个,我还有更头痛的事情要处理。”
他莫名其妙地看我。
指了指头上的纱布,我一脸头痛,“待会儿我还得和我爸交代呢,他非杀了我不可。”
终于笑了出来,康成幸灾乐祸的样子格外讨打,“活该,让你不听我劝,非要当什么英雄,这下英雄当不成变狗熊了吧。”
我哼了一声,“要不是我有……”要不是我有旧伤,哪会让别人有机可趁。
一连串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康成看了眼我身后,忽然表情诡异地说,“未秋你自求多福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谢莱沉着脸坐在我对面。
从解阳带他来医院接我回家到现在,他一言不发,鸽子灰的眼瞳冷冽得让人心悸。
“为什么这么做?”
等了很久,他终于开口问我。
谢莱判断一个人是否做错,一定会先询问对方原因。他说,我给任何一个人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但是有没有用,这全在我。
而此刻,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结果都一样。
他可以容忍任何事,但唯独不能容忍我懈怠自己的身体。
“……如此莽撞行事是我的错,但我不后悔。”
空气都要凝结起来,我的神情坦然如一,心里却早已做好准备。
手指插入发中,谢莱清冷地注视我:“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一时慌张没有想到。”
“一时慌张?”谢莱挑起眉,像是喃喃自语般,“原来你也会慌张。”
“你从小便不容易相信别人,凡事亲力而为,件件却也都处理得有条不紊。你天资卓绝,我看在心里,所以不曾在你作为上多加阻挠。可是现在看来,我似乎是大错特错了。”
“过分自信便是自大,世界上总有你无法解决的事。”
“难道偶尔一次在我面前示软,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谢莱的话字字如芒,刺得我无言以对。
相信别人?
父亲当年不也是相信了别人,相信了施天泽,最后众叛亲离,众目睽睽下被赶出家门,然后被车当街碾过。
他带着我游荡街头的时候,那些父亲曾经相信的人有出现吗?
没有!他们早就躲得远远的。在这个社会,利益至上,谁愿意理睬一条丧家之犬?
哪怕是我父亲信赖不已的家族,不也最后放弃他了么。
只有谢莱,只有他。
相信何用?能依赖的人,到头来还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年幼的我早已尝过无处可依的滋味。
那时候的我下定决心,从今以后,就只能依靠我自己!
被亓官京平威胁的时候,心中从少年时期便留下的伤疤浮现在我眼前,那时伤得太重,以至于当我再次深陷困境,潜意识地不愿相信任何人。因为不会有人帮我,不可能有人帮我。
“我……”我抱着头,痛苦的记忆翻滚而出。
下雨的街头,父亲落寞的背影,年少的我亦步亦趋跟着他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徘徊……
大门被关上,门后施天泽冰冷无情的眼睛像鹰般犀利地盯住我……
人声嘈杂,我被人狠狠推到在地,看着父亲在我面前被车撞上,鲜血淋漓地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