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甲毒
甲毒  发于:2010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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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林毅以为自己昨天晚上哭得这么惨,今早肯定是爬不起来,但谁知道呢?躺在床上的他噔地一声就张开眼睛,好象没睡着过一样。

纯白色的天花版进入他的视线,总觉得有些陌生,但他没有多想,只认为那可能是昨天哭得太惨而导致眼角膜出了点问题。抬起手摸摸额头,确定没发烧后才将手缩回被子,动作到这里,他「咦?」了一声。


天花版到是无所谓,可这绵被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柔软好摸?

「嗯……」

身旁有个巨大的东西突然蠕动起来,伴随着刚睡醒的满足声。

林毅吓得不轻,瞬间坐起来抓紧绵被,不理会腰上传来奇怪的酸软,立刻看清另一边的绵被下有个光裸着背脊的男人!

他的脸色半青半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家里除了他一个男生也就只有老爸……但是,这强壮的背影跟自家老爸一点也不像,所以一定不是自家老爸。那,这这这……这是谁啊?!


很快地,男人爽快地给了他一个答案。

转过来的脸,很英俊,是那种不论何时何地看都会让人叹息欣赏的那种,男人缓缓睁开眼盯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让林毅的心脏一紧,心里也更是纳闷,竟然有个帅哥从天而降到他的床上?!不过,等、等等……

「你、你……」他的舌头忽然打了结,伸出食指比着那个男人。

很熟悉的五官轮廓,虽然老了一点,但他没记错的话,他昨天晚上就是为了这个「男生」而哭的,但那个「男生」才跟自己一样都只有十八岁而已呀。可是眼前这张脸怎么看都与teenager划不上等号,但对方怎么可能一夕之间突然变老呢?


那个男人摆着很性感的姿势,不理会他的震惊,抓过他的食指就非常自然地含进嘴里!

手传来濡湿温热的触感,林毅的两只眼睛立刻发直地瞪着自己的手指入了虎口,脑袋瞬间爆炸。

那男人将他的手指舔了又舔,放开的时候上面还牵了几条透明唾液丝,「早啊,阿让,昨晚没弄疼你吧?」

过头的色情味道让林毅张大了嘴,他急急忙忙地抽回自己的食指,声音不自然地尖吼:「你叫我什么?」然后狠狠一愣,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喉结,像测试麦克风一样喊了两次「一、二、三、测试、测试!」


声调不准!音律不对!这、这……这不是他的声音!

「啊──」连忙跳下床,就在离开床边的那瞬间林毅才知道自己一丝不挂,于是又是一声低吼,他跑到门前一打开……什么什么?里面不是厕所!而是一个超大衣柜室,装满了成堆的衣服!他整张脸青红交错热闹得像霓虹灯一样,也在同时了解到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当下跑出房门,不顾身后传来一道生气的怒吼,吼着某个人的名字「阿让」。

林毅觉得那不是在叫自己,所以他继续跑,穿越过高级时尚装饰的客厅后,他总算逃进一间好不容易找着的厕所里。定睛一瞧,厕所也跟客厅一样美轮美奂,浴缸大得像小游泳池一样。这是什么地方啊,难道进入童话故事书了吗?!


他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漂亮的雕刻木门却在下一瞬砰砰地震动。

「啊!」惊呼不小心滑出喉咙,林毅转过身面对木门,逐步退后。

「阿让,你给我出来!」

心脏狂猛地跳个不停,恨不得跳出胸口。

林毅从地上拿起一支马桶刷,对准门口大吼:「你在叫谁啊!谁是阿让?」

突然,粗暴的敲门声安静下来,一道幽幽的说话声从门边传进来:「阿让,你快出来,我做错什么你大可跟我说……」

这样委屈的声音传进林毅的脑子里,他迅速地甩头,委屈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早上起床无缘无故有个男人躺在身旁,无缘无故被绑到这栋毫华的房子里,无缘无故身上什么都没穿!


没穿……

正转头要找毛巾遮蔽光裸的身子,就见一面擦拭得晶光闪闪的半身镜子进入眼里……

谁……?

镜子里的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丑得要死,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张脸蛋……眨眨眼,镜子的人也跟着眨眼,那是一双多少人想要的浓眉大眼?鼻子是鼻子,小巧挺立,嘴巴更是生得朱红诱人,没穿衣服的上半身更是布满数不清的瘀痕,就跟杂志上某个女明星被拍到脖子上的红草莓一模一样……


什么?镜子里这个娘胚长相的家伙是谁呀!

拿着马桶刷扔向镜子,镜子里的那个人也凶巴巴地拿刷子扔他。

林毅倒抽一口气,往后大跨一步,脚底板滑了一下,真的只是一下下而已……眼前的景像三百六十五度还是七百五十二度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他只记得厕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很漂亮、头部和背上明显的疼痛、以及……


镜子里那个人,真的是自己。

搞什么?昨天他明明还是个十八岁高中毕业生,名叫林毅。

(二)

雨从午后就一直下,天气变得阴沉,空气里也有凉爽的味道。

那个总是在石祟信身边自称为他的好友的人站在林毅面前,脸色却比天气还糟糕难看,也不管两人在顶楼上被雨淋得身上制服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就这样与他对峙起来……不分轩轾,都是标准的落汤鸡。


林毅从以前就不喜欢下雨,因为那会让人慵懒不想移动。就像现在,他躺在顶楼的水泥地上,脸部被揍得疼痛无比,眼睛热辣到像被涂了层万金油上去,嘴边也不好受,雨滴落在伤口上让他不停地颤抖。


「装死吗?」

睁开眼,就见那个人站在他上空,手背划过嘴唇的姿势也让人这样害怕。

「为什么打我?」

「哼,白痴吗?」蹲下来,用精致来形容一个男生实在有损这人的颜面,但林毅想不到其它形容词,那个苍白又漂亮的人抓起他的衣领,说:「我看你不爽不行吗?丑八怪!怎么样?是我放话让人欺负你的,那又如何?」


压下一股强烈涌上来的鼻酸,林毅知道就算哭了,也会被这雨水给遮去一切并不会有人知道,但他就是不想在这个人面前示弱。也因为这样,所以将泪液强忍住了……


「我只不过喜欢一个人而已,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衣领上的力道增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你喜欢祟信?他是我的朋友,我还不了解他吗?他才不会喜欢你,他一点也不喜欢男生。」

「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没说。」林毅瞪他,狠狠地瞪,「是你把这件事公布给别人知道,而我,什么都没说!」

那人笑了几声,「不这样,你怎么变成全民公敌?不信的话,你去问问祟信,问他喜不喜欢男生的屁股?哈,说不定他连你的脸也不记得,同班了三年的人,或许他也懒得去记你的名字,你叫……林毅……林毅。」


挪近身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苍白的脸,却有着滚烫温度的唇。

碰到?亦或没碰到?林毅不知道,只记得自己慌忙地推开紧紧抓住自己衣领的人,推了三次才推开,而后,他惊恐地望着那一脸漾着满足笑容的人。

出了什么错?林毅不明白也不晓得,在这一场大雨中的打斗,他从顶楼上逃走,连下楼梯也差点滚下去。极其狼狈地逃回家,跷掉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堂课。

即使如此老师也不会太在意,对于明天就要领毕业证书拍拍屁股走人的毕业生,并不用这么严苛。

晚上,林毅被父母臭骂一顿,他们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他推说是回家时在路上被车撞到,车主逃之夭夭,雨下得大所以没看清楚车牌号码。

有些心惊地度过一晚上,隔天起床,他的喉咙像卡了一颗有刺的大榴连,说话的声音低沉许多,既沙哑又难听。

虽然如此,他还是出席了毕业典礼,带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明显被包扎的伤口,也有藏在衣服下的内伤。

几个班上不甚熟识的同学特地跑来关心,问他怎么身上会带伤?

林毅有些讶异到现在还有人肯跟他说话,自从他的秘密被公开后,很多人都欺负他,没有任何人出面帮助他,直到今天,或许是毕业吧,以后大家各奔东西,也没有人会回忆起一个被大家欺负的可怜虫,问一问,不会少一块肉。


他一律回答身上的伤是被车撞了之后,又被一只漂亮的疯狗咬了。

真倒霉呢……大家都捥惜地说着。

远处,那个昨晚打他的人正在往这里看,也许有听到他所说的「疯狗」。但这里人多,谅对方也不敢怎样吧……但实际上,自己的身体已经暗自抖得不成样,还要说服自己这不是害怕。


参加完典礼后,天空飘起一场小雨,大家留守在班上等待老师最话的精神训话。这时,有的女同学已经两眶泛红,彼此讨论着自己十年后会做些什么,而后,果不其然地讨论到以后看不见王子的日子会很寂寞。


王子──石祟信。

大家都这么叫他,因为他确实是个任何方面都完美无瑕的人,这一点在许多事情上已经得到验证并获得众人的认同。

当然,王子是大家心目中的梦想情人……同时也是林毅的。

暗恋,向来没有什么不对,不分黑人白人、不分国藉、亦不分男女。

所以,身为一个男生的林毅在明白自己喜欢上王子之后,只有短暂的自我挣扎,他很快地就接受这个事实,也在接受事实的当下,告诉自己绝对只能默默地喜欢。毕竟,那样梦幻且遥不可及的人,只能活在大家期待的掌声里,活在自己的密秘幻想中。


但是,如今他所做的决定,已经违反了自己先前的誓言。

所以,他才会痛哭涕澪、一败涂地。

──这样的下场连自己都不想同情。

(三)

林毅一直记得小时候他妹妹吵着要他陪她看一部卡通,名字叫做白雪公主。

现在回想起来,已经记不清卡通里的细节剧情,但林毅却对某一段印象深刻。

白雪被皇后的毒苹果害死了,虽然如此,在王子出现吻她的那一刻,林毅是衷心希望白雪能够复活。果然,白雪醒过来了。就是这一瞬间,林毅永远也忘不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如此美丽地醒来呢?


「咳咳……」

睡觉睡到被口水噎到,所以林毅咳嗽起身。

咳完以后,觉得自己有些丢脸,但他还没睁开眼。伸长身子向左靠,右手弯过去想要抓时钟。这时,突然有一双炽热的手握紧他的左手,林毅触电一样缩回手,他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眼前,是一张放大且异常俊秀的容貌。

「啊!」大叫一声,身体一不平衡,林毅整个人摔到床底下去。

「阿让!」随着着急的吼声,林毅被一股巨大力道给抱起来!

「喂!」正要反抗的时候,他已经被抱至床上躺好,而那个男人也规矩地回到床旁的椅子上坐好。坐姿是很端正的那种,感觉得出来是从小受到良好的训练。

「摔痛了吧?我待会叫子霖帮你瞧瞧哪里受伤了。」

低头想了想,总觉得子霖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林毅缩起肩膀的警戒态度让男人抿起嘴唇,男人好象被伤到心似的揪住胸前衬衫。林毅看了虽然有些同情,不过这一切没有像梦醒一般恢复成原来样子的冲击大过突来的同情心,他颤抖地指着男人的脸。


「你、你……你是石祟信对吧?」

「石祟信?」男人皱起眉头,好象这不是他的名字一样默默地跟着他念了一遍,「好久没听你连名带姓叫我了。」

「你变老了!」

说完后,林毅果不其然看见男人的脸整个垮下来,一副随时都会掉出眼泪来的模样让他起了鸡皮疙瘩……眼前的人的确是石祟信没错,是校内闻名的「王子」,可、可是……王子怎么可能过了一天就老了十岁的模样?


「是吗?」男人恢复笑容,笑得很勉强也很吃力,但看起来还是英俊又有魅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才道:「那我得好好保养才行,不然就要被阿让抛弃了。」

什么抛弃?!说得好象男女朋友一样。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林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猛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不、不对……你口中的阿让,是指、指我吗?」

「阿让,你没事吧?」

林毅突然爬坐起来,甚至跳下床抓起男人的衣领,「我问你,今天,今天几号?」

「今天……是六月十八号。」

六月十八号……没错呀,昨天是六月十七号,今天就是六月十八号没错啊。那、那到底有谁能告诉他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家不一样了脸不一样了,还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石祟信抚上他的肩膀,确认无误的语气又说了一次:「今天是2007年六月十八。」

「……」面如死灰一样,林毅猛地抬起头,吓白了整张脸。2007?2007!

他是怎么了?昨天不是才一九九七年六月十七日而已吗?不是才刚从高中毕业而已吗?难道……是他穿越时空了?但是,这、这怎么可能!这可不是什么好莱坞的科幻电影情节呀!随即,他发狠地摇摇头还打了自己两巴掌,下一瞬便皱起眉头,脸颊上的疼痛感怎么也是真的。


这一切……不是梦?现在,眼前这个脸上充满担心的男人,果真就是老了十岁的石祟信,他暗恋了两年多的人?!

(四)

「阿让,你别这样,我好担心你。」

「王子」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摸着他的脸,这个举动让林毅抖了好大一下,还来不及引起石祟信眉间的皱纹时,房门被打开了。

就在石祟信转头面向门边时,林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总觉得刚刚自己似乎承受了王子某种不太妙的眼神,或许是危险又或许是其它的,他分辨不出来。

「醒了?」门边飘来一道不太陌生的声音。

来人穿著白色及膝的医袍,林毅抬头看了看,先是发愣了几秒。但模糊的印象就像不小心吸到黑色墨汁的卫生纸,瞬间变得清淅起来。他抓紧绵被,眼前的人仍是笔直地专业地站在那儿,脸上的五官一点也没有变,变得只有更具层次但看起来却更狂野的发型。


「倪……倪……」大力地吞了口口水,「倪子霖。」

来人听到他的称呼时皱了一边眉毛,但很快就恢复了。

「你什么时候习惯连名带姓叫人了?」白袍上挂了一张写着倪子霖名牌的人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文件大略翻了翻,话语中没有怒气。

温和的表情、从容的态度、以及柔润的说话声,跟那个对着自己吼着「我就是看你不爽」的人完全不同。十年里,眼前这个人是脑子烧坏了还是吃斋拜佛去了才会有这么好的性子?


「……你是个医生。」林毅暂时剔除倪子霖脑子烧坏了这个猜测。

噗滋一声轻笑出来,倪子霖拿着文件将双手交叉放置胸前,对着石祟信说:「祟信,你家宝贝真是新鲜,想必你一定不无聊。」

相较医生脸上的玩笑,石祟信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子霖,你说他是不是撞傻了,他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

倪子霖又翻了翻报告。

「没事啊……超音波正常反射神经也很正常,没有脑震荡也没有生病,待会儿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是吗……」就在石祟信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时,手机响了,他公事化地接起电话,说了几句「进度到哪儿了」及「海关那边的重量有过吗」就打着抱歉手势走出去了。而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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