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宇宁
宇宁  发于:2010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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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韩成这样趟着也不是那回事,一身酒气,又不好直接拖他上床,只好扶起他,放他到椅子上,准备为他拨了衣服,替他洗个澡,也算尽了心。韩成烂泥似的滩在那里,潘晓波看着他通红的一张脸,嘴里还冒着酒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刚解了上衣的扣子,要把衣服扒下来,就在韩成的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潘晓波准备拿出来看,谁知道韩成突然睁开眼,按住了他手。潘晓波吓一跳,竟也感觉到那么点心虚,但他绝不是想偷的,看看而已,有谁想要他破东西。潘晓波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韩成突然大吼大叫起来,你个小偷,想要偷我东西,给我逮住了吧!潘晓波急得直想呱呱叫,这比他喊他是小偷,还让他想挖地三尺啊。这白痴,已全然认不得人了,翻着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珠,却非指着他说他是小偷。这不颠倒黑白吗?潘晓波不愿理他,抽出自己的手,准备离开,谁知韩成又是大吵大嚷,叫道,不能走不能走,还了我才让你走。潘晓波把手一摊,谁拿了你的啊?韩成想哭的样子,那是我准备送给晓波的,你就还了我吧?潘晓波一怔,又问了一遍,你说,你是要送给谁的?韩成慢慢低下了头去,说道,送给晓波的,送给我喜欢的人。潘晓波确信自己再没听错,蹲下身子,慢慢伸出手去,在他怀里又摸了一遍,把那硬邦邦的东西拿在手心里,摊开来一看,是只精致的打火机,周身放出黑色的金属光泽,引人夺目。
潘晓波愣愣的,韩成看着,好似也着了迷,也不闹了,只呆呆地看。潘晓波原本想说句谢谢的,韩成却突然瘫了下去,又睡着了,潘晓波想,他是真的累了。
潘晓波把那只打火机收在了自己怀里,又替韩成脱了衣服,拖他到浴室,囫囵洗了个澡,推着他,便让他躺在床上睡了。
自己看着他,又看了好一会,端详了那打火机又端详了一阵子,才洗了澡,上床睡了。
第二天,韩成发现自己在酒店的床上,身上有暖烘烘的丝绒被子,房间里打着强劲的空调,一切安逸得都不像是真的,潘晓波也正躺在自己对面的床上,呼吸均匀地在睡觉。韩成突然一摸放在床尾的上衣口袋,脸色一变,急急往潘晓波那边跑去,摇醒了他,晓波,看见我那只打火机没有,我本来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怎么没了?
潘晓波揉了揉眼睛,看定了他,突然撇嘴一笑,没说话。韩成急了,说,是不是你拿的,你别光笑啊!潘晓波还是没说话。韩成脸愈发青了,晓波,你别再开玩笑了,那只打火机,我有用的。潘晓波一笑,说道,有什么用,还不是拿来送人的。韩成一惊,最后也笑了,说,晓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打火机是你拿的,对不对?潘晓波不承认也不否认。韩成撒手,也不再纠缠他,说道,算了,反正也要送你的,你拿了也省了我再送。潘晓波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拿的,我又没承认。韩成回过头,笑着说,你没拿就没拿吧,我就当被猪捡了。潘晓波本来心情挺好,被韩成这么一说,差点没吐血,这人送东西,怎么还非要怄人家几句。原本想掏出打火机,扔了,但想想也不能拿了自己的老脸,直往地上踩,刚还说不是自己拿的呢,这会这么做,又怎么回事,于是只好也甩了一句,嗯,那好,我也就当是猪送的。
韩成突然转过身子,搂住潘晓波笑了。
潘晓波挣脱不开,边挣扎边说道,嘿,我可没准许你抱我呢。韩成也不理他,只管自己抱着,五六点钟的太阳,这时候升起来,照得房间霞光万丈,阳光一片美好。

一个月后,韩成和潘晓波回城,韩成突然一下子忙起来,公司头儿好像总要给他找麻烦,韩成不明白到底为什么。需要半个月才能完成的编程要韩成两个星期内就交出,韩成喋喋喊累的同时,和潘晓波也从没断联系过。每天必打一个电话,听潘晓波淡到不能再淡的回答,心里也总暖暖的,可能是因为潘晓波从未拒绝过他吧。
熬了整整一个通宵,终于把不近人情的头儿布置下来的任务完成以后,还来不及补眠一下,便打电话给潘晓波,问他晚上可有空陪他吃饭。
餐厅极其普通,只是环境特别的好,清雅的吊灯,加上几近不闻人声的氛围,潘晓波和韩成彼此在对方对面坐着吃东西,好像非常普通的两个同性朋友,又像是恋人。潘晓波和往常一样,显得很安静,他在继续着自己的恋爱长跑。韩成则是一路在后跟着,他时有时无说一两句,眼神偶或瞟一眼潘晓波,但因为真的很累,话就比平时少的多。
韩成问起孙晓晔的近况。其实,他这样问,也不能说没有目的的,潘晓波虽与孙晓晔离了婚,但不能说潘晓波就完全把心倾向于他这一边的,既然能接受婚姻的男人,对女人多少没什么厌恶感,对男人则也不是非你不可。韩成已好久没这样揪心过潘晓波的感情归宿,自己到底值不值得这样一追到底,结局可能还是个一无所有。韩成摇摇头,想,算了吧,爱人总是要付出的,不试试,又怎能知道那个人的心在不在你身上。
潘晓波似觉察出韩成问他这话的意图,只淡淡地说,没有。韩成得到了答案,又像落空了答案,自嘲地笑了笑,又说了句,你别多心啊,我就关心关心你。潘晓波也接话道,我没多心,孙晓晔回老家很久了,财产也分的差不多。韩成想了一会,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你那房子呢?你给孙晓晔了。潘晓波没想把他把房子卖掉的钱几乎全部都给了孙晓晔的事告诉韩成,也许是因为这根本与他无关吧,并且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不想再追究,说道,房子我卖了,得的钱,我和晓晔各拿了一半。韩成点了点头,又说道,那你现在住哪?潘晓波说,我租了房子,就在公司附近,环境都还不错。
吃过饭,韩成不管怎样都说非要去潘晓波现在住的地方看看,那时已晚上九点多了。韩成体内像是钻着无数个小虫子,脑袋不清楚外,眼皮更是搭拉着,他是太困了,可无论如何也坚持着要走这么一趟,用他自己的话说,不去看看,他不放心。
房子不大,环境也不像潘晓波先前说的都还不错,应该说非常非常烂。住在一楼,因为时逢梅雨季节,房间的墙上总是拖着黑色潮湿的水迹,采光也弱,韩成一进来,就感觉到一股阴冷。潘晓波倒是若无其事在门口换了鞋,穿上拖鞋,自顾走进房里,边走边问,你喝什么,啤酒还是饮料。韩成大大唏嘘了一声,你就住这,这不是人住的地方吧。潘晓波心中暗自骂了一句,一个月300百块的房租,你当能租到什么房子。想是这么想,倒没真说出来。他不想让韩成知道他经济拮据,一场离婚,无异于一场灾难,除了精神肉体方面的蹂躏,经济方面也被狠狠摧残了一回,当然他不会因此怪孙晓晔。他瞪了一眼韩成,又说了遍,问你喝啤酒还是喝饮料!
韩成也脱完鞋,走进来坐在沙发上了。样式老旧的沙发,弹簧都像罢工了一样,坐上去一点弹性都没有,韩成不禁对这屋子的印象更加恶劣,心中另外一个决定也渐渐坚定起来。
啤酒吧!韩成说道。
没有拿到预想中的啤酒,被递过来的而是杯听装饮料。韩成用眼神询问他,潘晓波则当没看见一样,说,没啤酒了,你将就点吧。
韩成在沙发上又坐了下,靠在靠背上,一手拿着饮料在喝,一边环视四周,打量着这个房间。潘晓波已经到另外一个房间去放洗澡水,这破房子连淋浴都没有,需要自己放水到盆里面撂水洗,他已经忍受这样悲惨的日子将近半个月了。韩成借机到卧室巡视了一番,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没有空调,不知潘晓波每晚怎样对付的酷暑,家具也不多,床,床头柜,柜上放着一两本书,再来就是一个有些脏的简式衣橱。对面简陋的铁窗户,锈爬了一层,幸好有清亮的月辉泻进来,不然这屋子真没法子看了。
潘晓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韩成身后:看什么,没什么好看的。说着,要拉韩成出去。让韩成看到如此这样悲惨的自己,他不愿意的,一开始答应韩成来,也没想到情势会发展到如此他无法忍受的程度。他只是觉得没必要在韩成面前掩饰什么,事实也好,情感也罢,过多的掩饰则是矫情,他顺其自然,连同他和韩成之后将要走的路。
韩成被拉了一次,也不愿退出身去,潘晓波也只好放弃,由着他,自己走进去在衣橱里翻着睡衣,他已经打算洗澡了。韩成渐渐走近了他,从身后抱住他。潘晓波挣扎了一下,说道,你干什么,放开我。说的极低,也觉不出拒绝的意味。韩成还是紧紧收了双臂,脸贴在了潘晓波背上,脸朝窗望着,月光射进来,很美。
潘晓波又晃了晃身子,说道,好了,别闹了,我要去洗澡了,今天你也很累,早点回去。内心底处,他还是有一丝惊慌的,怕不该发生的事会发生,他想他可能无法拒绝。韩成什么也没说,也什么也没做,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那样睡过去了,因为……真的是很舒服。过了半刻,潘晓波以为韩成会这样一直抱着他到很久很久,韩成却突然开口说话了,晓波,搬到我那去吧,我照顾你。潘晓波那一瞬间,尤为感动,但他还是拒绝了,我这住的挺好,你不用担心我。韩成讨厌潘晓波说这样的话,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与潘晓波毫不相干。他甚至有些赌气地说道,我没担心你,我就是想你和我一起住罢了。潘晓波顿了顿,转过脸,看着他。韩成有些为刚才一时冲动说的话感到羞赧了,他那么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请求,就像说出,请爱我吧。
韩成撇开潘晓波的身子,颓然地倒在了后面的SIE不大的床上,眼睛闭着。潘晓波也回过神,手里拿着睡衣,腿欲抬未抬,不知该马上走,还是等韩成再说些什么。长久的沉默,潘晓波终丧失信心,迈步朝外走。如此轻微的脚步好似惊醒了床上的人,韩成开口道,去我家吧,我想和你一块住。潘晓波再不能否定韩成只是是一时口快说这句话了,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沉了下来,四平八稳的,不慌不乱的。
韩成支起一个胳膊,侧过身子,抬起了头看他,眼睛含笑,嘴也渐渐勾起好看的弧度。潘晓波不知不觉也笑起来:那至少让我住到月底吧,房租可退不回来。韩成嘴边的笑意更大了。
潘晓波洗完澡回来,正准备叮嘱韩成早点回去休息,发现韩成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祥和的面容,舒展开来的眉眼,还有略带倔强的木刻脸庞,他真的是太累了,自接受了那不可能完成之任务,韩成日夜兼程,两个星期加起来统共休息不到24小时,此刻的他,酣睡的仿佛日月可抛,天地可弃。潘晓波心中不禁生起怜惜之心,静静望着霸占了他的床的他,手渐渐伸过去,摩娑着韩成的脸,又觉得距离过近,仿佛要窒息,急急又把手收回来,只剩下眼睛贪婪的“亵渎”。
如此,潘晓波让韩成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夜,直至第二日太阳升起,也同时发现自己竟一夜无眠。

潘晓波叫了辆货运出租,把东西搬到韩成家。韩成那天请了假,同潘晓波一块收拾了东西。中饭,两个人一块吃的,韩成显得极其兴奋,东拉西扯,嘴巴没歇一会。下午,分房时,韩成坚持把自己的房间让给潘晓波,而改住另外一间小的。潘晓波不答应。韩成说,若不答应,那我只好和你同住一间小的了。潘晓波知道韩成只不过开玩笑罢了,但从中也看出他的决心,也不再拒绝。晚上,等睡时,潘晓波到韩成房里才发现这间房的空调是坏的。韩成没做反应,只憨憨地笑了笑。潘晓波心里不是滋味。
第二天,两人都去上班。潘晓波下午特地早点下班,去菜市场逛了趟,买了些蔬菜和鱼肉。不为什么,只觉得自己总该做点什么。潘晓波别的不敢说,烧饭做菜他还是会一点,从前和孙晓晔一块生活,孙晓晔若是工作忙,家务事就由他来做。
晚上,潘晓波等了很久,已经七点多了,这时候韩成早应该下班回来。时针直指到八点,潘晓波才听见喀喳的开锁声。
韩成走进来,脸色不是很好,肩膀搭拉着,显得非常疲惫的样子。潘晓波顺手把电视机音量调小,问了声,回来了?韩成没抬头,在换鞋,半晌才答道,嗯。潘晓波知道韩成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萎蔫着没了气。
潘晓波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饭厅,才说道,韩成,过来吃饭吧,我煮了东西。那边半天没动静,好一会,才见韩成小跑着进来,瞪大双眼,一会看看满桌的饭菜,一会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潘晓波,脸上洋溢着笑,跟刚才的精神不振迥然不同。潘晓波不禁也微微笑起来。韩成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你煮的?潘晓波点点头,我煮的。韩成又一路跑过来,差点把潘晓波抱起来,潘晓波连连退身,才躲过了韩成的攻击。
太好了,我们家晓波煮东西给我吃了。韩成情不自禁激动地说道。潘晓波反驳道,什么你们家,我不煮东西,我们总不能吃白饭。韩成傻傻笑了阵。
潘晓波要去盛饭,被韩成一把夺过了碗,积极说道,我去我去。潘晓波也只好由着他。两人纷纷在桌旁落座,潘晓波动筷吃菜时,韩成却只看着红红绿绿的佳肴啧啧称赞,一副陶醉的模样。潘晓波在一旁说,你倒是吃不吃啊。韩成忙扒了两口饭,夹了菜往嘴里送,边吃边说道,吃吃,当然吃啊。
韩成正吃的津津有味,潘晓波突然停下来,看着韩成说道,韩成,公司里……没发生什么事吧。韩成也停了下来,头却未抬,过了会,才笑着说道,没事啊,能发生什么事。虽笑,却笑的勉强。潘晓波也没再问,韩成不想说,必有他不想说的道理。
吃完饭,韩成说为以示公平两人平摊家务,碗由他来洗。潘晓波说,当然由你来洗,我煮了饭,洗碗就自然是你了。韩成甘拜下风,心里却是甜的。洗好碗,韩成还替潘晓波沏了杯茶,潘晓波倒不好意思,临睡时,韩成说他睡不着,想找他聊聊。潘晓波只好答应。
两人在潘晓波的房间,韩成站在窗口,指着远处,说以前他住这房间时,就喜欢从这个角度往远处看。潘晓波问他,能看见什么?韩成用手指着,目光延伸过去,说,就那,看见没,那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潘晓波果真看到一幢极高的大楼,灯火辉煌,平时没注意,此刻却愈发惹人注意。韩成说,你知道这个建筑物,在这个城市象征着什么吗?潘晓波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没待他问,韩成又说道,那代表着男性的生殖器,其他所有的东西都对他俯首称臣。潘晓波噗的一声笑了,说,你就胡扯吧你。韩成却严肃起来,说,真的,你难道敢说它不像,它立在那,一柱擎天。潘晓波笑的更厉害,你还真能扯。韩成这时从窗边走开,但仍听得见他说话,潘晓波则一直望着远方的那座大厦,沉思的样子。
中国现在就是男多女少,社会要是有百分之五十的男人同性恋,其他男人就不愁找不到老婆。韩成继续说。潘晓波正要回过身,说韩成真会胡扯,身体却被人从后抱住。潘晓波愣了一下,想说点什么,韩成已掰过他的脸,吻起来。
潘晓波推拒着,好不容易挤出一句,韩成,你别这样。韩成极近地看着他,睫毛碰触着对方的,眼里满是温柔和不知名的东西。良久的沉默之后,韩成才缓缓说道,晓波,我们试一次好吗,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潘晓波低着头,仿佛不敢看对面的人:不,韩成,我……我害怕。
仿佛是一阵轻轻的笑声,但绝不是讽刺,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韩成手依旧搂着潘晓波的背:怕什么,告诉你,我也是第一次,我们可以试着慢慢来,而且我保证,绝不伤害到你。
韩成渐渐把潘晓波压在了床上,吻,再不小心翼翼,而是肆无忌惮,贪婪得近乎抽离了灵魂。衣服一件件被脱下,露出包裹在外物中的身体,两人胸膛对着胸膛的时候,潘晓波紧张得差点忘记了呼吸,他告诉自己他根本不行,但由韩成向他传来的那种欲罢不能,他又喊不出停。
别怕,我会小心的,好吗,我会让你觉得舒服。韩成一边用手抚摸着潘晓波的双唇,一边探下身去,低头便含住了潘晓波那话儿。潘晓波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失控地叫出声,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怕他一生也忘不掉,像个可耻的烙印,刻在心口上,又像个永恒的痕迹,代表着他跟这个男人一世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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