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快坏掉了……
转眼间又回到了矮桌旁,全身无力地倚靠着床,刚刚的药还没吃下去,无秩序地飘移。比起存在我更希望能身体能随痛楚被粉碎,第二个心脏占据了大半的人生,改变的念头早就打消了。
能力也控制不好、老是给人添麻烦,就算离开舒奈亚家也始终如此,没办法像雪都一样有远大梦想,不了解自己所欠缺何来谈起充实,就像过去人们所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无法爱人就不会被爱,究竟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颠覆命运?既定规则这种东西实在太残酷了。在另一个世界无力地远观着互相思念的两人被分离、朋友受到伤害以及破坏者肆虐,无知反而使自己傲慢起来……所以我终究还是惹人厌了。
「对不起……」
只要有一点点勇气,当时就说得出来了。
对不起。
「……?」明显没有碰药手里却残留着药粉。「……痛……」像是肋骨断掉、内脏刺穿的疼痛,手部痉挛根本拿不好东西。
脸似乎碰到什麽,脖子歪斜的角度被桥正了。
热源从口往体内流,有些苦涩,可是非常、非常的温暖……令人不舍的温度。
拉扯至极的丝弦终於崩断。
大脑关闭了一切思考行为。
第五十章 咖啡牛奶 (毁灭食材原味的黑洞乃厨师的天敌)
四肢相当沉重,身体似乎僵硬了许久想翻个身。
侧脸陷入柔软的棉质感,还有清爽的太阳味道,当初为了习惯保留区,只要天气好就会习惯把寝具单拿去阳台晒,上面残留的温度像人类体温般会比较好安心入睡。
真是舒服……
常有人把睡觉当兴趣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闭上眼只有一片黑暗,意识漂浮在虚幻的梦中,纵使那是自己的一部份总觉得少了些实感。要是能看见星星就好了,那是在睡梦中无法感受的真实,时间不段流逝天空和星星却不会受任何人影响持续闪烁光芒,高挂在遥远的视界边缘,实在太过浩瀚、太过古老,羡慕那片天空的自己反而显得渺小。
星……
星什麽?
双手撑起上半身,彷佛脑袋快速运转过後疲乏,精神不是很好。
前一段记忆是地板和制服,现在却是天花板和体育服,为什麽?虽然床是摆在屋子角落,不过厨房那边有落地窗,从光线看来应该快正午了,我怎麽会睡那麽久?
对了。
直到手抚过眼睛边缘,凭那一点点热度才有印象。
昨天应该是碰到周期,接下来、接下来是……呃,忘了!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暴躁也顿时清醒,通常之前发生什麽是很容易想不起来,这次心里却有个芥蒂,好像「真的有发生过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没印象了。
为什麽呢?
再往另一边翻动一次身体,除了微妙感觉到电磁波以及机械运作声外,还有黑色头颅背向这靠着床边。
霜因在用功吗?
……
不对啊!他人早就回去了──
怎.麽.会.有.陌.生.人.跑.进.我.家?
惨啦……先生你谁啊?完全没记忆,要是以後被人坑了都没知觉後半的人生怎麽过啊!难怪舒奈亚爸爸老说我是都市传说体质,当过职业佣兵的管家竟然会特别疼,常常会莫名奇妙聚集怪人怪事!
这位似乎只是睡着了,电脑自动进入萤幕保护程式。至少可以剔除闯空门之类负面想法的样子,我家又没办法劫财劫色,要劫内裤不成?笑死人了。
「……」
动了动嘴巴发现声音出不来,甚至深处有些沙痒,像是快感冒的前兆。
内心还在纠结,纠到变死结。
偏偏肚子比本人我还不争气。
……饿了。
就像电池快没电的无力感,活动能量见底。没办法,肚子空空的时候什麽事都会不想做,还是去弄点吃的比较好。
在床上磨了好久脚才碰地,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下来且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一下陌生人不惊醒他。
和霜因一样有漂亮的黑发,不过有一边特别翘,皮肤有如白瓷般无瑕但不至於看起来病厌厌的,外貌我不太会形容,大概就是「欧巴桑会赞不绝口的好青年」这样,和霜因的朦胧感不同而是英气十足的清秀面容,披着西装外套打盹,规律稳定的呼吸着,意外只要在陌生青年旁边周围便静得不可思议。
走到冰箱那打开,开始估算里面的存粮可以撑几天,情非得已连不营养的真空包都得算进去,毕竟保留区店家这几天也关门休息。
感冒吃粥比较好吧?好在菜叶跟地茎类还挺多的。
做两人份应该没关系,原本以为霜因会留久一点所以有多买些存着。
砧板上排列着蔬菜连罐头都是腌菜没有肉类。
今天吃素。
高举着爱刀却放不下来,难不成我对那些冷冻蔬菜抱有不同的情愫?
「病人拿什麽菜刀,快去休息。」没好气地命令,菜刀偏偏又被那个刚醒来的陌生青年捏住不放。
眼镜……仔细一看他竟然戴着我的眼镜!
抗议无效,尤其是对没办法说话的我来说,三两下就屈服於小小肘击,不巧周期时痛的正好都是那些地方。
连在自己家没有自主权能怎样?
在床上乱滚。
好饿啊……
偷瞥厨方的方向,我都不知道除了老板以外还有人习惯用两把菜刀,最好别让我发现一把面包刀的被拿去切蔬菜。消极地把头别到一旁,听着菜刀俐落挥舞的声音,心情有点复杂。
给陌生人进家门又让人家做菜……
这世界还有道理可言吗?搞不好连最简单的一元一次方程式都会变成无解。
「好了。」
青年总算走出厨房,手上两个素色瓷碗冒着热腾腾蒸气,两人份的清粥小菜刚好上桌。
矮桌两端各占一席,不过没有人先动筷,在对方的注视下反而变成一种尴尬。人家清秀又乾乾净净没什麽好忌妒的,只是不知道那死鱼眼什麽时候才会活起来。
啊……好怀念前一个愿意吃我做的实验料理的同居人。
撇撇嘴,对方终於受不了了这种坚持。「我开动了。」随性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
那……我也不客气了。
饭菜也不能浪费啊。
第一口。
……
嗯?
第二口
……
唔、唔啊──这东西!
根本没味道!
粥该有的水量稍微多一点就算了,酸甜苦辣咸虽然个人偏好辣可是我不挑食,惟独过期食物和食之无味的东西我不能忍受。蔬菜应有的原味彻底流失,怎麽连腌渍物都可以如此乏味!不得不说能完全抹灭食材本质也算是种天份。
「怎麽了?好吃到痛哭流涕?」
想起老板的谆谆教诲,「在厨房里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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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盘收拾好回头发现他又继续窝在笔电前,活像是某个宅仙人掌。
我坐在对桌食指敲着桌子像在打摩斯密码一样,心里的疑问迟迟未解,「你到底是谁」这话我想问也问不出口。
「昨天还那麽吵,今天怎麽不讲话?」
就是有这种不看场合说话的人,该巴。
「……」手指指着自己不适的喉咙,他好不容易理解点头。
他把笔电转了半圈,摆在我们的中间,萤幕中开出了个小小的文书软体,意思是我不能说话就用打字的。
终於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对方却当场怔住了。「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一点可能性都懒得想?」左手乱过左边头发,会那麽翘似乎就是这习惯使然。反身找找皮箱和西装外套半晌终於拿出个东西来。
名片。
柳……影……生……
谁啊?
「你喔……」一脸不可置信,像是遇上白目却不知该打还是该骂的那种感觉,手掌在脸上停滞几秒才放下,表情变化总算比之前丰富多了。食指给他拉了过去,遮掉了名片上中间的字。
柳……生……
柳生?
大哥!
要不是桌子被钉死早被掀了。
「神啊,为什麽会失手错把这家伙的脑袋填成豆腐。」
没礼貌,还有不准污辱豆腐。我很认真地用文书软体敲下这几个字。
「不能惊讶一下吗?好歹我也牺牲了右脚和手指才进来。」他说昨天被我关门两次夹到,早没印象了。
在萤幕前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打什麽才好。
「先问你,你知不知道硬体维修这件事?」
我只能说,广告信真是个让人暴躁的东西。
「你最好别再多打一个字,我不想这麽年轻就高血压。」依然抓着翘发,随性个性和平板西装实在不搭。
在Enter键前发愣,手指点着同一颗键点了好久。最後没头没脑地打了一句话。
──「眼镜还我」。
这样简单几个字让室内所有细微声音全消。
又喜又像怒,愉快和悲哀没有一个是正值,哀莫大於心死,手终於又回到了脸上,要是没有被挡住底下是什麽表情?
「有胆子敢抢眼镜回去就把你推倒,混帐。」
犹如雾中花出乍现的笑容,优雅中却带着一点变质的变态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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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一个好青年不仅有大叔个性而且说了可能违反刑法来着的宣言,那个好青年又擅闯民宅然後拿走人家眼镜不还。难怪人常道网路交友暗藏危机。
不过也会有例外。
咖啡和牛奶,家里两样都有,因为霜因不喜欢甜的,而且他的咖啡因抗性高得超过标准值。温牛奶可以让人放松,可是桌上这些都不是我准备的,反倒自己像是被照顾的那个一样。
连在家里都会麻烦到别人啊……
「有砂糖吗?」
糟糕,糖不久前才用完了。
看大哥盯着他那份深色的成人饮料迟迟没去动它。
「嗯?」
给我啦。我伸出去的那只手是这个意思,透过眼神了解後从他手上接过那杯咖啡,再去拿空杯把咖啡和牛奶分一半混成两杯咖啡牛奶。
把咖啡牛奶递回去,指尖互相接触时停留了。「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後啜了口咖啡牛奶。「坐吧,我大概……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笔电萤幕盖被盖上,桌面清空。
「你不能开口,就听我多说一点。」
面无表情,就跟那时候一样,每听到那沉沉的声音肩膀也跟着变重。
眼睛该放哪里好?
咖啡牛奶浑浊的颜色就跟现在心情一样。
「眼镜暂时不能还你。那句话再这里也算数,我不会在意你是怎麽样的人,只是不希望你一直遮遮掩掩的……然後,天使尘那件事我也想了很多。」
从微怒的口气转为平静。
手中马克杯传过来的温度逐渐冷却,但香味依旧。
「我跟你一样是玩家可是有管理者的第二身分,最初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在我所及的范围决不让任何人出意外。」轻轻地开口,一个微小叹息与空气擦过。「如果你不是满脑子为了别人,留一点退路给自己我就能帮你了,不要让我……也失去当朋友的资格。」
声音还是出不来。
「明明知道你的个性还是对你大声了……」
一个重量轻落在头上,原本哽在喉咙的苦水又吞了回去。
「『抱歉』。」
「『谢谢』。」
「还有,『辛苦了』。」
不公平。
我也有话想说啊!有很多、很多……
「你很努力,好好休息吧,我会待在这。」那只手一直搓我脑袋,摇摇晃晃的,连不想让他看见的东西都从眼界的缝隙溢出来了。
甜味在留在舌尖,以为冷掉的咖啡牛奶仍残留些温度。
「有什麽我可以帮忙,尽管说吧。」
看着自己双手有意无意地悬在半空,印象中自己不曾会这样有所求。
果然还是有点难为情?
或许也没想像中那麽糟糕。
缓缓移到大哥,手伸得比刚刚更高更远,足够环住一个人,对方在严肃之後终於有了笑容。
手心到胸口,温度环绕身体四周,即使有些僵硬的肩窝也舍不得放开。
「你……不会颤抖了。」
快要融化的温柔,对我来说这是奢侈的幸福。
第五十一章 共用荷包 (某些东西先认真的就输了)
「唔、唔唔……」
脑袋随生理反应剧烈胀痛着,周遭的氛围也明显与平时不同。
「手拿开,我不好动。」
就是因为被抓着才想打掉他的手。别人手指陷入自己大腿的羞耻感觉直接反应在双颊的热度。大概大哥力气不够了一股作气把我脚放到他肩头,上衣整个往上翻,腹部留下胡乱过的痕迹,痛觉残留、酥麻感也逐渐往上蔓延。
「这样更痛,住手!」
「好紧,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这种事会是第二次我就拿仙人掌君扎自己。「不能轻一点吗?好痛!」
「嘴巴闭上,小心吃到脏东西。」
「就说很痛了啊──都说不要了,真是没品加缺德的二次方!」
「咬牙一下不就过去了?你才是神经开根号!」我也压根儿没想到会痛成这样,脚筋异常伸展,热气让人觉得昏沉,不只是我连大哥也在冒冷汗,黏腻感在皮肤上怎麽样挥之不去。
一阵慌乱中他大概是因为被我踢到几次开始不耐烦了。「算了,你自己解决。」
「自己来,我不知道怎麽办啊……」说完双脚便落地,感觉轻松许多但他人也跟着不见,就这样被丢下了。「大哥?」
「……」
「唔……」
「……」
明明求助了却像是在赌气般不理我。「不说一声就跑进别人家里、还笨笨的错过最後一班传送,然後又看到我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我原本还打算悄悄地来再悄悄地回去在线上好好笑你,结果就……」大哥手指敲着地板的颤动我也感觉得到。「不过这是两回事。」
「但也不算全然无关。」不然就不可能一触击发。「我要上诉──」
「好、好好,你闭嘴。我又不是真的不管你。」这次他不再抓脚,把手放到我腰边。「这样还会吗?」
「嗯。」
只是因为我们一直硬碰硬才会弄得两边都觉得烦躁,一点一点来其实根本没什麽问题。
「手给我。」他伸手拉了我一把,上半身无力地摊到大哥身上。
「差点以为会死掉……」腹部跟脚都还有点麻麻的。
「哪那麽夸张。」拍两下哄人後又推开直接把毛巾往我脸丢。「下面那麽脏,亏你还敢进去。」浸过冷水的毛巾冰冰凉凉的,只是擦的人粗暴了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刚才离开是去浴室。
「嘿……谢谢。」
「别笑那麽恶心啦,可以说话就嚣张了?」
过了小时候不稳定的时期我就几乎没有得过重感冒,喉咙自然不药而癒,好在不用麻烦医生。
说起大哥还在这里的原因啊,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去不,顾虑当时我周期的情况插手了一下却误了时间,正好现阶段是修复传送系统恢复所以他暂时待在我住处,或许彼此都有很多麻烦事不过重大原因是他不嫌弃我自卑的那部份,想对朋友那样招待他,他反而好像已经在这里住很久似的了,一派悠闲。
「没办法啊,你说要微电脑才能做软体维护,偏偏微电脑跟我的仙人掌君都滚到『床底下』去了。」
大型家俱都是钉死的,大哥又这麽大只怎麽可能钻到床底下,不过事实证明就算是我也很勉强,不然就不会被卡在那了。床底是打扫死角,这样进去出来脸上就沾了不少灰尘。
「草包……啊!干麻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