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点。」洛因也注意到气氛不对劲,阿飞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相当突畸画面,不曾发生也没有人想让它变成事实。「你们在做什麽?」代替眼神呆滞哑口无语的艾儿,雪花冷静反应。
「阿飞……」洛因捧着阿飞双颊,只有这样他视线才会对着自己。
清新乾净的脸蛋,搭着冷色系衣服和发色却不会感到沉闷无朝气,沉着冷静和知性所带出来的神秘感才令人着迷。
「哼!」
一语不发给了一记头击。
骨骼健康的十七岁,有好好补充钙质才会发出那麽响亮清脆的声音。
「好痛……」
「艾儿!」一片混乱中只有一个可信任的人,所以甩开阿飞後他便跑到艾儿身边。「艾儿是我啊!」
──「水实」。
用着真澄的脸,那样的外貌告诉他们另一个身份。
「水实?」
「对……好痛,艾儿别咬我啊。」一时松懈下来便对艾儿伸出手,可惜艾儿不是给人逗开心的猫儿而是沉睡的狮子。「你还在生气吗?」从紧咬不放这点看来包含了很深的怨念。就算是为了自己,在里世界所发生的到现在仍心有余悸,艾儿一直认为那不是水实的本性,心中矛盾越来越难解开。「对不起。」默默承受齿下的疼痛,意外说出了这句话。
一度认为水实跟真澄很相似,到底是指哪里?他们明明有很多地方很好辨明,但相处至今还是觉得……「很像呢。」这是说给自己听的,这样就足够确定接下来该做什麽了。
「冷静下来的话大家就好好坐下来谈吧。」洛因顶着雪花特制的冰袋打断两人谈话。
在场者几乎都不是第一次见过水实,除了艾儿外名字倒是头一回听说,印象仍停留在「碧瞳杀手」和「被通缉者」,现在对他们来说这两个称呼一点实感也没有。
大家分两边坐下,楚汉河界没有王,只有个怕寂寞的忍者。
「不要排挤在下啊……」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阿飞刚刚吓到人家了,不给冰敷也是额外惩罚。
「刚刚是未遂嘛。」雪花同情他,稍微挪动小小身躯。「放心,雪花不会说出去的。」雪花是好孩子,刚刚像黑市交易的台词一定是错觉。
「不知道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吗?」洛因单刀直入地问。
「嗯、嗯,原本是在睡觉,醒来後就变、变这样了。」说话结巴起来,在水实看来洛因不只漂亮,而且比想像中容易亲近。
「互换身体了吗?」
「如果假设没错有点不妙啊。」对着窗外叹了口气,不用洛因说大家也知道为什麽,再过不久他们就要离开这块大陆了,真澄不会固执到不使用基本功能或离线求助,在未知地方的他搞不好也碰上困难了,独自一个人令人不放心,所以他们必须快点想对策。
比起出岛,不能离线、意识脱离不了更糟,他们没有研究过虚拟实境的原理,如果有官方人员的话或许还行得通。
「我、我们去问别人看看吧!」
「问谁?」
「哎?那个……」虽然艾儿想打破思考瓶颈却缺乏具体意见。尽管知道有个伪装玩家的GM。「怎麽办……都是死路一条!」举报的话怎麽想都一定会有伤亡,不擅动脑的艾儿只会跳跃性做出最糟结论。
若非致命性的情况绝对不能提到清雨这个名字,水实打算对他的事保持缄默,不可以一直依赖清雨。在这个世界他认识的人少之又少,踏过的屍体也无法浮现记忆一角,得到艾儿的信任感已经够奢侈了,这样的自己怎麽可能有人肯伸出援手。
「啊。」雪花原本在把弄着什麽,注意到水实的视线时便迅速把它藏到背後,不过一身白色反而使那东西突显出来。
那一个很怀念的象徵物
「水实!你要去哪?」
立即拔腿狂奔。在哪里?哪个暗处?如果是方便注意别人的地方的话……对了,一定是高处!
从这边的窗户出去延着平台走可以到较低的城顶,别栋城顶都相互贴近所以多绕几次就可以到最高的主城顶,水实运动神经较突出,跑步速度跟在平地上没两样,相较之下其他人必须阿飞带才追得上。
「我需要你帮忙!」
他终於在某个地方停下,城顶莫名奇妙放着一个布偶,水实对着布偶喊话,这是什麽惩罚游戏吗?布偶眼睛部份被遮住了不知从何评价起它的外貌和手工,但意外大家都认得它。
「……」只是个布偶它当然不会说话。
「身体被换掉了,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所以呢?」布偶第二次问话时确实出声了,生灵附身啊!
「真澄大概也发生跟我一样的事。」
「然後?」
「我要回去!我还有很多是必须做!我要靠自己走出这个世界!我不能背叛清雨哥!」
已经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了,他一直都不认为孤立无援是最大困境,要是挂念的东西越多就越难收手,如果在这点近似真澄的话就永远无法摆脱束缚,一直当个没有肉身的思念体、真实被人抹去的黑历史,说什麽都要恢复原状然後跟罪魁祸首讨回这一切!
「……」
「所以我必须是『水实』才行!」
「翅膀刚好乾了。哎呀呀,最近一直晒太阳好像有变黑。」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正主其实躺在城顶的另一面。
「『鸦』!」
没想到他会是水实信任的对象。
「其实你们不是早就计画好了,对吧?阿飞、洛因。」转头看自己点名的人,阿飞还用易容改变样貌变成第二个真澄。
除了先找到真澄外没别的重点,至少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本尊出了状况,看水实的应对情形就让人不放心,不如让他出城去找。
「我知道真澄在哪里。」食指抵在唇间,看似无意义的动作是要水实知道,他不会跟别人说他们的暂时隐匿处。「他也在往EPIC的路上,不过太靠近主城很容易被发现,我们去中继处会合吧,去租迅龙比较能节省时间。」
「好是好,可是……」他们光走到城顶就花了大半时间。
「雪花,来做『那个』吧。」
「好!」两人似乎有秘密,「那个」是指哪个啊?
雪花双手画了个大圈圈,彷佛跳舞般愉快地摆弄着,大型的魔法通常得附加唱咒外的东西。魔法粒子顺着城顶,这是典型的造物魔法,拿手冰系魔法的雪花做了个巨型溜滑梯,直逼自由落体的角度和轨道,和粉碎性骨折距离不远了。
「棉花糖。」
「泡──」洛因随身携带的安全气囊。
「雪花不去吗?」跟他们暂时道别,阿飞很意外雪花没有跟上去。
「因为要给阿飞演技指导啊。」被识破的话还有雪花可以用苦肉计。
此时有人注意到窗外的溜滑梯和不明飞行物而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奏,那个好像很有趣耶。」面对公文山的公会会长只能望洋兴叹,他很羡慕那些每天生活充实又刺激的旅团。
「你敢再出走一次就试试看。」被拖下公文海的花朵面带微笑单手折断钢笔,要是他再做一次深闺怨妇下次就去当带刺的玫瑰。
■■■
翡翠的没有人工道路,比想像中还颠,迅龙脚力当然不会输给区区山路,只是骑的人就有得受了。
「啊啊──不要啊!快放我下去!」
标准例子。
「不帮他不要紧吗?」艾儿的安格纳双载仍游刃有余,後面的洛因开始担心起水实那边。
「唔……迅龙会认人我也没办法嘛。」对迅龙粗略了解的艾儿无辜地答道,而且亚鲁亚难得出来跑跑完全就是处於亢奋状态,每个动作都是最大幅度。
鸦一个人可以飞,水实不懂怎麽驾驭迅龙所以当时对亚鲁亚只有这样指示──Follow me。
「这附近应该就可以了。」鸦在树上收起翅膀拿出惯用的横笛,只见他唇在上面停了几秒没有动静,大家都不明白意义何在。
「嗯?」
风的方向变了,自身後横扫而去的风压中似乎带着某种惨叫声。
「啊啊──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大瀑布的方向庞然大物坠落掀起水花,果真在那边打捞到一人一龙的浮屍。
■■■
「噗咳咳咳──」
被空气喂饱了之後又吃水,以後绝不坐没有飞安的东西。
「真澄──没事吧?」
「艾儿、洛因……」他们特地跑出来吗?还有那是……
「『我的身体』!」
如同照镜子般,食指指着对面自己的动作也丝毫无误差。「『恶──』」不会也同时感受到胃液的反扑吧?
「你们两个这次又怎麽了?」嘴角扬起不自然的角度抽搐着,只有鸦这时候会没良心地想偷笑。
「『晕龙』啦!」
难道害喜吗!
「我的手给我。」
「啊?」水实没头没脑地听我话做,把恢复原样的白铜嘴巴撑开到完美角度後给他。「白铜──啊、啊噢!好痛喔白铜!」
「乖乖,呷饱紧困,婴婴仔婴婴困,一眠大一寸。」我已经亲身体验水实横跨大陆的唯一办法,今天特别喂白铜我的血,所以要快快长大才不会再用那种伤身的方法变大龙喔。
「有受伤吗?需不需要治疗?」艾儿的治癒术一向都实用,所幸没有受伤,不过晕龙这点真的无药可医。
「没有。还好你们还认得出我。」表示他们也知道了,我跟水实身体被换掉的事,只是没想到好久不见的鸦来凑热闹了。「不过我还是没找到换回来的线索。」
「这边也一样,没有收获。」洛因垂下头,他们没有地方需要感到抱歉。
「不就是进入编辑模式的後遗症?」鸦自然地开口,彷佛他对那件事了若指掌。「编辑模式感应到相似的数据就会自动进行修正,你『这里』破的那一块应该是系统误判临时用水实的部份填补才造成错位。」
「『我们哪里像了』!」
天杀的系统你瞎了眼!
「鸦……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你的东西堆积如山。」
「那好心的我就来帮你解决其中一样吧。」虽然神秘但他还是我的同伴。「受损的那部份是『神经连结』知道吧,可是『使用者权限』却是被固定的。」
「什麽的权限?」
「举例来说迅龙是以『真澄』的名字登记的,这种外部权限撇开不说,这段期间你们有使用过『Alastor』或是『火素质』吗?」
「没有。」
「我连那东西放哪都不清楚。」印象中水实的Alastor好像是长在手上的,可是我确定身体除了印纹外没有哪里有异样,也没有收容那种大体积武器的包包。
「只能靠Alastor修正喔,不过只有水实知道怎麽使用就是了。」
「可是我们都被换过来了!」
「水实记得Alastor是从哪里植入的吗?」
「植入……」听到这两个字他反射性地摸摸头而不是手,其他什麽也没说。
「两个人把手弄出一个伤口作为连结通道,然後头靠头。」
「真的要这样吗?」
「也只能照做了。」我比较快认命。
两把刀都被刹那大姐保管所以跟洛因借了匕首在手心划出伤口,血液和疼痛随着缝隙溢出,紧贴着自己的手也一样。
「你们应该没有私人恩怨吧?」鸦凑了过来,带着格格不入的疑问。「表情像是互欠几百万一样,放轻松比较好冥想喔。」
「水实过来一点啦!」
「你才是不要乱动!」
他的身体猛往後退,也不知道在动什麽,这种天外飞来一笔的惩罚游戏到底是怎麽样啊──
「洛因,你有没有闻到怪味?」
「嗯,好像有东西烧焦了。」
集中精神、闪避眼神,什麽都不要想,最後是水实先把我推开。
「着火了──」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对燃起火焰有所反应,慌慌张张的去泡湖水灭火。「好烫……吓死了!」
鸦拍了拍我肩膀说:「好好相处嘛。」
「知、知道啦!」
重新来过。
的确一开始我们很不合但不是用好恶来分别,对水实的感觉也一直在改变就像对清雨那样,我们没有什麽交集所以只能依赖自己的价值来判断,隔阂便是那其中的落差。
嗯?好像哪里怪不舒服的。肩膀很沉,肩胛骨那边……「啊啊──Alastor从背後跑出来了!」黑色利刃从背後突出,左肩完全不受控制。
「糟糕、糟糕!弄错了!」趁它还没长出来以前把它压回去,当然是靠四人份的重量才得以解决,身体没被撕烂也快被折成两半。
「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玩死自己是迟早的。
「再来!」
头几乎是对撞,为了恢复原状,这点痛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嘿咻。」艾儿牵着水实另一只手。「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嘛。」
「艾儿……」
「多余的坚持只会把自己搞得更狼狈。」掌心也有另一个温度传来。「不要心急,我们也在这。」
「洛因,再等我一下下。」
「很快就能拿回身体了。」
把心思放空,水实会处理的,他懂得使用Alastor没有把它当成一般武器,伤人那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因为还有清雨在,那个隐藏在历史之下的新生怪杰。
「『Alastor』──」
手腕黑影凝聚,犹如黑蛇的活武器静静地伸出刀刃高举在半空,接收到使命的那一刻便无情挥下。
「洛因,现在怎麽样了!」看到Alastor时紧闭着眼睛,可是一直没有动静。
「咦?我是艾儿啊。」
「我不是牵洛因吗?」睁开右眼一瞥,对面绿瞳也慢慢打开。「水实?」那衣着和头发我不可能会看错,因为到刚刚为止都还在自己身上。
「『恢复了!恢复了──太好了!』」
我们都抱住了对方,不过他是水实啊……算了,还是原来的自己好!
「得快点回去找清雨哥才行。」
「回紫耀的船应该还有时间。」
「白铜!」
「亚鲁亚!」
一声令下,各自坐上了飞龙和迅龙。
「啊噫?就、就这样吗?至少说声再见吧?」艾儿本来期待着什麽,不过从反应看来似乎落空了。
「『暂时不想再见』!」
不然每次出问题都一发不可收拾。
「鸦,不一起回紫耀吗?你看起来挺闲的。」想说声谢谢却又把话吞了回去,或许还不是时候。
「不用了,最近工作很多呢,偶尔上来放松一下。」
「这样啊。」原来他也是个社会人士?
「好好休息喔。」
「晚安。」擅自出场又恣意隐没,随性地丢下这句话後黑羽展翅,灵巧地消失在我们视界中。
晚安。
■■■
「大哥。」
「嗯?」
「那是很急的工作吗?」总算是下定决心出声叫他,看他整夜埋首敲键盘,手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我是先苦後乐型的。」
「勤奋青年形象也比不上睡眠重要吧?」苦笑了一下,往墙边挪出一个床位。「反正迟早都会撞桌子,睡一下精神也比较好啊,有太阳的味道喔。」
「管那麽多干麻。」隔着棉被乱搓我头。
不过在那之後的确没听到机械运作声了。
第五十三章 死亡爱好 (黑历史就是冬天烧来取暖的)
在天篮与海蓝的交界,群鸥飞翔,与众不同的混浊划开白波,一直到紫耀大陆。
「不是我说,阿飞你晕船真的晕得太夸张了。」
「抱歉,呕……」脸色明显一片惨白,大家都对那硬挤出来的笑容投以同情。
虽然这没有污染海洋的问题,不过连到游戏里还要折磨自己,真亏他这麽有耐心跟着我们到处跑。
「听说平衡感越好越容易晕呢。」雪爸分享一些小常识,边递上冰水。
大概是制药手腕受到打击,大姐看阿飞像在观察新品种生物般。「既然晕船药不行要不要逆向操作试试催吐剂?」当然,要是阿飞点头的话等於是把自己推向旋转世界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