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美且殊 第三、四卷——逍遥的逍遥的尾巴
逍遥的逍遥的尾巴  发于:2010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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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默淡笑摇首道:“不,我不能。”

他不能,他所坚守的是最尊严,如果放弃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再有了。君王无情,今日谭之洲对他百般呵护,或许明日就要被他挫骨扬灰。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话音落了,那边张开的殿门外传来一连串慌乱的问安,南默听着那叠叠的声音,刚要下了暖榻,谭之洲就已经踏进来,冷漠的目光扫过来,看在他的脸上。

第二十三章:迷惑(2)

这个人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的,他平素总是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时候虽不至于热忱但总是玩弄的,能将他看穿了似的,所以南默不喜欢他看他,然而谭之洲这时的目光冷漠的太真了,竟让他觉出些绝望来,他突然想到:或许是我算错了,今日便是我的死期?

谭之洲轻轻挥了一下手,周围宫人便很知趣的退了下去。秋天抬首担忧看了看南默,小声道:“王爷……”

南默垂首对她温和一笑:“你也下去。”

待宫人皆退出并将殿门关上,谭之洲将身上的大麾解下来,南默走上去将大麾收过来,卷在手臂上,笑道:“陛下还亲自来一趟,派个人过来便可以了,臣也逃不了。”

谭之洲冷冷的目光落在南默的笑颜,一只手掌伸出来,将他的整个下颌圈在手心中,用指尖微微掐了掐,南默的一双眼睛摒弃了一切杂念,抬起前所未有的单纯眼神看向谭之洲不知可否的冷漠。

他要这样,做出一副无辜的软弱,他要活着,即使活着是一种耻辱。

谭之洲看着掌中的这张虚伪的脸,沉默半晌道冷冷道:“南默,你是真的要杀我么?”

南默垂下眼睑,自嘲道:“陛下亲眼看见了,又何必来问臣呢?”他刻意忽略谭之洲并未用君臣称呼而是称呼他的名字,他刻意忽略这句话的意思,尽管他是这么的想活下来。

谭之洲放开他,面上卸了一分冷漠,现出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温柔来:“南默,只要你说,我就当作你是无心。”

南默眼睛眨了一下,不可置信般看了谭之洲一眼,见他脸上毫无戏谑,于是便冷笑道:“陛下,臣今日在猎场上是失手,绝无谋刺之意。”

谭之洲突然笑了,伸出手来,将南默卷在手上的大麾抽出来,给他披在身上,裹得小心细致,末了便将他箍在怀中,硬生生的,毫无一点怜惜,他太喜欢这种感觉,将这个人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即使现在掌握的只是肉体,他说了一句毫无相关的话:“穿的这样少,不怕生病么?”

南默笑了,换作一副柔顺温和,乖巧道:“在这里等着陛下,就忘了。”

谭之洲脸色忽而变得阴暗起来,捏起他的下巴,冷酷的向上抬,几乎要将他的整根脖子拉断一般:“昌延王,你知道这副样子并不能让孤同情。”

南默仍是乖顺,轻声道:“臣不要同情,臣只想回臣的封地去。”

他不过仍是抱着那个许久未做的梦,不过是仍然执着于逃离这讨厌的宫廷,他不想死的太平静亦或太理所应当。他要有一个一场盛大奢华的葬礼,亦或做一具无名尸体,烂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

谭之洲从他面目表情中找不出一点痛苦或者愤恨,他臂上微微用力,将南默抱在怀中,垂首在他耳侧轻声笑道:“昌延王第一箭是失手,那么第二箭再失了准头,岂不过于离谱。”声音讥嘲刻薄,是在嘲笑他。

类似的话,南默亦说给吴赞听,听到心里果然滋味是不好的。

谭之洲的话已经说的太明白,他要南默嫁祸吴赞,诬陷他谋刺,好毒的人,南默抬首看向谭之洲玩味的眼睛,这个人太聪明,善于利用一切,善于将不利变成有利,如此一来顺理成章剪除吴家的势力,断了他对吴赞的念头,他对他总是下的去手的。

南默辗转目光,切齿道:“陛下,吴赞只能堂堂正正死在我手上,我绝不会假手任何人。”

谭之洲道:“孤从没见过昌延王对别人这么在意的,昌延王要是喜欢他,孤就把他调在你身边,可好。”

南默知道自己绝不能说出那个“好”字来,这个字一出口,恐怕以后吴家便能真的要一个人都不剩。他心中冷笑,只可惜,谭之洲走错了最后一步,他已不再关心吴赞的死活,不关心吴家的兴衰,他只是执念于亲手毁掉吴赞这个人……然而这种执念最终还是源自他已经成为过去的爱情。

“不。”他说,他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来,所以他更恨谭之洲,恨他将自己掌握的太过牢靠,自己只能做最无谓的反抗,像是被圈养的卑微宠物,无论是如何暴烈的反抗都只能被当作观赏一般,毫无价值。

“那么……”谭之洲将他的面孔捧起来,手指掐在上面鲜艳诱人的嘴唇上,尖锐的指甲沾了血,他愉悦的笑道:“那么,孤指婚给吴大人好不好。”

南默咧开微笑,鲜血从嘴唇上滑落在下颌,言语中倦意深刻,“陛下,吴大人的婚事于臣何干。”

谭之洲不料他嘴中说出的竟是毫无顾虑,他是知道南默这人对吴赞用情有多么深刻,然而南默这个人的言行太过反复无常,他不是一个可以为自己所爱牺牲一切的人,他太自私太刻薄,所以谭之洲无法用什么东西来要挟他。

“他若成亲,你岂不是要很难过。”谭之洲调笑道,手指已经从他的嘴唇上慢慢滑下来,缓缓探入衣襟领口,在脖颈上那片肌肤上徘徊,指甲留下缠绵的红痕,他的表情显的漫不经心,不关心南默的回答一样。

南默嗤笑一声,“臣不会为任何人难过,臣在这里想了又想,他活着臣更开心,臣要他生不如死……”他这句话并未说完,刻毒的语言被谭之洲打断,谭之洲挑了一下眼睑,笑道:“昌延王,你要吴赞如何孤从不干涉,但你要杀孤,孤要问清楚,否则吴家孤要他没,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默听了,更是笑得讥嘲,他反问道:“陛下,吴家生死于臣又有什么关联。”然而他身体不由的僵硬一下,掩盖了他遮掩完美的真实情绪。

谭之洲道:“是了,昌延王自然是不关心的,”他知他绝不会亲口承认在意吴赞的生死,即使他亲手射出了那致命的一箭,若是那箭吴赞死了他绝不会后悔——只可惜吴赞没死,他这次没死,那么以后南默便不会再要他的性命,如果不曾深刻的在意就不可能这么痛恨。他对他的爱情虽然泯灭,但过去无法瞬时抹去,他不会有再有勇气第二次杀了他,谭之洲将手伸进南默的衣衫中,他的手是冷的,触及温暖美好的肌肤深感享受,掌下的身体因为寒冷轻微的抖了一下,只这么一下,更满足了他的虚荣心,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诚恳的,“南默,你好好的想想过去,似乎只有我不曾骗过你。”

似乎只有我不曾骗过你。

这句话像残忍而淋漓的一刀,磨的骨头都在痛。

只有我不曾骗过你。

南默垂下他高贵的头,他不想承认,谭之洲说的没错。

他所活的二十一年是残缺的,他所相信的人是不能相信的,他所敌对的人却是从没有骗过他的。

第二十三章:迷惑(3)

南默呵呵笑了,垂落于身侧被大麾紧紧锁住的手勉励挣出来,隔着大麾名贵的皮草用力又极尽痉挛的按在谭之洲已经贴着他的肌肤的那只手上,紧紧的仿佛要将自己的手握断了一般攥住那只已经被自己的体温煨的逐渐烫起的手来,他说:“谭之洲,我没有一天不在厌恶你。”

“可是你现在却属于我,至少你的肉体是。”谭之洲愉悦的道,“南默,我总说,我必是你良人,这世上,再没有比我对你更真的人了。”

是了,再没有谭之洲对南默这样真的人了,他对他无比的真,又无比残忍。

语音落了,谭之洲的另一手已经拉开南默攥住他左手的右手,大麾无声滑落在地,仿佛破裂的蝉蜕。里面修长的身骨脱出来,能从指缝中倾泻出来一般。

南默垂首道:“是了,再没有这样对我的人了,也再没有一个人让我这样厌恶。”

谭之洲掬起他的下颌,看着他漠然的眼睛,柔情道:“我不杀你,你知道为什么?”

南默对着他的眼眸冷冷的是一片寒光,不富有任何脆弱的情感,亦不富有任何恐惧,“我不知道。”

谭之洲微笑啃噬他的嘴唇,调笑的微笑含在口中,隐没于舌尖:“不,你知道。”这个啃咬的吻并不长久,只是那么一下碰触,他贴着他的嘴唇,若即若离,这触感美好美妙,藕断丝连更添销魂蚀骨,他说:“只不过你不肯承认。今天那一箭,我若不杀你,便能用许多法子来整治你,你不要小看柳执,那人是有点手段的,足以让你从人变成畜生。我若是想,昌延王早已成了只知承欢的淫荡之物,可是我没有这样,你明白了么?”

南默眼里目光尖锐起来,他无谓道:“我不明白。”

谭之洲将手从他的衣衫中抽出来,闲适一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只可惜你太过偏执,不愿意看看别人。”

南默最恨他的好整以暇从容不迫,无论如何讥讽,谭之洲从不曾显过怒气,他掌握不了谭之洲,谭之洲却几乎能将他了若指掌。思及此,他倍感艰涩,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设计……生怕一步走错便什么都没有了,从不曾真正纵情做过什么。

南默呵呵笑了出来,眉目展开,重塑平常妖娆,穿上惯有妩媚,他贴近谭之洲的身体,眼角是婉转风流,他朗声在谭之洲身前道:“臣虽不明白陛下到底所用何意,但臣是个忠心的臣子。”

谭之洲勾起嘴巴笑起来,手上略略施力,将南默抱在胸前,亦同样笑道:“昌延王对我朝忠心日月可鉴,孤来看看这忠心是否合意。”

南默伸出手来,勾上他的脖颈,眼波柔媚,指骨缠绵,道:“臣的忠心陛下可要看的仔细。”

话音未落,已经被掷于床榻上,浑身一震,痛的发麻,谭之洲对他从不会有一点真意怜惜,他在心中讥讽自己,为何要为这个人的一句话而动摇,这个人最擅长柔情蜜意,这个人绝不会真心对自己,这个人……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人对自己全心全意,那么他也不要去期盼谁的情意,他就一个人活在这里,或者是别的地方,只要他活着,他就能嘲笑别人的痴情或痛苦,他要做一个没有心的人,让别人痛苦让自己快乐。那些过去,在他此时眼中已变成再也燃不起的尘埃,或许仍能成为一道疤痕,像是积年老伤,早就能忘了疼痛。

他咬牙却将嘴巴笑起来,诡秘的绝望的颓败的。他的身体是饥渴而淫荡的,一双腿挂在谭之洲腰后绞在一起,蒸出的汗在腿上缓缓聚成一片,蜿蜒滴落,如同他半敛的目光,迷蒙一片,泫然氤氲,他又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辗转而冷漠的眼睛里是倔强和骄傲,将呻吟压在口齿间,闭合而又张开的嘴勾起了一个凛冽的弧度,深刻的痛感和快慰煎熬着他,他从唇齿间勉力说出一句话来:“陛下,臣的忠心比之吴大人如何?”

谭之洲垂首,攫住他挑衅而冶艳的目光,湿漉的眼睫在眼下留了两圈乌沉沉的影,这个人当真是难以捉摸,他想,他伸手掐在南默腰上,南默身体便如失水的鱼一般猛烈弹起来,蜷缩在他胸前,绞在一起的两条腿将谭之洲的腰夹的生疼。

谭之洲咧开嘴,另一手握在他的颈项上,将他的头颅拉在眼前,他轻声嗤笑道:“吴赞的忠心确实不如你。”

确实不如,自然是不如的,恐怕这宫里没人如他这般忠心,连身体都拿来进贡,这宫里也没有谁有如他这般叛逆,若真是不堪沦为男娈之辱,自尽即可,可他苟且偷生且和还要在面子上过的恣意放纵,他不该死么?

昌延王早就该是个死人了。

可他偏不要成就大义,所以他就该是茶余的谈资,是宫人炫耀消息灵通的资本。

南默张口咬在谭之洲肩膀,用了力道,血入了口腔,腥气直冲的胸中一阵欲呕,仍是不松口,咬的一片血肉模糊,他含着谭之洲的肩膀,尾音轻浮道:“陛下不曾骗过臣,臣承受不起这恩德,臣还是回封地去吧。”

谭之洲由他咬着自己,鲜血染的青蓝色的床褥一片狼藉,他犹若不觉疼痛,松了扣在南默脖颈上的手,放在他的后背,在脊骨上抚摸,那片肌肤尤其滑腻销魂,他对南默笑道:“昌延王还是在帝都呆着,孤看得到你才会安心。”

南默一滴眼泪流下来,却笑着说:“臣谢谢陛下厚爱,臣惶恐。”

南默与谭之洲之间,多的是算计勾斗,唯有在床上,曼妙窗幔,香暖被衾,似乎才能将这一切淡去些,也不过是淡去了。

谭之洲身下用力,热烫的汗滴落在南默的肩膀,浸透了,他说:“昌延王,我不杀你,你的命我留着等以后有用的时候取。”

南默仰首笑起来,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呵呵的,谭之洲在他身体里留下情色的剧烈疼痛被他含在口里,他笑的却是那么一句“以后有用的时候取”,原来他还是有些用处,真可谓社稷安定而牺牲小我,如若有那日,将来丹青史册比将他歌功颂德,使他名垂千古。

他只是笑,越笑眼中的泪越多,终于掉了出来,湿了脸上一片,边笑边哭,不知是悲伤还是惊悚。腿却是将谭之洲的腰夹的更紧,刻意求欢,后身入口已经撕裂,鲜血与白浊混合在一起,丝丝缕缕缠绵悱恻。

他曾爱过吴赞,结果因自己私欲刻薄,毁了一切。

他改不了生性凉薄,注定只能有自己一个人。

他是个邪佞之人,总有一日会不得好死。

这一夜,在殿门外的守夜宫人听了一夜,动静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大。

***

韦于晏对那名宫人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宫人垂首道:“卑职看的一清二楚,绝不会错。”

韦于晏眼中凛了凛,面上却温和笑起来,道:“你将这件事情忘了吧。”

宫人脸上冷汗立时垂落下来,脚上一软,趴倒在地上,哀声求饶道:“娘娘,卑职,卑职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卑职一直为娘娘效忠啊。”

韦于晏对身旁一名近侍淡淡一笑,那名近侍会意,扬手招来两名侍卫将那名宫人捂了嘴,拖下去处理了。

这名宫人说赵昭仪已有身孕,只是遮掩着并未让人禀报谭之洲,似乎还要贴身宫人去寻安全的打胎方子。

那么那孩子便不可能是谭之洲的。

谭之洲对后宫嫔妃并非毫无亲近,只是对于赵昭仪确实不甚感念。赵馨虽是个身量娇小的弱女子,然而对于后宫争宠却是热衷,韦于晏由于身怀龙种,虽封号不高,自然比她要尊贵不知多少。赵馨倒是多次挑衅,只是赵馨因不为皇帝所宠幸,从没捡过什么便宜。她便只有逞些口舌上的痛快,总将“废王妃义女”五字挂在嘴边,讥讽她出身卑贱。

韦于晏虽面上未曾表露不满,偶尔还打趣自己出身落寞贵族,心里自然不可能毫无芥蒂,只是做出一副温柔低微的模样来,不做任何辩驳,得来一个怯弱的定义。她除去腹中孩子,根本无所依靠,自然也不能同赵馨撕破脸皮,只有隐忍,伺机而动。

她略一沉吟,在心中阴冷笑道,赵显常,不是我不给你活路,是你非要落在我手上,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还望你谅解。

赵昭仪全名赵馨,为赵显常侄女。

赵显常,赵太常赵大人名讳。

她命近侍想了法子,偷偷将那名宫人的方子里改了三味常药,便成了安胎的方子,等胎儿在腹中落了根,想打掉恐怕也是难事,除非她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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