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熙正是因此而躲过「流放」之祸,但是清祝言看着日渐消瘦,借酒消愁的德钦帝心里也颇不好过。
毕竟是亲长子,纵是平日里有万般不是,事到如今却只忆得他的好。
德钦帝虽然名义上有十一子,可活到成年的不过六子,子嗣并不能算丰厚,如今李肇已殒,尚余下五子,但是皇二子体弱多病,独居僻隅不问世事,十子,十一子又年不过十岁,少不更事。
如今李熙是因为李肇之事触动德钦帝的舐犊之情,往事一笔勾清,仍旧被封荣王,分府立宅,但是对于宫中有王贵妃,朝中有王相两人撑腰的李博而言,李熙还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一副帝位唾手可得的气质。
如今李肇出事,李博除了开始几日必需做的样子早就不耐烦了,九王府里最近可是日日笙歌不断。
「小清公子,九皇子邀您过去呢。」小太监的声音打断清祝言。
清祝言正从皇上寝宫中退出来,看到李博站在前方不远的凉亭朝他招手。
「告诉他我今天累了,先回去了。」清祝言吩咐道,转身就走。
从漠北回来之后,所经历的事情已经让清祝言同李博疏远,再加上今天站在一旁陪德钦帝喝闷酒许久,心累身累,哪来心思再去应酬李博,没走几步,手腕一紧,竟是被快步赶过来的李博抓在手中。
「你怎么最近老是躲着我,叫你出来玩,你也是推三阻四。」李博说的一肚子怨气。
清祝言心里正烦,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你还是安稳些,李肇毕竟是你的兄长。」
李博只当是为他作想,扑哧冷笑,「我就是看到李肇才更要对自己好些,否则要是像他那样没命享受,岂不冤枉。」
清祝言一听,心中更是好气又好笑,懒得再同他说,便推脱道,「我有约,先走了,改天再叙。」
李博见清祝言这样泼自己面子,顿时心中火起,手上加重手劲,牢牢将他制锢于自己面前,「约谁?是不是李熙?!最近这段日子,你与他走的未免太近了!」
清祝言闻言,心中更是不悦,面上也蒙起层寒气。
李博火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大声道,「你与我疏远,却同他走那么近?我记得你以前可不喜欢李熙,如今他封荣王,你看起来却高兴的很,不但是清府有场面上的贺礼,你私底下也送了份礼过去了,吴道子的画,你以为他欣赏得了?」
「李博,你……」
李博声音更大,手上不知不觉地愈发用力,「你们两人自从漠北一起回来便很不对劲,气氛总是古里古怪,有什么见不得的人事情!……」
「李博!」
清祝言厉声止住李博,一字一顿道,「我的事情用得着你来管吗!」
李博闻言,脸色更加可怖,「我说中了是不是!你和李熙之间有私情!」
清祝言恨不得想要掐死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明明就和那家伙不清不楚的。」李博被指责的勃然大怒,「这里正好是父皇寝宫,我们到父皇面前闹闹,看我是不是胡说八道!」
「你!」清祝言一哽,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闹到皇上那里?李博那脑子是怎么想的?简直荒唐!
可在怒极背后,有一丝寒意却袭上清祝言背脊,不是因为李博想要闹到皇上那里,而是想不到李博竟然会这么敏锐,敏锐到仿佛把自己一直都拖着不想解决的莫名情愫,从黑暗中突然拖到大太阳下面……
清祝言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手指微微发抖,眼睛却是含杂着怒意,像淬了火的刀子剐在李博身上。
看着清祝言是在看仇人般的眼神,李博也住了口,心中寒凉一片。
李博心里明白,他这么闹,无非是想要求证。可是唯有自己心里明白,宁愿是自己猜错多心。如今看来却决不是自己想的太多,清祝言与李熙之间总是有些什么的!可凭什么是他李熙,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的人!自己在他身旁守了这么久,怎么清祝言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呢!
李博又气又怨,攥紧拳头站了半晌,好不容易忍住一口怨气,告诉自己决不能再暴躁了,这样只会将清祝言愈推愈远。
正待李博想要开口挽救,走廊那边,李熙着一身玄衣踱了过来,不紧不慢的样子倒是与寻常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走近了才发现,惯常带着的那一丝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双眸沉沉不见喜怒。
「两位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站在皇上寝宫大声喧哗?话传到外面,传的岔了,若是父皇要追究起来,都难脱干系。」
李熙盯着李博抓住清祝言的手,眉头微微一挑,「皇上心情本来就极差了。」
李博一怔,回味过来李熙的话,……,刚刚那般吵,里面一定也能听到,父皇要真想插手早就会令内侍过来传人,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想管这件事情。但若再继续闹下去,以德钦帝如今的心情,谁又知道累积的爆发会有何后果?更何况又是在立储的关键时候,断不能在皇上面前留下不堪的印象!
想明白过来,李博背后炸起层冷汗。
李熙勾起丝冷笑,骤然伸手将清祝言带回自己身旁,对他道,「我们走吧。」
李博大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松了手,顿时下意识便想去拦,李熙冷眼看过来,浓黑双眸泛出肃杀意味,生生地止住李博想要追来的脚步,那一瞬,李博几乎以为自己会被那道眼光劈裂,可是再仔细一看时,那双幽深眼眸又恢复往常,仿佛刚刚那股令人胆寒的气势不过是自己眼花罢了。
李博惊出一背冷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瞬间,李博眼神阴骛,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疯狂地汹涌起来。
两人一同前行,可是清祝言一直都沉默不言,李熙便将他带回至轩室殿。
轩室殿是德钦帝拨给清祝言于宫中的住处,整个宫殿清雅脱俗,古树环立,幽静安祥,有名泉暗涌偏居一隅,经年不散淡淡一层雾气萦绕,仿若人间小仙境。
两人坐在暗涌泉旁,李熙轻咳一声,「在想什么?」
清祝言从沉思中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李熙正在朝自己伸手,顿时心中莫名一慌,逃似地站起身来,不想李熙手快,强行将他拦腰抱住,让他像小孩子般被紧紧环住。
「你干什么!快放手!」
清祝言始料未及,脸上早已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李熙心想这个时候哪能松手,抱的愈发紧,脸贴上清祝言的后颈,委屈的很,「我又没惹你。」左手继续牢牢抱着他,右手掀开清祝言的袖子,青紫伤痕陷在皓白手腕上,分外刺眼。
李熙的手顿了一顿,没想到李博下手会这么重,心头蓦然燃起一把火。
「不碍事。」清祝言不自在道,故作轻松地想要抽回手去。
李熙没有答腔,只是轻轻嗯了声,手指在伤痕上轻抚。
他的手并非养尊处优的柔滑,反倒是指间有薄茧,抚摸磨擦之间让清祝言只觉那处异常灼热。
「疼吗?我让人送药过来吧。」李熙将唇贴在清祝言耳后,似是无意地开口,温热气息激得他一弹。
「不用!」清祝言手忙脚乱的道,努力想从李熙的怀中挣出来。
「真的不用吗?」
「不用不用!你要我说几遍!」
「呵……」李熙一下笑开,转转眼睛,好像没有看到他颈后的那层薄汗,笑意盈盈地继续说道,「好好,我听到了。」
清祝言能感觉到他与自己极度贴近,搅得清祝言不想不动可又不敢乱动,咬了咬牙,干涩开腔道,「我……」
「什么?」李熙微微笑着,眼神温和。
「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清祝言下定决心,终于将心中想法吐露出来。
李熙的笑顿时僵在脸上,仿佛是腊月里被冰水兜头淋了个彻底,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眸里满是狂风暴雨。
「喔……」
李熙拉长声音懒懒应道,额头顺垫压在清祝言颈后,小心翼翼地抑住心中翻腾的怒海。
刚刚知道李博与他的纠缠时就赶了过去,就是怕有这样的情况,没想到还是晚到了一步。
清祝言从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反倒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半晌才微微叹口气想回过头来看李熙表情,没想他仍是低低的抵着自己的颈背,手臂环着不让自己动弹。
气氛不知不觉中变得沉闷异常,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是因为李博?他同你说什么了?」李熙倒是先开腔。
「呃?嗯……,不全是……」
清祝言犹豫了一下,「只是他的话给我提了个醒。李博这人,除了玩乐之外凡事都不上心,连这个没心没肺的都误会了,那其它人恐怕早就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李熙闻言,冷哼了声。陷在情网的人,心心念念全是那个人,那个人若是有异,又怎么会不首先觉察?李博对他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搞不清楚了。
不过同样的,他似乎也不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思……,李熙想到这里,心头又气又苦。
「那你有没有想过,清者自清,这样急着撇清关系反倒是做作了。」
李熙在清祝言身后咬牙切齿,声音仍旧装的平和自然。
「若是两人不再见,传言一阵便过了,若是一直见,倒成了茶余饭后的话柄笑谈。」
清祝言缓缓说道,压下心头涌起的怅然若失,「我在朝中官非要职,就算是辞去也无不可,但是你的地位,身份,以后要做的事情,怎么能被这样的流言缠身……」
「你其实是早想找个机会不见我的吧。」
李熙放开手,冷冷笑道,若是清祝言再仔细看一看,其实并不难发现李熙已临近爆发边缘,「你一直讨厌我。」
清祝言一楞,蹭地站起来瞪着李熙,那神情,倒是像真没想过这问题,如今突然被人提及,眨眨眼,偏又歪着头思索起来。那短短的沉默让李熙只觉得身子像是一点一点的被拖到深海里,僵直冰冷着,动弹不得。
「那个……,我不知道……」清祝言颇为苦恼,「我……,我现在不讨厌你,只是,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所以……」
一瞬间,李熙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冰火两重天。
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只是小清公子斜扫过一眼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会有人送上手,他自小到大都是这样,什么来的都不费心思,久而久之,既不会珍惜手上所有,也不懂什么叫做求之不得,所以遇上的时候就迷糊了。
他不是讨厌自己,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不明白,拖到现如今这地步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干脆不要。他根本就不明白,爱是一种没有就要抢,抢到手就决不放手,恨不得一片一片撕裂了吞到肚子里面霸占到底的感情!
他倒是大方,说不要就不要了!
李熙终于压抑不住心头怒火,压断脑中最后一根弦。
清祝言浑然不知,还火上浇油,「所以,还是像我说的那样,以后不要再……」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清祝言就只觉得唇被重重的堵住,以前的吻与之相比不过温柔似蜻蜒点水般,这一次,李熙成了极有掠夺性的野兽,冲撞侵占,深探在喉中的舌头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刺激着齿列,带着好像是想要将他吞噬入腹般的狂暴。
危险!直觉提醒着清祝言,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根本就是被李博说中了!
清祝言惊觉之下猛然推开李熙,未曾多想,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混账!」
李熙被扇得脸庞侧向一旁,五道指痕清晰可见。
清祝言看得心中一疼,张口欲言,可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反倒是更加委屈地大骂他,「混账,混账混账!李熙你这个大混蛋!」
难得自己能为别人着想,没想到他不但不敢领情反而这样羞辱自己!不是混账是什么!
清祝言转头便跑回轩室殿内,刚刚进入房内,只觉得背后一重,竟是突然被人猛推压至墙上,压制的动弹不得。
「李熙!」清祝言一阵心慌,此时耳旁只闻声衣帛裂声,外衣已经是被自肩头撕下,双手顺势被他牢牢绑在身后。
「李熙,你疯了!」清祝言嘶声叫道。
「反正我就是一个疯了的混账。」好像调笑的话,却因为李熙低沉的嗓音,隐约透露的意味让清祝言心生不妙,而且是非常不妙。
喉间被大手抚住,轻轻用力将自己的头往后仰起,下一刻,更加肆无忌惮的舌头伸了进来,狠狠掠夺着唇间的所有,直至铁锈味道在彼此的口腔之中弥漫开。清祝言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晕,李熙放开他的唇,一路越过脸颊,将耳珠含在口中,轻拉噬咬。
「啊……,放开,放开我……」
异样的刺激令清祝言不禁呻吟出声,麻酥感觉自背脊传至全身,清祝言攥紧拳头正欲找机会脱身,下一刻,只觉得眼一花,被李熙翻过身来,直直对上他的眼,往日深似幽潭的黑眸带着危险的意味,「放开?呵……,你要记得一句话,我就算是死,也肯定不会忘记拉着你一起。」
清祝言一滞,发觉他没有开玩笑,李熙是认真的。
就是因为认真,所以才令人觉得恐怖。
「李熙,我警告你……!」
清祝言急道,李熙但笑,垂首俯在他颈间轻吻,不轻不重,意味挑衅地留下一个一个红痕,「我在听。」
「快住手,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不妨现在就动手。」
李熙笑意中多了许多冷酷,隔着一层亵衣含住清祝言胸前一颗茱萸,轻咬舔舐,「我就在这儿,不会逃的。」
清祝言呼吸猛然一猝,强烈的刺激令他不禁往后仰起头,喘息浓重且诱人。
李熙觉察到,笑意更沉,更深,另一只手也伸至前方,技巧性地交叉互替着刺激已经硬起的小红珠,令得清祝言只觉得额前汗水淋漓,湿发贴在脸颊,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一团火热不知道何时在下腹集结,叫嚣喧闹。
「唔……」纯白亵衣已然贴在胸前,被水色浸润的暗红若隐若现,浓重呼吸在只余月色的房间里淫靡响起。
清祝言的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只觉得仿佛陷在一团棉花中,无处着力,声音断断续续的自紧咬的唇缝溢出。
李熙一直笑意未减,膝盖顶开他的双腿,正好将清祝言牢牢嵌在墙上,令得他只能脚尖点地,恰好坐在李熙腿上,紧贴的身子能感觉到李熙身下的火热坚硬。
本是开始沉沦的神智猛然清醒,开什么玩笑!
那意味着什么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清祝言的身子僵直片刻后猛然地开始挣扎。
「祝言……!」
李熙咬牙狠狠挤出两个字来,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乱扭到底有什么作用?这算挣扎?这是调情还差不多!几乎让李熙现在就想干干脆脆的要了他!
感觉到李熙的火热愈发地涨大,清祝言满脸通红地不敢再动,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睛就把他给劈成一片一片。
李熙炽热的气息回旋在清祝言脸庞,清祝言又气又怒,咬牙切齿道,「够了没有!戏弄够了没有!!」
从来没有过如此被动,如此屈辱的时刻,被另一个男人压制至如此地步!高傲的自尊心被狠狠地刺伤,令清祝言愤怒不已。
「你觉得我是在戏弄你?」李熙瞪大眼睛,质问他。
「不是吗?难道你是欲求不满吗?」
清祝言大怒之下口不择言,「那就去青楼,画舫,勾栏院!不知道位置我告诉你在那!」
李熙冷冷地盯着清祝言,看着他的唇一开一合所吐露出来的话,气的面上发白,「看来你对那些花街柳巷很熟悉。」
清祝言丝毫没有觉察到李熙快要气炸了,信口胡认,「你难道不清楚我们这群人平日里就是花天酒地,奢迷淫乱的吗,从来只有我碰人,没有人碰我的……」话音未落,只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被他抛至床上,摔的生痛。还不待缓过劲来,李熙已然是压过来,下身要害被他大手覆住,清祝言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