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番外——葬骨
葬骨  发于:2010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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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彬微微一笑,将芙蓉糖丝糕放进栾雪怀中,起手揉了揉栾雪的脑袋。

与此同时另有两人走到院中来,为首的是手拎一个包袱的陶婳,跟在后面的竟然是当初跟栾雪有过一面之缘的曲墨云。

曲墨云见了道彬就立刻走到他身侧站定,陶婳瞥了栾雪一眼又剜了道彬两人一眼,叹口气后开口问。

“你们真得要将这孩子带走?”

“只有此子才能化解我好友的劫数,望前辈给个方便。”

道彬一拱手,话语间没有分毫不敬,倒是陶婳听得连连摆手。

“喊我前辈是要折我寿吗?”

说完又看了栾雪一眼,最终陶婳一拧头。

“我要得不多,只要记着,人你们囫囵带走,也得给我囫囵送回来。”

陶婳一扬手把手里的包袱抛给栾雪。

“都走吧。”

话音未落,院中已不见陶婳身影。

栾雪怔忡了一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曲墨云早就不耐烦地上手架起人就出了院子。

而自树林中现身出现在涟苍铭面前的,正是曲墨云与栾雪。

“帮你化劫数的人已带到,欠的人情一笔勾销。”

曲墨云将栾雪一把推到涟苍铭面前,转身就走,独留下收了剑的涟苍铭,额角青筋乱跳地看着栾雪。

当初听这位同修说自己将有劫数,但能找个人化解时就有过不好的预感了,想不到竟把栾雪给拖过来,究竟该算曲墨云还了人情还是算加欠一笔烂账,涟苍铭决定在这个问题上认真思考。

“我知道你嫌我累赘。”

栾雪不冷不热地斜了涟苍铭一眼,“反正我也讨厌你,大不了咱们分头找。”

“可别……”

涟苍铭闻言后遥想了一下未来蓝图,终于认输,

“与其同时担心两个,我宁愿累赘点。”

 

章二十难全

原本只是装睡的寒青时,却不知何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恍惚醒过来,透过马车上的木窗框向外看,已是晚霞漫天,红红紫紫的一片片火烧云从天边铺到眼前,再延展开。

马车也不知何时停了,看来今夜要露宿野外。

车厢外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木质的门枢发出了兹拗声响,寒青时撇过脸去,看见唐蓝拎着一个竹篮子正进到车厢里来。

“……唐罂能让你来看着我,他果真对你很放心。”

寒青时嘴角微微一翘,歪着脑袋看着唐蓝说道。

唐蓝仿佛没听见寒青时说的话,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自篮子中端出一碟水晶樱桃、一碟盐水鸭、一碟千层饼摆到寒青时面前的小矮几上,随后退开一步坐下,摆明要看着寒青时吃完才离开。

“哈,我该感谢唐教主的细心吗?”

寒青时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由药性造成全身无力的症状一直不曾消退,还连带的寒青时胃口都消减了下来,因此就算露宿野外,唐罂也总会找些他吃得比较顺口的食物来给他。

唐蓝没有回话。

寒青时伸手拿起碟子旁的竹筷,夹了一小片盐水鸭放到嘴里,嚼了两下又斜了眼去看唐蓝。

“要不要陪我一起吃?”

寒青时问。

唐蓝沉默地摇了摇头,一张嘴抿得紧紧地,让寒青时想起了小时候下河去捞过的河蚌。

“也是,毕竟这里面添了不少缠丝,唉,倒是我疏忽了。”

寒青时假模假样叹气,眼角瞥到唐蓝愈发紧绷的神色。

“你若不逃,他不会这样对你。”

如寒青时预料一般,唐蓝果然忍不住开了口,低柔的嗓音完全消抹了那张冷冰冰的脸给人带来的压迫感。

“我就算不逃,又能比现在好多少?”

寒青时嗤笑一声,心思不停,嘴上也不停,“你跟了他那么久,对他的行事作风又怎会不熟悉。”

“……他毕竟用心对你,你这样,总是不公……”

或许是在想着该怎样反驳寒青时,唐蓝顿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我不觉得我欠他什么,”

寒青时放下筷子静静地盯着唐蓝,半晌又开口,“感情上的事,本来就不能说谁欠谁,不是吗?不然,他岂不是也欠你很……”

“住嘴!”

许是未曾料到寒青时竟会把话说破,唐蓝猛地直起身来,脸色瞬间涨红,也不知是急得还是气的,“老老实实吃饭,再多说一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恶狠狠丢下这句话,唐蓝坐回原处扭头看车厢外,再也不肯多看寒青时一眼,而寒青时也见好就收,乖乖低下头去开吃。

唐蓝是唐罂自唐门中带来的师弟,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秉性沉默低调,即使入了青衣教也不曾被派往别处,而是一直跟在唐罂左右。无论是当上教主前还是上任之后,寒青时也只能在唐罂出现的场合见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然沉默不代表没有欲求没有念想,在某次不经意间捕捉到唐蓝凝视着唐罂背影的目光后,寒青时便隐约猜到了唐蓝那小得可怜的一点点私心,现如今,经过方才那一番刺激试探,寒青时已经把当初的猜想坐实。

只要情感够炽烈,再小的私心也终有一天会让人失去理智。

想到这一点,寒青时不动声色地长舒一口气。

唐罂再次出现时,寒青时正斜倚在车厢内的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开眼望过去,正和唐罂的目光撞上。

两人间一时无言,还是唐罂先挪了脚步走到榻前,俯视着正冷冷回望自己的寒青时。

“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唐罂伸手去捏了寒青时的下巴轻轻抬起来,笑着问。

“若是一好一坏,我要先听好消息。”

寒青时也不挣开,浅笑着回答。

“涟苍铭来找你了~”

唐罂的手左右晃了晃,嘴角也挂着一抹笑,“开心吗?”

“开心,为何不开心,”

寒青时眼波一转,挂一付慵懒嘴脸,

“我开心地可以现在就去死。”

“……哼。”

似是对寒青时话中的不在意感到不满,唐罂冷哼了一声放开了钳制着寒青时的手,转眼间又想到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于是不愉的神色顿时散去。

“轮到坏消息了吗?”

心知长痛不如短痛,也懒得再跟唐罂兜圈子,寒青时索性直接开口问。

“没错。”

唐罂盯着寒青时看了一会儿,最终缓缓开口,

“想保寒宁弦性命,就用涟苍铭的性命来换,明日此时,我等你答案。”

说罢唐罂起手展了展自己的袖口,把右手往后一背,转身挑帘出了车厢。

而至亲性命,抑或情人死活,孰轻孰重的选择,就这样随着起帘的瞬间灌进来的夜风呼啦一下来到寒青时面前,透骨的寒意让寒青时恍然间想起来,冬日将至。

在栾雪连打了三个喷嚏之后,涟苍铭不得不租了一辆马车替换掉原来的坐骑,知道自己耽误了行程的栾雪难得在涟苍铭面前露出一丝内疚神情来。

“再过去一个小镇就到藏澜山,马车也慢不过几炷香时间,刚好养精蓄锐。”

不着痕迹地安抚了栾雪,涟苍铭继续专心赶路。

无论是赶路时还是休憩时,涟苍铭总是举目看向远方,栾雪的加入诚然是拖了他的脚程,但却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下一步行动以及恢复体力,是以他并未如栾雪料想的那般焦躁。

随着目的地藏澜山日渐临近,涟苍铭的神经也绷得一日比一日紧,经过一段时日的探听,他得知青衣教在藏澜山上有一处名为飞楝阁的分部,这次唐罂多半会带寒青时去往这个地方。

想起寒青时,涟苍铭顿觉心口一紧,本该把他好好圈在身边,本该把他一直在置于自己掌握之中,直到意外突生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只做好了拥有的打算,从来没有考虑过失去的可能。

夜色渐染,唐罂再次来到寒青时面前。

他来依约听寒青时的选择。

寒青时抬眼看他,墨色的眸子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你已经有答案了么?”

唐罂问,语调十分愉快。

“是啊,我有答案了。”

寒青时却出乎唐罂意料地微微笑起来,那笑容极淡,也极冷,处处浸染着决绝的味道。

 

章二十一杀阵

飞楝阁共分三层,虽名为阁,但从外形看来更像一座塔,每层取八卦位各挑八角飞檐,檐上顶端各镇一只嗤吻,细细看来能发现每只嗤吻嘴中都衔着一个小圆筒,想必是暗器机关。

而涟苍铭当务之急是要先潜进阁中找到寒青时下落,如果不小心触发机关打草惊蛇,必定会导致这次营救失败,想到此处涟苍铭决定先观望一会儿再说。

藏身暗处观察了大半天,所幸阁中不时有人出入,细看他们的步伐之后,涟苍铭渐渐摸出能避开机关平安进阁的门道,待到日暮西垂,涟苍铭轻身一跃跳下树,举步向着飞楝阁走去。

默背着先前所观之人的进阁步数,涟苍铭顺利来到飞楝阁西北角的一扇窗外,抬手扣住窗棂,微一用力,但听得一声细微的“喀”,窗棂处已被卸开半分,涟苍铭将食指垫入隙缝中,另一手扣住下方窗框,上下一使力,木窗便被轻松卸下。

涟苍铭闪身自洞开的窗口跃入阁中,还不忘回身将窗户依照原位置摆上去,黑灯瞎火的若不是特意去看,应该不会有人看出着窗子曾被卸下来过。

唉,想不到自己还颇有几分偷鸡摸狗的天分,这样看来就算他日退隐江湖倒不至于难以维持营生。

分心去暗中自我打趣了一下,涟苍铭便定下神来仔细打量着飞楝阁内里的构造,尽管光线暗淡,仍能大致看出走廊部向,确定了此处没有其他机关之后,涟苍铭开始沿着走廊寻找能到上一层阁中去的路,避开了几播巡视的人绕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梯台可以进入飞楝阁二层,心念一转,涟苍铭立刻调转脚步走进方才经过的旁厅。

旁厅不似主厅,门前并无人看守,涟苍铭庭轻轻推开厅门,闪身进入后反手将门阖上,四下里一看,果然如他所料找到通往二层的阶梯,正欲沿阶而上,突然听得背后破空声响,涟苍铭心道一声糟糕,来不及细想,拧身以真气灌满衣袖一展一挥一卷,但听扑簌簌闷响不断,待声响停滞,涟苍铭垂下衣袖时,发现旁厅不知何时已经燃烛举灯,一排黑衣装扮的青衣教众正齐齐举剑对着自己。

不由得低眼瞟了瞟自己的袖子,上面密密麻麻钉满了两寸长短的牛毛细针,烛光灯火间闪烁着青幽幽的色泽,想必是喂过毒。

正暗自叹到好大的迎接阵仗,却听得背后脚步声响,不等涟苍铭回头,唐罂的声音已经悠哉悠哉地飘下来:

“涟盟主,唐某在此,已是恭候多时了。”

所谓宴无好宴,涟苍铭此刻算是切身体会了这句话的真意,几乎还不待唐罂话音落定,刀锋剑刃已将烛光划碎,影影绰绰的破碎光芒,织就一张杀网,冲着涟苍铭兜头罩来。

腾身向后一跃,涟苍铭再次运气于双袖之上,脚下八卦步一错,扎在衣袖上的毒针倏地被振飞出去,与此同时涟苍铭抽剑在手,再看围攻上来的诸人,大多被暗器挡的攻势一挫,当下已失先机。

有几枚毒针射向唐罂,只见他面前人影一晃,细微的金属碰撞声过后,手持一把碧绿色短剑的唐蓝已经挡在了唐罂面前率先击落毒针。

“哼,”

唐罂冷哼一声,击了三下手,围攻众人立刻退开一圈,唐罂看着同样举目朝自己看来的涟苍铭,目光中漫溢着恶毒的快意,

“飞楝阁内共有我教中高手一百余三十人,涟盟主既然来了,就陪他们好好消遣一下吧。”

眉峰一挑,唐罂忽然作出恍然状,“忘记还有一事,这阁子的机关其实是进来容易出去难,还请涟盟主不要心存什么侥幸之念才好。”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涟苍铭围困至死。

涟苍铭闻言并未显出惊慌之色,反倒莞尔。

“仗剑走江湖,涟某从不信侥幸二字,能与贵教高手过招,涟某幸甚。”

话音刚落,唐蓝便挥剑斜地里刺过来,直取涟苍铭心口要害,身形急动间无声无息,若不是正看到他扑身过来,说不定要到进身三尺才能察觉,涟苍铭心中暗叹一声高手,手上却不敢有分毫怠慢,连忙举剑迎上。

锵然一声,剑身纠葛在一处,唐蓝左手往袖中一握,涟苍铭登时警觉,猛一挥剑硬生生将唐蓝弹开。

“唐蓝,退下。”

唐罂开口道,被打退的唐蓝静静地看了涟苍铭一眼,起手比了个开始进攻的手势后转身走到唐罂身边。

“涟盟主还请随意,我等就暂且失陪了。”

看着下方被围攻的涟苍铭,唐罂微微一笑,带着唐蓝由楼梯上离开。

飞楝阁三层东南间,寒青时本来正在随手翻着一本药草绘本,忽听得门外脚步声起,而后便听见唐罂吩咐唐蓝守在外面的话,寒青时那双墨黑的瞳仁自右向左在那双长长的凤眼里打了个转,嘴角一勾又迅速抿平。

门被推开,唐罂踱步进来,表情较之那次让他做选择的时候更为愉快,寒青时心下登时沉了三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闲闲捏了书本抬眼瞥了唐罂一眼,也不开口。

唐罂绕到寒青时背后,探手过去揽住他的肩膀,低下头将唇压到寒青时耳侧,轻叹一口气。

“过了今日,或许过了明日,我会亲手送你一份大礼。”

唐罂吻着寒青时的耳廓喃喃道,“届时,我要看你的诚意。”

说完,唐罂似是准备起身,寒青时反手一捞抓住唐罂襟口,用力一扯又将他扯回原位,自己也侧过脸去。

“不是我诚意不够,只怕某些人贪心不足。”

寒青时对着唐罂浅笑道,“别以为杀死一个涟苍铭就能掌控我,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点你早该清楚。”

唐罂伸出手指慢慢抚上寒青时的颈项,沿着淡青色的筋血脉络一路向上。

“能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你失去的还不够多,”

唐罂刻意压低声线,“我不信,当你的所有都不再,你还能像今日一般坚持。”

说完,唐罂倾身向前,寒青时略微一挣,唐罂的吻就偏移了方向落在寒青时颈侧,专注于这个吻的唐罂没有看到,寒青时的目光微微侧开,正对着门口,对着唐罂并未合得十分严实的门缝,露出一抹难以言明的笑。

你既然不阻止他毁掉我,也就阻止不了我毁掉他。

寒青时用自己的笑容和眼神,一遍遍提醒唐蓝记住那日马车里,自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门外,唐蓝一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只有紧紧攥起来的手和越来越冰冷的眼神,透露着他此刻心绪的混乱。

日升月落,对普通人来说不过是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而已,然而对此刻许多青衣教教众来说,已经再没有机会见到今日的阳光。

飞楝阁一层旁厅内,遍处鲜血飞洒,死去的,或是伤重的教徒已被其他人清走,原本还有十余个人围守着涟苍铭,但在一阵清脆铃声响起之后,那些人一起退出了旁厅,涟苍铭知晓必定是唐罂启动了阁内的机关好让青衣教众人休养生息。

看看手里的剑,再看看自己一身狼狈,涟苍铭禁不住苦笑。

他这边的状况,实在称不上好。

一身素青色长衫被血染得面目全非,虽然到现在为止涟苍铭都没有受到什么较重的伤,可以一敌众最耗精神体力,想到自己一无援军,二无补给,涟苍铭不由得边摇头边对自己说涟苍铭啊涟苍铭,偏偏该聪明的你想法子的时候,怎么你突然变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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