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少年郎+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0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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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男人背对着我,那妇人却瞧见了我,当即挣扎着呜呜,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那两人瞧见不对劲,顺着那妇人的目光转脸一瞧,我再想跑已来不及了。

爷爷的鬼天色,早不暗晚不暗,偏偏这时候暗了,害我瞧不清楚来不及跑路,还自己凑近了来瞧究竟,这下就要交代在这了!

我在心里骂天,想起我都只拉过长卿的小手,倒是叫东方晗那厮借酒亲了好几回,心里百般不甘,奈何一瞧见那刀子我就腿脚发软,立在原地也不知该逃还是冲上去拼了。

那两人对了个眼色,一人依旧捂住那妇人的嘴将刀抵着她,一人从怀里又掏出一把刀来向我走过来。

我将手背在身后,讪笑着后退道:“这位兄台,有话好说,拿刀子做什么。”

我退的慢,他走的快,眼见离我没几步远了,我迅速上前两步,从袖子里抽出一包刚买的黄椒粉向他脸上撒去,只听他一声惨叫,丢了刀捂住眼睛蹲下直嚎。

挟持妇人的那个见了一怔,也没瞧清我使的是什么暗器,大约以为遇见了高手,瞧了瞧我又瞧了瞧那妇人,没骨气的丢下刀,跑了。

我连忙绕过那捂着眼睛的倒霉鬼,冲上去拽住那妇人的手就向大路上跑,直跑到人多的地方才停下来。

身后一清洌好听的女声微喘着道:“多……多谢邵大人救命之恩。”

我怔住,转身一瞧,那熟悉的脸,分明就是年娆,方才小脸让匪徒的大手遮了一大半,我竟没认出来。

我讪笑着放开手:“原来是大将军夫人,情急之下下官冒犯了。”

第十八章

我坐在大将军府上喝茶。

年娆道:“天色太晚了,不如今晚邵大人在府上住下,我遣下人去尚书府捎个口信,明日早上再送大人回府。”

我点头:“也好,那就麻烦大将军夫人了。”

年娆派人收拾妥了客房,替我打来了热水,待我收拾完自己,又有下人送了些宵夜上来。

一切妥当之后我便躺下了。

今日在街上我问年娆为何会一人出现在街闾,她道是下人陪她上街逛逛,不当心叫人群冲散了,她一人在街上转悠着,竟遇了劫匪。

将军府离那条街不远,天色又暗了七七八八,我不放心年娆一人回府,便送她至大将军府。她道请我入府坐坐,我情知不该答应,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入了府。

人总爱做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害怕总是伴随着热血沸腾的兴奋。

入府前我刻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年娆的视线,寻了个面相老实的年轻人给了他一锭银子和一块随身的配件,请他去尚书府凭配件找个叫王安的带个信,说是赵言去郎公子家坐坐。

我躺在将军府里,若是睡的着才是奇事了。

既然听说郎正回京了,虽说他一定不至傻到住回自己的府邸,我也想着或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躺到约莫丑时,我听外头除了蝉鸣再无别的动静了,便悄悄摸了起来,揣着火折子摸出了房门。

将军府里的下人也都歇下了,四周悄无一人。

我寻思着说书人的书里历来有什么密函密件被侠客小贼盗去都是在书房里,卧房里又有年娆在,此番目的自然定为书房。

将军府与尚书府的构造差不多。

头一回做贼,我蹑着脚摸到书房,趴在门口听了半天里面也没个动静,应该是没人,我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了。

燃了火折子,我在书房里四处仔细的翻寻。

书房布置的很齐整,架子上都是些兵书,书桌上除了砚台什么也没有,薄薄积了层灰,看来是有些时日没人进来过了。

翻寻了许久也没找出什么机密函件来。我忍不住在心里骂娘,看来这回虎穴算是白入了。

我也不敢逗留太久,怕是虎子没寻着,将自己送进虎口了,这买卖可赔大了。

我轻手轻脚向外走,却听见脚底下窸窣的声响,我照着火折子往下瞧,却见脚下踩着了一张纸。

小心地挪开脚,我蹲下瞧,是半张画像。

我精神一振,直觉找到了宝,便趴在地上找另外半张,果不其然,在不远处让我寻着了。然还未及高兴,一不当心将火折子凑的太近,燃起了那半张宣纸的一角。

我大惊,也顾不上烫,忙用袖子去扑那火,还好火势不大,只烧了一个角便让我扑灭了。

我拿起两半张纸小心地拼在一起,有了方才的教训,我不敢将火折子离纸太近,凑了个适度的距离,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端详那画。

画从中间被撕成左右两半,又被扔在地上,大约是撕画者甚不喜欢画中人了。

画中人春风拂面,笑的连桃花见了都忍不住要绽放来比上一比。再往下瞧,此人身上着的是明黄色的袍子。

我浑身发颤,说不清心里是惊是怖,只觉手脚冰凉。

这画中人分明就是东方晓!

我强自镇定,火折子继续下移,方才右下角让我烧了,原本此处有两句题诗,如今烧的不全了,还能瞧见一句半,落款也给烧掉了。

“东风起情思,桃花……”

这句诗我曾见过,正是东方晓写的,他写完之后得意洋洋的给我们看,我在心里瞧不上这酸诗,实在看不出这两句的出彩之处,倒是东方晖颇有深意的说好,道是我不懂,也不知这兄弟俩起的什么心思,我也懒得去懂。

现今再叫我回忆,实在是想不起这下句究竟是什么了。

再瞧这字迹,我心里更惊。

——这分明是东方晓的字迹。

他字写的隽秀,倒像是女孩子写的。凡是有末尾有勾的字他都省去了那勾,故我印象颇深。

这可真是奇了,莫非这是东方晓的自画,却落到了郎正的手里。

画中人的脸都叫郎正撕成了两半,足见郎正对东方晓成见颇深,大约也是因此更要拉他儿子下那龙椅。

此行也不算一无所获了。

画叫我烧了个角,自然不能留在此处,我将两张纸小心叠好放入袖子里,只希望若是有人发现此画不见了,就当是下人清扫时当做垃圾理走了吧。

我轻轻摸回客房,躺在床上精神还是十足的好,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也不知躺了多久,天色渐渐白了,却听门口有人敲门,是个小厮。

“邵大人,起了没?夫人请我们伺候您梳洗,然后去厅里用早膳。”

我到了厅里,年娆已在候着我了,见我来了道:“邵大人早,昨夜歇息的可好?”

我点头道:“挺好,麻烦大将军夫人了。”

年娆道:“那妾身便放心了。改日待大将军回来了,我定请他上门重谢邵大人对妾身的救命之恩。”

我笑道:“大将军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小事一桩罢了。”何况我原本也并非想救你,实在是迫不得已,又恰巧运气不错。

既然提到了郎正,我也不愿就此作罢,还想从年娆口中套些什么。

我观察着年娆的脸色小心道:“不知夫人可知十日后的接风宴一事?”

年娆却是一僵,欲言又止,踌躇了好久,我瞧她的样子忍不住道:“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年娆面有难色,还是定了决心说道:“妾身知道。现在朝上一定有许多人都觉得大将军要造反了,才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提议。也许邵大人觉着以妾身的身份说这话不可信,可是妾身还是要说,这是妾身的心里话,大将军决不是这样的人。”

我奇道:“噢?夫人继续说。”

年娆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大将军真想当皇帝,何必等到现在呢。将军曾跟妾身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情愿替他认准的人卖命,也不愿自己成为冷血无情的人。”

我颌首,继续听着。

年娆接着道:“妾身和邵大人说此番话本是不该,可妾身实在不愿看见这样的境况。虽然那礼部尚书柴晋平日里一直与将军交好,甚至是听命于将军,可是让军队进宫这样大不敬的事,妾身真不敢相信这是将军的意思。”

我瞧她说的真诚,又不像是知道郎正已回京一事,往日里身居香闺大约也不知道些军政要事。

我笑道:“下官相信夫人。”

用过了早膳,年娆要送我出府,我忍不住又问道:“夫人,大将军平时可在你面前提过先帝?”

年娆讶然:“不曾,邵大人如何问这个?”

我道:“没什么,只是一问罢了。”

我叹了口气,回府去了。

第十九章

我回了府,东方晗正在厅里坐着,显然是在等我。

这几日我对东方晗出现在我府上的任何地方都已见怪不怪,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拿了他身边碟子里的一块绿豆糕放入嘴里,口齿含混道:“明曦这么早就来了,今日没去上朝?”

这几日在东方晗日日夜夜不辞勤劳的教导提醒下,我已变得没规没矩,称呼也不再是王爷,而成了明曦。

哎,遇人不淑啊,与没规矩的人呆久了连礼节都尽数忘了。

东方晗笑的恬然,随意抬手将我喷在他脸上的糕点渣滓抹去:“昭衍不也没去么。”

我“唔”了一声道:“昨日有些事情耽搁了,来不及回来换朝服,早上就差了人替我告病不上朝了。反正上朝也没好事。”最后一句我说的颇有怨气。

东方晗继续笑得云淡风轻:“昨日皇上让你拟的京城人口统计草案你拟好了没?”

“咳咳咳咳……”我被噎到,垮下脸,恶狠狠地瞧着他:“你也当真说的出口!这明明是户部的事,都是你惹出来的,这事儿你替我瞧着办了!”

东方晗大笑,甚是春风得意。

我冷笑,被他这一激有些冲动了,立即施以唇舌反驳,拖缓了音道:“睦儿即使要吃醋,也不该吃到我头上罢。”

笑容果然立时凝住,东方睦狠狠瞪住我,我被他瞪的有些心虚。

“你方才说什么?”

我果然是个墙头草的命,方才的狠劲被人一瞪一下全消了,仿佛那天在御花园里不是我撞破了东方睦与东方晗一场叔侄好戏,倒是我自己被抓了把柄似的。

我干笑两声道:“说笑罢了,明曦什么时候也认真起来了。睦儿即使要吃醋,吃的也是我这个舅舅的醋,比起你这个皇叔来,还是我自小与他亲近些。”

东方晗像是松了口气,笑叹了一声:“昭衍倒是学坏了,竟然打趣到本王头上了,也不知本王该喜还是该忧呢。”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来扔在桌上,我拿起来瞧,正是草案。

我摸摸鼻子,故作不屑的哼了一声,快速将那册子收入袖里,又拿了一块绿豆糕吃。

东方晗瞧着我吃,瞧了好久,瞧得我老脸都有些扛不住了,悻悻的取了最后一块快速塞入嘴里,拍拍手,坐正了。

他道:“昭衍,你昨日去哪了?”

我抹抹嘴,话里夹了三分讽刺:“难道明曦不知道?”

东方晗眉梢一挑,不置可否:“那你可查到什么?”

我略一沉吟,想起那首不完整的诗。彼时东方晗还年少,即使东方晓给他看过那首诗,想来他也是不记得的。

我耸肩撇嘴:“没有。”

东方晗笑了一声,看着我眼睛格外的亮:“我倒是真希望昭衍能查到什么。”

我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什么意思?”

东方晗却只是学我方才的样子耸耸肩:“没有。”

又将一旁的茶杯递给我:“喝点茶,莫噎着了。”

我气极,懒得再与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接过茶饮了问道:“今日王爷又有什么事情要在下官府上办?”

东方晗颇为惬意的向椅背上一靠,低声笑着,半晌道:“该办的,该准备的前些日子都办好了,如今我只想昭衍陪我喝茶聊天,下棋听曲。”

我心里不安更甚,强掬起笑道:“这几日朝廷上下人人都紧张的很,眼见还剩不足十天,难得王爷还有这份闲心。“

东方晗瞧着我若有所思了一杯茶的功夫,起身向外走去:“去院里坐坐吧。”

“也不知十日之后我还是否有机会与昭衍一同坐着喝茶赏花。“这一句说的很轻。

大约是昨夜未歇好,我在椅子坐上许久,直到东方晗已走出了视线,我才缓缓起身向院里走去。

今日少了戏班舞姬的嘈杂,我与东方晗难得清静的坐在院子里饮酒。

时值四五月,桃李已尽其韶华,乔木尚新,院里绿色占了多,星星落落的红色倒更占眼。

东方晗瞧了这番景色,颇有些感慨:“桃花又谢了,再见不知这身边已是怎番光景。”

我道:“桃花明年还能再瞧见,没什么可惜。明曦感慨的只怕是再也见不着的物事了。”

我喝的慢,也止着东方晗:“明曦今日莫再喝醉了。”

东方晗嫣然一笑:“何故?”

我盯着他瞧了许久,叹道:“也罢,明曦爱喝便喝吧。”

说罢为自己满了一杯,又替他倒酒,却不看杯子,抬眼盯住他,缓声道:“只是明曦若喝醉了,莫要再抱着我,喊东方晖了。”

第一回见苏白乔,我竟是眼拙了没瞧出来,倒也是因了他相貌与东方晖不过三四分相像,只是那一双眼和淡雅的气质与东方晖是像极了的。故我在王府见到他那回,他只是正眼与我对上了,我便像是让雷击了一遭。

然而见了苏白乔我也只是疑心罢了,真正让我确定的却不是因此。

东方晗闻言只是微不可见的一颤,也未有太多惊讶,并不抬头看我,只是盯着酒杯,过了一会方才轻声道:“昭衍,酒已满出来了。”

我默不作声的收了酒杯,他终于抬眼看我,声音还是轻的仅仅能让我恰好听见:“你知道了。”

我苦笑:“起先见了苏白乔我也只是疑心罢了,然而这几日王爷醉了酒日日抱着我喊的都是二哥、晖,我便是想不知道也难了。”

东方晗默不作声,我瞧了瞧他脸色继续道:“王爷将苏白乔引见给我,分明是希望我知道的。我却是不明白王爷到底想做什么?还是想借我对二皇子的愧疚让我做些什么?”

东方晗依旧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饮了一杯才道:“本王想做什么……只是赌一场罢了。”

我对这种答案自是不肯罢休,追问道:“王爷到底想赌什么?”

东方晗只道:“赌的是什么,待开了局才知道。”

复又道:“罢了,今日饮酒的兴致也没了,日后再继续吧。本王先回府了。”

这却是要逃了。

他起身向外走,被我一声“明曦”喊的缓了脚步。

我语气平平,却将话拉的很缓:“王爷的酒品不太好,将我当做二皇子也罢了,还又抱又啃。还好是对着下官,若是缓了别人恐怕不好收拾。”

东方晗身形顿了顿,又大步向外走了。

第二十章

之后八天东方晗还是日日上府,喝些酒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甚至有时只是无言的坐上一下午。

我们都不再提及东方晖与郎正,仿佛我从不曾将话说破,仿佛兵事不曾将至。

可惜只是仿佛。

东方晗举起杯子抿了一口,蹙眉道:“茶凉了,让下人来添些热水吧。”

我点头,招了个小厮,顺便让他新上一碟桃花糕。

小厮很快上了热水和糕点,我将瓷碟向东方晗推了推:“这是我集的最后一些桃花了,今日尝了,下回也不知是什么年月了。”

东方晗取了一块:“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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