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少年郎+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0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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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方晗也不反驳,显然不尽懂我与年亘的对话。

年亘想了想道:“好吧,既然丢了那就算了,我回去通报太子一声就是。”

我们正欲回去,只见一群嬷嬷急急跑来,见了东方晗,面上死了儿子似的神情立刻换了嫁了女儿的神采,冲上来抱起东方晗,向我与年亘点了点头算行礼,就匆匆走了。

东方晗被抱走的时候小脸搁在嬷嬷肩上,黑溜溜的眼眸一直盯着我瞧,瞧得我有些心虚,移开了视线不再瞧他。

我与年亘一同回去,路上就遇着了出来寻年亘的太子东方晓。

东方晓一见年亘便笑的跟吃了甜枣糕似的,捉住他的手道:“怎么才回来?风筝找着了么?“

我不屑的用手指蹭蹭鼻子,年亘这才离开多久太子便自己寻了出来。换做我那病秧子皇子,我便是消失了几天他也不见得会放下药碗来寻我。

年亘抿了抿嘴,踌躇了一会,小声道:“找着了,让我一不小心丢湖里了。”我一怔,斜眼偷偷一瞧,年亘的小脸红的快滴出血来了,显然是没撒过谎的孩子。

这份赧然到了太子眼里却是丢了风筝的不知所措,东方晓伸手摸摸年亘的小脸道:“不打紧,一个风筝而已,让宫里嬷嬷再做一个就是了,我们回去吧。”

东方晓向我笑了笑便执着年亘的小手走了。我一直站着,看着两个身影淡出我的视野也收不回眼。

小奶虫羞涩的样子比平时清雅的样子更有生气,实在是好看。

我想,若有一天我执着他的手,也不放开。

再见小年亘是在上书房。

太傅道:“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花白胡子一捋,眼睛一扫,落在他最乖的弟子身上。“年亘,你来作下解释”

年亘小脸皱成一团,犹豫了一下却只是摇摇头。

老太傅胡子一吹两眼一瞪,道:“怎么,这么简单也答不上来?”

年亘继续摇头,却不开口。

太傅有些怒了,手里的戒尺抓的紧紧的,年亘依旧死不做声。我想到前些天打在我掌心上的板子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再看看年亘的小肉爪,内心挣扎了一下起身道:“夫子!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在做大事前必先敛其锋芒,大智若愚,以麻痹敌人。”

老太傅看看我,今日真是奇了,最好的学生不听话,最懒的学生却主动回答。又捋了捋胡子,继续讲经文了。

下了课,我忙凑到年亘身边掏出怀里早上三皇子给的芝麻糖递与他,他瞧了瞧,却没伸手接。我便自个剥了纸塞进嘴里,含混说道:“今日太傅问你,你怎么不答?”

小年亘瞥瞥我,继续摇头。

我眼珠提溜一转,道:“我娘说我二伯小时候去田间玩,见一山洞前有一大石头,横竖看不顺眼,手闲了就找了根棍子将这石头撬起来滚进了山洞,接着看见一头牛疯狂的冲进了这个山洞。”

我顿了顿,瞧见年亘确实在听,接着道:“二伯在山洞前待了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却见一个农夫走过来,问我二伯‘小兄台,你可有看见我的牛?’,我二伯就说瞧见了,那牛自己冲进山洞了。”

我又剥了块芝麻糖吃,年亘眼巴巴望望我,不说话,显然在等我的下文。

我得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继续说:“那农夫说‘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将牛绑在一块大石头上了!”

说完我自己捧腹大笑,年亘抿着唇努力憋着,终于忍不住咧嘴笑了开,露出门牙处黑黑的洞。

我指着年亘笑得更欢,果然是掉牙了,斯文人就是不一样,掉颗门牙也这么矜持。

年亘小脸又红,抬手捂住嘴继续笑。

我拉下了他的手,却没有放开,捏在手里搓揉着,果然是水嫩的很。年亘也不挣开,眨眨眼瞧着我。

我瞧着年亘的模样,突然想起以前听母亲叫父亲时总是用我从未听过的称呼,便问母亲叫的是什么。母亲笑道,这是你父亲的字,与喜欢的人称呼其名显得太生疏了,不若叫表字,更为亲切。

我便问年亘:“年亘,你可有表字?”

年亘疑惑道:“表字?我爹说男子要行了冠礼之后才会取字的。莫非你有?”

我恍然,原来如此,我说娘怎如此偏心,只管父亲叫字,却从来只叫我小昀。

我忙道:“是这样的,我只是考考你知不知道罢了,没想到你见闻挺广的。年亘,待你行了冠礼之后我就叫你的表字吧。我的表字也只让你一个人叫。”

小年亘又眨了眨眼,却不应,只是嘴角扯了扯,终于笑开了,露出门牙处的黑洞洞。

我却醉了。

第五章

东方晗当天赖在尚书府不肯走,硬是逼我搬出了尚书府地窖中几坛好酒。

东方晗说完让我为姊偿情的话之后如愿见我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也就收了我下颌上的手,耸肩笑笑,道:“昭衍,你当真和年亘那木头一样开不起玩笑。”

我尴尬嘿嘿一笑,东方晗果然不过是喜欢逗人,看人窘迫的样子罢了。

许是勾起了往日伤怀,东方晗非让我取出几坛女儿红来不醉不归。

我们在尚书府的花园里摆好桌子放上酒器和一些下酒菜,就屏退了下人。

我道:“这么多年来明王不让我改动尚书府,我也就保留着原状。这里一草一木还都是十年前的样子,往日不觉得,今日沉下心来仔细瞧瞧还真是怀念。”

东方晗呵呵一笑,却不答话,酒却灌得凶猛。

我不敢喝的太多,看来今晚东方晗铁定是要醉了。我还是送他回府的好,若是明王在尚书府留宿一晚,恐怕外头不知会传出怎样不好听的言论。

东方晗就这般无声闷酒,直到脸色微醺,才终于开口。

“以前我与二哥常一起来,就在这树下,就在这棵桃树下坐着,还有你和邵婉,聊些功课,聊些大臣的逸事,那时日……当真是开心的很。”

我点头道:“是啊,确是令人怀念。”

睿皇帝早就相中了邵婉,想指她做太子妃,故让她时常进宫里走动走动,名义上时来探望我,却是希望她与太子东方晓接触熟悉,以便日后赐婚。

自从第一次在御花园见了东方晗之后便常常见他来二皇子寝宫走动,俨然一派长惠幼序,兄友弟恭的样子。人人都道二皇子与三皇子关系甚好。

邵婉进了宫也不爱去看太子的冷脸,便来二皇子寝宫寻我,或是与我们一同去上书房上课,一来二去,她与二,三皇子处的颇好。

尤其是东方晗,人小的很却鬼精,虽比邵婉小了三四岁,常常吃了邵婉的豆腐也让她无可奈何。

因为邵婉的关系,二,三皇子也与我亲近了些,便常常寻了理由出宫来我尚书府玩,名义上是寻我玩,其实该是冲着邵婉来的。二皇子身体不好,睿皇帝本不同意其出宫,东方晖母妃劝了几句,睿皇帝也就道:“也罢,反正老二的身子也……不如就顺了他的意,让他开心些也好。”

偶尔太子也带年亘一同来玩,一时尚书府热闹了很多,常有朝中重臣往来做客,想借故亲近皇子。

一日几名年轻将士来府上找我爹商讨兵事,年亘便服随太子前来。玩耍之时年亘一人去院中找茅厕,遇见几名士兵,那几人以为年亘是府上下人,生的如此天资便出言调|戏,年亘不理,几人便手脚轻浮起来。

年亘体弱单薄,反抗不得,眼见就要出事,正巧一校尉出来解手瞧见此事,救下年亘,捆了那几名士兵交由尚书邵华处置,邵华禀明太子,太子大怒,赐死了那些挑事的士兵,此事才算完。

此事之后年亘的性子越发清冷,对人都颇有防范之心,不与谁交往过密。

到了睿皇帝想指婚的时候,反对这桩婚事的皇子有三个,不多,正好是睿皇帝全部的儿子。

东方晓不愿娶邵婉,他要纳年娆为太子妃。年娆我曾见过,与年亘有四五分相似,也是颜如渥丹的模样,性子却顶多算是温文,比不上年亘的仙风道骨。

东方晖东方晗也不同意此事。我曾见过东方晗执着邵婉的手说要她做自己的王妃,想来东方晖是为其三弟反对此桩婚事。

睿皇帝大怒,关了二,三皇子禁闭不许其再出宫门,下令太子与兵部尚书之女邵婉于七月初七完婚。

没过两年东方睦就出生了。

又过几年,小皇孙依依呀呀刚学会走路,睿皇帝一口酥糖噎住,当天晚上驾崩了。

太子已成年,政事也早已接触了许多,顺利登基,前丞相鞠躬尽瘁了,年亘继任。郎正升官做了大将军,愈发风姿勃发,不可一世。

二皇子汤药支撑了这么多年,也熬不住了,三皇子兄弟情深,在二皇子东方晖最后一月里日日衣不解带守在身边,亲自照顾皇兄。

一月之后,一道旨令召我到了王府,说是东方晖走前想再见我一眼。

我进了门,东方晗就出了去,身形比往日瘦了些,倒也不邋遢,显然外界传的三皇子衣不解带是渲染的。

病榻上的东方晖与我往日见的没什么两样,脸色常年如一日的苍白,脸又瘦了些,颧骨突的都看的出了。精神看来却不差,大约就是他人说的回光返照了。

他勉强伸出手来,我忙将自己的手凑上去让他握住。

他笑了笑,没什么力气的笑容显得尤为清雅,我霎时想到年亘,他也常常这样清雅的笑,不沾风尘。

东方晖道:“邵昀,这几日我想你想的紧,三弟却不让我见你,说是我病重了,怕吓着你。咳咳。”

我忙上去替他抚背顺气道:“王爷莫这样说,邵昀也时常牵挂着您,想着您身体什么时候好了我陪您下棋。”

东方晖又咳了两声道:“我知道你怨我,我身子不好不能像皇兄一样带你去玩些新奇的,你又不喜欢下棋看书这样沉闷的事,却也只能陪着我做。其实我心里也怨的很,你却不知我的苦。”

我道:“怎么会呢,邵昀并不觉得沉闷,能陪王爷是邵昀的福气。”

东方晖闭了会眼睛,话说的多了有些乏了。气息有些弱,就在我以为他快睡着的时候他又睁眼接着道:“那时候我想娶邵婉为妻,总想着这样能与你距离更近些。待你年纪大了不再做侍读时,也好有理由时常来看我。父皇却不允……”

我一惊,被握在东方晖手里的手颤了颤。

东方晖的手略微加了点劲想握住我,但我知道这是他的极限了,依旧轻轻的握不住,我犹豫了一下,反握住他的手。

“东方睦……皇兄的太子,是个聪明的孩子,想来以后是要继位的,你多辅佐着,毕竟是邵婉的孩子,你的外甥。”

我道:“那是自然。”

东方晖又闭了眼歇了许久,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小昀……我可以叫你昭衍么……”

我咬着唇,着实犹豫了一会。

东方晖待不到我回答,这次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是嚅动了下嘴唇,我看到他的唇形作出昭衍二字。

又待了会,看着东方晖静谧的脸庞,我只觉胸口闷疼的慌,眼睛不住泛酸,脑海里一遍遍过他往日的音容笑貌。

那屋子的门窗都关了,我快闷的喘不上气,抽出手来两步跑到门口推开房门就冲了出去,瞧见正守在门口的东方晗。

我道:“二皇……王爷已经去了。”

东方晗点点头,面上无波无澜,叫来下人吩咐处理后事。

我浑身都在颤抖,觉着再呆下去要失态了,就先告辞回府了。

之后东方晓业经图治了几年,国事大盛,我做了兵部尚书,皇上许了年娆给郎正。

东方晓还是没逃过皇帝短命这个结,早早去了。

回忆往事,我只叹人心易变。

先帝原先要娶年娆,且不论是为了什么,然而娶了邵婉之后即刻就生了我的小外甥。还将年娆指给了郎正。

东方晗原本要娶邵婉,邵婉做了太后,他却大权在握,也不见给邵婉孤儿寡母什么情分,只能说这么些年也没篡位算是给足了面子。

我转头看已七分醉的东方晗,酒气让他从脸颊红至颈根,媚眼如丝。

我叹了口气,这么快便醉了。

我走上前拉起东方晗准备送他回府,他身子却软软的欺了上来,我脑中登时炸开一记惊雷。

东方晗手勾住我的脖子,我认命的闭上眼,已想见到之后要发生的事——他的唇贴上来,舌撬开齿贝轻搅着,我犹豫着该不该推开他。

我正犹豫着,一个吻就这么结束了。

他的头枕在我肩上,唇贴着我的耳朵,含混地呢喃着什么,我听不真切。

我叹了口气,扶起软若无骨的醉人,走入客房。

今夜暂且留他宿一宿吧。

第六章

第二日上朝,皇上指派了新科状元邵铭希与年亘一同负责接风宴之事。

说到这邵铭希,与我虽属本家,但那也是八百年前的事了。第一次见他是在御书房,与新科榜眼探花一起。

榜眼是刑部尚书的外甥——将军党,探花是礼部尚书的侄子——王爷党。而这邵铭希倒是个真材,背景干净,寒窗苦读二十载,不惑之年凭一身才学拔得头筹。

毕竟是墨缸里泡了二十余年,邵铭希从发丝到气息都散发着一种读书人的文气,五官倒是没什么出挑之处。

小皇帝对此人喜欢的很,毕竟是棵可以培育成皇帝党的好苗子。

之前小皇帝曾派他去治南方水灾,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明明没有够硬的后台却愣是让其他官员没从朝廷拨的赈灾款里刮去多少油水——没有了偷工减料,水灾自然治的不错。

小皇帝更是对他另眼相看,此后派了几件事让他办,也都办的不错。

此时急着用人,小皇帝派他与年亘一起负责此事,显然已将其当做心腹。

我对此人却没什么好感,总觉着他不似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有些事并非能力所及,而他几件差事都做的不错,显然他一定有某些过人之处——并非读圣贤书能读出的过人之处。

然而此时小皇帝已顾不得多想其他了,病急乱投医,有总比没有好。封了邵铭希一个郎中的职位,便让他辅佐年亘一同安排此事。

虽说是派了年亘与邵铭希负责,而我与东方晗也多有插手此事。我自不用说,如今是郎正要反,小皇帝也顾不得顾忌东方晗了,前有狼就先打狼,后有虎就日后再说。

那日东方晗在我府上过了一晚,第二日竟也没说什么,也未再戏弄我,用了早膳便回府了,之后几日也不曾再来,我府上倒显得有些冷清了。

后一日午后我一人坐在那株桃树下静思。回忆开了阀就止不住涌上来。

我喜欢年亘,东方晖知道,东方晗也知道,他俩人却从未提过此事,更未以此打趣过我,权当做不知。我也只当东方晖不关心,我的事,又与他有什么打紧。

然而东方晖病榻前执着我的手说了那番话,我才发现自己真真是错了。

今日坐在桃树下我又想起一些往事,一些忽略的往事。

那日弄丢太子的风筝后我回了二皇子寝宫,东方晖已经醒了,见了我道:“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不支声,心情确是很糟。

东方晖也未过问其他,不再理会我,我便回卧房睡了。

过几日后我在我房里的桌上发现一只新做的风筝,我思索良久,也想不出是谁送的。当日下了课后东方晖歇的比往日更早,却特意嘱咐了我一句:“去御花园里玩玩吧,这几日憋坏你了罢。今日没什么事了,你可晚些再回来。”

我心里只想得正好可以去放风筝,却不做他想。

东方晖爱叫我陪他下棋,我生性好动,耐不住那样的心思,常常下了几着之后东方晖便道乏了要去休息,存着棋局日后再下。就这样往往一局棋下了个把月也未完。我却在心里腹诽东方晖爱折腾,既然身子不好坐不久又何苦非要学人下棋装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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