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少年郎+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0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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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晗呵呵一笑,也不反驳,举杯道:“喝酒。”

又是几杯酒下肚,东方晗与我商议派重兵守在东苑,西苑多是住些宫娥嫔妃,只派了少许人手,午门外也部下重兵——当然,这些都是东方晗的兵。御花园和乾清宫由锦衣卫把守。

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将乾清宫交到东方晗手里,我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若东方晗也乘火打劫,便派锦衣卫送邵婉和东方睦从乾清宫下的密道出宫。

对于我的安排,东方晗没有异议,只是问:“若是失败了,昭衍打算怎么办?”

我略一思索,道:“臣自会尽全部保护皇上安危。”

东方晗道:“我问的是你。”

我惊讶的望望他,道:“臣自当为国献身,又岂敢留后路。”

此话确实虚伪的很。我是个怕死之人,卷入这权力之争也是命里定的,情非得已。

西苑后还有一密道,直通往宫外,也不知是哪位妃子与人私通而挖的,知道此密道的人甚少,邵婉入宫后住在西苑,我小时候去找她玩耍,无意之中发现了这条密道。我已打算倘若郎正当真占领了皇宫,便带着年亘从此密道而出,从此隐姓埋名,渔樵江渚。

东方晗晃晃酒杯,笑的颇为无害:“原来如此,昭衍真是高风亮节。看来本王无论如何也不能使此事失败了。不然若是赔进了昭衍,本王可会殉情也说不准。”

我瞧着东方晗,已经有些朦胧,许是酒已上头。我又连灌两杯道:“明王莫在打趣我了……这几日来下官受的刺激多了,都快消受不起了。“

东方晗靠近了些:“叫明曦。”

我呢喃:“明曦……”

东方晗又道:“那年亘当真就这么好?昭衍对他可真是……情深。”

我想我一定是醉了,明王怎会对我说出这番话来。

前几日我疑心他喜欢我,他便很快弄出了个苏白乔。我回府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这苏白乔是何许人,然而今日见着,我却好像有些开窍,又好像不太明白。

我迷迷糊糊地念着:“年亘……长卿……”

东方晗叹了口气,又凑到我耳边,这句话我听的格外清楚:“昭衍……自那日你从二哥房里出来之后我便想好了……你早晚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仿佛有个漩涡拖我下沉,下沉,我安心的随着它降下,不作挣扎,终于睡了过去。

第九章

第二日清晨在王府客房醒来,宿醉之后有些头疼,我揉揉太阳穴,突然想起昨晚东方晗那席话,立即惊得掀开被子——还好只是被脱去了外袍与鞋袜,内衫还在身上。

门却在此时被推开,东方晗一脸神清气爽信步踱了进来,道:“昭衍在瞧什么?”

又作恍然大悟状道:“莫非在瞧自己是否失身了?”

我让口水呛了一下,咳了起来。

东方晗走来替我抚背,手却不安分,上下游走,眼见再往下就要移至尾骨,我鸡皮浮起,惊得连连躲闪,推开他的手道:“咳咳,我没事了,咳。”

东方晗的手停在空中,敛着眼静了一会,站起身道:“我让下人来伺候你洗漱。”便出去了。

很快有人送来一套干净衣服,伺候我梳洗了,又有一侍童端上一碗蜂蜜水道:“王爷说邵大人昨夜醉酒,特意吩咐为邵大人准备一碗蜂蜜水解宿醉。”

我饮尽了将碗放入他端的盘子上道:“替我谢谢你家王爷。”

我随下人走至厅中用早膳……却见苏白乔也在厅中。

白乔见我过来,起身行礼道:“邵大人早。”

我点头:“苏公子早,可用过早膳?若还没用,我们一起吃吧。”

苏白乔莞尔一笑,道:“那白乔就逾越了。”

王府的仆人为我和苏白乔准备的早膳不同——我的是一些白粥,白乔的却是燕窝鸡茸羹。

我还未感慨在东方晗心中我与白乔竟是白粥与燕窝之别,苏白乔竟先眼红起我来。

“王爷待邵大人可当真是用心。”

我奇道:“苏公子何出此言?”

“王爷只道邵大人昨夜醉酒,今日胃口不好特意一早起来吩咐厨房熬了一个时辰的白粥,却不记得白乔昨夜也醉了。”

我“啊”了一声,难怪苏白乔这个时辰才来用早膳,大约是昨夜瞧见东方晗戏弄我,借酒浇妒火去了,忙出言安慰道:“苏公子说笑了,这不过是些普通白粥,厨房一定不止熬了一碗,若是苏公子胃口不好叫下人再上一碗便是。昨夜我与王爷只是商讨公事罢了,苏公子不要误会了。”说完我又觉得此话毫无说服力,苏白乔昨夜一清二白瞧见的,又不是些幻象。

苏白乔笑的有些落寞:“白乔又凭什么误会呢,王爷如何待白乔,邵大人难道不明白么?”

我被此话说的有些莫名,又不好多问,嗯嗯啊啊敷衍了过去,匆匆用了早膳与东方晗道了别便回府了。

人还没进府门,总管王安一瞧见我就快步朝我走了过来,显然专门在此处侯着我。

我道:“什么事?”

王安道:“今日一早宫里就来人说是皇上召大人进宫,大人迟迟不回来,可急死我们了。”

看来是我那小外甥关于接风宴之事有细节要与我商量,我刚下了轿又只能走回轿里,去向皇宫。

东方睦已在御书房等我多时,我随着总管公公张千山疾步穿梭在宫里,一边感叹皇宫没事造这么大做什么,造这么大又不让轿子进来,真是苦了我的老腿。

我道:“张公公,莫走这么急,咱这两条腿,再走也不比天上的鸟会飞。”

张公公从袖子里掏出块绣花白帕抹抹汗,兰花指一翘,不停脚地扭头对我道:“邵大人真是好兴致,这时候还开玩笑,皇上一早就下旨召您进宫了,您瞅瞅,这都晌午了,皇上都等您一早晨了。”

我道:“我知道,可您走这么快就是到了御书房我也得歇好久才回的过神来,一样耽误时间。对了张公公,年丞相可在宫里?”

张千山瞥了我一眼道:“在呢,应该在东苑。”

到了御书房,东方睦正在批折子,见我来了放下折子道:“舅舅不必行礼。你们都退下吧。”

眼见下人都退了出去关上书房门,我走上前道:“微臣昨夜去友人家叙旧,一时高兴饮酒醉了,就暂住下了,进宫迟了还请皇上恕罪。不知皇上一早召微臣,所为何事?”

东方睦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是折子批累了。复又抬脸对我笑笑道:“这里没有旁人,舅舅不必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臣的。不知是哪个友人,朕可认识?”

我迟疑了一会还是道:“民间一个朋友罢了,皇上不识。”

东方睦耸耸肩,俏皮地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念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心中藏的事少,最是幸福年少时了。

东方睦问了些宴会筹备与兵力排布的事宜,我都一一答了,又问道:“皇上为何不问年相?他应该比微臣更清楚。”

东方睦做了个苦大仇深的表情道:“朕瞧见年亘那板板的脸就不自在,总想起朕七八岁的时候做错了事让母后骂的情形。”

我想起年亘那漂亮的小脸绷得僵僵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睦儿还是小孩子脾气,为人君主哪能有这种想法。”

东方睦道:“年相也快三十了,一直也没个家室,唯一的姐姐十几年前就嫁出去了,朕想着该有个女人管管他,好改改他脾气了。”

我的笑登时僵在脸上,哈哈干笑两声,我自己听着这笑声都觉凄凉的很。

我道:“年相如今正忙着筹备宴席之事,皇上怎么突然有这想法。”

东方睦道:“朕也是一时兴起,想到年相那顽固派要是遇见个女人治他,就觉着好笑的很。也是,不急于这一时,待两月之后处理了郎正之事朕再考虑此事吧。舅舅也上上心,为年相物色些人选,最好要些性子爽辣的女子,朕才有好戏瞧。”

我两手交叉在袖子里相互捏着,努力使自己抖得不那么厉害,道:“臣会上心的。若是没其他事,臣就先告退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地往外走,刚要推开御书房的门,却听身后道:“舅舅!”

我转头疑惑道:“皇上还有事?”

却见东方睦一脸天真好奇的表情缓缓道:

“不知舅舅昨夜与晗皇叔叙的是什么旧?”

第十章 表白

自方才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东方睦说出此番话来,我怔了一会反倒平静了。

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倒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直认不清罢了。生在这皇宫里又做着这个傀儡皇帝,又能有几个真正心性单纯心思少的。

今日一大早召我入宫大约也是知了我昨日留宿明王府。

我苦笑着转身跪下道:“臣与王爷只是商议了些设宴之事。臣是怕皇上多心才未禀明。”

想来东方睦也是担心我与奸王勾搭会对他不利罢。

东方睦也不说话,静静瞧了我一会,我恭敬地跪着,神色莫辨。

他复又笑起来,依旧是一派毫无心机的样子,我只觉得心里更凉。

“舅舅起来吧,朕只是随口问问,朕自然是相信舅舅的。”

我起身,依旧低头立着。

东方睦未再问什么,道:“舅舅先回府吧,朕还有些折子要看。”

出了御书房,我对张千山道:“我寻年相有些事,可否请公公带路?”

张公公领我到了东苑一处,只见年亘与邵郎中正指挥太监与宫女们忙进忙出布置着,我打赏了张公公他便离开了。

年亘见我来了有些讶异,正要开口我却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想拉他,犹豫了下又将手放下。我开口,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虚。

“长卿,你今日可有空?”

年亘也瞧出了我的不对劲,皱了皱眉颌首道:“今日之事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你先去边上歇着,一会就好。”

邵铭希见状道:“既然尚书大人找年大人有事,年大人就先走吧,剩下之事我来处理就好。”

年亘瞧了瞧我,我面色极差,他道:“好罢,那就麻烦邵郎中了。”

出了宫,我领着年亘去了桃花街与柳枝街。

桃花街与柳枝街是京城最热闹的两条街,隔了一个路口,被分成两段。桃花街两边尽是些小摊小店,卖什么事物的都有;柳枝街路边是些酒楼茶坊,也有烟花之地,上回东方晗领我们来的朝秦馆便在此处。

一路上我未说今日之事,年亘也未问,只是沉默地随着我走。

到了桃花街,我瞧见一处卖扇子的店铺,便领了年亘过去看。

店主是个中年人,见我们走进,忙热乎地凑上来道:“两位公子可要买扇子?我这的扇子且不说材质都是上品,扇面上的字画也多是出自名家之手。”

我好奇道:“噢?不知都是哪些名家?”

店主指了左边墙架上展开的几柄道:“这些是苏州画师杨慕之画的。”又指了右边道:“这几柄是扬州名家柳如墨所作。”

我顺着他的手指瞧了瞧,不做声,年亘却皱起眉来。

店主继续道:“两位可知道当朝宰相年亘年大人?”

我挑了挑眉道:“自然知道,听说年大人的才情是举世无双的。”

年亘额头隐约暴出青筋来,那神色只怕太阳见了也要冰冻几尺。

店主却没注意年亘,只顾着与我说话:“正是正是。在下与年丞相府上的管家有些亲戚关系,故特意拜托他请年相画了几副扇面,都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平日里我并不拿出来卖的。今日瞧见公子觉得有缘,公子是识货之人,我才忍痛割爱拿出来让公子瞧瞧。”

说着便走到柜台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檀香扇展开。

我接过来仔细瞧瞧,扇面上画的是长曲回廊通入一水中亭,廊上立一少年,只是背影。画工的确足够与那些名家媲美,我瞧着都觉出了凄凉孤寂的意境。

然扇面上并未署名。

我疑道:“为何年相所画之扇却未署名?”

店主道:“年丞相为人低调,自然不愿自己的作品在市面上流通。我一般也不取出来,今日是看了小哥有缘才将此扇拿出来的。”

我还欲继续逗他,年亘已怒极,长袖一甩,面上泛红,怒道:“天子脚下岂容你信口雌黄,这般欺瞒客人!”

我瞧着年亘生气的样子心情好了许多,长卿每每发怒必然面颈微红,即使依旧是冰脸,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可爱的紧。

店主瞬间拉下脸来,道:“这位公子说什么呢。”

却见一少年从一帷幕后走出来,叹气道:“叔叔,你别再蒙人了。”

我目光移至那少年,怔住。

那少年转脸望向我与年亘,亦是一愣。

“邵大……邵公子,年公子,好巧。”

“苏公子,你如何在这?”

店主一愣,上下打量了我与年亘,转脸问苏白乔:“你们认识?”

白乔点头。

店主面上讪讪,道:“原来是熟人,你们聊着,我去那边瞧瞧。”

苏白乔向那人点了点头,眼见那人走开了,苏白乔转向我们道:“早上邵公子走后,我便离开王府了。”

“为何?”我心下疑惑,莫非苏白乔还在介意我与东方晗昨晚之事?

苏白乔耸耸肩,面上是风轻云淡:“醉翁之意不在酒。白乔不爱做那隔水看月之事。”

我顿了顿,拿起扇子道:“这是你画的?怎听你叫那人叔叔?”

苏白乔点头,道:“是我画的。他是我旧时邻居,以往待我不错,我便喊他一声叔叔。平日里我做琴师空闲之余也替他画些扇面。”

我道:“原来如此。”

年亘一直在边上听着,皱着眉不时盯着正在与新客人介绍扇面的店主,若非我拉着,也许他便上去与人理论了。

我望了望年亘,对苏白乔道:“今日我带长卿出来瞧瞧这花街柳巷,解解这几日的疲乏。”

苏白乔点了点头,道:“邵公子与年公子辛苦了。白乔还要回去画扇,便不打扰了。”

我道:“苏公子且慢,不知这柄扇怎么卖?”

我手里拿的正是方才店主说出自年相之手的檀香扇。

苏白乔奇道:“邵公子想要这柄扇?”

年亘亦是疑惑地望着我。

我点头道:“苏公子着实厉害。琴弹得好,画工亦是一流,我瞧着这柄扇实在欢喜。”

苏白乔淡淡一笑道:“既然邵公子喜欢便拿去吧,不过是拙作,让邵公子年公子见笑了。”

我急道:“这怎么行,苏……”

苏白乔打断我:“今日遇见邵公子与年公子本就是缘分,难得邵公子喜欢能瞧得上便是给白乔的回报了。还要请年公子莫要与我叔叔计较方才之事。”

年亘犹豫了会,瞧了瞧那中年店主,勉强颌首,道:“还请苏公子劝劝你那叔叔,莫要再做欺瞒客人之事。”

苏白乔点头:“自然。”

我见他坚持,便不再勉强,道了声谢,收了扇子,便与年亘离开了扇铺。

路上年亘还有些郁郁,显然是计较着方才之事,我颇为无奈,瞧见前方有一卖酥糖的摊子,便快步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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