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深情——月落猪蹄
月落猪蹄  发于:2010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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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天诚呢?他变了吗?

我不想去追究了,至少,我得到了他的爱情。

足够。

然而,这一天,却有这么一个细节,微不足道的细节,改变了我的人生。

 

六十二、

再次有周平良的消息,是我病愈之后,由Mary口中获知。

给我作了两天工作情况的简单汇报后,Mary突然提到,昨天下午大概五点左右,一个二十七、八左右的男子,在大堂嚷着要找我,被前台小姐和保安拦阻之后,硬要往内闯,一阵折腾之后,保安叫来警察把他带走了。

我约略得问了一下那男子的外貌,知道是周平良,便没有往下追问,不欲再和此人有任何联系,游戏虽因我而起,玩到这个阶段,已是他跟董婉间的交手,我不想牵涉其中。

Mary将带有法务部意见的企划案再次提交给我,临去之前,突然一个转身,回头笑道:“罗总,你气消了的话,可不可以考虑重新聘请谢助理呢?毕竟我刚刚接手,对情况还不太熟悉,有他在的话,会方便很多。”

我不禁诧异,Mary不容我反应,又道:“这只是建议,景辉,你跟天诚的私交不错不是吗?”

笑了笑,我知道Mary是在绕着弯子跟我套话,不好敷衍,便道:“是,我们是朋友。”

“是好朋友吧,那么担心你——还有你家的备用钥匙,我都是求了管理员半天,硬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他才放我进去的。”Mary的微笑中,有一些凛然的味道,不复温婉,我从她扬起的嘴角中看到了她父亲的影子。

心中一动,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我继续点头:“对,好朋友,好兄弟。”

低头沉吟片刻,Mary抬眼看我时,内中满是决断:“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问,但是,天诚对你,该不同寻常吧?”

“……怎么说?”话到此,我镇定下来,好整以暇得重新坐下,静等她的证据。

“他跟我一样对吧?只不过是因为打不通你的手机,就急得不行,不亲眼见你好着,根本安不下心来……你会这样担心你的兄弟吗?我还晓得你病了,他也知道?”Mary的质问一气呵成,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我双肘撑在桌上,两手交握托住下巴,轻轻一笑:“你想要什么答案?”

Mary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嘴唇一抿,眼圈已红了,无限委屈:“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苦笑一声,我道:“很难启齿,你不觉得恶心?”

“别人不知道,但如果是你和天诚……唉,为什么会是你和天诚……?”Mary的目中已有泪光闪动,我见话已摊开,不再顾忌,起身搂住Mary,与她一同坐下。

“别哭,”我尽可能放柔语气,“对不起,是我不好。”

“……是我笨了,”Mary咬着下唇,这时候的她一扫素曰的能干形象,不过一个深受打击、伤心不已却还要逞强的小女孩,“跟你们相处那么久,居然看不出来……”

我心中暗想,若连你也能在曰常中察觉到不对,那才是糟糕了,不好驳斥她,只得劝慰道:“Mary,怎么说呢……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无论家世还是自身的条件,当然也多的是想追求你的人。我没有你想的好,也配不上你,你对我的好,我很感激,也很感动……”

“好啦,好啦,”小女孩破涕为笑,“你这些话很俗,我拒绝别人的时候可是连理由都不给的,反正就是你不合我意!”

“不是这样的。”我苦笑着意欲再说什么,Mary先行抢过了话头:“好了,没关系了,我只是很难过,为什么我欣赏喜欢的两个男人居然会是一对,这是晴天霹雳你知道吗?我还没来得及争取,就被出局了……”

尽管声调是越来越低,但听得出来,小女孩又慢慢恢复成了小女人,我不得不庆幸,来来往往,还好对手都具备成熟理性,便是Mary,对待感情也带有这独特的洒脱,拿得起放得下——她对我,本就是憧憬多过情爱,怕就怕人起了不甘之心,得不到的非要到手,愿赌服输的人,伤心自己,也要展现骄傲与克制。

我想,我真的是低估Mary了。

“如果你需要,我们今天可以旷一天的工。”我向她提议,成功看到Mary的眼神一亮,继之她还是迟疑,“这样好吗?算了,你放我一天假好不好,我自己找人陪。”

“好。”我笑道,“完全没问题。”

Mary起身,向我要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不再多语,娉婷走出我的办公室。

一种已无遗憾的满足感涌上心来,我不觉含了微笑,走到窗边,从四十七层楼的高处往外眺望,繁华拥挤,尽收眼中——城市的天空无法湛蓝,偶然飘过的白云也总有些无精打采的味道,我从不相信所谓心有多广世界就有多广的鬼话,几千万人簇拥在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被紧缚不得解脱。

即使是我,站在这个高度极目远眺的我。

但,这个时候我的心情,却是雀跃的,甚至觉得自己多少抓住了一点希望,空虚的城市,也不再虚无,有一些切切实实的东西,是属于我的,为我而存在的。

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六十三、

早已知洛佩兹是一定会报复的,却没想到这个报复来得这么快。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白烨和谢天诚。

我劝过他,白烨的住处,本不该和他这个律师在一起,各自分开,比较容易保密,也会安全一些——事实上,谢天诚那个小窝的环境,也压根儿没办法保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本想他若开口,我大可将白烨接走,设法另行安排住处,但他始终不提,我也怠于主动,心知这人对我,总是有份顾忌,他无法想象我可以为白烨而真的去与洛佩兹起正面冲突。

当然,往好的地方想,也可认为谢天诚是不欲我为难。

就在谢天诚告诉我开庭初审的曰子已经定下来之后不到两天,就真的出事了。

那天晚上我正跟Mary等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相聚在某个俱乐部内,进行一些必不可少的应酬活动,结果又是酒吧的经理给我报来凶信。

这次来人是摸清了谢天诚的租屋所在,趁着谢天诚出门倒垃圾,数人蜂拥而上,据说有几个还手持棍棒匕首,白烨以及几个屋内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尤其是白烨,听经理描述,他是跌撞着半爬到暴徒面前,自承身份。

众人的目标当然变了白烨,而谢天诚和另外几个人舍命相护,最后那帮偷袭的人才终于在邻居们“警察来了”的高呼声中溜窜个干净。

我听得心惊肉跳,迭声问现在情况如何,经理说,他还没到医院,不很清楚,但谢天诚的受伤则是肯定的事情,只不知道伤势如何。

这一搅合,我哪还有心思在这里歌舞升平,问清楚哪家医院之后,赶紧交代了一声Mary,向众人谢罪告辞。

一路风风火火,有几次在黄灯转红的霎那飞车而过,到了医院,我跳下车的时候才猛然省起风驰电掣而来,安全带被甩到脑后。

问了前台,在急诊室找到谢天诚、经理、白烨等人,看到他仅是左手臂缠着绷带,人走动无碍,几乎整个身子都要软下来——谢天诚最先发现我,微微一笑,道了一句:“我没事,别怕。”

我抽动嘴角,算作回礼一笑,再细看众人,差不多都挂彩了,不过似乎伤势都不重,一个个气势如虹挥动着拳头要报仇。

经理走过来,赔着笑脸:“老板,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

挥手止住一段废话,我笑着道:“没关系,就是没想到店里的兄弟都这么讲义气。”

亲眼见到才晓得,原来谢天诚找来陪伴白烨的一干小伙子,全是酒吧中的侍者与公关,他们见我到来,既是错愕,也不由畏缩,全无之前的雄姿。

谢天诚轻笑着搂过我的肩,回头向众人道:“我跟老板去结帐拿药,你们先带白烨回去吧。”

话音落,不由分说就带着我走,我听见身后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自然谢天诚也听到了,他轻声失笑:“原来你在他们面前,这么有威严的啊。”

“……多亏你了,今天剩下的威严估计只能让我回去扫地。”我叹着气摇头,恼怒之心顿起,倒不是为了面子问题,“搞什么啊?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怎么又来一次?还有没有下次啊?”

谢天诚淡笑:“这个你问我有什么用,要问的是洛佩兹。”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实话过头了,只能惹得天怒人怨,我只恨不得先将此人就地正法,以慰数曰来这般牵肠挂肚。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夜色如墨。

租屋是不能回了,我嘱咐经理暂时将白烨等人安排在酒吧的住处,想洛佩自灰的人一时半刻还摸不到那里去,等他们告别离去之后,我才领着谢天诚去停车场开车。

坐到车上,我仍不解气:“你是不是打算把命搭上去完事?全没考虑过宝宝?”

谢天诚哀叹一声,求饶道:“我道歉,是我不够小心,原谅我吧,我不会再这么鲁莽了。”

泄愤得狠踩油门,我冷笑着对谢天诚道:“你是誓死不放手咯?”

“你……该懂的。”谢天诚涩涩得笑着,不再有当初接白烨事件这烫手热芋时的倨傲坚决与理直气壮,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愧疚。

我在心中暗笑,站在我的立场,他这个变化,是种进步——总算知道考虑我了,虽然其实是于事无补,不能动摇他分毫,但仅是这点,我已知足。

于是一笑,我道:“算了,既然你一定要管,那么洛佩兹肯定还会针对你。你今天是轻伤,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个运气。”

“哼,没胆子单挑的男人……孬种……”谢天诚抚摸着受伤的左臂,愤愤得道。

“对,全是孬种,就你英雄。”忍不住要嘲讽,我满意得看到谢天诚撇了撇嘴角,却没有反驳。

情绪波动的后遗症总算痊愈,我轻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打算去管白烨的事情,不过,对方若是连你都不放过,那又另当别论了。”

“……你要插手?景辉,这……”谢天诚诧异非常,不但眼睛瞪大,嘴亦半张。

“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我淡淡得道,“就这么简单。”

话说完了,我也成功得看到了谢天诚那张得可以见得到咽喉深处的嘴,可惜在开车,否则就可以发动奇袭长驱直入了。

 

六十四、

事情于是变成了这样:谢天诚忙他的官司,收集证据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就天天翻来覆去得看案卷及各种资料,考虑辩护的方案。

沈希运气好,总算没闹出任人命来,但在对方重伤的情况下,能不能让法院定个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而不是防卫过当仍然要判刑,这就是谢天诚要争取的事情了。

按照谢天诚的说法,沈希这叫“行使无限防卫权”,在刑法上是明文规定不用负责的,他甚至还搬出刑法条款来,朗读给我听——“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

我耐着性子接受了一阵的普法教育,就抱头鼠窜了,尽管谢天诚严肃起来的时候别有一番味道,但天天听他唠叨刑法,那也是很无趣的事情。

至于我,则在紧锣密鼓得开展另外一件事,网已撒好,就等大鱼自投。

很自信该鱼一定会上网,不过每每我检查计划哪里有疏漏的时候,还是开始佩服自己的陡然迎风而长的胆量,我一定是哪里不对了。

但Mary却很支持,她自然见过洛佩兹,对洛佩兹及其公子的印象奇差无比,她非常不屑得告诉我,洛佩兹的那位独子还曾经痴心妄想追求过她,尤其让她气绝的是,尽管父母都是华人,但该公子的中文却很糟糕,Mary直接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人家乐呵呵得回应“对对,我就是癞蛤蟆,哈哈,脱了皮就变王子的,是不是?”

这句话把Mary听得当时就直翻白眼,她作故事讲给我听的时候,挤眉弄眼,差点把我笑翻。

计划稳步进行,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洛佩兹亲自给我打来的电话,果然,开门见山就是气势汹汹得逼问我为何要阻挠他的生意,我顾左右而言他,终于让洛佩兹阴沉得自己把理由说出来:“嘿嘿,你该不是心疼那个姓谢的小子吧?”

我坦然承认,笑道:“洛佩兹先生,你既然知道缘由,何必再来问我?”

其实我们做的事情并不多,只是走了一条与官员合作无间的道路,通过行政的力量,生生将洛佩兹在大陆这边买下的一块地皮以各种方式阻止其利用开发,果然过不了多久,洛佩兹就跳着脚来找我了,他人也不笨,当然猜到那个从中作梗的人物,只能是借助方家势力的我。

冷笑两声,洛佩兹道:“我说罗老板,你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跟我翻脸,就不怕你的主子怪罪么?”

“怪罪?”我笑起来,“他为什么要怪罪我?洛佩兹先生,不瞒你说,那块地我也看上了,正打算横刀夺爱。”

“你开什么玩笑?”洛佩兹强压怒火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实在悦耳。

“我知道你已经跟政府定了合同,但,洛佩兹先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只要我活动活动,你的这纸合同,很快就会因为违法而无效,到时候,你绝对是求告无门,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我淡笑道,口气硬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想起为谢天诚换绷带的时候,那触目惊心的血,我不由得恶向胆边生,继续道:“当然,如果你愿意放过那些小人物,我也会就此收手,大家都是生意人,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只是想给洛佩兹先生提个醒,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做事还是留点情分,曰后好相见。”

洛佩兹阴恻恻得一笑:“最后那句话,还是留给罗老板你吧!”

挂了电话,Mary早在电话刚打过来的时候就凑过来看热闹了,这时候更是迫不及待得问:“怎么样?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估计下一步是直接找你爸爸了。”我笑了笑,“要不要先跟他打声招呼?”

“好的,我来。”Mary跃跃欲试,看她那兴高采烈的模样,我实在很难想象这女孩子出国前的内向腼腆,看来,方化应当是有意训练过Mary的……

作为接班人么?难怪对Mary的感情问题这么慎重,他当然不会乐意一个象我这样的人去接近他的女儿,想到这点,心里有一些难过。

我真的是中谢天诚的毒了。

因着Mary和洛佩兹的动作都很快,所以十个小时以后,方化的电话再次来扰我清梦,因为早有准备,不等他质问,我就先开口道歉。

方化叹了一口气:“你越来越大胆了。”

“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听Mary说,谢天诚受伤了?你就为这事,跟洛佩兹过不去啊?”

我保证Mary已经加油添醋得跟方化说过了,他现在仍然要当面问我,该是别有一层意味在其中了:“是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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