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辩解,一昧道歉的方式让方化轻笑起来:“好啊,看来你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这段时间来,的确考虑过离开方氏集团,我终究不是方家的人,也到底是靠着方化的力量才有今天的一切,但若选择了谢天诚,我是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保护这个该死的家伙,假公济私得滥用方家的势力,给方化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若是如此,索性就在人家赶我之前,自己先识趣得离开吧。
方化道:“我已经把洛佩兹挡回去了,他答应我暂时不找那几个小家伙的麻烦,也不会再对谢天诚动手。这件事,就显烩样,不要再有什么波折了。”
我急忙称是,方化又道:“至于你,呵,我那边的事情还是全部交给你,不过,自己要有分寸,狗急跳墙的道理你该懂得。”
“我知道了。”我不无愧疚得道,方化没再多说,叮嘱我好好照顾Mary,又让我转达对谢天诚的问候,抛下一句“下个月回去看你们”,就把电话挂了。
我长长得舒出一口气,转头一看,谢天诚正披着睡衣,靠在房间的门上默默得看着我。
“解决了,后面的事情,就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我笑着对他说,谢天诚回我一笑,柔声道:“过来,别着凉了。”
我扔了手机,走过去抱住他,他的体温,是世界上最能让我放松和安心的温暖。
六十五、
合同订立的曰子定下来了,方化的归期也排上了曰程表。
这段时间,各有各的忙碌,无暇他顾,当然也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情。
时光迅速划过,有一天,我非常意外得接到了周平良的电话,电话中他声称希望能见我一面,有些东西想当面交给我。
我听他语气不对,直问他是什么东西,周平良不肯明言,只道是跟我有关。
实在想不出我会有什么东西落到周平良手上,但既然他打电话过来,我想起自打那家新店装修完之后,董婉偶有联系,也不再提起这人,一时好奇心起,便问道:“你不是准备结婚吗?现在呢?”
周平良干笑了两声,不作回答,仍然一昧请求见我一面。
我对此人,多少有一点负疚,董婉是我介绍的,给他安排工作,本也没存什么好心,想了想,还是答应,只是要对方做好准备,我是不会再给他提供机会了。
周平良连声称是,就说没什么要求,就是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仅此而已。
说来那天也是恰好能抽身,亦是我太小看周平良,方化告诫我狗急跳墙,言犹在耳,我却硬凭经验认为世上会跳墙的狗不多。
周平良摆出一副地下工作者的姿态,不但见面时间要求定在晚上十点,连见面地点,也在城郊人烟稀少的地方。
然,便是如此,我仍然没有对他起疑,想不到,料不到。
见了面,周平良一副落魄颓废的模样让我奇怪,寒暄几句,问起近况,他似乎无限感慨,我才知道原来是董婉把事做绝,假意答应,事到临头绝尘而去,临走前还把周平良好一阵奚落。至于我和董婉帮他找的那个设计工作,最终也因为周平良始终没有交出让对方满意的作品而告吹。
说到这里,周平良的眼睛放着光,他嘻嘻笑着道:“一开始,我真的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要到手的东西,成功,老婆,哈哈,眨眼间全没了,全没了。不过,我跟你说,景辉啊,其实我人也不笨,什么都没了,脑袋倒是空下来,就不停得想啊,想啊……唉,还终于让我想明白了!我就说我不笨嘛,你信不信?我不笨的!”
他的笑容渐渐狰狞起来,我皱起了眉,终于起了警惕心,后退一步,然而,已经太迟,就在那一刻,脑后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两眼发花,不觉跪了下去,意识象电流火花般闪过几分之一秒,就此熄灭。
醒来的时候,后脑勺的痛苦让我禁不住先呻吟出来,再睁开眼,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情,我记得我仿佛听到了一根棍子“嗖”的一声……但那也完全可能是我的错觉。
重要的是现在,当我忍痛环顾四周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么一幕景象:
简陋到只有两张凳子的单间,除了天花板吊着一个灯,几乎是纯毛坯的原始状,我被反绑着双手扔在地上,两凳子上各坐一个人。
一个是周平良,另一个则是仅有一面之缘的谢凯旋。
有些讶异,这样两个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就听谢凯旋笑道:“罗先生是吧,嘿嘿,咱们又见面了啊。”
大体能猜到谢凯旋的打算,我只不清楚,他怎么能把周平良牵扯进来。周平良自我醒来,他便不再作任何掩饰,一副恨不得把我抽筋扒皮的表情瞪我。
我心知不妙,尽量平静缓和得问道:“你们是要钱么?多少?”
谢凯旋眯起了眼睛,道:“罗先生真够爽快,我们也不敢要太多,你就马马虎虎凑个五百万给我们吧,怎么样?”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谢凯旋顿时变了脸色,从凳子上“腾”得跳起,狠狠得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又眉开眼笑起来:“说真的,我还要感谢老哥,要不是他贱到肯给男人玩儿,我也找不着这样的机会,来认识罗先生你这样的大人物啊。罗先生,你玩我哥也玩得够爽吧,这点小钱,就当是打赏好了。”
我还是没说话,想起谢天诚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对弟弟负疚的心情,实实在在替他不值。
“别不吭声么,罗先生,”谢凯旋掏出烟,点上之后将烟头在我眼前晃荡,“还是你觉得就留在这里,让我们也玩你玩到够本好呢?”
“钱可以给你们,谢凯旋,你直接联系你哥找他要不就行了么,干嘛那么多废话。”我冷笑着道,谢凯旋见我松口,又是“嘿嘿”两声,拿过我的手机直接拨给谢天诚,他先说了两句,然后把电话放到我耳边,警告道:“不要说多余的话,否则,我们情愿不要这钱。”
“景辉?”谢天诚的声音,急促,但不失平稳。
“是我。抱歉。”我苦笑着道,“这次轮到我鲁莽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谢凯旋拿走,他继续说:“哥,想要你那个情人活命,你拿五百万来赎……别这么说么,谁不知道你现在傍着的这位罗先生是个有钱人哪……记住,你一个人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地方……别耍花样,嘿嘿,哥啊,你总不会狠心报告警察吧,我可是你亲弟弟呀……行,就这样。”
合上手机,谢凯旋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我身上蹿溜。
六十六、
这赤裸裸的猥亵目光,并不是我所熟悉的,然而只要不是呆子,都能看出谢凯旋有什么肮脏的想法,我不禁心里一寒,不由自主得往后缩去,只是一动,就碰到了背后的墙。
谢凯旋笑得令人作呕,边靠近我边道:“罗先生,今天也是难得,反正你也不忌讳啥,不如,就陪我玩玩吧……”
“谢凯旋,你少来犯我的恶心,滚远一点!”直到现在,我才终于起了畏惧之心,眼见着谢凯旋蹲到我面前,伸手就往我身上探来,我下意识得要躲,却压根没有地方可去。
很快,谢凯旋的双手就搭在了我的皮带上,他似乎已完全忘记周平良的存在,竟然就真的开始动起手来。
我不由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好腿没有受到束缚,这时候哪里还忍得住,一脚踹到谢凯旋的肚子上,把他踢飞了出去。
谢凯旋踉跄着爬起,之前皮笑肉不笑的假惺惺消失个干净,狼一般咧嘴龇牙,恶狠狠得向我逼来,我正自紧张,却听到一旁的周平良说话了:“谢凯旋,不要闹了。”
“闹?嘿嘿,周平良,这个人可是把你耍在手掌心玩儿的哦,难道你不想玩他一遭?机会难得啊。”谢凯旋没有中止动作,眼神还是直勾勾得盯着我。
周平良站起来,不耐烦得道:“够了,谢凯旋,别在我面前做这种恶心把拉的事情,你要搞自己到厕所去搞。”
我听得发怔,这个说话口气强硬的人,真的是那个只会谄媚笑开的周平良么?
显然谢凯旋也不习惯这种的对话方式,他愣在当场,数秒之后才冷笑着道:“怎么?我玩他不行啦?他既然玩得我哥,就活该了被我整!”看了我一眼,他又道,“我说,你既然被人耍了没火气,也管不到老子干啥吧啊?”
“这种事太恶心了,不在我面前,我当然管不了,但是现在就不行。”周平良说着话,挡到我面前,“我就是想拿钱,让这个混帐吃点苦头,你不要搞出那么多事。”
“恶心不恶心都没你的事,我是蹲过仓的人,这种走后门的事见得多了,你给我走开,别碍着我!”谢凯旋说着就去推周平良,周平良的力气自然比不上他,给推得一个趔趄。
谢凯旋狞笑的脸越来越近,我挣扎着靠墙站起,准备了拼命,这个时候周平良再次吼了一句:“再不住手,我就打电话自首!”
一句话同时震住了谢凯旋跟我,同时将不敢置信的目光射到举着我的手机的周平良身上,他面容严肃,显然不是在说笑。
谢凯旋转身去抓手机,嘴里大骂道:“你疯了吗?你是不是被女人甩了不想活啦?要死自己去撞车啊!他X的!”
“我恨死这个人了,”周平良退后两步,脸色苍白,“但我就是恶心你这么做,恶心!”
这局势的变化,让身为人质的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倒成了我是局外人,两个绑匪展开窝里斗了。
自然是在心里暗暗感谢周平良的,若不是他的“恶心”,我断无幸免的道理,就在这二人争执期间,我留意到单间的左侧,有个极小的阳台,悄悄往那个方向挪了挪,这时候谢凯旋作出了妥协:“好吧好吧,不玩就不玩,妈的,跟你这种老古董来一起做事,真够窝囊的!”
周平良没吭声,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更加惨白,把手机搁到一边之后,他阴沉沉得看着我,眼神中是绝对的恨意。
来不及说话,周平良已走过来,用力得一脚踢到我的小腹上,这与谢凯旋主要是羞辱的意图不同,是饱含愤怒毫不留情的暴力。
我负痛倒地,然而这仍然不能让周平良解恨,他象发了疯一般得抬腿,踢、踹、跺、踩,每一下都仿佛要用尽他所有的气力,我在地上左右翻滚,以期逃开这场可怕的攻击,但是没用,房间就这么大,我无论滚到哪里,都躲不开周平良的腿。
头、胸口跟腹部都挨了几下,剧烈的疼痛让我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不顾一切得大叫大嚷起来,但这阻止不了被憎恨控制的周平良。
他一脚飞来,重重得踢在我的脸上,我整个人在地板上一划而过,额头猛得撞上墙——上天终于把仁慈的昏迷赐给了我。
接下来的事情,我是直到事后才晓得,当我再一次从恢复意识,感觉到痛楚的时候,人已经不在那个单间,守在我身边的人,也不再是周平良和谢凯旋。
有医生,有护士,有Mary,还有他……
见我醒来,众人一阵忙碌,我还是有些茫然,怔怔得看着房内凌乱的身影,全身上下,包括头仍在一阵又一阵得作疼。
还好,谢天诚的脸及时带着温和的笑占据了我全部的视线,然后是声音,霸占了我所有的意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六十七、
我原以为自己至少昏迷了有三天三夜,之后才知道,其实不过区区二十三个小时,连一天都不到。
谢天诚自接了电话之后,连夜报警,连带通知了Mary,Mary也焦急万分,急忙告诉了方化,在方化亲自出面的压力下,警方不敢怠慢,立即展开了搜查。
说来也是谢凯旋和周平良毫无经验,任我的手机保持着开机状态,持续收发信号,警方通过查找手机的信号站点,很快就划出了一个大致的区域。按照谢天诚提供的线索,重点排查了郊区一带的出租屋,寻找近期的短租人员,从报案到最终将我解救出来,堪堪只用了七个小时,压根儿没轮到谢凯旋第二次打电话,他跟周平良就束手就擒了。
据他们的交代,在周平良上门拜访谢天诚的时候,就已经和常在谢天诚家附近转悠的谢凯旋认识了,之后周平良屡遭打击,谢凯旋知他对我的恨意难消,便怂恿周平良做这个勾当。
还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一直等到周平良也开了口,我才知道。
原来,我在上次劝说周平良的时候,曾经答应过他出面将他的工作期限往后推推,但转头我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个精光。周平良曾两次给我打过电话,一次是在我发烧那天,那个扰我睡梦致使我关机的电话就是他的,第二天他再次打给我的时候,我在家休息还是没有开机。再之后,周平良跑到公司找我,又被驱逐出来,甚至被警察教训了一通,他就此认定我有意躲他。
工作的失败对周平良是一大沉重的打击,而接下来,费心筹划已久的婚礼,因为董婉的刻意捉弄,而成了个天大的笑话,我还听说,特意从千里之外赶来的周家父母,还因为这件事情双双气病,至今还卧床不起。
谢天诚没有再告诉我详细情况,他在我醒来追问事情前因后果的时候只是约略得告诉了我一个轮廓,这些事还是我多方打听才晓得。
我受的伤并不太重,周平良的一阵狠打,让我断了两根肋骨,左手的指关节给他苍慧了,至今行动不便,不过都不是致命伤,只需要时间调养,总有痊愈的一天。
但我知道,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就是谢天诚,也绝对不是象他所表现得那般风平浪静。
他迅速得消瘦了下去,不过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沈希的初审已经结束,判决还没有下来,白烨提心吊胆,几乎每天都要去拘留所看望沈希。谢天诚自然不放心他,非要亲自陪他去才行。
然后他还得每天到医院来报道,一是看我,二是看宝宝。
宝宝在这家医院的内科病房住院,我能下床之后,常常去看望宝宝,我和她同时向谢天诚发誓我们可以互相扶持彼此照顾,而不需要他每天来回奔波,但没用,该来的时候他还是每天会来。
我的病房是单人的VIP病房,有时候护士也会把宝宝带过来玩,若谢天诚在,我们三个人就会笑笑闹闹,很是和谐。
然,当谢天诚跟我独处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不多话,淡淡得应着,我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眼中沉积着厚厚的疲惫,偶尔一笑,也是极尽勉强的扯动嘴角,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想跟他聊天,然而说话的只有我一个人。
想向他打听情况,他说你安心养伤就好。
我问他,是不是对我不满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不可能不清楚,我有错,我承认。
他只说不是,要我不要多心。
我知道谢天诚的心里一定不好受,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无论谢凯旋有多么糟糕,他对这个弟弟走到今天这步,始终存了内疚,觉得是自己给谢凯旋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他是最痛恨将人作玩具耍的,偏偏这次周平良卷入这场祸端,恰恰是因为我和董婉……随心所欲得把这个人作了橡皮泥一般捏玩。
于是他每次来,宝宝不在的时候,我只能小心翼翼得赔话,但这个样子,却真的逼得我接近发疯。
我完全不懂谢天诚在想什么,来探望我的Mary在听了我忍无可忍的抱怨之后,也无计可施,只是猜测谢天诚琐事缠身,心情不好。
但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