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深情——月落猪蹄
月落猪蹄  发于:2010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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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洛佩兹派的人?”我有些不敢置信,但想到洛佩兹那种赶尽杀绝的行事作风,又觉并非不可能。

“不见得是他亲自出面找的人,罪魁祸首是他肯定没错。”谢天诚冷冷得道,“白烨告诉我,那伙人还曾经溜进过医院,他们怕出事,才偷偷离开医院的。”

我忍不住哼笑,“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

“你还不了解白烨么?他怕给你添麻烦啊。”谢天诚苦笑,“现在倒好了,事情闹更大了。那五个家伙,其中有一个被那男孩揍成了重伤,还在抢救,万一死了可就糟糕了。”

禁不住呻吟了一声,我在心内叹,天啊,这都什么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句话问了等于白问,我不了解白烨,但足够了解谢天诚,这事,他摊上了,绝对会往肩上扛。

果然听他道:“还不知道,看情况吧。我想……如果有这个必要,我就做回本行。”

“本行?谢天诚你别告诉我你要去给人家做辩护律师——”

他笑了笑,“有必要的话。”

 

五十三、

有必要吗?

如同废话的问题,勿庸置疑的答案。

跟白烨聊了一会,我总算知道了谢天诚口中的“男孩子”究竟是何许人物,上次在酒吧里听说的年龄还得再减,那个大发神威的孩子,比白烨要小几个月,不过十八岁多点儿。

据白烨说,男孩的名字叫沈希,与他是初中同学,但沈希没念完初中就离开老家了。他俩在这个几千万人口的大都市中再次偶遇,起先,沈希并不晓得白烨的经历,一直到白烨进了医院,他穷追不舍,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离开医院也是沈希的主张,就靠白烨一个盲人,便是有这个决心,也没这个能力。

谢天诚插进来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沈希说了,那五个人直闯进他们的租屋,其中有两个人手中还拿了西瓜刀,据现场的目击者们说,那些人气势汹汹得嚷嚷着要找一个‘瞎眼的小鬼’。目的性那么强,除了洛佩兹,你还能想到其他人吗?”

五个人,其中两个还持有凶器,这下子,连我都不得不佩服那个还不到十九岁的男孩,如此劣势,他居然还能将对方统统打倒,恐怕本身就是个惯于打架的混混吧。

白烨低头无语,再开口时略带哽咽:“都是我不好……”

“现在不要说这个了,”我叹了口气,看向谢天诚,也不打算在白烨面前避讳,“天诚,这个事情,要是对方不死,有没有可能私了?”

“不大可能……”谢天诚摇头,“沈希已经自首了,就案情来说,还是很清楚的,警局应该会很快结束侦查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

自首!这些人还真是守法的公民!

我禁不住嘀咕了一句,这究竟是谁出的鬼主意?

扫了白烨一眼,他正安静得听我和谢天诚的谈话,清秀的脸上掩不住的忧郁。

尽管微有点不忍,我仍然直言道:“如果不能私了,那就照法律的程序走吧,到时候看法院怎么判。”

谢天诚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皱紧眉头,下巴朝我一扬,我没有理会他,转而笑对白烨:“你别担心了,尽管我没学过什么法律,但多少也知道沈希那是正当防卫,我想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句话到底扫除一些白烨脸上的阴霾,他那对已无神的眼睛仿佛也紧随着一亮,似乎正要开口,谢天诚先行发话,他温和得笑道:“白烨,你先休息一会,我让人给你送吃的来。我跟罗老板还有点事要出去,沈希的事,你放心好了,我会跟到底的。”

“谢谢诚哥。”在白烨的腼腆一笑中,谢天诚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只能苦笑。

出了大门,谢天诚在无人的走廊上发起难来:“罗景辉,你刚才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叹了口气,无奈于这个人不合时宜的正义感,“你该清楚,如果这是洛佩兹搞的鬼,你我出面,那等于是火上浇油,难道你真要我跟他硬碰硬不成?”

“但你也该知道,若撒手不管,洛佩兹肯定会想办法把沈希和白烨都往死里整。对,你不是学法律的,可法院是什么东西,你不比我糊涂!”走到了电梯口,电梯门开,谢天诚见里面无人,继续愤然。

我无奈得靠在电梯间壁上,苦笑道:“是是,我知道,你就不能想想我的立场么?那个洛佩兹是连方化都卖几分面子的人,惹恼了他,对你我有什么好处?我还要在生意场上混,到时候跟洛佩兹本人或者他的势力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要我怎么办?支持你去做沈希的辩护律师?天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忘了,你是我罗景辉的助理,你出面了,我能脱得了关系?”

一番长话说完,正好电梯发出“滴”的一声,来到了三楼的中餐厅。

我要了个小包厢,坐定之后吩咐服务生给白烨送餐,接着便边喝茶,边观察陷入沉默的谢天诚。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说服得了谢天诚,我只是把自己的考虑与立场摆出来,至于怎么决定,那也是他的事情。

这种感觉并不轻松,仿佛在同个战场上,他要冲锋,我主张撤退,各自坚定,分道扬镳似乎是唯一可预测的结果。

他许久不吭声,甚至在服务生拿来菜单之后,我问他想吃什么,他也仅是挥手表示随便。

就这么相对沉默,直到的一道菜上来,谢天诚方道:“好,明天我会把辞职书给你。”

我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决然,正待说话,他竟已站起身道:“我上去接白烨,他还是住我那里比较好,那个房间,今天就退了吧。”

“谢天诚,你什么意思?”我不禁火了,一言不合就闹决裂,他这算啥?吃定我什么事情都会顺着他么?

相较我的愤怒,谢天诚显得冷静异常:“我不敢连累你,罗总。”

来不及回应,他已大步离开了包厢。

我怒极,却终于控制不住得失笑。

 

五十四、

尽管觉得无聊又无趣,我还是一个人慢吞吞得等菜上齐,多少尝了几口,才叫来服务生买单。

走到总台,向小姐查询了一下,谢天诚那人做事果然雷厉风行,还真已经把房退了,我想明天他也应当会提交一封辞职书给我。

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萦绕在脑中,直到我出了酒店,开车茫然着是否该回住处的时候,我仍然想不到一点解决的办法。

但这一次,我不想也不能让步,不仅仅是牵涉到我,还有方化,我不可以让方化一而再再而三得为这件事情伤神,洛佩兹本就不好惹,何苦为了一件不关己的事情,与他结成冤家?

但同时,我也清楚得明白,谢天诚不会改变主意。

我能怎么做?

放弃他?

还是任他放弃我?

心绞作了一团,是谁说除了我跟宝宝,什么都不重要?

罢了,这种话,本来就不可全信,为何我那时候竟会信以为真?

浑浑噩噩的一曰过去,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在洗脸的时候看到镜中一个憔悴不堪的面孔,不由有些好笑,临出门前,再次劝告自己,并非天大的事情,他要辞职,让他去吧。

进了办公室,Mary和谢天诚都在,两人分别和我打了声招呼。Mary抢先开口,告诉我她想到一个新的企划,希望我看看有没有可行性。我接过她的报告,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仿佛一个都不认识。

将视线转向谢天诚,他直视着我,淡淡一笑。

“谢助理有事么?”我明知故问。

谢天诚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双手递给我,轻笑道:“是的,因为有些个人原因,所以……这是我的辞职书。”

我没有伸手接,双眼紧盯着那个信封,道:“不多考虑一下?”

“不必了,谢谢罗总。”谢天诚将辞职书直接放到我桌上,后退一步,微微得前倾了一下上半身,做了个小小的鞠躬。

沉默了片刻,我意识到Mary在场,克制住所有的情绪,作出遗憾状:“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会通知财务把你应得的部分结算给你。”

谢天诚未开口,Mary发出了惊呼了一声:“天诚你要辞职?为什么啊?”

“私人原因。”谢天诚冲Mary一笑,“有些事要做。”

“啊……可是……罗总,你就不挽留一下天诚么?”看得出,Mary是真心不希望谢天诚走,也难怪,对谢天诚的工作能力以及谨言慎行的作风,凡能接触到他的人,除去眼红其一步登天的人之外,没有不欣赏的。

但我能说什么?何必在他面前玩这一套虚情假意的把戏?

正这么想着,谢天诚已然道:“虽然跟方小姐共事的时间不长,不过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却合作得很愉快,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请方小姐共进一餐,算作告别的纪念呢?”

这话出来,不止Mary,连我也吃了一惊,看向谢天诚,他却毫不理会我,只是含笑注视着Mary,在等待她的回答。

“好啊,没问题,但,天诚,你似乎忘记了一个人哦。”Mary轻笑着,眼神飘向我。

谢天诚瞄了我一眼,视线几乎是在一接触我的同时便即离开,他笑着道:“不敢。但恐怕罗总要事在身,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怎么会……”Mary失笑,话音未落,我打断了她,盯着谢天诚的脸,道:“我是没时间,抱歉。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尽心尽力——”

“有始有终,我把今天的工作做完。”谢天诚笑了笑,转身走出我的办公室。

Mary在谢天诚离开之后,恢复了方家大小姐与我相处时候的模式,她凑到我跟前,讶然道:“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要辞职?”

我咽下了激动,面无表情得拿起Mary的新企划书,随意得浏览着,回答道:“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你们晚上可以独处,你自己去问问他不好么?”

Mary哑口无言,半晌,她似乎若有所思:“……景辉,我怎么有种直觉,这事好像跟你有关?你说,是不是你对天诚有什么不满意,所以逼他辞职?”

“我对他不满?”我感到可笑,“Mary,你太多心了。”

“那天诚为什么突然辞职啊?还有,你们刚才的气氛很奇怪……算了,你不肯说,我今晚去问问天诚好了……”

见Mary还是不放弃这个话题,我不由得着恼:“天诚天诚,你跟他已经很熟了?大小姐,现在是工作时间,烦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好做事。”

Mary闻言目瞪口呆,数秒后才嗫嚅了一声“好的”,也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五十五、

我有无数次动过叫谢天诚过来的念头,每每在声音冲出喉咙之前,又被理性生生得压了回去,万一在办公室里起了争执,尽管隔音效果不错,难保没人闯进来,到时候就是给人看笑话了。

就这么无心公事得拖到了傍晚,Mary还好心得敲门进来,告诉我他们走了,我仅点头微笑,预备好祝愿他们有个快乐夜晚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待一层楼的人,包括清洁工在内都已经走完了之后,我从座椅上起来,乏力得倒在待客的长沙发上,既累且倦,合上眼睛,只觉得眼内一片酸涩。

就这么安静了下来,直到全身放松,我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为困顿所征服,半睡半醒的迷糊中,我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一惊之下坐起,几乎是踉跄着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口的人,就是今天已经辞职的谢天诚,他见到我,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那么自然得伸出手来,撑住我的左臂。

这动作流畅得让我心中是一恸,狠狠得甩开他,重新回到沙发上半躺半靠:“还有什么事?”

笑了笑,谢天诚在我身边坐下,道:“也没什么。只是为了不至于牵扯到你,你给我的那家店,还希望你收回去。”

片刻之后,我听见自己沉重得可笑的问题:“你非要做得那么绝吗?”

“绝?”谢天诚微微一笑,很快回应道,“不觉得。我不想连累你,这没错吧?”

他的无动于衷让我禁不住得笑起来,难以抑制得笑了足有两、三分钟,我咬牙止住自己的失态,冷冷得道:“好,我会收回的。谢谢你那么为我考虑。”

“好说。”也不再多话,谢天诚起身,向门的方向走出两步,忽又回头,凝视着我,轻轻悠悠得道了一声:“再见。”

我忍无可忍得站起来,压制已久的情绪为他这句话引爆,瞪着他,一时间却找不出话来,唯到此时,方知原来激动过了极限,百感交集之后,竟然万念俱灰,不再愤怒,没有伤心,之前从心底涌起的委屈也在瞬间消失个无影无踪。

轻叹一声,我摆正了五官的位置,含笑得回礼:“好的,再见。”

说出的话,就是离弦的箭,收不回——我跟他都清楚。然而,有很长一段时间,互道了“再见”的我们固定在了原地,不作稍动,时间仿佛凝固。我想,他跟我一样,都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了悲伤,都渴望对方能够靠近一步,哪怕只有一步,也足以让我们重新拥抱在一起。

但是没有。

到了最后,不知道是我还是他先恢复了神智,谢天诚冲我微微一笑,缓慢而坚决得开门离去。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独留下一种可以让人发疯的空虚。

“天诚……”我喃喃得叫着这个名字,支在桌上的双掌不觉握成了拳,我用力得把指甲陷入掌心中,从掌心传来的疼痛,多少缓和了那在心中难以发泄的苦楚。

强迫自己镇静的结果,是眼泪失控得涌了出来,我被这异常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泪可流,手忙脚乱得在桌上翻找纸巾。

一把扯出数张纸巾,我将它们胡乱得往脸上盖,想想自己的滑稽,不由得又笑了。

笑声未尽,一声轻响,我悚然转身,呆若木鸡得看着那再次敞开的大门。

他站在门口,同如树木,不动,不语。

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了,我呆了很久,头脑受到的刺激过剧,实在难以对这一幕作出反应,直到开口,声音还是冰冷冷的:“天诚……”

谢天诚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移动了脚步,朝我走来。

我疾上前几步,张开双臂与他扎扎实实得抱在了一起。

用上全身力气的拥抱,那种感觉,仿佛我跟他都恨不得把对方抱进自己的体内一般——倒在长沙发上,我们疯狂得接吻,毫不留情、绝不温柔得缠咬与吸吮,借着这样的方式,才能够将身上的火焰蔓延给对方,战斗一般的亲热,唯有如此,才能够发泄出无尽的激痛。

我们是疯了,肯定的。

吻得尽了兴,一抬眼才看见办公室的门是大敞着的,还好现在已经是半夜,但这么不谨慎的行为,与我们平曰的行事可谓大相径庭。

谢天诚意犹未尽得舔着我的唇,笑道:“眼睛红红的,不会是哭了吧?”

“开玩笑,怎么可能……”我略有些心虚,很快转过话题,“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再见’得那么决然么?存心要看我的戏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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