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雪燕
关雪燕  发于:2010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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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检查,一行人忧心忡忡地回到沐家,宁婶在里屋哄着宁子凡,其他人围坐在客厅商量接下来的事。

医生的建议是住院治疗,待病情稍稳定些后再考虑回家休养,做为父母的却于心不忍。

沐豫谦提议还是先让她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他需要工作,维叶哥也有工作,维雪还要准备重考的事,无法抽出时间在家照看生病的她。不如等爸妈尽快处理好乡下的事,搬来这里 和他们一起住,到时再将子凡接回来照看。

到最后,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似乎是对宁子凡最好的办法。

到了晚饭时间,沐豫谦进屋去唤子凡,大家希望能在一起吃顿饭。

龚维叶帮着宁婶摆碗筷,注意到她的手抖的愈发厉害,于是上前握住,“婶,你别担心,子凡一定会好起来的。”

宁婶嘴巴抽动,眼眶含着泪,“维叶啊,你说子凡这孩子是咋的了,好好的一个人,咋就----咋就变成那样了。”

龚维叶将她搂进怀里,安抚着她的背,“婶,没事的,子凡,子凡只是一时不清醒,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没事的,婶。”

“啊----”卧室里传来宁子凡的失声尖叫,大伙急忙冲进屋内,只见惊惶失措的宁子凡双手紧握着一把带血的剪刀,全身抖个不停,恐惧地望着站在一旁的沐豫谦。

他抱着流血的右臂,衬衫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划痕暴露在空气中。

“子凡!”宁婶吓坏了,赶忙上前夺过宁子凡手里的剪刀,扔向一边。

宁叔扶着沐豫谦,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沐豫谦拧紧眉,“幸好进来的是我,我反应够快,才能躲过。如果是爸妈进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龚维雪跑到宁子凡身前,“子凡姐,你怎么了啊!子凡姐!”

宁子凡激动地抓着宁婶的手,嘶吼着说:“妈,妈,他是坏人,他真的是坏人,是他杀了我的孩子,是他!是他!我恨他!妈,你们相信我,我没疯!我没疯啊!他杀了我的孩子 ,他亲手杀了我的孩子!妈,求求你们,相信我!”

“子凡,我的孩子!”宁婶凄叫一声,将宁子凡紧紧拥进怀里。

龚维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焰,愤恨地开口问道,“豫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子凡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问我?”

“你是他的丈夫,她变成今天这样,难道你没有责任吗?!”

“哈哈……”沐豫谦轻笑两声,语带嘲弄,“维叶哥,看在子凡的面子上,我尊称你一声大哥!你们两做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有脸来问我!”

“你!”

“龚先生,我才是她的丈夫,可她天天对我怎么样?在我面前一口一个维叶哥,不论我做什么事都要拿来和你比较。是,我也许是没有你对她那么好。可她也没有必要急着在我面 前表现你们的感情有多好吧!既然你们那么喜欢彼此,当初为什么不直接结婚!闹了一大圈子,回头还要在一起勾勾搭搭,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你血口喷人,我哥才没有!”龚维雪怒火中烧,跳起来反驳。

“是不是血口喷人,他们两心里最清楚!”

龚维叶恼羞成怒,顾忌着两位老人在前,他压着怒火,语气平和地说:“妹夫,你误会了!我和子凡只是兄妹之情,我把她当作维雪一样对待,我们没有你想像的那些关系。”

“没有是吗?哼,她连家都不愿回了。成天就是维叶哥给她做饭,维叶哥送她回家,她对不起维叶哥,维叶哥喜欢她,这些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话,也是我的胡编乱造吗?!”

“你----”面对着他的咄咄逼人,龚维叶一时语塞。

“你们两干了什么,我也不想管了,她已经变成这样了,我还要去指责谁。总之,等她的病治好,我们就离婚!”

“离婚?”宁婶被他的话震到,急慌慌地摆手,“豫谦哪,可不能随便说这话。这要刺激到子凡的。”

宁叔怒气填胸,“胡闹,离婚是可以随便说着玩的吗!”

“我不是说着玩,我已经想好了,既然她的心也不在我身上,我也没有必要再为她浪费时间。”

“沐豫谦!”龚维叶怒不可遏地嚷道,“你还是人吗,在这种时候说离婚,她是你的妻子啊,你不能因为她生了病,就要抛弃她!法律上也不会允许!”

“无所谓!”沐豫谦耸耸肩,“法律上不支持,我大不了一走了之,你们无非是想要些钱罢了。好啊,这房子留给你们,留给她看病好了。家里的财产也给你们,我一分不要,你 们慢慢在这陪着她耗死吧!”

龚维叶一拳挥上他的脸,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简直没有人性!我们真是瞎了眼,让子凡嫁给你这种混蛋!”

宁婶抱着恍惚中的子凡放声大哭,嘴里不停嚷着造孽,造孽。

宁叔气得手直哆嗦,指着倒地的沐豫谦言不成声。

沐豫谦抬起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冷笑两声,“我是混蛋!没错,你骂得好!龚维叶,你他妈装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你当年抛弃她,在她心里造成阴影,她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哼,她成夜成夜的做恶梦,睡不好觉,梦话连篇都是她对不起你。龚维叶,是你给她带来了那么大的精神包袱,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

一道惊雷炸响在龚维叶脑中,他颓然倒向墙边。

子凡,子凡是因为他?

是他害了子凡?

“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搞的,不能听到一点动静,不管做什么都会心慌,老是做恶梦,老是想梦里那些可怕的事,我没办法制止自己不去想。维叶哥,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老是想,拼命地想,那些梦,那些梦好真实的,维叶哥。我一点,一点也不想要再做那种梦……”

梦?

子凡的梦到底是什么?把她害成现在这样的梦,到底是什么?

是三年前,那一段对所有人来说都痛苦不堪的往事……

沐豫谦冷哼一声,丢下失魂落魄的众人,独自去了洗手间,简单的包扎了伤口,换件衣服,走出来时,对着呆立卧室的众人说道,“今晚我不适合留在这里,我去住朋友家,等你们想好了将她送到医院时,再给我打电话。”

“沐大哥。”龚维雪追到门口时,沐豫谦已愤然摔门离去。

一桌冷菜,一室凄凉,宁婶的哭声寒心伤人,叹息不止的夜漫长无尽。

一个家,一场梦,梦醒,人散。

 

35章

 

两天后,宁家人含着泪将宁子凡送往医院。

消毒水味强烈刺激了宁子凡的神经,她猛然惊醒,大叫着要回去。

宁婶抱着子凡,声泪俱下,“乖孩子,妈很快就回来,很快就来接你,乖,这几天你好好待在这,听医生的话,我们把病治好。治好病,妈就带你回家。孩子……”

“不,妈,我没病,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妈,我没病,我真的没病……”宁子凡死死抓住宁婶的胳膊,不肯松手。

“子凡,子凡,你别这样……”龚维叶上前劝慰,“我会天天来看你,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子凡,等叔和婶回来,我们就带你回家,好吗?”

“不,不,你们不会来接我了,你们不要我了,你们要把我扔在这儿,我不是一个疯子,我不是啊……”宁子凡又惊又怕,她努力向每一个人解释,却收不到任何效果。

“子凡!”

“子凡姐!”

“妈,爸,我很正常,我真的有过孩子,是真的,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呢!我是你们的女儿啊,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个疯子关起来,妈,求求你,别把我丢下,求求你……”

龚维叶不忍见她这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子凡,维叶哥跟你保证,我一定一定会来接你,一定会把你带出去,你相信我好吗?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一会清醒,一会失控的,有 时候,做出些伤害人的举动,可你并不清楚啊!子凡,我们先治病,让医生给你治好你的病,维叶哥一定把你带出去,相信我,相信我……”

“维叶哥……”她靠在龚维叶肩头,暖暖的毛衣刺伤她的眼睛,泪水不断。“我相信你,维叶哥,你会来接我的,对吧,我相信你,你从来不骗我的,维叶哥……我答应你,我会等着你,你一定要来接我噢!”

“嗯!”郑重地做出许诺,龚维叶痛心地松开她的手。

子凡的笑容在眼前消失的一瞬间,他再也撑不住,闭紧双眼,手抵着医院的墙壁,痛哭流涕。

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努力还是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的牺牲不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过得幸福吗?否则这三年来的悲苦又有什么意义?

子凡,他像珍宝一样爱护的女孩,即使抛下幸福也不能辜负的女孩,上天怎么可以如此折磨她。昔日开朗活泼的大女孩,今日形容枯槁。而他却,找不出一点可以帮助她的办法。

痛恨地挥拳向墙壁,丝丝微红渗出,龚维雪急忙拉下他的胳膊,凄凄哀哀,“哥,你别这样,哥……”

他单手掩面,隐声落泪。

宁叔上前拍拍他抖动的肩膀,“维叶,这不是你的错,你对子凡好,我们都知道。走吧!”

龚维叶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的悲伤不但不能化解他的过错,还会使宁叔宁婶更添伤感。

他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只考虑他的喜怒哀乐,却没有在意到该忍受更大痛苦的两位老人,在他们心里又是何等的悲痛欲绝。

他们唯一的女儿,曾经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女孩,如果,如果不是他爱上了方琰,不是他使方琰爱上了自己,现在会是一种怎样的局面。

公主和王子找到幸福,而他----

对他来说,那也是幸福吧,另一种幸福。只要子凡开心,他就是幸福的。

黯然闭上双眼,龚维叶强迫自己抬起头,现在他该做的不是在这怨天尤人,他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又加重了许多。他必须站起来,像个男子汉一样扛下该尽的责任。

他们是他的家人,永远的家人。

午后,和煦阳光赶走秋日的凉意。方琰手持一束香水百合,步履轻快地来到安定医院,看望久未见的老朋友。

宁子凡的病房是个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单间,白色的墙壁,阳光穿过带有消毒水味的纱窗照进来,暖暖的晒在她身上。

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头抵着冰凉的墙壁,眼光直直落在太阳光下飞舞的尘屑上,它们轻盈、飘动,无休无止的生命,无忧无虑的生活。

方琰站在门外,靠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他满意地牵动唇角,轻唤,“子凡。”

宁子凡愣愣地转过头,看见方琰后,怔了会才光着脚跑到小窗口边,抚摸着透明玻璃上那人的肖像,眉毛、眼睛、鼻子,似乎是一个午后的梦,难以清醒。

方琰眼角微弯,轻声细语,“子凡,你好吗?还记得,我是谁吗?”

宁子凡歪头细想了一会,眼光一动,试探着叫出一个名字,“方……方……琰?”

“没错,我是方琰。”

慢慢地,宁子凡眼眶中有了湿意,嗫嚅双唇,“方琰,你来带我出去吗?方琰,我想离开这。求求你,带我出去吧!”

方琰唇角笑意加深,“子凡,你真会开玩笑呢!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弄进来,怎么会带你出去呢,哈哈……”

字子凡不解,沉默地盯了他良久。

方琰恶意地挑起敏感的话题,并期待她意料中的表情,“子凡,你的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孩子?”宁子凡黯淡的目光中有了神采,喃喃呓语,“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我的孩子,孩子……”

“没错,你的孩子,我想想,他去了哪里。”方琰转动眼珠,一副深思的模样,“噢,对了,他被你丈夫抱走了,抱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的丈夫是谁呢?你还记得吗,我提醒你 ,他姓沐,叫沐豫谦,你想起来没有?”

沐豫谦,沐豫谦……

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轻轻浅浅的声音,“子凡,我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机会,忘了所有不愉快的事情,让你受伤的事情,让我用一生来爱护你、珍惜你。子凡,我会让你永远 快乐。”这声音动听得让人想落泪,却在下一秒切换成了冰冷的魔音,“宁子凡,你真以为我会爱上你?一个□无耻的贱女人,我会爱你?你别做梦了,哈哈……”

“我就是要折磨你,折磨得你生不如死,让你一生都活在痛苦中。”

“亲爱的,不用怕,有了它,你很快就不会再有什么孩子了。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我是在帮你,帮你早日苏醒。”

孩子!她的孩子!

宁子凡猛烈地摇头,有什么砸中她的大脑。她像触电般突然清醒,扒着小窗喊道,“是沐豫谦,是他,是他杀了我的孩子!我没有疯!是他,真的是他杀了我的孩子。我有孩子的 ,我没疯!方琰,你帮帮我,方琰……”

方琰想这女人不是极度的疯狂就是极度的聪明,居然会来央求一个该恨她入骨的人,他不动声色地眨眨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歪着头问她,“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方琰!”

“帮一个曾经夺走我的爱人,并要我给她下跪求她,却仍是不肯将那人还给我的女人?宁子凡,是你把我想得太善良还是你认为我会是一个可以任你玩弄鼓掌中的白痴!”

“方琰!”宁子凡着急地叫起来,“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方琰,我已经知道错了,求你,求你带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怎么对我都行。求求你,带我出去!”

方琰给了她一个怜悯的眼神,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宁子凡,你真是个可怜虫,可惜再也拿不出当年对我放肆无礼的气势,这让我的报复变得很无趣,真扫兴!”

“你……”

方琰舒展笑容,俊朗非凡的外表下掩藏着难以言喻的快意,以玩味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神。“宁子凡,这一天,我等了三年,看着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有说不出的开心。”

在成功捕捉到她带着疑虑和惶惑的眼神时,方琰弯起唇角继续说道,“宁子凡,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吗?你以为你会无缘无故的疯掉吗?你以为我会纵容你对我所做过的事,而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方琰!”宁子凡失控的尖叫,她贴近小窗,双手抓着冰冷无温的玻璃,却无论如何碰不到那人一分一毫。她不愿相信,不能相信,有些事一目了然,她却仍是选择了将自己逼疯这条路。守着最后一点信念,她就有不为人知的寄托。她不愿这仅有的唯一也灰飞烟灭,把她逼向崩溃。

“很简单,宁子凡,你怎么会想不明白呢?还是想,你不愿意让自己往那方面去想。”

“不要再说了,方琰,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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