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番外——子不我思
子不我思  发于:2010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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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强健,不会像景送魂那般容易生病,真是奇怪啊,那人身体单薄,却偏偏有一身好武艺,当年救自己时那般利落的身手如今还历历在目呢,喜欢上那个人,并不在自己的预料中,被那人救了,也没有怀着多大的感激。

毕竟自己是君,而那人是臣,他救自己也是天经地义的,至于被那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心里有的也多是恼羞成怒吧,虽然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感激,所以才没有将他推开,那究竟是怎么喜欢上哪个人的呢?自己又喜欢他什么呢,时时都清新的笑、温醇的嗓音抑或是这些年,自己初识人间有爱情这回事的时候身边是他的陪伴?

好像都不是呢,不过有什么关系,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又何必去管怎么爱上的,何必去管那人有什么值得自己喜欢的,只要去喜欢就够了,用自己所有的温暖去温暖那个人,用自己所有的关怀去关怀那个人,即使他不知道,即使他像现在这般不接受,像现在这般逃避……纪恒睁开狭长的眸子,抬头看着天上不断落下的雨丝,那是什么,零落的秋叶么?朕不需要感春悲秋,朕会放手,但朕绝不会放弃,小送!!!

李彦辰看着纪恒的样子,哀声叹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方才还想找景大人来劝的,却听景大人

冷冷吐出了一句:“陛下想淋雨就让他去淋吧。”明明眼里是有心疼的。

总之,当这年秋天第三场雨结束没多久,第四场雨来的时候景大人就如愿的离开了京城。

离开京城那日,下了京城的第四场雨。不是说雨最能烘托离愁别绪的么,景大人的感触只有两个字——麻烦。

下雨真的很麻烦,官道平时走走还好,一到下雨天就泥泞的不成样子,景大人现在矛盾啊——低

头看,路湿地滑,抬头,万里云烟锁空蒙,向前,路漫漫其修远兮,向后,就是送别的几个人——没有纪恒。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认真的希望纪恒在自己身边,虽然自己这样对他,却还希望他能来送自己,残忍也罢,自私也罢,但就是想见到他。景送魂正在神游天外,送行的几个人却不依了。

“小送,你说你可真狠啊,我还没走呢,就得送你走,想当年咱们六个,那叫一个……如今天南海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聚……”这是一改嬉皮笑脸愁容满面满腹牢骚的杜林。

“小送,到了交州,一切就靠你自己了,我们几个兄弟不在一处,也帮不上你什么,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交州的情势你自己心里也有底,我也不多说了,希望下次再见的会是一个完整快乐的

小送。”这是难得打温情牌的韩柏青。

“景大人,你走好。”这是闷闷的到了送别也说不出几句话的李彦辰。

但为什么就是想落泪呢,人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想想要好几年见不了面,此时不弹更待何时,景送魂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原本想就让它流进心里的,但为什么就流出来了呢,勉强撑起一个笑脸,看在那三人眼里更是难受,只好也撑起笑脸赶他:“快去吧,别赖着不走,这样下去天黑都出不了城了。”

景送魂于是挥手转身行去,刚上了马车,就听见韩柏青唤他:“小送,等等。”

含泪笑着打趣:“小青也想随我到交州去么?”

韩柏青却探上马车,握了握他的手:“小送,陛下,你放心。”景送魂也不再多说,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马车就这样在三人的目送中远去,斯时秋雨正盛,便似落入人心窝,滴滴点点,点点滴滴……

景送魂坐在马车里,回想起自己六年前进京也是走的这条路,当时踌躇满志,而离开京城去交州,虽已将心愿达成,却是万般不舍,昨日种种,今日种种,丝丝如弦被轻轻拨动,那奏成的曲,又有谁能听得懂呢?

离开京城一路向南,景送魂看着这些十几年前看过的景致,心里不禁有了一丝丝的雀跃,不知交州现今是什么状况,亦有浓浓的感伤,感伤的原因是连韩柏青,杜林他们都不知道的,不,应该说,是除了景送魂之外没有人知道的,正如没有人知道,景送魂,正是来自于交州这片土地。

第五章

如今的交州与景送魂离开时已有了极大地改变,景送魂站在田垄上看着乡民耕种,就想起了自己当年离开的时候。

那时先帝还在征战百越,交州之人尚不会用犁耕种,受战火影响,更是没什么收成,兼且官吏肆无忌惮,欺负虐待百姓,横征暴敛,说饿殍遍野是一点也不为过的,而现在,景送魂极目四望,远处的高山下是一排排的房屋,炊烟袅袅的升起,看上去是那样的安宁祥和。

不由感谢起前任刺史任延来,任延在任期间,战火已止,任延便命人教此地当地百姓用犁耕地,朝廷又轻徭薄赋,交州便在十几年间被整治成现在这个样子,只可惜,任延半年前病逝,景送魂便起了任职交州的念头。

景送魂正漫无边际的想着,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属下参见大人。”

景送魂回转身,对面前的年轻人笑道:“是锡辰啊,这次辛苦你了,九真郡的事办得怎么样?”锡辰笑而不答:“大人您猜呢?”

景送魂亦笑:“锡辰出马,有什么是办不成的呢?”锡辰与景送魂是同届考生,与景送魂等六人极为熟识,不过五年前就调任了交州,原本任延的副手,交州刺史空缺时,便是锡辰在治理,是极有能力和手腕的一个人。

锡辰不再开玩笑,从袖中拿出一份折子:“名单都在这上面了。”景送魂仔细看了一遍,叹道:“没想到这些个大人竟都会同意。”

锡辰道:“可不是么。”略微思索,又道:“不过也是,稍微有点良知的人到了交州都会动容,更何况这些大人虽犯过流放,却也都读过圣贤书的,即便在官场里多年浸淫,这点良知还是会剩下的。”

景送魂颔首:“列位大人都同意到义学任教,也算是交州之福啊,京城里折子也应该快批下来了,此时宜早不宜迟,不过就是要辛苦锡辰了。”

锡辰摇头:“有什么辛苦的,大人比下官不知辛苦多少倍呢。”继而又嗔道:“大人你看看自己的黑眼圈,锡辰一出门,大人你就把自己一个人当几个人用,昨天又熬夜了吧。”

景送魂刚撑起的刺史派头一下就被戳破,笑道:“小辰,咱们到底哪个是刺史,哪个是别驾啊,你比韩柏青还会管人。”锡辰原本就是任延的副手,交州刺史空缺时,便是锡辰在治理。

锡辰笑道:“谁让小送你老不听话呢,你今年才多大,二十三吧,这样年轻,要多为自己想想,做官要问心无愧,但也要为自己啊!”景送魂用眼角瞥了一下锡辰:“说的你好像很老似的,明明比我也大不了两岁。”又道:“你说的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在京城当了那么久的官,什么时候该圆,什么时候该扁,我也清楚得很。只不过,交州不一样,我治理交州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我自己。”

锡辰看着此时的景送魂,只觉得他的眉眼之间尽是凄楚的颜色,让人看了为之心疼,便转移话题:“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了,回府里吧。”景送魂原本还是伤心的样子,一听这话,脸上不禁浮现出戏谑的颜色,一边同锡辰往回走,一边道:“锡辰你要同本大人一起用餐么?”

锡辰一下变了颜色:“小送你饶了我吧,明知我最不爱吃酸。”景送魂得逞轻笑,锡辰又道:“不过小送你怎么那么喜欢仡伶人腌酸菜酸鱼什么的,以前吃过么?”景送魂笑而不答,一路与锡辰又聊了些别的。

回到府里时,下人却来禀报京城里有人送来了东西,景送魂以为是批复的奏折,就叫下人呈上来,没想到却是大大的几个檀木箱子,景送魂没料到,怔忡了下,问道:“送东西的人呢?”一个人便被请了进来,那人一进来,景送魂自是吃惊,锡辰亦吓了一跳。

虽然锡辰已在交州任职好几年,但偶尔还是会回京的:“李大人怎么来了交州,是陛下有什么圣谕么?”李彦辰摇摇头道:“不是。”又把目光转向景送魂:“景大人,这些东西……”话还没说完,就被景送魂打断:“他怎么能这样胡闹?”

景送魂一看见李彦辰就知道东西是谁送的了,“怎么能随便把贴身护卫派出来?”李彦辰不说话,但表情告诉景送魂,他也是被逼的。

锡辰听了这么两句就已明白过来,他是知道当年景送魂救过当朝陛下的事的,但却没想到景送魂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提到纪恒,“他”、“胡闹”,而李彦辰听景送魂这样说也没有异色,不由在心里促狭的笑,想来自己不在京城这几年错过了好些有趣的事呢?

景送魂看着厅里放着的五箱东西,李彦辰一一指过去:“这个里面是冬天的厚衣服,都是番邦进贡的上好毛皮,陛下知道景大人不耐冷;这个里面是宫里太医开的调养身子的方子并各类药材,陛下要景大人好好照顾自己;这个里面是京城里卖的的小玩意并各类零食,陛下怕这边太萧条没这些东西;这个里面是……”景送魂听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那些沉甸甸、冰冷冷的檀木箱子仿佛变轻了,仿佛变温暖了,像羽毛一样骚动着景送魂的心。

来交州两个月了,景送魂面上虽总是笑着的,却总是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先不说交州本来就是一个承载了他很多不想去触碰的悲伤回忆的地方,而除此之外,有一个更大的结一直结在心口——离京那日,纪恒并未来送呢。

其实按景送魂预想的,让纪恒彻底死心是最好的结果,可是那日纪恒没来送,景送魂还是觉得非常难受,看着如今李彦辰送来这些东西,一面担忧着,一面却觉得十分的温暖,真正的想开怀的笑。人类就是这样,听从理智调遣的同时亦会被感情左右。

景送魂心里的矛盾,李彦辰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亦是不知该说什么。陛下对景送魂的感情是明朗的,但景送魂,明明看上去那样清澈的一个人,李彦辰却觉得他的心锁在浓雾之中,怎么也无法真正的触摸到。

第一次见到景送魂,是六年前的围猎。陛下骑着千里驹追随猎物进入密林,自己努力跟上却还是

失去了陛下的行踪,骤然听到熊的吼叫,自己惊得脑子一下子无法思考,策马同众侍卫向声音来源寻去,虽然已有心理准备,看到那一幕时血液还是仿佛一下子被抽走,动弹不得。

那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如小山包一样躺在那里,陛下身上染着血,呆怔的站着,而旁边那个青年正执着一支染血的箭,身上脸上亦有血污,“是他解决了那个庞然大物?”李彦辰一直到那青年走过去将纪恒揽到怀里时,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却怎么都无法相信,那青年就像一块温润的玉,可玉又怎会有那种锋芒,直到今天,李彦辰还是看不清景送魂。

“他对陛下是什么心意呢?”李彦辰问自己,却问不出答案。

当年景送魂救了纪恒,却看不出有什么心思,对纪恒也仿佛不怎么上心,就像纪恒对他的感情,旁人都发觉了,他却没有感觉,作为能当上吏部侍郎的人,如果真的去想,去看,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发觉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没有将陛下放在心上,而陛下出示心意后,他的表现亦令人费解,虽然表面看上去是很容易看清的,但李彦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景送魂仿佛在下意识的欺骗所有人,这个所有人里甚至包括了景送魂本人。

李彦辰向景送魂看去,那人的神色却是再正常也不过了,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多想了。

与李彦辰一样,景送魂一样心情复杂,接受,不接受,仿佛是选择题,自己应当选不接受的,但如果箱子一出现,自己就拒绝,再找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说还好,现在都看了,再拒绝,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觉得奇怪的吧?

瞥了一眼锡辰,对方对他轻轻一笑,景送魂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接受吧,接受吧,接受吧。”有什么在叫嚣着,景送魂仿佛受中了蛊毒一样,对李彦辰轻笑,然后行了一礼道:“臣景送魂多谢陛下恩赐。”

看着李彦辰松了口气的样子,景送魂突然想起那个人听到这个消息的话,也会是这个表情吧,说不定,还会露出得逞的笑,这个念头一转,脑海里已满是纪恒微笑的脸,景送魂才惊觉,纪恒的样子在自己心里已刻得那样深了,明明自己没有怎么看过他的呀。

不要疑惑,景送魂在六年间确实没怎么看过纪恒,应当说,景送魂没有怎么看过任何人,尤其是人的眼睛,他总是在下意识的在闪避与他人的目光交流。

景送魂原本没有发觉,直到有一天办着公,突然想起韩柏青,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样子,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竟没有好好看过韩柏青的脸,平日说话时也只看着对方的鼻子或下巴,连韩

柏青的眼睛是大是小都不清楚。不过即使发觉了,也不代表会去改,所以景送魂一如故我。

但,自己好像就认真看过纪恒的脸一次吧,可是那模样,那眼神,怎么就如烙在心里一样,那样清晰,恍如昨日。而事实上,连昨月都不是了。

第六章

这次陛下赏赐事件,在景送魂眼里,是一个转折,事实明明白白告诉他,纪恒不会放弃,而自己对纪恒的感觉也不止是对弟弟,这让景送魂很苦恼;在日夜兼程往返于京城与交州的李彦辰眼里,这是一件不处于自己职责范围内且非常劳心劳力的事,于是他很虔诚的祈祷不要有下一次,而此后三年的奔波仿佛是在告诉他:“喂,小子,你祈祷时菩萨在睡觉呢。”

但对于事不关己的锡辰,这件事情,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猎奇天性使然罢了。不得不说,景送魂那一届考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此处就不赘述了,总之,锡辰对于景送魂和纪恒之间的事情有着对公务同样的热情,而这个热情一直持续了两年之久,每每在李彦辰

来时这个热情会短暂进化为亢奋,在李彦辰走后再退化为热情。

这些暂且按下不表,且说,李彦辰此次前来除了带了五个檀木大箱子之外,还带来了一份公文,建义学的银子批下来了。这无异于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冲淡了景送魂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专心于义学的事情。

义学的建造由锡辰负责,景送魂在放心的同时也的非常挂心,譬如说现在,景送魂站在书桌前刚整理好了一摞公文,冬日的阳光穿过开着的窗子透进来:“冬天太阳照在身上不一定会暖和,但看上去真的很暖和啊。”

景送魂微笑着想,手上却不停,整着整着,就想起了义学的进度:“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建好啊?”景送魂自言自语,门口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能好。”正是锡辰。

景送魂忙丢下手中的公文迎上去:“锡辰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年前都赶不回来了呢?”锡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笑道:“可不是么,我也以为回不来了。还以为郁林郡出什么大事了,不过是定周那出来几个山贼而已,还能闹翻天了!”锡辰挑眉:“不过顺便去各个义学看了看,进度不错,赶一赶,年前应该能完工。”

看到景送魂松了口气,笑道:“这下放心了?”景送魂亦笑:“你知道的,多谢了。”锡辰摆手,景送魂又回到书桌前,锡辰坐了一会,突然问道:“小送过年时回京么?”

景送魂手上顿了一下,继续整理:“回什么,我在京城里又没有亲人,就不用这样来回一趟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一阵难受,锡辰本知道景送魂是孤儿的,听他语气感伤,也不再说什么,时光就这样在两人的沉默中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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