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 下——scorpion
scorpion  发于:2010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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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茶室内,没有一丝声息。

四周里,刻有年轮印记的柱木,发散出沉稳的气息。在拥有亘古经历的老者前,所有后辈都

应垂首恭让。
正中央壁上,一幅凛然达摩,虬眉炯眼,手捻菩提间,正观心自为。侧方的和门,特殊的描

纸上,绘有泼墨山意,皴岳挑川,蕴韵多绵。目光轻轻流泻的一边,是京都风的小坪庭。朴

古的石灯笼旁,丛聚的淡竹围生。同样细长的节身,有高有低,或写天,或衬地;一般圆润

的竿直,或长或短,有睥睨,有恭谦。那稀疏的斑叶散垂著,乍见之下,枝与叶,身与心,

青棕交错间,别有盎然致意。在那细弱竹身底下的,是数朵漾著清白色泽的木绵花。挺傲的

枝茎,高冽的柔瓣,淡雅的清香,被称为秀花的它们,那不失节度的清雅气质,那不迎俗好

的纯净身态,在繁络的盛花时节里,有著独树一格的幽静之美。

随心的砾沙顺伏著,几块刻意的叠石上,纹路清晰的吕宋水钵稳立著,那漆木的杓子斜置一

侧,满盛的钵口上,几株青绿的浮萍正缘边而生。简致而幽宁,和谐而静穆,纯朴中带有生

命的复蕴,质雅里不失意深的身省,让人望之心止神凝的交融氛围。和观止的庭景遥遥相对

,沉谧的茶室内,那宋代瓷瓶中的单枝白秀,也静静地散出幽香。

瓶妍一侧,那相对而坐的,是两个面容极近相似的男女。
铁壶里的水发出烧腾的嘶声,在安静的室内清晰地回动著。
穿著白色和服的贵妇,以极其优雅的姿态执茶艺之道。
递出茶碗的瞬间,男子仪态谨恭地伏首。
贵妇仔细地注视著男子,那姿典而雅然的身段,那气贵而尊凛的魄态,其间隐约散发出的冰

冷气质,令人在害惧畏退之余,却又不禁心生亲近仰沫之妄。
她微笑地看著他,那轻轻瞬动的眸底有著无比的骄傲。她的儿子,总是如此完美无瑕。
白色榻垫上,三井静子安穆地端坐著。
美丽潋艳的脸容,高雅沉稳的气质,无可挑剔的身姿里,可看出良好教养的仪度。依旧姣好

的体态,在一身染绣和服衬托下,更显出其风华绝代的韵致。
此刻,那向来被誉为冰山美人的面颜上,正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而近在身前的男子,是

那绝美微笑的唯一倾诉对象。
身著黑色高领的严整军服,男子沉静地跪坐著。那同样俊丽的容颜,在天生浑成的气度下,

更加散发出一股超脱凡俗的冽美。
微微地笑著,三井静子专注地看著儿子泉一郎举宜合度地品饮玉露淡茶。从幼时起,泉一郎

就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孩子。
血脉的两个孩子,彷彿从母体本身彻底染出,那天生的性格都丝毫不漏地承传到自己的冷淡

,但相对于女儿梓那类似贵家小姐的高高倔傲,泉一郎冰若的漠性更与自己近似。

许多次的一瞬之间,那总于雪夜里站在回廊间仰望天际的孩子,那小小的幼子散动出异样的

气质,那双寒意峭料的眼眸,在雪落的瞬间里,塑形出一个无人能打入的透明阂膜,冰冷而

锐利地将他与众人切划开来,那彷若被割裂的领域中,没
有人能触摸到他的内心,没有人可以进入他的世界,再也没有任何人。

而如此漠然隔世的身影,却有著尘俗里罕见的清澈目光。在那眼底的注视下,光与影,明与

暗,皆无所隐遁的空间,只能毫无保留地让一切被掏空殆尽。一刹那
流泄的冷淡里,那不意间所散发出的纯净雅然,竟是如此奇异地撼动人心。那种纯粹又本质

的冰冷,虽衍于母体而生,却在泉一郎身上得到无垠极致的升华。
他的淡泊,他的漠然,彷彿由内透外,清冷的末梢遍及一切事物。几乎没有起伏的情绪,甚

至未曾波动的领域平衡,她,他的母亲,不曾看过他对任何事感趣,也未有遇见任何事使他

著兴。那机冷的眼中,一件都没有过。
静如无人的室内,在那被视为常态的无言中,母子会面一迳持续下去。
只有壶中的水,不断地发出滚沸的声音。
"切记,毋对不该劳神的下事费心。"
彷彿幻觉的沉默中,冰冷的女音,在室内回荡不已。
端雅的室内,木门被突兀地拉开。伊藤梓弯身走进窄狭的小门。
与这完全的和景有些格格不入地,那一身纯法式的礼服,边缘的蕾丝缀饰正轻轻晃动。
黑白分明的美眸中,有著纵横商场的精明干练。在母亲每日固定的艺花时间里,她来到这亲

子专属的茶室内,要寻找的就只有一人。
微微眨动,看见端坐室内的独立身影之后,眼中那女强人的坚韧敛去,换上的是单纯长姊式

的悦然。
"泉。"微笑的声音。
彷彿没有被进入的声息所扰动而依然沉静坐著的男子,片刻过后,才慢慢地回过头来。
相较于对方脸上明显的喜悦,那近似的容颜里仍是一片淡然。
似乎是习惯了弟弟的冷漠表情,梓的笑容不减,迳自挨近他身旁,以平日难得一见的饶舌絮

语著。
"听公公说,那天在会馆里,你的风姿可是惊动全场?"梓笑著说,嫁入母系的她,舅父即是

侍奉的翁姑。
泉一郎轻轻地瞬动眼眸,未置一词。
彷彿是将许久未见的话语一股脑倾泄而出,梓不停地问著弟弟的军旅琐事。
平淡地回应著的泉一郎,简略的辞语间有著淡淡的不经心。
末了一际,梓微笑地看著泉一郎。
"临走之前,再让我看看你的茶艺吧。"
静静地待会,优雅起身的泉一郎,端正地跪坐在烧热的壶前。
梓看著他,专注地看著他,从添炭、温杯、匀粉到置茶,每个动作都严谨而雅致。
总是这样,如此完美的泉一郎,无可挑剔的泉一郎。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一脸冷淡却事事无瑕的弟弟的对手,放弃与之匹敌

的机会,也代表自己某种程度和他断绝往来。只不过那样的说法也仅是在安慰自己的心情而

已,因为早在她还没舍弃之前,泉一郎已经遥遥地升到了
自己无从追赶的远方。
排除了自我挣扎的纠结,她开始以单纯的亲情看待泉一郎,那样的情绪便只剩下无止尽的赞

叹与宠溺。只是每当一路走来,繁络的人群中,那独致一派的身影,吸引了多少眼光,凝聚

了多少崇拜者,也就造成了多少的爱恨交加,那多少个从前的自己。
虽是如此,但那彷若毫不在乎的眼眸,其中的淡漠自为,拒绝著一切的络往交际。没有任何

眷恋,也没有任何犹豫,彷彿在寻找什么的遥程中,他头也不回地前行著。
然而,那样冷淡而不留情地排拒他人,那样自我而专身一心的泉一郎,却带著一
股强烈异质的凄然美感,让人忍不住疯狂地追寻著他的背影,就只为求他施舍般的回眸一瞥

那几近濒乎魔性的冰冷气质,一旦陷落其间便再也无以自拔。
荻制的古朴茶碗,被以同等的优美身形承端起,轻轻地旋圈之后,那浓冽的抹香便扑鼻而来


静静饮味的同时,看著端坐身前的手足,梓那正微微笑著的脸却在霎时间一怔住。

那双向来清冷的眼中,隐伏著某种不可测的绪思,竟带著股危险的寓意,彷彿是狂澜风雨的

前兆。
是记忆中未曾所有的改变。

...为什么?

身体里明明流著同样的血液,她却完全无法揣度他的绪路。那于是开
始感到焦躁的心情。
"泉...你在想什么?"
不理解的问号几经挣扎后,浮现为沉郁的声句。
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泉一郎只静静地望著门外的坪庭。

风,不知何时,悄悄地钻了进来,带著暖春的息味,轻轻地骚动著静谧的室内。
随著微风,几片不知哪来的樱花瓣也跟著飘入室里,最后缓慢下落在黑亮的发丝上。
女人的眼眸,直直注视著那凄美的粉色,低垂之间,再也无语。


一阵阵浪袭似的腰疼里,魁七醒了过来。
好痛......,沙哑声音闷哼著的同时,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有些睡不足的意识里,那扰醒自己的痛感正不断发酵。
彷彿被狠狠地敲打过,脸颊,颈边,胸口,身躯的每一个末梢里,无处不酸疼,腰部以下的

体侧更是痛到几近麻痹失感。
身旁和门的缝隙里,日光正发出刺眼的亮芒。魁七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那一瞬间牵动发

出的尖锐刺痛,让他忍不住皱起额头。
裸臂的内缘肌肤上,布满了一连串红中带紫的咬痕,那多得不可胜数的深浅吻迹,在在显示

著昨夜的狂乱情事。似乎许久没有这样狠狠地全身发疼过了。乾涩的喉间,不禁发出叹息似

的破碎声
音。
还想著的同时,他浑酸的眼光不经意地瞄到了一旁的男人。凌乱的寝被里,那同样一丝不挂

的男人正沉睡著。他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

有始的记忆中,伊藤从未在自己面前睡著过,即使是短暂的憩眠也不曾。那每一次发泄般的

性交过后,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离去,似乎已成为男人羞辱他的一种方式。
看著眼前那张难得的睡颜,在感到不适应的稀奇之余,他不禁又觉得一阵诡异难安起来。
只有和缓呼息不住起伏的室内,他静静地望著伊藤。
弥漫一片安详的睡意,那绝美的脸容上,完全不似平日的冰冷难近。轻闭的眼眸,卷翘的眉

睫,润色的嘴唇呼吸似地微启著,看起来显得十分柔和。没有了一般的嘲弄,没有了惯见的

恶意,沉沉睡著的伊藤,那毫无防备的表情下,竟奇特地显出一股不合其质的柔软稚气。


他呆呆地看著那样的伊藤,无法想像他就是昨晚那个用力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正要入睡的时刻里,男人闯了进来,带著一身的酒气和女人香味。
意识已一片迷蒙的他,在狂乱的袭吻下,被迫清醒过来。
粗鲁的抚弄,暴戾的啃咬,带著痛楚的痕迹不断落下,他的挣扎只换来狠戾的一巴掌。
一改近来难得的柔喣态度,彷彿回到从前的残酷眼神,伊藤毫不留情地蹂躏无法抵抗的自己


那彷彿永无止境的抽插,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身内迸散出灼热的液体。
不断在昏迷与醒来中反覆著,每次的眼见,都是伊藤那暴乱的眼眸,其中不住闪动著一种他

难以理解的执拗神情。
那样的夜晚,就在激乱的狂情中,逐渐远去。留在这里的,只剩下身旁安沉睡著的男人。
望著身旁那令人无法联想到任何暴力的清美睡容,他不禁默默。
浑然不觉视线而兀自沉眠的伊藤,只静静地躺在叠乱的被褥里。看著那几乎与被单划不出分

际的白色肌肤,回想起两人叠合时那平滑而细致的触感,他情不自禁地脸红起来。

然而,虽有著容易令人错乱的白皙肤色,但在体格上,伊藤却是不折不扣的男人。精壮的胸

膛,挺拔的肩围,到窄而有力的腰身。衣外几乎看不出来的结实躯体,
但在那贲起的肌肉下,一旦狂乱起来的力道,他不止一次地深刻体验过。
想起自己当初就是在这里栽了个无法挽回的大跟头,种种不堪回首的过去在脑中掠过,魁七

脸上不禁浮起苦涩的表情。
刻意略过那让自己尊严尽丧的胯间,他的视线又回到男人的脸上。还是依然的沉静,非常不

可思议地,伊藤竟会在他的面前睡得如此之深沉。

凝定久然的眼,突然移到了男人的颈间。或许因为是不容易晒到日照的关系,那
颔下的颈脖,和身上其他部位相较起来,显得更为皙透。

著迷地望著那白得几乎透明的颈间,许久,魁七伸出双手。
突起的喉结上,接触的一刹那,他清楚地感受到男人那异于常人的偏低体温,以及血管里的

脉搏,随著起伏的呼吸,正规律地跳动著。

魁七不禁眯起眼,平常强势的气焰,那不容情欺凌自己的男人,所系之一切的生命象徵,却

在他的手中显得如此卑微弱小。
他嘲讽似地扯起嘴角,不知道这张美丽的脸孔痛苦地扭曲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忽然怔住的瞬间,魁七眨著眼,缓缓看向自己缠绕在男人颈间的手指,一个他渴望不下千万

遍的念头,彷彿炭红的火星在脑海里倏地炸开。
就是这个男人,以羞辱自己为乐,就是这个男人,不停地折磨自己,就是这个男人,剥夺他

的一切,让他连尊严也不剩地茍延残存著,就是这个男人,这个他无
法原谅的男人......。

彷彿洪水开了闸,体内压抑许久的情绪此刻一并狂涌而出。只要一下子,他就可以摆开男人

给予的一切耻辱,只要一点时间,他就可以从无尽的身心痛苦中解脱,只要他稍微......。

就在那一瞬间,伊藤突然睁开了眼睛。
无法躲避的他,也不及退开,一迳交合的目光,相视的彼此。
完全看不出是适才苏醒的清澈眼眸,只冰冷地仰对自己,眨也不眨地,彷彿是在确认什么,

彷彿是在寻找什么。
一如呼吸也被迫忘却的凝视中,没有一丝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那样的两人,互相静默以

对。只是顷刻里的事。

不意的手一伸,扯落的力量一反转,眨眼间,他已落在男人身下。酸麻的腰部瞬间发出一阵

难忍的哀鸣,痛得抽气之际,那不住喘著的嘴唇已遭攻占。

昨夜的狂岚似乎再度燃起,激烈的吮弄下,肿伤处处的唇瓣更添许多咬痕。一面噬吻著的同

时,粗暴的力道扯开下肢,轻易地进入那还残留情迹的体内,带著一股残酷莫名的意味,男

人毫不客气地前后抽动起来。

巨大肉块一进一出之间,被迫弓起身背的魁七,不禁难受地呻吟出声。彷彿是被这样的叫喊

所刺激,男人的动作越用力,摆动也更趋激烈。

"嗯、不要...呜、啊......"

喘息著拒绝,但那流泄而出的喉音,带来的却是更加意反的效果。持续不断的剧烈挺动里,

在连大脑都昏沉起来的麻感中,他只能在男人的摆弄下逐波飘浮。

"少爷......,失礼打扰,森二公子与小姐来访。"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犹豫的女音在纸糊的和门外低低响起,是和津。魁七惊醒似地回过神来

,原本不自觉著呻哼的他,火烧般的羞愧登时燃满全身。

一阵难当的耻乱下,他伸手捂紧还不断溢声的口唇。

依然律动的伊藤,却置若未闻似地,反而粗鲁地将他的手拉开,更加狠力地顶入腰身。

"住手......呜...呜、嗯嗯......"
连挣扎也办不到,纵使用力咬住嘴唇,那淫靡的声音却彷彿有著自我意志一般,仍不断从身

体内部增溢而出。

窄小的室内,彼此肉体交合的猥亵濡声,自己荡乱不止的哀喘喉音,在毫无阻隔效果的纸门

下,全都一丝不漏地落入别人耳中......。不堪的羞耻在身内一波波翻腾狂荡,他甚至不知

道自己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只不过在逐渐昏乱的意识中,他似乎听到男人的嗓音在耳边不断重复著这句话。

 


许久,魁七独自倚在长廊外。
偌大的庭苑里盛景不再,凋尽的樱枝间,阳光落下斑驳的金色阴影。
远离屋室的苑墙旁,他出神地仰望无云的晴空。

只要这样就好,努力忘却适才擦浴时女侍们的目光,什么也不去在乎地,什么也
不去想地看著天空,让自己稍微喘一口气......。
远处间,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婉转而悦耳,一阵振羽声动间,彼侧的炼瓦长屋上,扑拍的

身影哄闹而散。
在前方的长屋外,不意的眼,望见了离去的伊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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