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颜——七弦5
七弦5  发于:2010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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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蹲了下来,一张清雅的面孔印进眼里。“皇……皇上?”不,一样的面孔,不一样的神

情。“康亲王?”我差点儿喊了翌情。“你……”醒了?
他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做了一个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的善意表情。
“嗯。”他哼了一声,犹豫一下,还是把我抱了起来,往里屋走去。冰山一样的美人,冷

淡如梅的性情,果然跟我当初预料的一样!我暗自窃喜,鼻子趁机埋在他怀里深吸一口属

于他的香气。
把我放在床上,他的动作不算粗鲁但也说不上温柔。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蹙了蹙眉,然后

转身移了一个太师椅坐在我面前。那个姿势呀,干净流畅优雅高贵,随随便便坐在那里就

是一幅美人图,直让我感叹这椅子的好命,我要是它,立马改名“王爷椅”,还是仨字儿

,叫起来一样方便!
“你睡了三天。”他说,没有表情的看着我。
刚才一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就他昨,啊不,三天前那个情况,要他站起来,没个三

五天肯定不行。但他这么快就像个没事人似的,这倒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怪不得我浑身

无力呢,原来是三天没吃东西了,刚才摔倒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被言信那禽兽XX的太厉害了

。汗……
“你救了本王。谢谢。”依旧没有表情,但我能听得出那发自内心的真诚。“你还有什么

心愿,现在就说出来吧,只要在本王能力范围内的,一定给你达成。”原来还有这么大的

好处啊,我不禁得意起来。
“真的什么都行?”他大概以为我要的也就是荣华富贵一类的东西吧,肯定没想过我会这

么没品的在这上面跟他较真。现在被我“好心”提醒,他深思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话里有

多大漏洞。
“只要不让本王谋反。”
“作奸犯科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结党营私也行?”
他笑了一下,眼睛明明显显得在说三个字:就凭你?脸上倒挂着跟皇帝看臣子演戏一样的

表情。看调皮娃娃撒娇耍赖试探大人的底线是吗?不过我相信他真有作奸犯科的本事,想

想他都跟当今皇上长的一模一样,身份地位肯定跟一般王爷皇子的大不相同,只要看看皇

上为了他心神不宁连朝都上不了就知道了。
那好吧,我正流着涎算计着怎样狮子开口老虎吃天。他突然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噎死:“你

最好跟本王要一个痛快,别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金银再多,你也拿不走带不去。”
“什么?”他说的“痛快”,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能不能痛快的死,也要看你嘴巴硬不硬。康亲王府从来赏罚分明。即便出了我康亲王府

,你主子也饶不了你。”
“什么?”我僵愕当场。
“说,你家在哪里?本来姓何名谁?什么人把你找出来的?谁调教的你?你来这里,到底

受了什么命?颜绿的身世,你都背熟了吧,怎么不拿出来用?不过装失意,你倒聪明。”

中指敲打在椅臂上,悠闲的节奏。
“你说……什么?”
“别再装了,本王不想问第二遍,你给本王老老实实的回答还能少受点儿苦。小闸门里的

几样刑具,你真想一个一个的先尝尝味道再作决定?”
“我刚救了你的……”
“不然你认为你怎么会在这里?百日蚕食的毒,你以为世上多少人懂?!不过凭你的年纪

,我猜你也下不了这毒。谁配的药?通过府里谁下的手?受谁的指使?你的逢仙跟洛笛洛

笙兄弟两个现在哪里?你现在不说也行,我让小闸门帮你想想。来人。”他偏了一下头,

原来早有人候在门外。
“是!”两个人走上来一人拉着一个手腕把我往门外拽。整个身体在腿肚般高的门槛上刮

过,个蹦一声,左边儿手腕一疼,脱臼了,真倒霉!
那里很阴冷,但不算潮湿,通风还很好,没有太大的异味。我还真以为小闸门真是“小”

闸门,里面真的只有“几个”刑具,想不到一进去还真大开了眼界。周围上百个铁打的铜

铸的陶瓷木头竹片麻绳牛皮羊角刑具整整齐齐的摆了三面墙。墙角一个带着橱门的木架子

,暗红的色彩不知道是积累的鲜血还是上的漆。那些东西我基本上什么也不认识,但有几

样大概能猜出来是要用在哪里的。到底是王府,连审犯人的地方都这么干净利落。
其实我倒没受多少苦,他们每把一样东西在我身上用了不到五分钟我就昏过去了。热水冷

水不知泼了多少也泼不醒,等我好不容易醒过来,整个刑房已快被水淹了。“嘿嘿——真

……真是,浪费……水……资……”两个人见我醒过来,呵斥一句,又拿了银光闪闪的什

么东西走过来,刚才没看清楚,原来还有银质的,真高级。我咧嘴笑了一下,看着眼前四

只熊猫眼,瞬间又失去了痛觉。
5
看不到外面是黑天白天,所以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根据爱因斯坦更有名的情侣面前时间

短的相对论,我觉得已经过了至少八十六年——我是活不到一百岁的。
迷茫中看到有山贼打劫康亲王府,然后是一堆人很没形象的混战,我在一边喊不要打了,

不要打了,再打下去我累死也治不过来了。我喊到嗓子都哑了。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听我的

,真是很没有存在感!回头又一想,要是真来了山贼,应该持刀杀人而不是用拳脚打人才

对,我这才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摸摸自己腮帮子没舍得,低头用劲儿掐了离我最近的一

个人的胳膊一下,那个人疼得龇牙咧嘴,却欣喜若狂的瞪了我一眼。这一眼又把我瞪迷糊

了,难不成其实这是真实的?我不是在做梦?可山贼什么时候进化的这么文明了?最后我

决定不想了,我什么时候连梦里梦外也分不清了,真是越活越倒处了。正在生闷气,突然

山贼放起了火,哄的我浑身冒汗手脚发软,一会儿又掉冰窟里去,冻得我手脚发软——反

正自从言信那该死的禽兽把我吃干抹净,我的手脚就再没硬起来过。说到言信,我还真有

一点想他了,刚才那个抱我的强盗头子长得跟他就很像,我还笑着跟他说了一句:你救我

出去,我就给你当压寨夫人。呸呸!我男的,怎么自己也昏了头魂了。我从什么时候起这

么想他了,竟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起来?不过虽然他也不是好人,但至少不会让我这么疼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现在好疼啊,浑身上下恐怕没有一寸完整的皮肤了吧。还有两个

肩膀恐怕都穿了,希望不要失血过多,不然以这里的技术,我非得见阎王了。大腿也是,

一开始手腕那下子我还文绉绉的想到了一个词:钻心之痛,当时觉得真是贴切,后来才知

道那连开胃小菜也算不上,腰胯和大腿之间那下子还差不多。幸好适时疼昏了,不然我想

我就要真的被疼死了。肯定我前世无病呻吟随随便便喊疼死了喊过量了,弄得老天爷都不

得不给我多发一点儿真正的疼痛。上帝啊,圣母玛丽亚,我发誓要是现在没疼死我,我以

后就是真的疼死了也再不会喊一个疼字。还有那个人啊,别看长得跟天仙似的,整个儿没

有良心、恩将仇报、早知道我就……早知道我就……唉!我发现就算我早知道,恐怕一见

到他还是会色迷心窍,真是活该没治了。不行不行,既然想什么来什么,我得想点儿好的

,转移注意力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我想来想去,脑子里除了满桌子烧鸡烧鸭烧鹅,

就是杜康雕花女儿红梨花白,我看我真是太没出息了,真是丢师父他老人家的脸面啊……

师父,师父,你别生我的气,师父,你别生我的气……
“不气,不气了,小雪,醒醒,你醒醒!”
“啊?”我费了老大劲才睁开眼睛,师父弯腰俯在床头,温暖柔软的什么在我脸上擦着。

“师父……”我咧嘴冲他笑了。
“唉!”他叹的无声无息。“我的傻孩子,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他头一次没有自称“为师”,你你我我的跟我一年半前的习惯差不多。真是难得的好机会

可以跟他联络感情。所以虽然很吃力,我还是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握住脸上匀白修长的手

,握着的地方湿湿的,难不成我流口水了?这下可丢大了。
“别再哭了,有师父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啊……
既然眼泪都流出来了,而且情况氛围又那么对劲,我就决定不要浪费如此良好的环境。一

幅悔恨表情,我乖巧的抢占先机连忙认错:“师父,对不起……”泫然欲泣。
心底拜佛:看在我那么虚弱那么那么可怜兮兮再加上受了那么那么那么多苦的份上,你就

大人有大量,什么偷跑卖药还有那糊里糊涂戒毒下毒虾米虾米的都一张纸掀过去了吧。
“没关系,我都说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哇!真是温柔到不行的声音!师父竟然,他

竟然俯低身低下头把额头贴上我的……
扑通!扑通!扑通!谁的心跳声?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来,温柔的说:“烧退了,你不会再有事了。”
KAO!试体温你用手心就行了好不好?!别用这种妈妈的方法,我们又没有血缘的关系!
“来,先把这个喝了。”是我最讨厌的中药,明知道躲不过,但还是不想喝。
“乖——”又是一个温柔的笑。师父什么时候转性了,从十一月的走进了五月,春暖鲜花

遍地开啊真是。
什么?我除了温柔还会不会别的词?不会了!我告诉你,现在师父就是温柔温柔温柔的满

溢,我现在就是幸福幸福幸福到不行!你凑和着看吧,跟你表达最最深切最最真实的感受

你还挑!
哎呦!还有浑身那个……我向老天爷说过再也不说那个字……那个啥的不行!
“吱嘎!”门迅速的被打开了,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言信。
他上来就是一个吻,对师父一点儿也不避讳。师父呆坐在那里,看来没打算给王爷大人行

礼。
我压根没力气跟他躲猫猫,幸好他只是把我的唇吸了吸,有师父在,想他也不敢狼吻。再

说看着师父的表情,我哪敢不把嘴闭紧?他离开后好像还觉得意犹未尽又伸舌头把我被弄

湿的唇添了一遍。还真是煽情!
我尴尬的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他。两个人之间却没什么不舒服的表情。
原来早就沟通好了,就我还呆头鹅似的别扭半天,不过:“师父,我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你带我走。”
师父看着我,很值得依赖的表情。然后他把视线移到言信脸上,一言不发竟也有一些乌云

压城的凌厉气势,厉害厉害,抽时间一定要让他教教我。
言信脸上又是装出来的心疼:“绿儿,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绿儿?我心里冒了一个泡,感情咱们的忠义亲王大人直到现在还没转过这个弯儿,286也没

这么慢吧,我真要怀疑他的情商了。
然后我板起脸尽量严肃地说:“我,安雪。从来都没属于过你。”又何来离开之说?转向

师父:“师父,你能马上把我带走吗?我不想看到他。”
四只眼睛盯着我,两个人一起开口:“绿儿,你……”然后一齐刹住了。
这下是我转不过来弯儿了,师父是不是这两天累晕了?他,该不是这么轻信的人吧?
“师父,”不管这身体是不是,这魂儿还是要为自己狡辩一下的:“我真的不是绿儿,王

爷真是个痴情种子,都弄错好几回了。”反正一会儿无论他拿出什么证据来我统统死不承

认,师父应该不会只信他一面之辞。
两人对望一下。然后师父说:“你先别急。”
好啊,我先不急……反正也不太有着急的力气。
“你真的是绿,颜绿。”师父,你说你怎么还……大家看看我不急能行嘛!?
“我本不信,但你失血过多,命几不保,当时事态紧急。我曾为你直接补血,血,是忠义

王爷的,直接,意为从你手腕直接补进身体。”
什么?就是……人体输血?!你竟敢……你竟真敢……我竟然还没被你弄死……不过难不

成我其实是……
“直接补血法虽然见效很快,但是受血者常常会血脉淤积而死,十个人中,能成活的,不

过一二,所以应用甚少,只有血脉至亲……”
说到这里,我想我再不明白就是白痴了:“所以我其实是姓言吧?”言信的眼睛给了我肯

定的答案。
“师父,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不是言绿,你的徒弟立马就死在你面前了。”拿我当小白鼠,

他竟还能毫无愧疚的直看进我眼里。我一闪,避开与他的对视,那里,坚定的像是在发誓

,仿佛我死了他也不想活了似的。一个比一个高明,我几乎要相信。
“那么,你是我什么人。”再转头看言信。
“你的父亲,是我同母的大哥。”KAO!它NN的,跑了几千年还是遇上了乱伦这种事!我没

来由的一阵厌恶,然后就止不住得干呕了起来。
刚才喝的所有药全被我吐了出来,又酸又苦,从嘴巴直酸到眼睛,从舌尖直苦透心底。
现在我恨不得再回康亲王府的小闸门里,那里至少要干净许多。
“绿儿,绿儿!”言信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小声叫着,声音里有祈求有安慰,着急着却

又不敢太着急,怕把什么吓着了似的。我管他里头有什么呢,我把他往旁边一推,冲他大

声吼:“出去,你给我出去!”然后用干了所有力气的我倒在床里喘气。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出去了。师父扶着我的肩,让我躺正,又掖上被角。刚吸了一口

气想说什么,就被我堵住了。
“你也出去。”我闭着眼睛,声音冷清得像刚化的冰。我知道师父终也拗不过我,让我有

点不解的是他没有一点生气。其实我很清楚如果不是生死界线上,师父是不会用这种方法

的。他一向最看重煌煌正道浩然正气敦厚中庸不偏不倚。这些也许与草药没啥关系,但这

是一种信念,早已深深扎在师父心里。那种能在很短时间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在他眼里从

来只是邪门歪道,师父说会有反弹难以压制,会有副作用得不偿失,会损害身体……还有

,他自己也没觉察到的,他有正道癖。以前对待病人,不到万不得已他总是宁愿自己多开

一些方子,病人多花一些钱。
我不怪他,师父都说事态紧急,如果落在别人手里,我知道自己九成九已投胎去了。我只

是很烦想生气打心底厌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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