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颜——七弦5
七弦5  发于:2010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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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仁。”他说,转头走在前面,我被他两个侍卫夹在中间,一人架了我一个臂膀,一齐

从三楼飘下,看得好几个人嘴巴都歪了。
我们没走多远,就进了一个院子,还算雅致,但天黑所以看不清,能够听到活水流动的声

音,我想王府别院肯定也差不哪儿去。
“好了,我们开门见山,反正我也跑不掉,你只要不碰我就中不了我的毒。别绑我啊,我

不会跑的!”
“那是你看没机会,有机会你肯定会再跑的,小狐狸。”
“什么小狐狸大狐狸,你是王爷,绑架勒索犯法的,你不会这样看不起你们伟大的皇帝陛

下及其众位先代祖宗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好不容易编纂出来的法典吧?”
“不会。”他肃容。
“那就先放了我啊。”
“不可能。”
“那你会不会杀了我?”
“我怎么会杀你?绿儿!”
“你不杀我又不肯相信我不是你那个红儿绿儿,而我又确实不是他。你又那么想见你那个

基本上是离家出走的绿儿,那你以后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把我困在你的王府里啊?”他的眼

睛在说是。“那我肯定受不了,肯定天天变着法儿想跑出去,我还不是一无所用的是不是

,总有一天我会跑出去的你信不信?那你不如现在就放了我,大家都省事。”他惊讶的望

着我。莫名其妙!
“绿……你别逃了,我说过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他把我抱进怀里。
我没有拒绝。
“靠!你有没有搞错。”十五秒钟后,他软倒下来。竟然敢抱我?这种错误你也敢犯?真

不是一般的傻。我用脚晃了晃地上熟睡的帅哥,从衣襟里抽出一把拇指大小的超薄的刀片

,扭腕割断手上缠缚的衣带。
正抬脚正想走出去,想了想又回头把他放到椅子上盖了个薄被。虽然天不是很凉,但这样

在地上躺着对身体也是不太好的,医者父母心嘛。但我还不会笨到以为不远不近处会没有

侍卫守着。但挟持一个昏死的大男人实在太不容易,我该怎么出去呢?潜水?没有芦苇之

类的通气管,而且怕他在出口安放了栅栏,如果我先给他下毒,再说只有我才有解药……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我实在没有随身带着独门毒药的习惯……不然只唬唬他们?

我正琢磨着,给他披被子的手却突然被紧紧握住了。
“绿儿……”
我猛地跳开一步,“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可能醒着?”
“我身上从小被种了黑覃种子,侥幸不死,便百毒不侵。”我一惊,什么样的父母啊,怎

么舍得给自己的孩子种这种要命的东西,这整个就是要自己未满一岁的孩子像一个动物一

样赤裸裸的面对自然选择,能够依靠的只有遗传基因。《药毒经》里说,三五十个孩子才

能幸存一个。幸存者便拥有了一种对几乎所有毒的免疫能力,免疫需要一个过程,看毒性

中毒量及本体体质而定。
“我不知道你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一时忘了其它,怜悯的望着他。
他又走上来一步,我连忙退了一步:“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我们有什么事

好好谈,怎么样。我不对你下毒了,你也别老叫我什么绿儿,我是安雪。咱们一人退一步

。”反正我下毒也没有用,而且我猜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绿儿,现在在他的地头

上,他不同意我又该怎么办。
但他竟真点点头答应了。
到底是大人物,答应了的事立马就做到。
沉吟一刻后,他开口:“安雪,你今天在酒楼等谁?”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气。
“等你啊,你不是知道接头暗号的吗?”
“不是我。张弛找到了要跟你接头的人。”
“那我无能为力。你知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我虽然是小本买卖,也会有一点儿

商业秘密,不过你可以试试严刑逼供。”
“你明知道我不会严刑逼供你。”是的,我明知道,我在屋顶上听到他醒来那样恶心的喊

那个名字的时候我就吃定他了。
“我一直在查王兄中毒的事情,直到查到你身上。”这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

重性。皇家事动辄就会起刀兵,随随便便一个圣旨口谕一场战役中一次小小的攻城掠寨死

的人我一辈子没日没夜的治也赔不过来。
“你相信我,我卖的不是毒药。”
“我相信绿儿,善良如他,是不忍心看任何一个人受苦的。你是绿儿吗?”
“对不起,我真希望我是。你们很熟吧,人也许会失忆也许会易容,但气质,你觉得我是

他吗?”
“我……不知道,你应该就是他,或许,又不是……我还是相信你。”他说的真诚,“此

事至今夜而止,明日我将回京,继续延请天下医者以求破除百日蚕食毒。安雪……小公子

,如果你真的更喜欢现在的日子,您现在便可以,随意了。如有哪一日,你还想来天京,

忠义王府愿为您接待。”
“在下告辞!”我站起,行礼。百日蚕食,无药可医。
他微微颔首,背转身。
我推门而出。
“安雪——!见到了你……我就安心了。”
我心里突然一阵酸楚,我到底怎么了?我迟疑,脚步却再也迈不出门去。
“忠义王爷,安雪愿随王爷入京探一探这百日蚕食的脉。”
3
躺在床上的病人一身白衣如雪,挺鼻薄唇,消瘦苍白的面孔更显出五官的精致深刻,沉睡中嘴

角竟带有一抹淡淡的笑意,言家皇朝的康亲王,面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已经在床上消耗

了余生的大半岁月。
“今天是第五十七天,我们再迟到三日,他则必死无疑。不,忠义王爷,我不是说他现在还有

救。”我把手从康亲王脉络突出的手腕上拿下来,又探了他颈侧,腋窝,脚踝内侧。病人受到

了很好的照料,贴身衣物细滑干爽,身上还有一股沐浴后的芳香,连这病人久居的房间也只有

淡淡的药味。我扫了一直侍立一旁清瘦的年轻管家一眼:“你们照顾得很好”,看向忠义王

爷言信:“但这病,我要好好想一想还能不能尽些人力。”
正要走出病房,言信叫住了我。他走过来,从自己腰上佩戴的挂件里取下一件,散开我坠在腰

间的穗子,穿上,再细心辫好。那里本来也有一个师父给我佩的什么玉,不过一路上东磕西碰

的也不知摔哪儿了。我低头看着,突然就觉得他的十指很性感,呵呵……时间真长啊,天气真

热啊……我扭着头不自在的捱着,直到他辫好,我才从那闷人的房子里逃出来。(哼哼!刚

刚那屋子里好像还通风不错?-_-#)
一路上言信虽然称呼我为安雪,但我知道,他在心里待我如他的那个绿,否则只是一个萍水相

逢的医家子第,许多尊敬从容体贴细心便无从算起。不能说没有感动,但我还是我,只是有些

感动的我而已。
百日蚕食的确是无药可解,但不是无法可解。既不需要牺牲人命来引渡什么毒性,也不需要

毁掉哪个人的终生幸福。而且,据我所知,因为下毒要达到一种特殊的效果,让人虽生犹死,

却又要不了人的命,所以,解毒甚至比下药容易。
所以,我会解。
唯一的问题是,我敢不敢能不能该不该给他解。
我还记得一本被灰尘埋了的砖块书说,这百日蚕毒是晚秋庄园不准出庄的药方之一,就连在

晚秋庄园内,这原方也早已消失了。我曾试过几副比较疯狂的药想把它配出来,但是总得不

到理想的效果,后来渐渐的也就把它给忘了。但那解法,我好死不死的偏偏真的看过,还在师

父无情的逼迫下记得一丝不苟。没想到那薄薄的一本烂书,连个封面封底也没有,竟然就是

百年来晚秋医派第二聪明的人的治疗笔记,穴位药量水温病人反映所有一切纤毫毕录,我那

个太太太师父还真不是一般的认真。不像他那个第一聪明的懒散师弟,只给一个据说是来卧

底的异族皇妃下过这毒,却从来懒得留下什么方子,后来皇帝后悔了,然而那个短命的天才不

知什么原因已经入土,于是那位第二聪明的师兄便根据治疗过程及结果顺便揣摸出来了毒方

。只是后来又流落辗转了几回,还弄得好几个关键人物人生死两不能,拉下陪葬一大流,最后

才被师祖收回庄内。要是当初那个第二聪明的太太太师父知道那毒方写出来又害了那么多

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临死前硬撑着作出的这最后一件事情。
所谓往事如烟随风而去飘渺无痕,时间能够弥补一切伤害冲淡一切激情退色一切往事,但摆

在我面前鲜活的事情的确让我有点儿为难。我知道自己再挣扎结果也不会改变,我既然能治

得这病就绝对看不得病人死,只是还不能不确定它的后遗症我担不担当得起:当今天下能下

这药的只有三人,能解的加上我这个没熟的青果也就四个,另外三个是:大师伯,二师伯和师

父。其中对于我私人的利害关系就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王府很大,我不想被人追问自己还没想好答案的问题,所以一进房间就又从后窗溜了出去。

这个建筑群很受孔丘中庸思想的熏陶,格局很是对称,天圆地方,中轴契合南北,内外三合,起

落掩映错落有致,庭院间只有低矮的草本植物,看来是防止盗贼刺客什么的躲在树上之类。

花园水榭在西北,我一路溜溜达达在屋顶上走着,见了王府的侍卫也不躲避,他们有的奇怪的

看了我一眼,看到腰间言信给我佩戴的在黑夜里闪光光的玉佩,便又扭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了。
我找了个没人打扰的角落,想安安静静的想一想,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醒过来时

天已大亮,我还在原来的地方,身上却铺盖着一套被褥,像日本人铺在地上的那种,很暖和。
“你还真喜欢睡房顶。”言信正坐在一边,身上的衣服都露湿了。
我的头脑还有点儿迷迷糊糊的:“嗯,什么时辰了?你……不用去上班吗?我是说,上朝。


“朝会已经一个多月不聚了,四哥病重,皇上却一直压抑着不能出来见他……失了平常心。

连奏章也改成了六部的蓝批。”说这话时,他虽然竭力压抑,神态里竟还是露出几分少有的

情重忧郁。
我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皇上喜欢谁讨厌谁重视谁防备谁为了什么荒废了什

么,六部谁在夺权谁在挖钱谁在结党谁在营私,皇家的那些事情,我才没兴趣去知道。“太阳

快出来了吧?一块儿看日出吧,等太阳出来后我就去替你的康亲王拔毒。初期用的都是一些

常见的药,等七八日后他醒了就好办多了。我曾看过一本师祖流传下来的百日蚕食治疗手记

,每日卯时初刻人体生机渐起,那是第一步骤开始的最佳时刻。”
“你那位师祖是晚秋庄百年前的云中老人吧?”
“嗯。”据说那是唯一的成功治疗案例。什么云里雾里的老人?还没到三十就死了,只是一

个短命的家伙罢了。“怎么世上之人都认为医术好的就一定是老郎中?”
“为什么师父年龄总比徒弟大?这是一个道理。”他的声音竟透出一丝少有的感慨。
其实言信说得也不全对,至少晚秋庄园不是这样。
“那王爷还找来我这黄毛小子?不怕外人见疑?”
“皇兄已网尽天下名医,仍对此病束手无措,我追凶之余查了三天的禁宫存档,找到山南郡下

晚秋庄园,没找到你师父,却碰上了你。你既来了,我便知你愿治此病。”
“嗯。”我暗暗心凉,他留我那日……原来是欲擒故纵,胸口突然闷闷的,像被树根紧紧抓

住。不过既然追凶寻医都指向我们家,他用什么手段我都无话可说,要是我的亲人也这样,我

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同样的事吧,只是我知道自己,肯定没那么聪明,也没这么好的演技


他依旧温和的说:“人人皆知百日蚕食,中毒百日之后能听而不能说,能看而不能动,呼吸脉

搏与常人同,只是连眨眼也不能,宛如一俱温热尸体。虽生犹死,生死不能。唯一治好的案例

,是天照年间的一个番邦外妃,但她醒来后谁也不记得,后来好像还疯了。”是啊,你果然查

过三天的禁宫文档,怪不得你知道我能解这毒。
“若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便不会疯。你放心,我能解这毒。”我冷冷的说。
“我信你。”又是这句话,我却再没了已开始的感动。言信的手从后面环过我的肩,似有似

无的揽着我。他似乎对那个绿儿很亲近信任,有的时候却突然犀利陌生的让人心惊。我很迷

惑,不知道这种忽近忽远忽冷忽热所为何来,也许是因为他一会儿把我当成绿儿一会儿又把

我当成安雪的缘故吧,也许阴阳不定本来就是他的本性。
“这件事对我这当医生的损害很大,你去帮我给打心底希望康亲王爷康复和表面上要装的希

望康亲王爷康复的人送几封信,我想尽量赚点儿养老金。”
“养老?你这才几岁?这未来的天下第一神医手艺还没开张,就想养老了。”
“堂堂忠义王,难不成看病连诊金也出不起?”
“呵呵……你想要多少钱?小财迷,不管你能不能治好……我都能让你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

尽。”
“忠义王爷,我不是那个人,你又弄错了。但你放心,我心软,见不得人死在我面前,这个毒我

一定解。荣、华、贵都不是我想要的,富就够了。我只想多赚一点钱,谁还会嫌银子多了?

我这辈子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做,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在这朝阳将升未升的时刻,面前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红墙绿瓦,反射着初生太阳粼粼的光芒,像

陷进了琉璃的大海一般,沉浮于一片耀眼的金黄鲜红。我被揽着靠在他肩头,互相依偎着谈

定了我下半辈子可以依靠的幸福:于是康亲王醒后,言氏王朝在京的几乎所有官吏把它近三

分之一的财富都写进了给我的欠条里去。(-_-b)
第一件事是药浴,同时我将用银针刺激人体穴位,逼出筋脉里的浅毒,然后是依次服用的几方

促进新陈代谢大补小泻的药。依次轮环,直到病人醒过来再进行下一步骤。事情不难,只是

有点儿烦。幸好康亲王的管家做事很周到,言信又是一个连天山雪莲也能按斤给我称的主儿

,所以这两天我连洗脚用的都是蒸馏水,同时也毫不客气的假公济私了一回,试制了许多以前

一直憋着没敢制的药,偶尔用在哪个看不顺眼的丫鬟小厮身上,他们肚子分时辰的痛还以为

是吸了太多药气的缘故,其实那些药,都蒸在空气里了哪还能有多大作用啊,就算有也不会这

么有节奏感的发作好不好。
一个星期后,康亲王英俊的脸蛋有了明显起色。全府上下简直把我当再世父母般贡着,我后

来才知道,康亲王要是真的死了,就算查出了内奸外奸和他们无关,王府里大半的人恐怕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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