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保镖们很配合地纷纷回答。而周毅并没有忙着继续说下去，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由身后的保镖帮他点燃了，好整以暇地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因为像他这样儿的，一天病歪歪的，可以不费摧毁之力就能制服他。而且，这样的人心软，不知道怎样才能有效地要挟别人……”

“周毅，别他妈废话！”苏凉气急败坏地吼着，打断了周毅的说教。他是真的快要气疯了，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他的生活被周毅全部破坏了，前程也几乎被毁掉了，他甚至恨不得把周毅千刀万剐。

“苏凉，你别这么激动。”周毅故作轻松地说，“你以为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能跑掉吗？你把刀子放到自己脖子上，我们就害怕了？我们这里有谁动了你一根手指头吗？你朝自己的颈动脉割一刀，充其量也不过是自杀，关我们什么事？或者你以为，你是在我的胁迫下才走投无路自杀的，所以我必须负责？这里有谁看到你被胁迫了吗？你他妈长脑子没有？亏你还是天才，是高材生，就这点脑子吗？再说了，我哪里对你不好了？也没有把你压到床上强操你吧？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有过吗？你还想要什么？”

其实周毅并不想打击苏凉，看到苏凉难过的表情时他心里也有那么点儿不好受，但是他以前所受过的那些训练告诉他，只有当对方思维混乱时才有机会制服他，因此习惯成自然地，他便开始打击苏凉了。

说完刚才这番话，周毅很快看到苏凉几乎崩溃的表情，他眼睛里的犹豫和彷徨周毅没有错过，心中虽然有一丝不忍，但是还是继续道：“跟着我哪里不好了？你看看你自己，你的身体不好，让你哥跟着你跑，能逃得了多远？以后还不是成了他的累赘。万一你的病恶化了，说个不好听，换个肾都排不上队，你能怎么样？头脑再好又怎样？还不是等死的命。跟着我了，我还能帮帮你，这样不好吗？啊？苏凉，你说啊？”

“你……你他妈的……混蛋……”苏凉几乎哭了，之前苏选和林素说的那番话都够他受的了，现在周毅还这样打击他，简直是要把他仅有的那点自信和自尊都踩在脚下，实在让他难以忍受。他的嘴哆嗦着，手也止不住地发抖，表情恍惚，目光飘忽，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苏选站在一旁，十分担忧地看着他，但是周围有保镖，还有那么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站在那里，他并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苏凉现在情绪如此激动，他更是不敢再惊扰了他。

“好了，苏凉，你不要再调皮了。”周毅突然放软了语气，温柔中又带了点宠溺和无奈，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的轻声说，“我不会怪你。我喜欢上你，就会对你好，所以以后你只要乖乖的就行了。你想要什么，我就会给你什么。你哥哥的伤也好，工作也好，或者是你想出国也好，都不是问题。”

“苏凉，你把刀子放下吧。”林素适时开口，“这样很危险。你的脖子都流血了。”

苏凉看看他，又看看周毅，表情伤心而又犹豫不决。周毅叹口气，继续柔声说：“我周毅说到做到。我喜欢的人，绝对不会亏待他。”

“苏凉，你就听他的吧，”林素继续说，“来，把刀给我。”

林素说着，慢慢朝苏凉走过去，每一步都很小心，像是害怕会惊扰到苏凉脆弱的神经一样，快要走到苏凉面前，他停了停，确认苏凉并不十分激动了，才又向前迈了一步，手伸了过去，试图握住苏凉握刀的手。

林素的手还没伸过去，说时迟那时快，苏凉突然一把把他拉了过去，顺势一转，便把林素反钳住，又用刀子横到了他的脖子上。苏凉收起之前悲怆的表情，嘴角露出戏谑的弧度，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毅说：“刚才谁说我没有筹码了？周毅，你倒是看看，这是不是筹码！”

周毅一愣，眼睛直视着苏凉目光如炬的眼睛，那里面哪还有刚才的委屈和惶惑了？里面有的，还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陷进去的不屈、顽强和自信。周毅忍不住点头表示赞赏，这才是真正的让他不断惊喜忍不住喜欢上的苏凉！

“好你个苏凉！”周毅笑起来，“有一种说法，就是来形容你这样的人的，叫什么来着？对，打不死的小强。你果真够聪明，演技也不错，如果我投资拍电影，一定会选你做演员。这演技，都快能得奥斯卡奖了。”

“去你妈的！”苏凉骂了他一句，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拐杖，对周毅说，“给我哥拿过去！不然你老子我就让你看看我怎么对付林素的！”

周毅瞪大了眼，他实在没想到苏凉竟然会指使他，愣了一阵，慢慢反应过来，低头拿了放在门边的拐杖递给了苏选，然后退到门边等待苏凉后面的行动。这时候已经不再是要挟了——周毅了解他，这个人虽然嘴巴恶毒，但是心肠却极软，根本狠不下心肠伤害任何人，所以林素落到他手里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而周毅之所以没有想办法制服他，只不过想要看一看这只小鸡子要怎幺逃脱鹰隼的利爪。

苏选接过拐杖，有些不忍地看了看林素。林素对他们兄弟俩都很好，很是温柔体贴，而现在却被苏凉抓住了还用刀子比在脖子上，苏选实在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不过他虽然不忍，但还是打算听从苏凉的，刚才的那些对话，他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苏凉受了很多委屈，为自己牺牲了很多，所以现在不能因为自己那些没用的同情心再让他陷入不堪的境地了。

“哥，开门，我们走。”苏凉不慌不忙地说着，看了看周毅，眼中毫无惧色，冷冷地说，“叫你们的人让开！”

周毅对上他的眼睛，笑起来，挥挥手，房间里的人全都退到了一边。苏凉带着林素，后头跟着苏选，慢慢朝门口走。走过周毅身边，他特意停下来，把刀子狠狠地按到林素的脖子上，示威一般地说：“车钥匙给我！”

周毅挑眉，抬手从保镖手中接过钥匙，拿到苏凉眼前晃了晃。苏凉冷冷地说：“林先生，你把钥匙拿上。”

“我不会开车。”林素轻声说。他还算比较冷静，语气也很平稳，并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只是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周毅，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不过他也好像也觉得苏凉根本没什么威胁，只是他很奇怪为什么周毅要按兵不动。

“你先拿上。”苏凉说。他与周毅对视着，待林素接过钥匙，才慢慢向门外退去。出了门，他让苏选把门从外面反锁了。门快关上的时候，周毅突然对苏凉说：“苏凉，你多注意下林素，他心脏不太好，不要吓唬他。你跑掉之后把他放到安全的地方，确保他身边有电话。不然他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呆太久了恐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你哄谁呢？”苏凉冷笑道，“林素是你的左膀右臂，有个鬼的心脏病。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吗？”

“信不信由你。”周毅耸耸肩，“不过你得确保他的安全。”

周毅说的话模棱两可，苏凉心里开始有了一丝犹豫，但是现在是他逃走的最佳时机，他暗暗告诫自己机会就这么一次，不能错过。于是他拖着林素走到苏选身后，看着苏选把门关上并反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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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凉带着林素和苏选迅速乘电梯下楼到车库取车。周毅的话像是影子一样跟随着苏凉，让他不经意间放慢脚步，并时不时观察林素的表现。林素看起来的确瘦不拉几的，因为平时穿着打扮上十分注意，所以看不出他的瘦弱，但是距离这么近，苏凉还是看出他果真瘦得厉害，胳膊上根本没什么肉，跑了几步，果然有些微微的喘息了。

“马上就到车库了，你坚持一下。”在电梯上苏凉略带担心地对林素说。林素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表情却带着极度的失望。苏凉心里不忍，便不去看他，一手拉着他，一手扶着苏选朝车库跑。拿遥控车锁确定了车子的位置，苏凉拉着他们朝那边跑过去。可是这时候林素速度却很慢，渐渐停了下来。

“没问题吧？”苏凉轻声问他。林素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轻声说：“跑不动了。”

苏凉心里有些发慌，周毅的话又在脑子里转悠，他左顾右盼一番，心知如果现在放林素回去，失去重要筹码不说，还会失去逃跑的最佳时机。可是不放他，万一他真的有心脏病，一旦发作了，那可就真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苏凉用手抹了抹脸，双手捧着自己的头艰难地思考着。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做出决定。

“林先生，对不起。”苏凉难过地说，“你对我很好，我都知道。对不起……你……你走吧，回去。这里就是医院，你如果不舒服的话……”

“苏凉，”林素突然开口了，他的脸略带点不健康的苍白，眼里含着笑意，嘴角温柔地翘起，轻声说，“苏凉，你是个心肠很好的人。你没有对不起我。”

苏凉歉意地笑道：“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这样对你，实在是抱歉。我走了，你回去吧。不过，我希望，假如你没有感到不适的话，能在停车场再多呆几分钟，帮我争取一点时间。你知道，我是被逼留在周毅身边的，希望你能帮帮我。”

“苏凉，”林素依旧是极为温柔地微笑，却慢慢地说，“我不能放你们走。”

苏凉还正为林素的这句话而发愣，却不料刚才还气喘吁吁的林素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栖身到了苏凉身边，伸手一抓，拉住苏凉的胳膊反手一钳，苏凉便觉得胳膊传来钻心的疼痛，立刻蹲到地上捂着肩膀站不起来了。苏选见状，立刻过去帮助苏凉，他冲到林素面前，以极快的速度一拳砸到林素肩膀上，令他倒退了好几步。然后苏选跑到苏凉身边，一手扶起他，一手拿过苏凉之前揣在裤袋里的水果刀。

“林先生，让你走，你便走。不要逼我动武。”苏选冷冷地说。之前他对林素还比较和颜悦色，但是现在苏凉受伤，苏选便认定了林素是敌人，所以连说话的语气都特别冷淡疏远。林素笑了笑，动了动胳膊，轻声说：“苏选，好身手。不过可能和我比起来，你还是要差一些。”

“什么差不差的，我现在不想计较。你现在转身离开，我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你若是一意孤行想要对我们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苏选发狠话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训练，会什么功夫，但是我告诉你，虽然我坐了很多年的牢，但我以前可是运动员出身，反应速度绝对不会比你慢！而且如果有人敢动我弟弟一根汗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他！”苏选沉声道。以往他总是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和和气气的，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家人，他的立场却十分坚定。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为了苏凉，连坐牢都不怕。也 因此，他这种表情被苏凉看在眼里，实在是堪比火星撞地球，让他惊奇得不得了——原来老好人苏选也有发飙的时候哦！

第二十一章

林素和苏选对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苏选明显落了下风，因为他腿上有伤，刚才的跑动已经让他的腿伤绽裂，已经有隐隐的血迹从裤子上渗了出来。再者，刚才苏凉被林素攻击，手臂脱臼，完全用不了力，即使只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都疼出了一身冷汗。这样一来两人都成了伤员，万一林素突然发动攻击，他们可能一点胜算都没有。

“苏选，”林素率先开口，“我不想跟你动手。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的人，不到关键时候，绝对不会暴露出自己本来面目——我想可能连苏凉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他是不是一直都觉得，你就是一个一天乐呵呵的老好人呢？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吧……”

“林先生，你如果想借机转移我的注意力，那么我觉得你打错算盘了。”苏选打断了林素的话，轻轻推了推苏凉，柔声道：“你去把车开过来，咱们走。”

“哦……”苏凉已经被苏选的气势吓到了，还愣着没太反应过来，刚才苏选提醒他，他才如梦初醒。

“苏凉，你不想听我说一说，你哥的真实面目吗？”林素开口道。

“我哥什么真实面目，我应该比你知道得多，”苏凉笑道，“我和他相处二十几年，难道你会比我了解得少吗？你不要在这儿拖时间了！”

“信不信由你。”林素好笑地看着他，那表情，看起来好像带着些同情一样，里头隐含的意思，苏凉不知不觉地就认为他是在说，苏选的本来面目，是一个大坏蛋。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苏凉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苏选。苏选一脸阴沉，轮廓坚毅，英挺的眉微微皱着，让苏凉觉得他如果一生气，就会爆发出一种让人刮目相看的力量一样。但是，苏凉马上又意识到，这是林素使的离间计，目的是拖延时间，等待周毅过来跟他汇合。明白这一点之后，苏凉马上把那个奇怪的念头抛到了脑后，准备到对面去取车。

正当苏凉捂着肩膀朝后走，林素却向前迈了一步，苏选立即大喝道：“林先生，你不要逼我对你动手！”说着话时，苏选的气势真的和原来不太一样，苏凉心里又是一震。

“有本事，你拿刀杀了我。”林素笑得云淡风轻，就好像他现在正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笑道，“朝这儿刺。只不过，我想你肯定不愿意见血吧。当年你犯偷盗罪被定罪，也是因为有人证在。当时你的同伙有杀人意图，想要杀掉那个证人，但是被你阻止了。如果你当时同意他们的意见杀了他，说不定也不会沦落到坐牢的下场。所以说，你是心软，你根本不想伤人……那么现在如果我靠近，你会怎么做呢？”

“林先生，不要试图用激将法。”苏选用刀尖指着林素，冷道，“原来我或许心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不知道，人是会变的！”

“苏凉，你对你哥当初想要偷的东西感兴趣吗？你想不想听！”林素完全不理会苏选，对着苏凉大声道。苏凉不想听他们说这些，连忙转头朝车子那边走。林素看了他一眼，又转眼看了看苏选，皱眉片刻，突然以一种十分诡异的速度朝苏选靠了过来，苏选一惊，连忙伸手抵挡，但是林素出手很快，一下子就到了近前，伸手去抢他手中的武器，苏选一抬手，林素落了个空，但是立刻又返身过来，展开了新的攻势。

林素的动作看起来如同专业人员，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凌厉迅速。苏选虽然身体矫健，但他受过伤，动作没那么灵便，而且他手上虽然有武器，但根本狠不下心去刺杀，所以渐渐落了下风。

突然间，林素转了方向去攻击一旁的苏凉。苏凉正在朝车子那边跑，背对着林素，对此浑然不觉。苏选惊了一下，连忙跟上前准备阻止林素。但是他的腿伤造成了行动不便，根本没有反应到之后林素的动作。只见林素突然一个转身，来到苏选身前，一个绝对漂亮到了极点的肘击，一下子打到了苏选的咽喉处。只听得苏选一个闷哼，立刻倒地不起，那把刀子也应声而落，飞到了远处。苏凉听着声音不对，连忙回头过来看。看到苏选捂着脖子倒在地上，不由得喊了一声：“哥！”

那个地方苏凉很清楚，因为他以前就被周毅这样揍过，力道拿捏不准的话，会是致命的攻击。苏选被林素这样一下子击中，立刻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苏凉慌乱地又叫了一句：“哥！”一把拾起了掉落到他脚边的刀子。可是还不待他跑到苏选面前，林素已经转过身朝他过来了，纤长的手鬼魅一般伸过来，抓住苏凉拿着刀子的手用力一翻，便把他反钳住，刀子随之落地。林素一用力，苏凉便痛得跪倒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水果刀冰冷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