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番外——greenpark
greenpark  发于:2010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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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聽人說過,每一次強忍下來的眼淚,身體沒辦法吸收,就都積在一個叫做蓄淚池的地方,等到積滿了就爆發。

像水庫一樣。

我不記得有多久沒哭了,看來蓄淚池早就積爆了。

我哭得聲嘶力竭,哭得喘不過氣來。

他一隻一隻扳開我緊抓著書的手指,把那本批判什麼的理性拿開,雙臂緊擁住我,無聲地安慰我。但愈是這樣安慰,我哭得就愈是厲害。到最後什麼委屈都湧上來了。爸爸打我,媽媽遺棄我,同學不理我,甚至就連小時後被隔壁那條大黃狗追著跑的鬼事都在心裡重新倒帶上演一次。

人一這麼哭,頭就發暈發漲,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真的是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沒個底限。

我只想要有人安慰就好了。

很困難地睜開眼睛,懵懵地想了又想,好久之後,才明白自己哭過,還把眼睛哭腫了。

哭得頭暈腦脹雙腿發軟的時候,是他把我抱到床上來的。我躺在床上還一直哭個沒停,後來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道。

我移開他的手臂,悄悄坐起。

他睡得可真香甜,舒展開的眉宇間,隱隱有些稚氣。但除此之外,仍舊是張成熟體面,充滿男子氣概的一張臉。

我多希望自己也能有他這樣的臉。

多希望也能像他一樣,有著嚴肅的濃眉、深凹的眼窩、挺直的鼻樑、薄而有型的唇。

最羨慕他從鬢角到下顎那些鬍鬚剃淨的痕跡,充滿了陽剛的魅力。

我只敢在心裡偷偷這麼承認:他可真是好看極了。

床頭夜燈的微光,映在他的臉上,像是敷上一層細細的蜜蠟,把輪廓線條描繪得柔情滿溢,不再冷漠也不再驕傲了。

他是童話裡被詛咒的王子,才剛斷氣,還新鮮著。

而在這座神秘的古堡裡,一切都還維持著舊世紀的模樣,他的面容,也還維持著生動和溫熱,只要一個吻,就能讓他甦醒復活過來。

只要一個吻…………我的…吻…………

嚇!

瘋啦?!

剛剛出現那個念頭是什麼?嚇死人了!

我捂著嘴,在手指上用力咬了好幾下。

一定是哭得傻了,才會冒出這種奇怪的念頭。

此地不宜久留,我躡手躡腳地翻身下床。

但雙腳才剛著地,身體就被攔腰摟住了。

「小兔子,」他乍醒的聲音更低沉了……「去哪?」…也更性感……。

我低著頭,困難地嚥了一下:「回家。」說完之後才發現,竟然完全忘了要做生意欸!

糟糕,真是太混了,老板知道了一定會罵死我。

情急之下我連忙捂住嘴補救地說:「做,做完再回家。」

但他只看了我一眼。

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我送你。」

啊?!

我先是大吃一驚,隨即就覺得很嘔。

傑今晚和CK狂歡去了,家裡又是只剩我一個人,說實在的我真不想回去。

可為什麼嘴巴一打開就說要回家呢?

我也不知道啊!

今天發生太多詭異的怪事了。眼淚自己亂流一通,害我哭得七葷八素又睡得沒個分寸,還把做生意賺錢的正事都忘了,眼睜睜推掉大手筆的金主,也推掉即將到手的營業冠軍獎金………

不過,話說回來,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狂哭的賣身男,誰也不會喜歡的吧………我看,這次他是真的對我倒胃口了………

我才不希罕,既然他都說了要送我,那就--

「好啊。」

沒有召喚司機,他親自開著積架跑車送我。跑車很炫,但我心情欠佳,看都懶得多看它兩眼。

我一直盯著車窗外倒退的景物。

已近深夜了,週五夜晚的街道還是很熱鬧,一路上車聲車燈熙來攘往。我想著傑現在不知在哪消遙快活,心情頓時複雜得很。

比起上次司機開車送我,回家的路似乎要短得多,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跟他說再見,就已經到公寓樓下了。

於是我機械化地自動開口:「………謝謝你送我,下次--」

差點就說出「下次讓我好好補償你」的話,我驀然住了口。

不會再有下次了吧?

一時接不下話,我盯著對街電器行的藍色招牌燈發怔,腦袋裡空空的,胸口反倒悶漲起來………該死!該不會是蓄淚池又--

我忙低下頭去,下巴緊緊抵住鎖骨。

身邊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

他的手臂伸過來,環住我的後頸,手指滑過我的臉,手指上濕濕的。

那實在是太離奇了的眼淚,流出來的時候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真是又恨又氣這樣的自己,我抵死絕不抬頭。

手指離開了,繞到前面撫摩我的下顎。

他的臉湊過來,溫熱的嘴唇也湊過來,溫柔又霸道地含住我的嘴,舔舐傷口那樣地親吻我,好像在我嘴裡有著非常嚴重的傷口,必得這樣親吻才能治好似的。

而一被這樣吻我就不對勁了。

我渾身發熱,腦袋渾渾噩噩。我像是等待了很久同時又害怕極了,身體不斷向椅背裡退縮,嘴上卻極其熱烈地回應。

他更加欺身向我,一隻手牢牢地擁著我,另一隻手,探進我沾著模型漆的T恤,在我的胸前來回搓揉。

很快的我就想做了,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想。

我摟住他的脖子,身體向上緊貼住他。我的小腹好熱,熱到都開始有點痛了。勃起的地方也是。

我情不自禁地低聲呻吟,本來只是輕輕一兩聲氣音,但是因為完全不去壓抑,而他的手又伸進我的牛仔褲裡,於是氣音就變成夾帶喘息的叫聲,而且還愈叫愈大聲。

我就這樣一面發出任性的叫聲,一面撒野地勾著他的脖子扭動身體。

在跑車有限的空間裡,他趴在我的身上,困難地動作著,一聲聲粗重的呼息,在我耳邊穿梭,吹得我心頭發癢,還滲出一股極濃極甜的感覺。

不需要太多潤滑和愛撫,我就已經很濕了。我的兩腿膝蓋興奮地發著抖,臉頰在他的胸前襯衫上緊搓亂揉,恨不得鑽進他的身體裡。我從來都沒有在車上做過。這種事,是學生情侶和偷情男女才愛做的,我可連想都沒去想過。

也許就因為這樣,我激動地難以自己,沒有多久,就無法控制地射在他的手心裡。

好舒服喔。

我輕嘆一口氣,還想再要更多更多………但他卻停住了。

他驟然放開我的身體,移開我掛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用力在我嘴上親了一下,快速把手擦乾淨。

我癟下嘴角,還來不及失望,就看見他把身體挪回駕駛座,重新發動引擎。

車子一下子衝了出去,我一顆心,飛也似地衝進夜空裡。

沿著來時的路途飛馳,每一個紅燈都不停。

除了排檔和轉彎之外,他只用單手開車,空出來的那隻手,始終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想到要回到他的床上,繼續剛剛那些事,我既期待又羞赧,眼睛飄忽地望向車窗外,手指輕輕地勾住他的手指。

心裡什麼也沒想,自然而然就把自己交出去了,就連是自己是在賺錢這件事也都完完全全忘記。能夠什麼都不想的做愛,真的是好舒服好舒服喔。

不討好,也不做作。這些全都不需要。我閉上眼睛,任他吻遍我的全身,任他撫摸每一吋肌膚。隨便他,要怎麼做都隨便他,我反正嗔著喘著,扭著動著,反正不管做什麼都會得到回應的呵護和寵愛。感覺好極了。

我整顆心都變得甜了起來,笑容也甜起來,聲音也甜起來,我就像是掌管世間所有糖果的天使那麼地甜。

我們做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像墜入深海又飛出大氣層那樣過癮,汗水和體液沾滿彼此的身體,那氣味混合起來竟是異常地甜蜜,和煽情。

終於,我昏昏欲睡地趴在他的胸膛上累到不行,身體也深深陷進他兩腿之間沒一點縫隙。

天已是濛濛亮了。

「小兔子。」他低聲喚我,聲音真好聽。

「嗯……」

「待會你繼續睡,睡醒了,莫先生會來招呼。」

莫先生就是管家,這我知道。「唔……」

「需要什麼就告訴莫先生,不要難為情。」

嗯……我疲憊至極地打了一個大哈欠,他稍微調整姿勢讓我好睡,又繼續說:「我中午要飛墨爾本……」

「墨爾本?!」我耳朵突地尖起,頭也像土撥鼠一樣豎起來。

他微笑點頭,摸摸我的頭示意我繼續睡。

可是!墨爾本耶!我怎麼睡?墨爾本在南半球耶!他怎麼能用那種「我要去超市」的口氣說呢?!

還說呢:「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乖。」說著又摸摸我的頭。

我一扭肩閃開,咬起牙關:「你要『不在』多久?」

「大概三個禮拜。」說完又加了一句:「至少。」

三個禮拜。

至少。

…………那是多久?

很久嗎?

還是很快就會過去?

我睜大眼睛算來算去,算不出半點頭緒。

睡意全消了,而且沒來由的煩躁起來,我掙開他的手臂溜下他的身體,抓起被子翻向一旁。

背對著他。

「怎麼了?」他問,手掌在我裸露的肩上滑來滑去。

不知道!就生氣!我忿忿地把整個身體都塞進被子裡。

今天是他去墨爾本的第十一天。

最近生意清淡。更準確的說:是根本就沒有生意。不過,反正我也沒那個心情去管,因為……因為……因為,因為作業很多。

今天是他去墨爾本的第十九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如果問莫先生的話,或許就會知道。

莫先生給過我電話號碼,說過我有「任何事」都可以打電話找他。

但我沒有打。

誰叫他把電話號碼給我的時候要說:「想念先生的時候也請告訴我」呢!我才不想!誰會想!

…………討厭的莫先生。

今年冬天,風吹得特別猛,雨也下得特別勤。風和雨合作無間輪番上陣,把天氣搞得極冷無比,起床也變得困難無比。

感謝神,今天又是可以賴床的禮拜六,我緊擁棉被,背靠著牆,像一顆藏在豆莢裡的豌豆那樣呼呼大睡。因為我只是一顆豌豆,外面的世界的風風雨雨都不能打擾我。我心安理得賴床,還不時做著美夢。

「小兔子……」夢中的聲音溫柔地喚我。

一聲又一聲喚我。

我弓起身子,臉在被子上來回搓摩,意識很朦朧但是心裡卻明白,只要這樣蹭著,就會有人用溫柔的吻來安慰我。

我更加撒嬌地弓起身子。

「他媽的死兔子!你想睡到世界末日是不是?!」

啵!

我像泡沫破裂般驚醒。

亮晃晃的房間,指著上午十一點的鬧鐘,還有一臉猙獰站在床邊的傑。

溫暖的豆莢不過只是個夢。

「坐著幹嘛?還不快起來洗臉!」傑很兇地拉開我的被子,還踢了我一腳。

「唔……」我揉著眼睛,緩慢地翻身下床。

傑吃吃笑我,說沒見過動作這麼遲緩的兔子,還跟在我的身後到浴室。

「喂,我要尿尿你別看啦。」我唰地把浴室門拉上。

「希罕哪,沒人要看你才緊張吧。」傑在門的那邊冷嘲熱諷。

一句話說得我心裡直犯嘀咕。

真的,最近真的什麼生意都沒有,說實話我也蠻擔心的,所以才約了傑,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陪我去買皮耶的生日禮物。

記下客人的生日,偶而送些小禮物,是老板教我們鞏固客源的方法,這些禮物通常能帶來加倍的回報,因此傑和我向來奉行不悖。

皮耶再過兩天就要來了,而他的生日是在下個禮拜。上次,他在回國前說過,要和我一起共度今年的生日,要開兩瓶頂級紅酒,要租下市郊的渡假別墅,要請飯店外燴調製燭光晚餐,還要把音響搬到草地上,在草地上升一盆火,把音樂開到最大聲,然後在樂聲中和我不停地激烈做愛,做愛,做愛………C’est

bon!(法語:好棒!)

C’estbon你的大頭咧。

我只有腰部以下瘋狂而已。而且也只是虛偽的瘋狂而已。瘋狂的表情,瘋狂的動作,瘋狂的叫喊聲,全都是虛偽的!假的!現在只要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頭都快要炸開了!

我對挑選皮耶的生日禮物興趣缺缺,再加上傑既是超級購物狂,又是討好客人的高手,所以乾脆就讓他全權做主。

傑在考慮很久之後,終於決定買一組設計簡單的白金袖扣送給「因為是古董商所以眼光一定很高」的皮耶。

都說女人逛起街來是很恐怖的,其實有些男人也一樣。

傑就是。

我們沿著名店街一間接一間逛,很快地我就腿麻腳痠不想再走了,但傑卻像是靠著太陽能發電似的,精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每當我提議要找地方坐下休息,他就應付地說好好好,說著就又拉著我進另一家店。

幾次這樣下來,我已經是又餓又累又不耐煩了。當他再度推開玻璃門的時候,我說什麼也不肯移步進去。

「好嘛,逛完這家就帶你去吃東西。」傑推了我一把,敷衍地說:「我叫店員煮咖啡給你喝喔。」說完就硬扯著我進門。

店員看見我們,都熱烈地迎了上來,還在傑的要求下,張羅著招待現煮咖啡和巧克力餅乾。這種賓至如歸的親切待遇,當然是花了不少錢才換來的,只不知道又是哪位客人倒了楣。

傑在試衣間裡和穿衣鏡前來來回回,店員又是挑衣服又是找型號的,忙得不亦樂乎,我沒有特別想買什麼,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裡喝咖啡。

喝完一杯咖啡,傑選的衣服才試穿到一半,我坐得實在無聊,索性站起來隨意晃晃。

才沒走幾步,眼光就被牆柱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那是一張半身近照,照片裡的男人,穿著一件深色四顆扣西裝,白襯衫的硬領上結著白色領帶。他驕傲地微抬下顎,一雙眼睛向下俯視,檢視自己有著修長手指的右手。

那似曾相識的眼神,讓我的胸口一下子就糾結起來。

第一次遇見他,在希爾頓的電梯裡,他就是用這種眼睛看我的。

那雙肆無忌憚打量的眼睛,不僅有著逼人的冷漠,更有著震懾的力量,讓我討厭極了又害怕極了。

但是後來,我看過他不同的眼睛。

抱著我撫摸我的時候,他的眼睛像是融化了的冰洋,低溫卻波光盪漾。面對著我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像是深遂的湖水,裡面藏著溫柔的倒影。一見到他這樣的眼睛,我就會變得很壞,很怪。我發脾氣,亂哭,無理取鬧,而他總是若無其事地摸摸我的頭髮,摟住我把我藏進他的胸膛裡。我的吵鬧他當是小貓亂叫,叫過就算了。

……今天是他去墨爾本的第二十二天。

已經超過三個禮拜了,他還沒有回來。

他還沒回來吧?

他如果回來了一定會找我的,對吧?

「喂!你幹嘛啊?!」忽然聽見傑在耳邊低吼,害我嚇了好大一跳。

才剛回過神,媽呀,又被自己嚇了更大一跳。

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架上的襯衫被我揉在手裡捏成一團,我的臉也貼在上面,又聞又蹭的………

走進「三隻小羊」的時候,傑和我都悶悶地不說話。等到侍者點完餐離開,他就劈頭蓋臉地吼我:「你什麼毛病哪?!」

我知道剛剛那樣害他很糗,不過也沒必要對我這麼兇吧。

幸好茶點很快就送來了,我趁著有人在旁邊壯膽,皺起眉來斜了傑一眼。

傑看看我,又看看倒茶的侍者,恨恨地不說話。

結果侍者一離開,又是我倒楣。

「你他媽的花痴啊?!」傑用這種討厭的話罵我。我正在喝桔茶,一聽之下立刻被燙到。

我放下茶杯,用餐巾捂住發疼的上唇,口齒不清地遷怒:「燙告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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