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的表情有些惊讶。
「怎么了?」耀问,捧着佑的脸,亲吻。
「没,没事。」佑低头,再次抬头已经回复正常。
说谎。
「我明天要出国,需要时间整理行李,晚餐就不陪你吃了。」耀说着,不着痕迹地观察佑的反应。
佑的脸好像要哭了,他的身影变得落寞。
亲爱的佑啊,有哪个好朋友听到对方要出国,会哭丧着脸,一脸落寞的样子?
你明明爱我。耀愉悦的想着。
不要走。他多想开口。
可是开不了口,他不敢说。
「那个......」佑犹豫着。
耀看着佑顾左右而言它,十分可爱的样子。
「...什么时候的飞机?」佑问。
「十点。」耀回答。
佑失望地喃喃自语着:这么早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要去很多地方。可能半年或一年吧。」按照计画的行程,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吧。
好久。佑难过的离开了。
当天,耀为了弥补未来长达一年的分离,狠狠要了佑一整个晚上。不管佑痛哭求饶,也不肯放过他。
一直时间紧迫,才肯离开佑。
耀亲吻一下沉睡的佑,轻声细语说着:「乖乖等我喔。」搔搔他的头,他在他颈间带上一条链子,然后离开。
佑醒来,将链子拉出来,是一把精致的银色钥匙。
乖乖等我喔。
这句话就像魔咒般,束缚着佑。
所以他等了一个春秋,耀没回来。
他却等到了,一个陌生人。
来敲门的是位绅士,他的表情严肃,他对佑深深的敬礼。
「我是摩.皮骏。请问你是多格先生吗?」
「我是。」
「不好意思冒昧了,请问可以进去谈话吗?」对方谦逊有礼的说。
「可以。」佑开了门,让他进去。
佑泡了杯咖啡,请对方饮用。
「多格先生,」摩严肃的表情,让佑不禁紧张起来,「您认识耀.莱佩德吗?」
「是。」
「请你冷静的听我说。」摩突然要求。
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请问发生什么事?」他问,开始有点焦急。
摩看着对方焦急的表情,有点不忍心,说不出口。他叹息,终于开口:
「莱佩德先生发生空难,恐怕已经......」
佑的瞳孔瞬间收缩。
耀没有家人。所以丧礼由佑一个人办理,其实也不能算一个人,摩也有帮忙办理一些繁琐的手续。
只是,当装有衣物的棺材下葬时,他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神父呢喃的,究竟是什么语言,为什么他都听不懂?
百合花一栆粬,一起下葬。
大家都沉着一张脸。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
谁是谁?这又是谁?
他又是谁?他又是耀的谁?
这场丧礼,跟闹剧一般。
他明明连尸体都还没看到,是谁决定仓卒举行丧礼的?
摩走近他身边,双手轻拍他的肩,他轻柔的说着:
「辛苦你了。」
佑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用忍耐的。」摩体谅的拍拍他。
忍耐什么?哭泣吗?
佑看着摩,视线却不在他身上,他茫然的说:「我不信。」
摩微微吃惊,尽管没有表现在脸上。
「我没有实感。」
「是,我也没有。」摩回应着,移开视线,看着耀封土的坟墓,偷偷地露出微笑。
佑盯着墓碑,一点也不相信。
「他可能在蓝州晒太阳、喝特调鸡尾酒,在有很多比基尼美女的海边。」佑幻想着。
「是啊。」
「说不定,他已经离开蓝州了。他到绿洲冒险了,跟探险队一起,去找蟒蛇的窝。」
「是啊。」
佑捧心弯腰,嘴里喃喃着:
「他应该在红州......」
「他应该在澄洲......」
内心叫嚣着: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或许,他在靛州,嘲笑着我们。」摩随口说说。
心,好痛。
他快要死了。好痛苦啊。
「或许他还活着。」摩说,顿一顿,又说,「或许。」
佑开始哭了,断断续续,破碎的哭泣声。摩静静的离开了。
佑只是抓紧颈间的项炼,一把钥匙,难道这就是给他最后的礼物?
不,不会的。或许,他还活着。
或许......
啊
多希望这是真的。
不要走!这次,他终于说出口,却没有意义了。
一星期后,外界传来消息,听说找到部分罹难者的尸体了。
而耀是其中之一。
不久,摩再次登门拜访,端着小木箱出现。
佑静静的看着他,重重叹气,让出道路请他进来。
「我还是不进去了。」摩拒绝,他将木箱递出去,「我还有会要开。抱歉。」
「辛苦你了。」佑说,接过木箱,没有比这更沉重的东西了。
「告辞了。」
「再见。」
佑阖上门,将木箱放置桌上,不知不觉中他全身颤抖不已。
一个人能有多少眼泪?
一天可以流出多少水?
一个人能够忍受多少疼痛?
一个人能够承受多少苦痛?
佑睡着了,再次惊醒已是午夜时分。
门外一串焦急的响铃,佑皱眉,匆匆赶去。开门,一看,是摩。
「多格先生,抱歉打扰了。不过时间紧迫,请你带着木箱出来一下。」摩快速说着。
「好......」佑虽有疑惑,不过他相信摩的为人。他回屋内,拿着木箱出现,「请问有什么事?」正要问,却被人背后袭击。
闷声一响,他晕了过去。
「轻点,好歹他也是某人的『公主』。」摩笑着说。看着对方轻松扛起佑,对方心里暗想:最可怕的就是你!
「走了。」摩坐上车,得逞一笑。
车子开到机场停下,摩率先下车,他的优雅高贵引来许多注目,相对的和摩同行的大汉,默默到一旁开后车厢拿出行李。
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翌日,报纸注销,某住家遭强盗,就一地的血迹判断,住家主人可能不幸丧生。
世界上,少了一个耀.佩莱徳,少了一个佑.多格。
佑醒来,看清周围陌生的景象,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这里是哪?
喀答
,眼看门被打开,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害怕。空气中弥漫着熟息的味道。
「嘿,你醒啦。」对方笑着走过来,沿着床边坐下,抚摸着佑的脸。
啊啊,这个人......
佑泪眼婆娑,捂着脸,哭了。
「让你久等了。」耀抱着他,安抚着他,「我完成了我的任务,皮骏先生也实现了他的诺言。这么晚才来,让你受苦了。」他解释着,明知佑听不懂,他还是解释着。
「我喜欢你。」
「什么?!」耀还以为自己幻听。
「我喜欢你。」从来不肯表明心意的佑,突然告白。让耀有点措手不及。
「我喜欢你......」佑一直说,他好怕没机会说了,除了告白,还
有......「不要离开我!」
耀眨了眨眼,总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还在睡梦中吗?为了证实,他伸手用力掐自己大腿。
不痛?果然是作梦......
「...你干么掐我......」佑啜泣着说,原来耀掐错大腿了,害佑哭得更凶,还造成误解:「你不喜欢我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末角的。」
「不,不是的。我是......」耀有点害羞着说完,「我是不敢相信你会跟我告白,还以为在作梦。」
「你都死了,还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是在作梦吧!」佑边哭边说。
「佑,我刚才掐你很痛吗?」
佑点点头。
「那么会是梦吗?」
佑一顿,眨一眨眼,迟钝很久,才惊喜的环抱住他。
是真的。是真的。
「佑的钥匙还在吗?」
佑点点头。
「给我。」
佑将颈间挂着的钥匙,拿给耀。
「我要送佑一个礼物。」耀走到桌边,将桌上的木盒拆开。里面是黑色橝木制的盒子,外镶有金色钥匙孔。
耀将钥匙插了进去,向左转三次,向右转一次,才将之打开。
「佑过来。」
佑走了过去,乖顺的站在他身边。看着耀将盒子完全打开。
呈现在佑眼前的是厚厚一叠的照片,全部都是佑。佑一张一张拿起来,越到底层越吃惊。
「你什么时候......?」太让人惊讶了。这些照片,从最近到他国中都有。他记得耀热中相机是上大学的事了。
耀扯出苦笑,「我是偷拍成师你信不信?我从国中就在纪录每一天的你。」
「从国中就......」佑很惊讶,最后一张,是他国中刚入的照片。
「佑,我爱你。」耀抱着佑,深情低语:「你呢?」
「我也是。」佑红着脸,终于回应了他的感情,「只是你这样拍我,有点变态。」
相视而笑了。
注1:世界分为:红澄黄绿蓝靛紫,七大洲。黄洲大约在非洲地带。
注2:日之王是狮子,夜之王是猫头鹰。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制度与体系。
P与B
典雅黑纱帽,连身黑纱裙,惨白的肌肤,典雅的气质。
他作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节,这个时分,这种局势,遇到他生命中的茱丽叶。
摩.皮骏来到夜之王的地盘,表面上是增进两国之间的情谊,实质上是来谈判。耀.莱佩徳所提供的资料上显示着夜之王确实与(注1)荒野之兽有挂勾,不仅有证据还有人证。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讲和。如果夜之王不顾情谊,承认了他与荒野之兽的暗地交流。那么,战争是在所难免的。
夜之王派了十三个外交官跟他谈判。十三个外交官!当他是豺狼豹虎啊。面对群人,他不禁冷笑。
猛地,他注意到,坐在最隐避的人。
典雅黑纱帽,连身黑纱群,惨白的肌肤,沉静的气质。
他开始搜索佳人的芳名,今天早上才刚看过十三人的名单,有谁的名字能与她相配?
芬.白特。
就是这个名字!
以上的千头万绪仅仅一两秒的时间,摩.皮骏以收回视线,回到正题上。
他已经做好炮轰对方的种种问题了,和往常一样,他要让夜之王的使者哑.口.无.言!
「按照程序......」从开始到结束,摩.皮骏保持着他特有的不愠不火的优雅气度,然而抛出的一个个问题却都铿锵有力。
就如他预料,夜之王的使者个个是哑口无言、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间,摩很失望。他希望坐在里面的佳人,能开开口,对他说些话。
芬眼观鼻,从头到尾不曾正视过摩.皮骏。她对会议保持漫不经心的态度,无视会议上我方的十三人,当然也无视对方代表摩.皮骏。
对此,摩当然恼怒。
「不知白特小姐对此有何意见。」他问,带着毫无杀伤力的微笑。眼尖的他当然不会错过芬.白特心惊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微笑。
夜之代表十二人,紧张的神色,盯着芬.白特。
芬首次抬头看着摩,清澈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嘴巴,以及惨白的一张脸。
咚咚!咚咚!
心脏声大到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彷佛只剩下心脏的声音。
摩.皮骏生平第一次,尝到一见锺情的滋味。
兰.白特生平第一次,尝到一见锺情的滋味。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
即使理智一直阻止自己,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你说什么!」芬.白特对着唯一的弟弟大吼,不顾形象的激动起来。
「妳冷静点,别动了胎气。」兰安抚着芬,小心翼翼关照着芬越来越大的肚皮。在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想来,他之所以冒充姊姊的身分,就是为了让她能好好的安心代产。没想到,还是让她担心了。
「你刚说摩.皮骏指名要你去找日之王讲和?」芬顺着自己的气,询问刚耳朵所听到的事实。
兰点点头。据实以答:「他说要见日之王需要安排很多程序,大约要花一两个月的时间待在那里。」
「不要去!」芬大叫!「开什么玩笑!要是被人发现你是冒牌的芬.白特,我们两个都会被杀的!」
「可是......」兰叹口气,无奈的说:「我们没有立场拒绝皮骏先生的任何要求。」毕竟有错的,是他们。他的立场薄弱,能够安排去跟日之王讲和,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还是我去!」芬说,作势起身,她焦急的样子,令人更加担心。
「不行!」兰抓住她,逼她躺回床上,「放心吧,不会被发现的。」他温柔的说,帮她盖好被子。
「要知道,摩.皮骏并不是好惹的。」
「我看皮骏先生没有你说的这么坏。」
「别被他温和的表面给骗了!每次跟他谈判,都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简直是气死人!」芬激动的坐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上阵比较好!
「别说了。皮骏先生已经看过我了,要是怀孕的你再出现,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没有诚意罢了。」兰劝说着。
芬像颗泄气的气球,跌坐在床上,「怎么办?」哭丧着脸。
「没关系,我没问题的。」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没错。
抵达机场,看到那名风度翩翩的男子,他的心脏狂跳不已。
他很怀疑,这样的他,真的没问题吗?
摩.皮骏看着兰,欣喜不已,他满面春风走向他,保持他一贯的绅士风度,伸出他的手。
兰有些迟疑,末了,还是将手搭在他手上。不意外地,摩.皮骏牵着他的手,低头亲吻。一个绅士对女士的礼仪之吻。
明知如此,兰却向触电般,僵直着身体。直到,摩露出有点邪恶的微笑,才到要抽回自己的手。
「欢迎来到日之王的领地。」摩说着。不愠不火的语调,就如他的人一般温和。
对兰而言,却有如魔咒一般,诱惑着他的心。
罗密欧,罗密欧,为什么你的名字是罗密欧?
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
只要一有空摩就会去找兰。请他吃饭,看电影,逛街,打网球。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渐渐的兰跟摩成为「好朋友」。
摩故意将接见日之王的日期一拖再拖,一延再延。
「算算我在这里都快两个月了。」兰看着日落说着,日落让他有时光飞逝的感觉,「我都快习惯这里的作息了。」轻笑着。
「是吗。」摩笑了笑,心里很开心。
「在长住下去,说不定我会变成日行动物。」兰开玩笑着,回头看到笑得更开心的摩。他疑惑的看着他。
「这里随时欢迎你。」摩说,有一点暗示意味。
「得了吧。」兰赶紧别过视线,继续往前走,「还是自己的家最舒适。」话虽这么说,他的脸却暖烘烘的。心里是开心的。
「白特小姐。」摩突然叫住他。
兰回头,看到和自己离得好近的摩,不自觉想退后。
摩一手抱住兰的腰,贴近着自己,俯身,做了不符合他身分地位的行为,强吻。
或许,也不能算是强吻。
兰没有推开他,实在太震惊了。没想到,温文儒雅的摩会做出这种事,心里的感受是窃喜大于生气。
这一秒,他确信,他们是相爱的。
所以他做了一个很不应该的动作。他回应摩的亲吻,虽然青涩又不纯熟,但是很有诚意。
知道兰也是喜欢自己的,摩边吻边笑。结束这个吻的,不是舌头打结,也不是缺氧,而是忍不住的喜悦。
摩站在空无一人的河堤边冲动大叫,开心全显示在脸上。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形象。他就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为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友发疯。此刻,就算叫他裸奔,他可能也会傻傻的去做。
兰轻轻微笑着,带着一点苦涩。
明知道这是一件错误,却还是义无反顾做了。
这样的自己,会遭天遣吧?
「搬过来吧。」摩提议,「搬过来跟我住。」迫不及待的想跟爱人二十四小时在一起。
兰捡起笑容,严肃的说:「不行。」
「为什么?」摩不解。准备跟他分析跟他住的各种益处,擅于口舌之争的摩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到时候,他会搬过去。
只是,熟知这点的兰,先发制人的说:「我比较喜欢一个人住。」
「好吧,那我『先』不勉强你。」摩耸耸肩说,反正他是势在必得
的。
要是能一直这样,不知道有多好?
只是时光飞逝,而他们什么也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