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不改+插花——飞檐走壁的奇迹
飞檐走壁的奇迹  发于:2010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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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淑燕姑娘呢?你送她回家了?”还是领回自己家了?后一问没说出口,但留在郎延心舌尖有一点酸麻麻的感觉,被他归结为中午吃饺子蘸醋蘸的太多的缘故。

“救助站把她送回家了。她一个人在异乡总不是长久之计,”乘飞扬似乎心情不赖,“看不出,郎医生虽然表面很冷酷,事实上还在关心她。你实在是个好人,要是一般人,肯定认准她是个麻烦,提也不会提的。”

得了称赞,郎延心却有些尴尬,他其实是因为那个女人走掉了才心情莫名欢喜:“……人都走了,你还来干什么?”

乘飞扬微笑如月:“上次救人你没搭上手的事,不会现在还记着吧?”

“仫?”郎延心真的听不懂,他什么意思。该不会以为这就是他好多天一直脾气坏坏的原因吧?

“我请你吃饭,算赔罪,怎样?”

果然!郎延心把头一扭,恨的咬牙切齿:“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乘警官你可以走了!”虽然我还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变得暴躁,但是绝对和你乘飞扬说的原因无关。郎延心不等乘飞扬反应,大步流星就折回病房,摆了一张寒冬腊月的脸给所有人看,冻的人们够呛。

周末查完房,郎延心难得准时下次班,一出门,乘飞扬正等在门口。

郎延心犹豫了一会,终于觉得不打招呼有悖他多年修养的自身素质,于是硬着头皮走上去:“你,有任务?”

“没有。来找你。”

郎延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乘飞扬最后的三个字就像火柴点燃了他内心埋藏的引信,令他雀跃非常,忍不住想笑,却还妄图要假装维持一付不温不火的表情:“找我做什么?”

“教我学心理好不好?我们破案特需要这个。”

为这事?郎延心有点小不开心,但是还是挡不住重逢乘飞扬的喜悦:“好,我教你,不过要有代价。”

“什么?学费吗?”

“你听清楚,是代价,不是费用。”郎延心颇有深意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点到,“学心理会知道别人的想法,也同时会了解自己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你理解了你自己,你要正视,你不能拂逆心的意思。这就是我昨晚刚刚决定的事,今天加上你。”

乘飞扬听的稀里糊涂,什么意思?什么正视拂逆的,他完全摸不着头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郎延心肯交他学心理,这就足够了。于是乘飞扬回他一个温和笑靥:“好。我答应你。”

他当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近似无意的承诺,竟成了他后来一生的牵绊。

“学心理入门当然要先研究人的生物学,道德学,病理学……”回头一看乘飞扬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情,郎延心心情大好,“你还学吗?”

乘飞扬毫不犹豫但是牙关咬紧:“学!”

郎延心一开始就觉得好笑,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问的地步:“学的途径其实有很多,为什么找上我?”

乘飞扬:“实际上我特别想知道,那天你到底怎么看出来他们分手的呢?”

郎延心略一踌躇,没有直接回答:“学习总得有个场所吧。这样好了,去我家怎样?”

进了郎延心的家门,乘飞扬才恍然起来,似乎相处不短的日子里,他并不了解郎延心的背景:“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

“我家人在国外。”

“你为什么不出去?我听说国外的医生待遇比国内的好不少。”

郎延心看着他,他知道乘飞扬把他当朋友了,不但跟着进门,还无所顾忌的问东问西,这种转变让一向桀骜而远离人群的郎延心忽然有种亲切的感觉:“如果是你,会选在国内自己打拼还是去国外靠父母度日?”

乘飞扬一句便懂了。他沉默,心里却对眼前这个年轻有为的医生多了几分思量。不羁的气质,英俊的外表,棱角的下颌和性格,这样的人,其实和吃苦受累却甘当警察的他很相似,不论怎样都不可能为了几个铜板就放弃自己的尊严和梦想。这样的人,心高高在上,别说攀登占领,就是靠近都是件难事。幸好,自己在不了解他的背景和心境时,已经不知不觉的闯进他的生活里来,交上了这个朋友。乘飞扬知道,这一层因为医患产生的友谊是会维持一段时间的;乘飞扬不知道,除了普通朋友,他可不可以和郎延心做到好朋友,可以做一辈子朋友?他从内心是极渴望这一天到来的,因为他实在是欣赏郎延心的学识和个性,很对自己的口味。

“我们在客厅里开讲吧?”

乘飞扬坐在郎延心对面,听他细致入微说起生物学,十五分钟已经觉的头大,赶紧打手势叫暂停:“那个,那个郎医生,可以跳过这部分吗?”

郎延心想了想:“好,那么我们说哲学和人类学。……*(……(&*%……*&¥”

又是一个头两个大,乘飞扬虽然是正宗刑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听着这些完全以前没有接触的深奥课程也是晕然,口干舌燥的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郎医生,我,我想去卫生间。”

“哦,直行到头,右拐。”

“多谢。”

他走的匆忙,所以没看到身后有一个人好整以暇的抱肘笑。

只是想知道那天那一对男子是怎么被郎延心看出分手的,乘飞扬就费了一整天的周末时间,云里雾里挣扎在郎延心设的学术专业迷阵里。最后,郎延心还要给他来个小测,说是要检查一下今天教课的成果。乘飞扬硬着头皮连蒙带糊的答了四十分。这是他自上大学以来最耻辱的分数。

乘飞扬笑:“看来我要自罚,我买菜做饭去。”

郎延心看着他有些惊讶,他从来没有过惩罚乘飞扬的念头。赶紧摇头,却抢先被乘飞扬一口回绝:“尝尝我的手艺吧,很棒的,大学毕业以后我只能在我爸妈面前露这一手了。他们,你不知道有多挑剔,越来越不好伺候,我已经被打击的自信心都没了,所以,你一定要先让我有机会恢复信心才行。”

郎延心只能僵硬的点头,面对这样坦诚的笑颜,他拒绝不了。

乘飞扬的手艺真的不是盖的,色香味俱全,仿佛江南美景引人入胜。郎延心吃了一口便愣住了,一瞬不瞬的看着乘飞扬,表情严肃,吓的乘飞扬以为放错东西了,赶紧夹起一口一尝——似乎还可以啊。再看郎延心,已经笑出声来了。闹了半天,是故意逗他,乘飞扬不满的用勺子把敲敲他的头:“诶,吃东西的时候不准笑,小心呛到。你是医生难道还要我提醒?”

郎延心得了便宜不敢卖乖,开始狼吞虎咽,一阵风似的便扫空了大半,一抹嘴:“乘大厨,你以后来给我做饭吧。”

乘飞扬:“我做可以,你有时间吃吗?”

郎延心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没。”

乘飞扬一摊手:“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郎延心怒,刚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要被抛弃,他可怜的就像用一棵大树做成的一次性筷子,没人会同情他的遭遇和结局。闷头,恶狠狠的吃光盘子里所有的东西,反正是最后一回,他减肥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

乘飞扬笑眯眯的,风轻云淡丢出一句峰回路转:“你总有休息日吧。一周怎么着也能有一天吧?”

郎延心喜形于色,难抑激动:“……那样,你会不会很辛苦?”

面前这一双晶晶闪亮的眸子,任乘飞扬怎样冷血都不忍心会拒绝,更何况,他不是个不近人情的动物,人家还义务教自己心理学呢:“当然……不会。”

差点被摆了一道的郎延心,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在听到‘当然’两个字时光亮神采一下便黯淡了下去,但在‘不会’两个字出现的时候又迅速恢复,甚至更熠熠。让乘飞扬看了就心情跟着大好。他庆幸自己的决策是作对了:“打电话给我,如果你有时间。”

“我还是发短信吧,万一你比较忙不方便,我就不必回家,直接在单位食堂对付了。”郎延心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影响到乘飞扬的工作,又使他改变了主意。但是那双眼睛,分明写着渴求,写着‘别拒绝我’的期盼。

乘飞扬好心提醒他:“郎老师,如果我来做饭,能否顺便学到一点心理学知识?”

郎延心这才想起自己才是该占着主动的那个人:“咳咳,当然,当然。”心里有了一点小遗憾,如果,乘飞扬你是为了别的目的来给我做饭该多么好。

成交!

于是乘飞扬开始了每周一次或两次的义务大厨工作,同时郎延心开始了相应的普及心理学教育的日程。两个人你来我往,吃吃笑笑,相得益彰,倒也惬意。日子稍微久些,两个人都已经习惯在七天里挑出一天聚首,一个烹美食,一个侃侃而谈,一起笑的开怀舒畅,无所顾忌。再久一些,短信的内容也丰富起来,不再是单单的询问或邀请,而是连工作的喜怒哀乐都要叙述一些,连日常的琐碎杂事都要描述一番,连鸡毛蒜皮买酱油还是买醋的事情都要讨论一番,连晚安这样普通的都快失去亲切感的词汇都是每晚必说的结束语。

郎延心知道自己的心叛变了。

人一向都是如此,本能天成,从心处来,往愿处去,身随心动,身不由己。三个月时间,随着接触的深入,随着时间的流淌,郎延心意识到自己已经越来越习惯盯着乘飞扬的背影看,目不转睛的看,每次都要到他转身过来时仓皇逃开自己的目光。他一边教着乘飞扬心理学,认知人类本身,一边口是心非,闪躲着早已摆明的心事,鸵鸟一样,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风暴就不会光临。郎延心明明知道这是最不该的,也最违背自己的秉性,然而他不敢进一步上前去。现在这种比友谊稍微亲近一些的关系,是乘飞扬能够接受的,也是自己早先根本奢望不来的。

小心翼翼的维持,哪怕未来薄如蝉翼,郎延心也不敢轻易捅破,他担心乘飞扬和自己不一样,接受不了暧昧以上的关系,他更怕乘飞扬有可能从此厌恶、憎恨、远离自己,最后落得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他一边祈祷着乘飞扬早点找个女孩子结婚免除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边又怕乘飞扬真的和别人结婚自己会伤心欲绝;一边盼望乘飞扬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也动了同样心思;一边又怕他发现,从而生厌。郎延心无路可逃,只能尴尬的夹在现实和心愿之间的缝隙里,喘息困难,苟延残喘。

而乘飞扬仿佛不晓得他多难过,想起来问那天那一对男男分手的事件:“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当真有火眼金睛吗?”

郎延心定定的望着他的眼,话里有话:“他们低头吃自己的饭,不敢看对方,不敢谈话交流,他们都是怕因为自己而动摇了对方现在的决定才勉强压抑自己的。所以我说,他们是相爱的,只有爱的人才会先为对方想,才会先为对方想他想不到的地步。”

“那么分手呢?”

“他们吃完饭时各自付的是对方的帐。”

“?什么意思?”

“请求珍重和忘记。这是有些地方的传统。”郎延心长叹了一口气,说起那对相爱又向往相忘的人,实在让他难过,人家好歹是相爱的,自己怕是连这个权利都奢求不来。

“原来是这样……”乘飞扬顿了很久,才又开口,“他们会后悔的,将来的日子里,只要闲下来,恐怕就是无尽的空虚和痛苦等待着。真的不如不分手。怎样的困难不能携手共闯呢?”

郎延心好惊异的看着他,一时间有柳暗花明的错觉:“你,你,你不反对同性的……”

乘飞扬好奇怪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反对?别人的事,高兴怎样做,不高兴怎样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理由反对呀。”

原来是这样。郎延心慢慢低下头去,他还以为,以为乘飞扬会和自己一样……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个不坏的开头。郎延心又把头抬起来,照旧是那张阳光笑脸:“飞扬,我们来进行下一课题。”

乘飞扬乖乖的拿起了扑克牌:“郎老师,你真的不是算卦的出身?”

郎延心眉毛挑挑:“算卦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心理学是分不开的。同理可证,心理学医生也可以去稍微算算卦。”

“红桃A,这表示什么?”

“表示你桃花运来了。”

“仫?可我问的,刚刚问的是事业吧?”乘飞扬困惑的看着郎延心,等着他三寸不烂口吐莲花。

郎延心果然不负他望:“这说明,你的爱情和你的事业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这倒是对。我因为这个事业高风险的关系,已经相亲失败了二十次。”

“额……不是这个意思!”要怎么说呢?郎延心好难为的想,要怎么点透这个比木头密度差不多的脑袋呢?“说不定,你的爱情是因为你的事业才成就的……”

“……说不定因为事业我要牺牲我的爱情?”乘飞扬接的倒快,气的郎延心不轻:“不对不对,你歪曲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额……爱情和事业,不一定谁是谁的红线,不一定谁促成了谁,不一定……反正……你明白不明白?”

乘飞扬盯着往日牙尖嘴利今朝笨嘴拙舌对比鲜明的郎延心看了许久许久,才总结了一句话:“你到底要说什么?是不是病了?脑袋都不灵光了。”

郎延心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阖上眼帘,没有回答对方,他在琢磨,如果一直这样点拨下去,他会不会在乘飞扬开窍之前就被他活生生气死?如果爱情等到,自己先搭上条性命也就算了,为爱牺牲,他郎延心不后悔。只怕到时,那个笨蛋乘飞扬还是什么都莫名其妙,一塌糊涂,他郎延心死也不能瞑目啊。

生活,仿佛远航的船,一旦启航,就喜欢靠近彼岸,远离此岸。也不顾此岸有没有企盼,彼岸是不是荒凉。

乘飞扬从不在郎延心那里留宿,再晚都不会,用他的话来说,学生怎么能够打扰老师休息,再者,他认床。郎延心听了不知是该贴心还是窝心,心理学说,睡眠是人的精神最放松的时刻。什么打扰老师之类的话,统统是借口。认床是真的。郎延心理解乘飞借口扬当警察落下的职业病,在除了家之外的任何地方都本能的认为是在执行任务,时刻保持警惕心,根本不可能睡着。

越是这样,郎延心越希望乘飞扬留下,他觉得自己有法子让他进入最惬意的睡眠,他实在想看一看乘飞扬完全放松,安心的躺在自己房子里睡熟的模样,那该是如何的慵懒英俊,或者是如何的童真和可爱。郎延心认为,如果不能使乘飞扬对他彻底放下心防,从朋友晋升到知己,他的爱情就只能是飘渺东海的一个梦。

所以,他费了心思的留,想方设法的留,有时固执的吓人。乘飞扬以为他是孤独怕了,因此时常安慰他,陪伴他,但在他睡熟后自己还是会悄悄离开。

乘飞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留下,在别的地方,除了家的别的地方,他都会本能的保持相当的警觉,即便到了深夜也不可能睡着。然而,有一次郎延心躺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宠坏的猫一样袒露着肚皮,伸展着四爪,他在旁边偷笑着看,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居然打了个盹。十几分钟的工夫,已经够乘飞扬本人惊讶非常了。他知道,这个更换地方睡不成觉的习惯是铁打的,根本没道理更改的。然而,事实让他有些不安,三个月来,这间房子仿佛生了魔力,让他完全没了芥蒂。抑或是这房子里的人对他而言,有了超越朋友的意义。超越朋友?那是什么?哥们吗?铁杆吗?乘飞扬不知道,他不是没有哥们和铁杆,但是总是和郎延心有些差别,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看郎延心的睡颜,看着长长的睫,微微扑动,那柔软的唇,偶尔孩子似的轻轻咕哝着,不知道叨念什么。仿佛月桂树下,昂首看天河神秘的感觉。比那还来的安逸。每次看着,只是看着,乘飞扬就觉得世界挺美好,自己出去除暴安良,为的也就是这一刻,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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