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风雨后——白日梦
白日梦  发于:2010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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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不是去麦府玩?
嗯,干爷爷邀我去下棋。
顽皮揉着小脑袋上软软的发梢,嘱咐他,记得给干爷爷拜年。
我知道,要说万事如意恭喜发财,宝宝兴奋地看我,叔叔说我这样说干爷爷会开心,然后就有红包可拿。
是啊,你干妈和干爷爷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我笑,在他额上亲一下,去穿外套,待会叫司机送你过去。在那里要听话,乖乖的,爹地下了班就去接你。
嗯,知道。宝宝脆生生答应,跑出去。
我起来洗漱更衣,刚要出门,华定思进来。
今晚过节,早些回来好吗?我准备了烟火,晚上让宝宝玩。他低声下气求我,满是期待。
我沉默地点点头。
研究室里人人加紧工作,只盼活计做完能早些下班。
专心工作令时间过得最快,我从无菌室出来,已是下午,忙招助手过来吩咐,通知大家下班。
众人一听,齐齐欢呼一声,转瞬作鸟兽散。我也收拾好资料,叫司机来接。
不知是否都急于回家,才三点多钟,路上车流已开始拥堵,等到麦府已耗时不短。我进门,恰撞见瑞馨回来,一同走进去。
今天有什么喜事?股票大涨,还是碰到心仪男性?
看瑞馨一脸喜上眉梢,我不禁好奇。
今日上午竞标,城南那块地皮已入我手。瑞馨志得意满道。
没有对手?
除了富鼎,余下不过尔尔。
我大奇,宋侨生不似寻常人物,怎会败在瑞馨手上。
你怎样逼退对手?
瑞馨狡黠一笑,还能怎样,我坐他一旁,在紧要关头骂一句小色狼的爸爸是老色狼’,他气得说不出话,我趁机加价,三锤定音,自然我胜。
我咋舌不已,这女人睚眦必报,且不择手段,宋侨生惹到她也算倒霉到家。
快到客厅,瑞馨又补上一句,不过他事后向我祝贺,风度甚佳。
麦伯父正与宝宝在起居室中对弈,我问安后坐在一旁,看麦伯父施展手段,一边落子,一边听取瑞馨汇报,还不时指导宝宝围棋之道。
待瑞馨讲完,麦伯父亦将棋局结束,转头看我,微带嗔怪,我本想留宝宝用饭,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我只得赔笑,待他与宝宝亲热够了,才好领回家。
车子驶进悠园时天色已微微暗下去,园中各处亮起灯火,华定思已站在门厅前等候,看到我们立刻迎上来,抱起宝宝。
玩的开心吗?
开心。
有没有收到礼物?
有,干爷爷和干妈都给了我红包,好多压岁钱。
华定思听宝宝讲完,亲亲他,对我道:饭菜都好了,就等你们回来。
饭桌上都是我喜欢的菜色,冒着乎乎热气,我的肚子立刻咕咕怪叫。为早些完成工作,我中午也没从无菌室出来,早餐早已消化完毕,此时受到诱惑,肠胃迫不及待发出抗议。
华定思将宝宝放进椅子,待我也坐下,夹两块西湖醋鱼到我与宝宝碗里。
我从陈妈那里学来,第一次做,尝尝味道如何。
我看看四周,佣人都已退下,只余我们三个。
宝宝,去叫陈妈来一起吃。
宝宝答应一声,却让华定思阻住,陈妈一早请假回儿子家过节,三天后回来。
我不再说话,吃起东西来。
宝宝极爱那鱼肉的味道,吃得肚皮溜圆,华定思大有面子,待汤足饭饱,笑呵呵道:宝宝和我去放烟火好不好?
宝宝即刻拍掌叫好,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跑出去,我慢吞吞落在后面。
烟火摆在泳池边,各式各样的小巧花炮不下二三十种,似个火药堆,最上面是包仙女棒,极适宜小孩子玩耍。华定思抽出一只让宝宝拿住,用火机点燃,旋即,一簇火花冒出,绽成一蓬蓬亮彩。
我看得心痒,也抓了一把来玩,欣赏那绚丽的流光异彩。不多时,烟火燃到尽头,火花黯淡下去,灰烬被风一吹,飘进池水里。
华定思趁我们玩得高兴,将烟火围着泳池排成一圈,点起一只线香交给宝宝。我被勾起瘾头来,握住宝宝的手挨个去点,看引线燃着,马上带宝宝后退几步,看一个个花炮炸到半空中去,砰一声爆出一团七彩火光来。
13 (下)
外国人的节日哪里有中国这许多花样,光焰火便令人眼花缭乱,这数十款礼花我都未曾全部玩过,何况宝宝。他看着那一簇簇的绚烂花火,不住嚷嚷,再来一个。
玩到最后,仅剩下一挂鞭炮,华定思拿过一根竹竿,挑在上头,引线拖到地上,被引燃后一点点烧上去,瞬间噼里啪啦炸响。宝宝窝在我怀里,咯咯直笑。
好不好玩?华定思扔下放完的爆竹残骸过来问。
好玩,叔叔,还有没有?宝宝满心欢喜。
还有一些大礼花,比较危险,不能让你放,待会儿让仆人放给你看,好不好?华定思冲宝宝说话,眼睛却一直盯在我身上,进屋去吧,外面太冷,呆久了会感冒。
我牵着宝宝往回走,宝宝用另一只手抓住他,叔叔,爹地和我今天都好开心。
华定思眼里瞬时一亮,哦,是吗?那真好!
屋里暖洋洋的,冷掉的身体立刻缓和过来。宝宝一边喝牛奶一边趴在窗上,看仆人将一个个礼花放到空中,笑个不停。
这一晚过得十分热闹,看完礼花又看电视,我不怎么说话,宝宝却一直唧唧喳喳,华定思异常宠他,两人说个不住,场面不曾有半分冷清。直到十一点钟,宝宝终于撑不住,脑袋不住往下耷拉,犹自喃喃念叨,陈妈说要守夜。
我好气又好笑,抱住他轻轻摇晃,待他睡沉,抱到床上去。
华定思跟过来,待我除去宝宝衣服,去浴室拧条热毛巾擦拭宝宝手脚,给他掖好被角。
熄了灯从宝宝卧室出来,我径直回卧房,除夕夜的节目到此结束。
躺下不久便即入睡,梦中忽觉气息不畅,似有什么东西压住胸口。迷迷糊糊睁眼,只见华定思压在我身上,唇舌正在我口唇上撕摩。
我大惊,伸手推他,却发觉双手被他握住,压在头顶两侧,只得踢腿挣扎,华定思,放开我。
悠然,我好想你。
他置若罔闻,一径亲吻不休,我大怒,用力挣脱右手,去摸枕头下的烟灰缸,却捞了个空。
你在找什么?拿东西砸我?
华定思停下,双目幽幽看我,我侧头避开他目光,却发现那只烟灰缸正放在床头柜上。
热吻又落下来,印在我颈上,渐渐下移,睡衣被扯开,露出胸膛来,我身上慢慢燃起火焰,心口却一片冰凉。待他将手探到我下面,终于忍不住,一口咬在他肩上。
呜的一记闷哼,华定思抬起身来,我趁机一脚踹开,爬下床站到地上,狠狠瞪他。
他一手捂住肩头,丝丝鲜血从中冒出来,先是错愕地看我,随即满面忧伤。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改善
他喃喃道,目光几度变换,伤心、愤怒、失望,不一而足,终至黯淡无光,失魂落魄地离去。
砰一声,我跳过去将门撞上,仍不放心,拖过床头柜抵在门后。在地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冷得发抖才躺回床上,然再睡不着,翻来覆去半晌又起来,将门打开,到宝宝卧室里去。
宝宝的睡床不大,但也足够再挤上一名成人,我钻进被子,轻手轻脚搂宝宝入怀,淡淡的奶香钻入鼻端,令我安定下来,渐渐睡去。
一早,怀里的异动将我惊醒,张眼一看,宝宝正趴在胸口上。
爹地,你好久没陪我睡。
那以后天天陪你好不好?
好。我笑起来抱住他。
笑闹一番穿衣起床,宝宝道:我去叫叔叔吃早餐。一溜烟跑出去,片刻后又噘着嘴回来,叔叔不在,管家说他一早乘飞机去法国出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我立时心头一松,想到这几日不用见他,心情大好。
大人有事要忙,不用管他。来,快穿上外套,我们去外面吃早餐,然后去动物园看熊猫。
一连半个月,华定思不见回来,电话也没一通,不知是为躲我亦或真有生意要谈。我也乐得逍遥,不用担心晚上有人偷袭,着实睡了几天好觉。
正月十五,我自麦府接宝宝回来,一进门,就见华定思坐在客厅里,外套尚未厨除下,显是刚刚到家。
叔叔回来了。宝宝欢呼一声扑上去迎他。华定思一把将他搂住,抱得紧紧。
有没有想叔叔?
有啊,叔叔不在,我都不能学空手道。
在宝宝颊上亲了好几下,华定思才松手,我带了礼物,放在你床上,去看看喜不喜欢。
宝宝蹦蹦跳跳跑走,我急忙跟去,经过他身边,右手被一把攥住。
悠然华定思看住我,嘴唇开合几下,欲言又止,半晌,见我始终沉着脸,且渐渐不耐,手掌终于松开。
我夺回右手,走进宝宝卧房,将门关上。
当晚,华定思知我跟宝宝同睡,露出一抹苦笑,随后便作没事人一样,依旧同宝宝笑闹,对我也处处体贴,一如从前,那晚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接连几日,华定思处处留心,事事顺遂我意,温柔体贴较往日犹甚,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我也不再剑拔弩张。
这日早上,学校开学,华定思跟着我送宝宝去幼稚园。车子驶到学校对面,我领宝宝穿过马路,将他交到门口等候的老师手上,等走回来时听到宝宝在身后叫,爹地,我的蜡笔忘在车上。
我急忙快走几步,自车上找到送过去,刚过马路中央,宝宝已经等不及迎上来。
悠然,快躲开!华定思突然在身后大叫,语气惊恐万分,似世界末日来临,我转头望,只见一辆银灰色越野车从左侧直直向我冲来,此时,宝宝恰走到我身前来。
14
宝宝别过来!我大吼,却已来不及,那辆车似子弹般直飞过来,撞上小小的身子,我抓住宝宝手臂向前逃,然到底慢一步,左半边身子让车头刮到,撞飞出去,砸到路边一块广告牌上,玻璃制的牌子瞬间碎了一地。
我爬起来去看宝宝,他安静地躺在我手臂上,一声不响,鲜血从口鼻、后背上冒出来,流了我满身。
宝宝,你怎样?疼不疼?快和爹地说句话。
我哆嗦着去探宝宝脖颈,摸到微弱的脉息,却怎样也唤不醒他,小小的面孔煞白一片,毫无生气。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我向四周撕吼求援,一双手臂伸过来抱住我,是华定思。
救护车马上到。
他声音颤抖,同我一般仓惶恐惧。
周围嘈杂不堪,到处是人们慌乱的叫声,有人报警,有人尖叫,可我只看得到宝宝,那么轻那么小,能有多少血液,怎禁得住这样失去。
华定思脱下外套垫在他身下,我的左手奇怪的扭曲着,用不上力,只能用右手压住背上的出血点,不住祈祷,上帝、佛祖,诸天神灵保佑,请让宝宝安然无事,我愿用一切换他平安。
宝宝被送到最近的医院,医生立刻将他送进手术室,我抓住后边一位医生祈求,求求您,一定要让我儿子平安。
悠然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这才看清眼前人,原来是扶苏,他扶住我,对华定思道:华先生,请带悠然去治疗,宝宝这里有我。说完进去手术。
悠然,你受了伤,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我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我没事,一点也不疼,我要在这里等宝宝出来。
华定思拖不动我,又不敢硬来,跑出去,过一会儿带了医生及护士过来。
左臂骨折,额头有裂伤。
医生检查过后为我做固定及缝合,我不言不动,任他们摆布,只要不让我离开宝宝就行。
伤口处理好后,医生要我检查是否还有内伤,我不管,一切等宝宝出来再说。
华定思同医生低语几句,让他们先行离去,到我身边坐下,扶我靠在他身上,宝宝一定不会有事,他那么懂事,决不会丢下我们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扶苏从里面出来,我急急追问,宝宝怎样?
我们正在缝合破裂的内脏。扶苏面色凝重,看住我,宝宝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可他血型极为罕有,血库中没有RH阴性O型血储备。悠然,你的血型是否吻合?我们至少需要400cc才行。
不,我是A型血
我一颗心沉下去,但并未绝望,我知道,这里有人同宝宝血型一样。
我是RH阴性O型血,可以抽取我的。华定思在我身后道。
我看到扶苏眼中一闪而逝的错愕,至于华定思是何表情,我不敢回头去望。
护士领了他去抽血,片刻间,一袋血浆被送进手术室去。
华定思回来,照旧一言不发地陪我等待,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盯住手术室上的显示灯,等它熄灭。
一小时后,扶苏又出来,迳直对华定思道,华先生,我们还需600cc血浆。
他并无二话,又去抽血,此时此刻,我的心已沉到谷底。宝宝伤势到底多重,竟需用这许多鲜血。
华定思再回来时已脚步发飘,他在我面前蹲下,捧住我脸颊。
宝宝会没事,医生们都在全力抢救他。
他失血过多,面无血色,连嘴唇都是一片灰白,只有双眼镇定如恒,奇异地安抚住我。
宝宝流了好多血我哽咽道。
我有很多血,我会给他。
他中气不足,只能低低地说话。
我点头,不能成言,用右手扶他坐下,他无力坐直,只能同我靠在一起,彼此支撑,才不致双双倒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显示灯终于熄灭,医生护士鱼贯出来,扶苏最先冲到我面前,面露微笑。
手术成功,宝宝已无生命危险。放心,一切都会好转。
紧绷的神经啪得断掉,我再坚持不住,晕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扶苏坐在床边,看我睁眼,道:醒来就好。扶我坐起来。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华定思就躺在另一张床上,双目紧合。
华先生失血过多需要休养。我安排你们住一间,方便照看。扶苏端水过来喂我吃药。
方才警察来过,了解出事情况,我请他们明日再来,还有,肇事车辆已经逃逸,那位警官说他们会加紧追捕。
我并不关心犯人会否落网,只想知道宝宝怎样。
宝宝呢?
我急于看到孩子,牵动断臂,顿时疼得叫出声来,先前毫无痛楚,这时才知伤得厉害,且头脑一阵阵发昏。
你除骨折外还有轻微脑震荡,应该卧床。
扶苏命我休息,见劝不住,只得去找轮椅过来。我趁他出去,挪到华定思床边。
他正熟睡,手上打着吊针,灯光下越发显得面孔青白。
我伸手去摸他脉搏,虽然弱些但并无大碍,稍稍安心。
扶苏推我到加护病房时已有人站在外面透过观察窗向里观望宝宝情况,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竟是林烈。
我看到新闻说你们出事,过来看看!彼⒌妥磐凡桓铱次摇?
听说宝宝血型罕见,我联系了几家医院,找到两名同血型捐献者资料,已命人联络他们,如有需要,可即刻请他们过来。
谢谢!
这还是我回来后首次同他心平气和说话,林烈愣一下,别过头,没什么,就当是我赔罪。
我把脸贴到窗子上向里看,宝宝安静地睡着,身上插满各种管线,仪器上显示出体征已趋于平稳,我终于抑不住落下泪来,感谢上帝,我的宝贝还活着!
谢天谢地,你们两个都没事!
华定思不知何时也过来,站到我身旁,一只手紧紧攥住我右掌,低声道。
他手掌冰凉,手心满是冷汗,还带着轻颤,我任他握着,没有甩开。
宝宝苏醒过来已是翌日傍晚,他受伤颇重,看见我,只会说:爹地,疼
因没有力气,叫声微弱,让人心疼得难以忍受。
我哄他,乖,睡一觉,很快就会好起来。
华定思从始至终陪在一边,每听宝宝叫一声脸色便苍白一分,又听说肇事者逃逸,面孔阴沉得似滴出水来。
宝宝清醒片刻又睡过去。扶苏进来,将我俩请进诊室里。
悠然,宝宝还有一处伤势我未向你说明。扶苏十分为难地看我,令我立刻神经紧绷。
宝宝肩背上一块皮肉被玻璃割掉,现已止住血,但需做植皮手术修复。虽然目前已有人造皮肤,但宝宝年纪过小,我认为还是天然皮肤对他更好,不知你能否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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