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飘零————落地藏珠
落地藏珠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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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如果他敢对你怎么样,我一定给他好看。”
等的就是着一句话,不过假哭也没停,演戏总不能演一半。趴在表舅的肩上,我向樊烈丢了个眼色:我知道你想报复,不过你要敢做,有你好看。
樊烈向我挥了挥拳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用口型说:“小子,别以为有小扬给你撑腰就捣乱,我总有一天会治了你。”
呵呵,我等着。我把表舅抱得更紧了,才不怕你呢,慢慢吃醋去吧。
于是,我成了当今武林盟主樊烈的第五名弟子。

“师父,你没事把房子造那么高干什么呀?”我跟在樊烈,也就是我现在的师父后面爬着万苏山。
“……”师父瞪了我一眼继续爬。
“师父,这衣服缠着腿,很不舒服。”我拉拉身上的男装,十分不满。
“……”继续爬。
“师父,我饿了,休息吧。”
“……”没听见。
“师父,我口渴。”
“小子,你有完没完。”一个巴掌向我后脑袭来,头一低,掌风从上略过。
“表舅,你看,还没到他就开始欺负我了啦。”我撅起嘴,跑到一边,抱住表舅的胳膊磨蹭。
“樊烈,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就是就是。”我附和。
“千叶是顽皮了点,不过他会有分寸的。”
“就是就是。”我猛点头。
“我这么帮你说话,入了门就不要欺负他了,多少留点面子。”这句话,表舅在我耳边说得很小声。
咦,原来表舅什么都知道啊。
“我尽量啦,可是我不保证那些师兄师姐们不会欺负我。”
“随你,我管不了那么多。”
“呵呵,我知道了。”
我看了一眼师父,两滴冷汗从他头上流下。真是可爱的人呢,比林光远可爱多了。
林光远!我突然又想起这个名字。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心情突然落寞起来。
“小子,你干嘛板着脸,不会真的不舒服吧。”师父递上水袋。
“没事。”喝了一口水,差点呛住,越发郁闷了,便加快了脚步。
“师父回来了。”差点撞上一堵墙,抬头看,一个魁梧的人影出现在眼前,声如洪钟,我吓了一大跳。
“师父,徒儿终于把您盼回来了。”大个子冲上来拉着师父左看右看,确定完整无缺后,对着山上大吼,“师弟师妹们,师父回来了。”
树木沙沙的响,我惊讶的看见一只麻雀从天上掉下来,表舅站在松树下,脸色铁青,抓了满手松果,“咚”又是一个砸在头上,弹了两下,滚到了一边去,“啪”他的手中多了一堆褐色的粉末。

“千叶,只要不出人命,随你了。”表舅开始咬牙切齿。我顺着他的视线,大个子热络的围着师父转,好象一只大狗绕着主人撒娇。
“得令。”我蹦蹦跳跳地跟上了那两个人。得罪了表舅这个大魔王,又惹上了我这个小魔女,你们的日子一定会很精彩。哈哈哈!
“师父。”大个子跑得飞快,一会儿就把师父拉进了樊园。
樊园?我看着大门方的题字,字写得不错,笔力穹劲,可是武林盟主的宅弟叫这个名字不会太土吗。
我抓抓脑袋思考了一下,再我还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时,我放弃了,因为我如果不做些什么,我就会被关在大门外。
“喂,别关门。外面还有人呢。”我拉长声音喊。
“百鸟居的花娘不是从来都只送到屋外的吗?”大个子不解的问。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花娘了?”我感到我的头顶开始冒烟。
大个子呆呆的,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不相信,又不敢反驳。
“大勇。这是你的五师弟,千叶。”师父终于出来解围。“千叶,这是你的大师兄,黄勇。”
“见过师兄。”我盈盈一笑。然后行了女子的礼。
“千,千……”黄勇明显地又呆了。
“千叶。”我接下了他的话:“不过如果大师兄喜欢,叫我芊芊也可以。”
“大勇,带千叶去我隔壁的房间,然后来德永堂找我。”师父看不过去,吩咐了一下就走开了。
“芊芊,走吧。”
还真叫了,我突然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掉一地。
黄勇人高腿也长,我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因为还没痊愈,不适合用内劲,我又出了一身汗。真是个大老粗,难道对女孩子就不能体贴一些。
“到了。”黄勇停下脚步,推开一扇雕花的小门。“这是整个樊园最好的房间,师父待你真好。。”
真对我好就不会让你带路了,我气喘吁吁的想,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环视四周,房间布置得相当简单,没有太多的装饰,但家具都是用上好的铁梨木做的,被褥、蚊帐、窗户都是一色,仔细看却可以发现用的也是上等的锦缎,整个屋子高贵但不张扬,很称樊烈这个人,也或许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这样。

“喜欢这里吧,这布置和大内有得比呢。”黄勇骄傲地说。
我脸僵了一下,本不愿想,最终却还是比较了起来。每个公主的分得的用度都相同,只不过得宠的有较多的赏赐,而失势的连应有的都会被人瓜分了去。我不屑也不敢争,过的日子只怕连一般的大户人家也不如。床上的被褥柔软而温暖,我和衣躺下,真的很舒服。

“师兄,我累了,出去时帮我关门。”我闷闷地说。
“那好,有事叫我。”他合上门,脚步渐渐的远离。
真是既不体贴又不细心的人哪,不过本该如此,不是吗。
可为什么我又是一嘴苦咸的滋味。

05
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滋味甘甜,还不错喝,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满足感,生活真是悠闲哪。
“师妹,快出来练功。”宁静的气氛刹时被破坏殆尽,我轻叹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在樊园,我只练内功,师父传授招式时,我总是心不在焉,随便糊弄几下就坐到一边休息。师兄师姐对我的反应各不相同,大师兄当我身子不好,平时总过来问问,时不时还要教我两招,我懒得说明白,由他去了。两位师姐则当我是千金小姐,受不得苦,当然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名字变成了秦芊芊,师弟也变成了师妹,师父是老大不愿意的,不过由不得他。
记得我来的第二天早上,天气不错,心情也格外的好,谁知才一踏出房门,就听见师父的暴喝:“你这穿得什么衣服,快回屋换掉。”
有问题吗?我站在镜子前面从上看到下,从左瞧到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的是上好的白玉发簪,上头雕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还是我平时舍不得用,今天上特意戴给第一次见面的师兄师姐们看的。衣服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该露的地方一点都没露,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端庄。分明就是一个妙龄女子,师父还有哪点不满意的呢?

“千叶,你不会忘记你是个男人吧?”师父的声音听起来夹着不少的火星。我歪着头想了想,我是男人吗?呃……好象是吧。
“可是师父,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看吗?”我在师父面前转了个圈,裙摆轻扬。老远处立着几个木桩似的东西,好象是给师父请安来的师兄师姐。
师父不发一言地拎起我,板着脸往床上一扔。痛,屁股摔两瓣了。
“你不脱是吧,我来。”裂帛声响起,衣料碎成了一片片,身上只剩下贴身小衣。
“啊,我的新衣服啊。”我本想叫成刺耳的尖啸,谁知声音从嘴吐出来,娇滴滴的一点气势也没有。小叹了一口气,看样子狮子吼这门功夫与我是无缘了,亏我还花了半个月工夫去背秘籍。

“师父,你这是干什么?”大师兄破门而入,我心一阵抽痛,铁梨木的大门啊,贵着呢。
心疼归心疼,我也没忘了用被子把自己遮好,这么狼狈的样子我才不要叫别人看见。
“师父。”大师兄的声音无比沉痛,连后面跟来的两位师姐也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没事,不过有只虫子飞进了衣服,吓坏我了。”我挤挤眼睛,努力让眼睛中盈满水气。既然答应表舅给师父留点面子,就不用做得太绝。
“那就好。”大师兄抓抓头,嘿嘿地笑了两下。
“是吗。”三师姐看看我又看看师父,刚想说什么,我眼尖,瞧见了梁上的一只蟑螂。摸到衣料上的饰珠,运气一弹。
“啊!”我大叫一声,掩过了击打的声音,手指指着三师姐的衣袖,一边发抖一边后退。
“啊!”更凄厉更响亮的叫声响彻云霄,师姐发疯似的扯下衣袖,仍在地上拼命地踩。
“师姐,已经踩烂了。”我本来不想提醒他,可是地面铺的青石板已经承受不住,细细的裂纹蜿蜒开来。
女人发疯的时候原来也这么厉害!
虽然耳朵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但却成功的转移了众人的注意。三师姐终于受不了,哭着跑了出去,四师姐看了我一眼,也跟着溜了。
这时我才发现,表舅就站在大师兄身后,脸色一片青灰,紧咬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糟了,表舅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骗过去的人。
“你、你们……”他指着我们却说不出话来,然后转身就跑。
“小扬。”
“不要跟我说话。”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信。”
“你听我说。”
“我不听。”
“我只爱你!”师父突的大吼,整个樊园都听见了他的吼声。
然后是一片无言的寂静。
我在房间里听得有些呆,大师兄走过来,举手想拍我的肩,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他们总是这样,习惯了就好。”说完转身走出去。
师父他们早不知跑哪里去了,晚上也没有回来,因为少了解释,两位师姐一直当我是女子,也跟着大师兄叫我千千,等师父回来时,大家早就认定我是叫芊芊的师妹。师父也不想纠正,反正不会有效果。

到是表舅,事后一问,才知当时他根本没有误会。
“谁让他第一次见你就误会我们的关系,不教训一下就被他压在头上了。”
究竟是谁压谁?
“宫里我已经送人进去了。”表舅终于转到了正题。
“什么人,要干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
“你母亲没说么?我找了与你长相相仿的女子,等你一出来就送她去替你。”
这样啊,我有些黯然,虽然知道母亲从来不想离宫,却不知道她已经做到了这份上。
“不用担心,我给她下了迷魂咒,会完完全全当自己是公主,不会出事的。”看我脸色不佳,表舅以为我是担心。
我确实也担心,不过不是这事而已。
“那林光远会娶她吧。”我不自觉地说出口。
“当然,除非他发现了异状。”表舅突然盯着我,我有被看透的心惊。
“干嘛这么看我,难道你曾经喜欢过我母亲,想从我脸上找到他的影子?”我随口说着,只希望快点转移表舅的注意。表舅的脸一红,支支吾吾的开不了口。不会是真的吧,我也好奇起来。

“你母亲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却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娇纵,脾气好得很,又极聪明,琴棋书画无一不会,看似迷糊,其实精明的不得了,从来不会被人白白欺负。”
原来母亲是这样的人,想来原先教我才艺的理由只是借口,宫中生活寂寞,她不过想找点事做而已。
“我是在给你外公贺四十生辰的那天见到她,她的贺礼是独舞,全身的红纱像火在烧,轻盈得像只随时会离去的蝴蝶。于是我再也忘不了她。”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吧。你记得那么清楚不怕樊烈生气。”
“那时我只有六岁,不过是孩童对美丽的向往罢了。你母亲在我七岁那年进的宫,本以为像她这样的女子定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结果……”
“母亲是够好,只是这样的女子在宫里还是太多。”我又想起潘淑妃,也是奇女子一名,和母亲一样不愿与人勾心斗角,痴痴盼着也许永不会再想起她们的夫君,寂寞地等待年华老去。

“是啊,两情相悦便是上天最大的恩宠了,若是再顾忌世俗,岂不是自虐。”表舅感慨着,似是想起了樊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两情相悦,我突然心痛,好难。

今天的太阳特别大,站不了多久就出了一身汗。以往总是抱怨明明身为男子却要穿着厚重的女装,现在居然不怎么在意,即使有机会也不愿像大师兄般袒露上身。
耍完一套樊家拳,大师兄随手抓起衣服擦着身上的汗,健壮的身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三师姐倏地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急急地跑开,不一会儿又拿着水壶回来。
“大师兄,喝杯茶解解暑吧。”含笑地递上茶杯,三师姐完全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
好热,我抬手扇了扇风,一点用也没有。
“芊芊也渴了吧。”一杯茶出现在我面前,“喝杯茶。”
我诧异,也为三师姐不值——这么呆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不过茶既然到了我的面前,我当然不能放走。举杯一饮而尽,我满足的伸了个懒腰,不经意见到三师姐,怨恨的目光。
看什么看,又不是我的错。我不客气的瞪回去,顺手把茶杯递给她:“这茶味道怪怪的,该不是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你这什么意思。”三师姐又开始尖叫:“你一来,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哪里有时间下山去买新茶,有陈茶给你喝就算好的了。”
“这样啊。”我支着下巴想了一下,转而对大师兄一笑:“大师兄,不如我们下山去采货,顺便也透透气。”
“这……”大师兄有些为难,“怕是师父不许。”
“没事,有我顶着呢。”我拉着大师兄就往外跑,快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三师姐气得脸色发青,高举着茶杯。
好险,若是没回头,下一刻我就该躺在床上让人看诊了。
“师姐,不如一起去。”我装作没看到。“大师兄不会介意多你一个的。”
“不用了。”狠狠地砸下手中的杯子——当然是向地的,师姐捂着脸跑了。
“小玉没事吧。”大师兄有些担忧的看着三师姐离去的方向。
明明有情,就是呆了些,这两人可有好戏看了。我压抑快要溢出的笑声,拉着大师兄快步跑下了山。

没想到我俩的运气极好,居然是山下人集市的日子。小摊贩出售的货物多半是听说过却没见过的。卖茶的摊子不少,不过我也不急着买,难得下来一趟,我玩尽兴怎么够本?
心情好的出奇,于是拉着大师兄蹦蹦跳跳地四处游荡,劝不住我,大师兄也只得跟着我胡闹。
由于是临时决定出来,身上并没带太多银子,便也学着和小贩们讨价还价,渐渐的居然享受起来,不过多半还了价又不买,惹的小贩咬牙切齿,一副想把我吞了的样子。
现在的我是肆无忌惮加无法无天,谁又管得了我?
“芊芊,看看这个。”大师兄举起一支碧玉发簪,像发现宝贝似那给我看,“小玉带一定很适合。”
是吗,我细细地瞧着。玉不是最好,雕工却很精细,一龙一凤盘踞在上,羽毛和鳞片都清晰可见。
“很有眼光。”我由衷地说。
“老板,这个我要了。”大师兄掏出五钱银子搁下,这次我没再还价,说多了,簪子也会沾上俗气。
“等等。”一双手伸了出来,夺过发簪,“老板,这支簪子是我先看上的,怎么又让给他了。”说话的人一脸骄横,让一张不错的脸变得粗鄙不堪。手中握着一把扇子不停的摇,却没有半分读书人的气质,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手指关节粗大,还有厚厚的茧,一看就知道是多年练武的人。

我直觉地拉这大师兄后退,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好可惜。”跑远了,大师兄看着空空的手惋惜,“已经付了银子的,居然忘了拿。”
我在干什么,突然间,我不知该哭还是笑,大师兄有他的考量,必是怕我受伤,才跟着我离开。可我本不是这样的人,隐忍惯了,也就成了这样。
“小娘子真是神速。”三个人影不紧不慢的赶来,我们跑得不慢,他们却没显出半分追赶的急迫。若是那两个大汉,我也不会奇怪,可那主子样的人也不见疲态,可见也是个练家子。我稍稍吃惊,何时我识人的能力也不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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