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血

序之章

大燕皇朝颖嘉十年，时值深秋，都城长安。
中书令叶展云端坐在囚车之中，目光平静的逡巡着街道两旁围观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虽然神态依旧平静，一丝淡淡的悲凉却慢慢涌上喉咙。
纵然早知自己会落得如斯下场，只不过，没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罢了。
阖上眼帘，叶展云喟然长叹。越临近刑场，心中那丝悲凉却渐趋平淡。早知二殿下过于软弱，在这宫闱之争中，必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是早在当年选择扶保二殿下之时，他叶展云就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就这么追随而去，堪堪得报知遇之恩。
但是——
一丝挂念，蓦的涌上心头。
自己死则已已，唯独放心不下的，只有年幼的稚子。
与其自己一人被诛，莫如满门抄斩，这样，至少黄泉路上有个照应。
心中被自己自私而残酷的念头吓了一跳，却还是无法自已的回想起，那日在府中，那个总是把自己包裹在重重阴影中的孤傲人儿，传达太子口谕时，望向葭儿的眼神。
深碧色的目光，无忧无喜无惊无怒，仿佛琉璃般无机质的透彻，第一次令万事不萦于怀的自己产生了恐惧的感觉。
像蛇或是凶猛野兽的眼睛，却单纯的除了野性再没有狡谲与暴戾；像浑金璞玉，却又少了天然的熠熠光彩。
记得早年在二殿下的府中，看过西域进贡的密宝“月琉璃”，而那个人的眼睛，竟与月琉璃出奇的相似。
淡淡的，却夺人心魄，宛如子夜时分沉沦于深碧海水中的月影。
而那转瞬间就会将人吞没的清澈，一瞬不瞬的望向葭儿，仿佛也要将幼小纯美的葭儿吞没般，令人胆战心惊。
希望，人真的死后有灵，这样自己就可以在地府保佑葭儿。
默默叨念着，直到囚车停下。
在被押到刑台之时，叶展云涩然一笑，本想慷慨赴死。
目光，环视四周，惊讶的发现刑场周围竟然空无一人。
然后，却在看到监斩棚的时候，彻底的呆住了。

宛如神祗般俊美的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笑容，凤翼把跪在胯间的惨白男孩拖过来，放在腿上。赤裸着两条纤细小腿，被迫用那幼小的臀缝接触男子的雄壮。因为懵懂的恐惧，还有无奈的屈辱，男孩秀美的容颜上，挂满了清丽哀伤的泪珠。

“葭儿乖，别哭哦。”温柔的声音仿佛天籁，凤翼托起男孩的下巴，将他涣散的目光带向不远处，高于地面两丈的宽大刑台。“别哭，别哭，葭儿，快看哦。”
美目中闪过一丝谲诘的怨毒，俯首在男孩的双唇上深深一吻，几乎可以感受到刑柱上绑缚之人痛苦欲绝的目光。
“今天看的是斩首，和前天看的车裂、昨天看的凌迟都不同，这个比较快就会完成。”在泣不成声的男孩耳边低吟，凤翼搂住男孩纤细的腰肢，俊美的脸上露出温柔的表情。
“好好看哦，我的宝贝葭儿，今天不准昏过去，要和我一起看到最后哦。”
灵巧的指尖挑弄着男孩情窦初开的身体，那细小稚嫩的分身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般的，积极回应着抬起头来，跳起淫靡的舞姿。
眼睛明明已经被泪水蒙住，为何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张惨淡的面容，还有划过天空的利闪刀光。
虽然心如刀割，但完全背叛了意志的身体，却在血光崩现中失去控制的径自攀上愉悦的高峰。
“不要……”无声的啜泣着，男孩盯着那滚落的头颅，却无力令自己昏迷。
“爹爹……”
凤翼依旧温柔的微笑着，将沾满男孩透明体液的手指，塞入男孩柔软湿热的口腔。

第一章 雾之血

涛影双手抱肩的靠在大厅的朱红漆柱上，并没有因为面前之人的辱骂而怒形于色。
“你这无耻之徒，卑鄙小人，走狗恶奴，豺狼禽兽！猪狗不如的畜生！帮凶刽子手！你今日帮着逆贼倒行逆施，迫害皇子忠良，他日必将万箭穿身，不得善终！留下万世骂名，遗恶万年，转生为蝼蚁鼠辈，被千人捶挞，万人诅咒——”面前的中年男子情绪激昂的跳脚大骂了三个时辰，阶下一干侍卫的表情早已由最初的幸灾乐祸转变为不知所措。

但是涛影还是一动不动的立在阴影里，深碧色的眼睛宛如千年的池水一样波澜不兴。
那个女孩儿，大概只有七八岁，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从一个时辰前，就躲在屏风后，偷眼看着厅里的动静。
涛影冲她眨眨眼，果不其然的看到女孩儿仿佛受惊的小老鼠般倏的消失在角门。
这时，那个锦衣玉服却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也骂得不耐烦了。“你这狗使的臭奴才，既然胆敢矫诏诛杀皇子皇亲，为何在本王的浩然正气之下，竟然骂不还口！”
“莫非，莫非——”难道说，自己的计划，已经泄漏了？
窗外树枝刷拉轻响，涛影微微欠身，挺直脊背，“大殿下，你的救兵看来所剩无几了。”低哑的嗓音却充满磁性，“希望，下辈子，你不要生在皇室。”
将薄而透明的密纱手套戴在双手，涛影谈谈的说道。
“狗奴才！你——”仪表堂堂的脸上，瞬间闪过期待破灭的怒容。“你休要猖狂，你与老六阴谋作乱，囚禁父皇，血洗宫闱，必将不得善终！”
涛影的目光，越过慷慨陈辞的中年人，然后停留在大厅门口的一红一白两条人影身上。
冬雪难敌白秋练，春花不胜赤海棠。
是名单中的二人。
看到他们出现，涛影并不感觉意外。
“秋妹，我早就说不用急急赶路，就是再迟个三五时辰，这些狗奴才们也不会对大殿下痛下杀手的。”红衣男子轻摇折扇，一派悠闲的说道。
白衣女子俏目一翻，白了红衣男子一眼，“海哥，你还有空说废话，三川十六盟中了贼人的奸计，只剩咱俩活着赶到王府，亏你还这么悠闲！”
“来到王府怎么样，你没看到人家摆开阵势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吗。”话虽如此，红衣男子却依旧气定神闲的说道。
见到这二人出现，中年男子如见救星，“二位侠士，快救本王——”一面呼喊，一面越过涛影，向门口狂奔。
身后一阵轻风掠过，带来阵阵清冽的冷香。
“不好！”红衣男子大惊失色，飞身上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俯身抱起颓然倒地的大殿下，赤海棠轻叹一声。
“好歹毒的内力！”白秋练赶到近前，看到地上瞬间已然僵挺的尸身，不禁怒道。
“是寒梅疏影。”放下尸体，赤海棠兴味盎然的打量着面前突施杀手的秀颀男子，在看到那双异于常人的碧色双眸之时，心头突地一跳。“寒梅疏影乃绝世奇毒，早在五十年前就已随着冥狱的覆灭而失传于世，阁下竟然能将此失传猛毒融入内力，此等心机毅力，在下深感佩服。”

“海哥，你跟这种暗下杀手的卑鄙小人废什么话，快杀了他为大殿下报仇。”白秋练跺脚怒道，“你忘了大哥说过，冥狱恶魔，人人得而诛之！”
不待回答，白秋练早已抖出缠魂银索，飞扑一直静静立在厅中听他们讲话的涛影而来。
“秋妹要小心哦。”口中说着，赤海棠却没有立刻动手。白秋练性子暴躁，但是武功却尤胜自己一筹，所以饶是他心机缜密，却也没料到甫一动手，白秋练就已落败。
银色素绦凌空飞舞，急攻对手上中下三路，白秋练口角含笑，眼看涛影即将命丧己手——
不料，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银青的柔光划过眼帘，等白秋练捂着筋骨爆裂的肩膀口吐鲜血倒在赤海棠的怀里时，到死也没明白自己因何一招落败。
“秋妹！”即使计谋百出，当心爱的人死于眼前时，赤海棠也方寸大乱，“秋妹，不要死！”
涛影将手中染血的素绦轻轻抛到赤海棠面前，不经意的，看到薄如蝉羽的手套上，也染上了一滴暗色的污迹。
“死于我掌下的人，并不会觉得痛苦。”并不是想要辩解什么，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屏风后，那道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再次出现了。
并不是对悲痛欲绝的赤海棠解释，而是下意识的，想对那个孩子说一些安慰的话语。
“你……的名字。”缓缓将白秋练放在地上，赤海棠收起折扇，竟然还能在唇边挤出一缕微笑。
“凌，涛影。”好久不曾连名带姓说出自己的名字，涛影竟然思索了一下才能回答。
“好的，我记住了，被你杀了之后，我会在地府，慢慢诅咒你的。”赤海棠望着涛影的手，笑得越来越开心。
“那是什么，你就是凭雪蛛丝才能夺下秋妹的缠魂索吧。”
涛影微微一怔，“雪蛛丝？我没听说过那种东西。”
“何必否认呢，我早该想到的，你那双手套的明堂。”
雪蛛丝，产于苦寒之地，带有奇毒，用雪蛛丝织就的手套，不但刀枪不入，还可以散发寒毒。
“什么寒梅疏影，根本就是骗人的。”赤海棠摇摇头，轻声道，“这个世界上，雪蛛丝固然难求，但是将寒梅疏影之毒融入内力所受的痛苦，又怎是生为人类所能忍受的呢？”
自己真是太傻了。
涛影垂下眼帘，并没有将他自怨自艾的低语听入耳中。
那个小女孩，还呆在屏风之后，暗香浮动的烛影将她的身影放大的投在帷幔上，涛影可以感受到那颤抖的身躯，所蕴藏的愤怒与恐惧。
“凌涛影，我的命，给你。”赤海棠朗声的笑道，终于唤回了一直心不在焉的对手的注意力。
“你这样可不行哦，和人对敌的时候总是走神。”刷的展开艳红的折扇，赤海棠无可奈何的苦笑，“即使你自持武功高强、人多势众也不能这样的。”
还是，这也是你诱敌的诡计呢？
依旧无语，涛影扫了一眼阶下袖手旁观的一众侍卫。
那些人，此刻盼望的，是自己的落败啊。
不过这些，是不需要向赤海棠解释的。
窗外，更鼓的声音随着淡淡的血腥味道飘进厅来。
似乎，拖太久了。
掌力加身的时候，赤海棠竟然觉得一派安详。
果然，死于他掌下，是一点痛苦都没有的。
“贼子，我杀了你！”
蓦地，一个窈窕的人影狂呼着冲出来，手中的菜刀在砍到那孤傲的人影前，已经弹到了自己的粉颈上。
身躯跌坐在白秋练的身旁，赤海棠唇边现出璀璨的笑容。
好时机啊——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息——不过，这就够了。
抛出一直深藏怀中的红色珠子，看它在半空中瞬间幻化作一团血雨，将那令自己无法痛恨的人笼罩其中，赤海棠几乎觉得自己死也瞑目了。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躲在屏风后的弱小身影跑了出来，在漫天的血雨中，扑到头颅掉落在身旁的年少妇人身上。
“娘……”
惊觉那红色的雨雾堪堪落下，涛影飞身上前，将女孩抱在怀中，裹在身上的黑色披风，仿佛羽翼般张开，屏蔽了万般凶险。
“不要乱跑。”
终究，还是不能……
吐出一口鲜血，赤海棠忽然觉得好疲惫。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原来好美哪。
“大哥，对不起，我要睡了，和秋妹一起，你交付我的事，最终，我也无法做到呵……”
世间无双的奇毒，也是能救大嫂的唯一宝物……被我浪费了。
迷蒙中，赤海棠在这世界上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轻轻一声低吟。
“呼，好疼。”
是谁呢？
管它呢，反正不是自己。
因为，死于凌涛影的掌下，真的，一点痛苦都没有呢。
闭上眼睛，赤海棠带着些许遗憾陷入了永远的沉眠。
如果，人死后真的能变成鬼魂——
也许赤海棠的遗憾，就马上会烟消云散了。

涛影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黯淡的阴影。
把刺在胸口的钗子拔出来，涛影忍不住轻声低咳。被红色雨雾侵染的玉钗，刚才还戴在那颗年少妇人的头颅上。
“你杀了娘，我杀了你……”依旧被护在身下的女孩，喃喃的说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仔细的抹去玉钗上的污迹，涛影把玉钗别在女孩凌乱的长发上，然后褪下染满鲜血的手套随手丢弃，用冰冷洁净的指尖，拭去了肮脏小脸上的泪痕。
“真的好疼啊……”胸口的伤口，虽然不大，却深及肺腑。涛影有些蹒跚的站起来，解开披风滑落在地上，遮住了那已经凝固的红色雨雾。
“啊！”透过泪眼，惊觉身后袭来的数道寒光，女孩忽然惊叫出声。
挥手挡开群起刺来的刀剑，涛影转望那些满脸幸灾乐祸的侍卫，重又换上漠然的表情。
“这里有毒，不想死的别站过来。”丢下这句话，涛影背对众人，拾起地上的长刀，眼也不眨的砍下了死去多时的大殿下的人头。
没有听到料想中女孩的惊呼声和啜泣声，涛影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转过头，却正对上女孩一双乌黑的眼睛。
“你不杀我？”女孩的声音虽然颤抖，却高亢的令人眩晕。
涛影甩甩头，暂时驱散了不适，对女孩，也更是对那些蠢动的侍卫说道：“太子有令，只诛杀大殿下和顽抗的人。”
咬咬嘴唇，女孩厉声道：“可是我要杀你啊！”
涛影提着大殿下的人头，一步一步的向门外走去。那些不敢乱来的侍卫，也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现在不杀我，我迟早会找你报仇！”女孩抢上一步，拼尽全力大声叫道，“我会杀了你！”
“下次杀我的时候，不要让我疼好吗？把那个，作为对我最后的温柔吧。”涛影低下头，苍白瘦削的脸上，展露出令人心碎的神情。

第二章 梅之香

毓华宫。
凤翼轻柔的给苍白秀美的葭儿盖上被子，然后低下头，轻轻亲了亲葭儿柔软的双唇。
“太子殿下……”慢慢睁开眼睛，葭儿被泪水沾湿的睫毛纤弱的颤抖着，闪动着诱人的光彩。
凤翼微微一笑，“乖葭儿，快睡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哦。”
轻轻抽噎了一下，葭儿的眼泪再次打湿了华美的寝具。
“殿下，求求你，不要再迫葭儿了，葭儿好怕，葭儿好苦，葭儿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杨伯伯，胡伯伯，李伯伯，还有，还有爹爹。他们全身都是血，他们……呜呜……”
“乖，不要怕。”凤翼掀起被子，靠在床边，将葭儿柔弱的身躯抱在怀里。“那是因为他们做了坏事，所以必须受到惩罚，葭儿好善良，肯同情他们，这样的葭儿我最最喜欢了。”
“殿下，只要我做个好孩子，爹爹他们就会回来是吗？”充满泪水的大眼睛怯生生的凝视着凤翼俊美的笑脸，两朵红云飘上双颊。
“你今天咬破了嘴唇，害的我好心疼，你这样怎么作乖孩子呢。”温柔的责备着，凤翼轻轻的抚摸着葭儿的秀发，目光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对不起，葭儿要做乖孩子，早点让爹爹回来。”红云更艳，葭儿挣扎着坐起身，将丝质的罩袍拉起来，用臀缝摩擦着凤翼衣下的分身。
“这样还是不行哦。”唇边现出一丝邪美的微笑，凤翼饶有趣味的引导着葭儿作出更加大胆的动作。
被掺在饭食中的媚药变得格外敏感的身体，终于在懵懂中绽放了密实。葭儿张开双腿，从未被侵入的地方一张一翕吐露着淫靡的信息。凤翼满意的看着意识陷入混乱的男孩，将自己的分身插入了那紧窒的花蕊中。

娇柔的的喘息声令凤翼唇边的笑意更深。然而——
廊外的脚步声轻的几不可闻，但凤翼从来不会疏漏掉那人的声音。
“涛，既然来了，就不要站在外面。”冷冷的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停止身下的动作，却还是伸手扯过一条锦被，盖住了自己和男孩紧密结合的部位。
涛影在廊外已经站了一会儿，尽管胸口的伤异样的灼痛，在凤翼召见前，却不愿先去疗伤。
听到凤翼的声音，涛影走了一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低头看了看胸前。
被刺伤的部位只流了少量的血，而自己一向只穿黑色的衣服。从外面，应该是看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