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nks(生子) 上----晏好古
  发于:200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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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殊彧小心地替颜烈揶好被角,翻身下了床。
“电话。”郑众将手机递过去,裴殊彧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号码,表情立刻变得难堪起来。郑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地打了个哈欠:“她两小时前打的,不好意思那时我睡着了。”
裴殊彧哦了一声。昨天为了不影响颜烈休息,他把手机关机了。掏出自己的手机开机,不一会儿就有十几条留言飞进来,全是甘恬发的。
他们本来说好去约会的,但裴殊彧却借口身体不舒服临时爽约了,之后就被郑众叫到了这里,然后一门心思地扑到颜烈身上。
手机里的短信,裴殊彧心里说不出的苦楚,他刚刚发誓自己要回到颜烈的身边,但那样就代表他要辜负甘恬。她那么晚了还在给自己发消息,凌晨还打电话给郑众,恐怕整个晚上都不曾合眼。
抬头看着面色不佳的医生,裴殊彧小声解释:“是小恬,我……我得回去一趟。”
郑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冷酷地仿佛在同意一名罪犯的判决书。
“我,她……我,还回来的。”
郑众顿时抽紧了眉结,狠狠心道:“想不好还是别回来的好。”
垂头丧气的裴殊彧窘了一下,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颜烈房间关上的木门,转身走了出去。
郑众目送他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推开门走到床边,想看看颜烈的情况,却发现床上的人居然醒着,担心影响他的情绪连忙收起脸上的愁闷,笑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说着将温度计放到颜烈的嘴边。
颜烈没有问裴殊彧的事,只是安静地将温度计含进嘴里,郑众跟他说话也依旧和从前一样微笑着。
郑众明白颜烈在感情上的隐忍,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巧妙地避开敏感的话题。摔掉温度计上的刻度,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笑着对他说:“放心吧,开始退烧了。”
颜烈感激地点头,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却紧紧地拽着被子。如果说裴殊彧怀中的温暖是独特的,那么他离开时的空虚和冰凉也是与众不同的。门外的对话他听得并不真切心里却很明白,但是裴殊彧已经要订婚了,温柔的妻子期盼着自己丈夫回家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反倒是自己,他凭什么将裴殊彧留在自己的身边。整整一个晚上,沉醉于耳边一声声柔软的情话,舍不得离开那怀里春样的温度,像个被包养在外面,见不到光的情人。
颜烈厌恶自己此刻的懦弱,更憎恨自己会有这样自轻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过去多少比这更加难过的时刻,他不都挺过来了吗?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郑众敏感地发现到了病人脸上的异样,却被颜烈迅速地闪躲开,摇摇头,摸着依然圆鼓的肚子问:“孩子,没事吧?”
颜烈还记得自己曾经很模糊地听到郑众说要拿掉这个孩子,那一刻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以为自己不会介意这个孩子存在,它的生死是由上天决定的,但那一瞬间他却极力地想要挽留住它,不想失去它。那么多的无眠之夜里,那个总是用它平稳的波动安抚着自己的孩子,已经和他成为一个整体,不可分割了。
郑众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面前:“孩子还好,但是从现在起你要注意些了,毕竟这次生病多少都对胎儿会有些影响。”
“很严重吗?”
郑众其实很想吓唬吓唬他,以便自己可以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但是看到颜烈紧张的表情时还是放弃了,作为一个医生,哪怕是二流的,也不能随便拿人的性命开玩笑,轻轻按住颜烈的肩头,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并不是非常严重,但你要配合我,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不会出。”
颜烈认真地点点头,他已经为自己曾经的天真付出了代价,险些失去了这个孩子,所以现在,即便他并不情愿郑众留在自己身边,也不会再固执己见了。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微热的温度,淡淡地蜂蜜香味,血色不佳的脸上露出一个感恩的笑容:“谢谢你。”
郑众接过杯子,这已经是颜烈第N次向他致谢了:“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吧。哪怕是个陌生人我也不可能会袖手旁观的,更何况,我们是朋友啊。”
颜烈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他不认为真相大白之后还会有人将他视为朋友,他也不相信所爱那人会回到他的身边。裴殊彧要的爱情太过纯粹,只是自己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能力给予他了。
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郑众打开门,贺老太带着多多走进来。颜烈正侧身躺着,遮住了肚子。老人见他虽然还有点虚,但没什么大事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家一起聊了一会儿,快到中午时,老人下楼做饭,可是多多却怎么也不肯跟她下去,趴在颜烈床边斜着眼睛看她,最后只好把它留下来。
郑众蹲下身顺着他的长毛抚摸它的脊椎,大狗被摸得很舒服,懒洋洋地侧躺在地上。郑众拍拍它的肚皮,笑道:“它挺喜欢你的,自己主人都不要了。”
“不是,多多是我捡来的。”
“捡的?!”郑众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大声感叹,“你可真会捡!这只可是纯种的拉布拉多,最贵的可以卖到……”竖起三根指头,“三万。”
颜烈被这价钱吓了一跳,一只狗居然能卖到上万(摸摸~儿啊你活得太不入时了~)再看看地上懒洋洋地多多,一个多月来它都几乎和自己一样,快要烂在这屋子里,无奈地笑道:“不过是只懒狗。”
“怎么这么说,要是没有它,你现在还不知会怎么样呢”郑众倒是很感激多多的忠诚,奖励式地拍拍它的脖子,“再说了,人家现在也是特殊时期嘛。”
颜烈显然不明白他话里的用意,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郑众一惊,问道:“你还不知道吗?它怀孕了呀。”

thanks 24

Chapter 24
“?!”这次轮到颜烈吃惊了,挪动笨重的身子凑到床边,仔细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多多,这才发现它的肚子真的圆圆地鼓了起来,绒毛间露着淡淡的粉红色,腹部的□也变得饱满挺立,细心留意甚至还能感觉到里面轻微的胎动。
不知是不是孕者相惜的情愫,颜烈忽然变得格外兴奋,撑起手臂笑起来:“真的诶,我说它怎么天天就这么趴着。都怪我疏忽了,多多,对不起……”颜烈伸出手臂,多多立刻很听话地凑上去舔他的手指,发出撒娇一般的呜咽声。
郑众好久没看到颜烈这样真心的笑容了,眉眼弯弯的,非常迷人:“这也不能怪你……对了,你什么时候捡到的?”
“嗯,好像,有一个多月了。”
“这样啊?那它什么时候怀孕的你也不知道喽。”郑众上前摸摸多多的肚子,对于狗来说,已经很大了。
这段日子颜烈的精力被一点一点地消散殆尽,根本没有注意多多,只能抱歉地笑道:“我不知道,不过它几乎都不出门,而且,附近好像也没有人养狗。”
郑众点点头,他虽然不大喜欢动物,但却有不少爱狗的朋友,照样子看,多多是纯种的名犬而且训练有素,应该不会是被遗弃的野狗,多半是跟主人走失了:“这样吧,我有个兽医的朋友,先让他帮着留意下,看能不能找到多多的主人,而且,它也得做个检查了,我估计它快要生了。”
“嗯?!要生了?!”听见多多快要生了,颜烈不知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
郑众被他惊讶的模样逗得想笑,颜烈在很多方面是非常没有常识的,这他已经领教了好几年了:“狗的孕期比人要短得多,大概只有两个月左右吧。你看,你捡到它都一个多月了,就算它当天刚怀上的,也快生了啊。”
颜烈认真地点头,样子像个刚上学的小学生:“嗯,那你快带它去检查吧。”
郑众说先给他挂完水再去,但颜烈却非常着急,好像多多马上就会生产一样,不停地催促。郑众认为这是孕夫产前焦虑的表现,最后年轻的医生只能向自己的病人投降,答应先带多多去看兽医,回来再给颜烈挂水。
多多很聪明,下楼后一见着跑车就立刻乖乖地跑到车门边,摇着尾巴等着。郑众给它开了门,乖巧的“小孕妇”就自己熟门熟路地爬上了后排。郑众突然觉得它说不出的可爱,也不由宠溺地摸摸它的脑袋。
两个小时后,两人便大包小包地回来了。贺老太太听说多多要养小宝宝了,兴奋地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不知怎么办才好,后来又挎上来菜篮子,说要买点好吃的给它补补身子。
她走之后,郑众就领着多多上了三楼,推开门,发现颜烈已经等不及自己坐起来了,正靠在床头上等他们:“你怎么起来了?”郑众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他躺下,然后走到卫生间里洗手。
“我已经没事了。多多怎么样?”大狗一回到家里就连忙笨笨地走到颜烈的床边趴着,刚刚在外面被郑众喂得很饱,此刻正开心地向着颜烈摇尾巴。
郑众洗完手,坐到他们中间给颜烈打针。颜烈虽然脸色还有点灰白,但是精神却不错,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于是笑道:“放心,它很好,大概再过二十天就生了。”颜烈还是有点发热,手上的血管不清楚,最后还是打在了手臂上。
“只有二十天了!”挂上来点滴的颜烈,不能随便动,只能平躺在床上,嘴里喃喃道:“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照顾它呢。”
郑众出去时买了个热水袋,冲上水压在输液管上,这样液体能够稍微增加一点温度,不会像昨天那样被冻得发疼发麻了。听见颜烈这么说,苦叹一声:“我的天,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就不错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嘛。”
说完举起方才带进来的大袋子摇了摇,从里面掏出一张厚厚的圆形羊毛地毯,铺在一进门的小客厅边上,又用两条大毛巾被叠成小床,旁边摆上了一圈松软的靠垫,拍拍:“多多,来!”
多多受用地趴到自己的新床上,松松软软的感觉顿时让它起了睡意,打了个哈欠发出一声满意地叫声。郑众替它揉揉圆滚滚的腹部,大狗舒服地放松下来,露出自己肚子任由他抚摸:“舒服吧?”郑众是个极其温柔的医生,尤其是碰到听话的病人。
多多睡着之后,郑众又回到颜烈身边,检查了一下输液的情况,说:“对了,我也给你买了一份来的。”
把给颜烈准备的大靠垫放在枕头边上,又拿起一个印着许多卡通图案的塑料袋摇摇,问他,“我还买了这个,你有准备吗?”
颜烈接过一看,居然是尿不湿,一直自诩自己应付得来的人,这才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考到虑,惭愧地摇摇头说:“没有。”
其实郑众早就意料到这一点了,所以他才说颜烈只要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叹了口气接着问:“那衣服呢?奶粉呢?奶瓶呢……”
颜烈被他问得有点无地自容,抓着被子盖住大半个脸。郑众的脑袋顿时胀大两倍,真是苍天有眼让他找到了颜烈啊,不然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无奈地摇摇头,“好了好了,我明白了,这些你就不要管了,我来帮你准备,你只要好好养好身体就好了。知道了吗?”
尴尬地点点头,颜烈也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后悔。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知道了他的大意,不满地翻滚起来,颜烈扶着肚子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
郑众正转着钢笔在列买东西的清单,突然听见他痛吟,立刻扔了笔跑过来。前一天是救人心切,颜烈又不省人事,现在颜烈清醒着,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去碰他的肚子了,只能按着他扎着针头的手臂问:“怎么了!?”
“没事……嗯……”颜烈对这种躁动再熟悉不过,知道这应该是孩子的胎动,但是今天似乎格外地用力,撞得他内脏都要扯到一起,说着又是重重的一脚,颜烈大呼一声,“呃……”
郑众看他疼得上身都挺了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手伸进被子里,在他腰腹上费力地安抚。
这是孩子第一次这样凶猛地发难,颜烈觉得自己几乎快撑不下去了,瘫在床上,抓着枕头痛苦地辗转,他极力地忍耐,但痛哼却洪水一般冲出了口鼻。如此断断续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郑众决定不能再拖一定要送医院的时候,孩子却突然安静了。
一番折磨下来,颜烈浑身是汗,脸上又白了一层,无力地喘着粗气。挣扎了半天右臂上针头早已滑出了血管,所幸没有断。郑众小心地拔出针头,帮他换了件衣服,表情有些严肃:“你常这样吗?”
“没有……”颜烈累得睁不开眼睛,话也说不连贯,“之前,没,没,这么厉害……”
郑众又摸摸他的腹部,那里依旧轻微地蠕动着,只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烈,大概还是因为母体太过虚弱而引起的,看来自己也太低估了怀孕分娩的难度。
看着颜烈苍白的病容,郑众更加心痛,作为一个医生,他知道精神支持力对于病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尤其是在他面临绝境的时刻,他曾经听说过一位已经死去的老人被自己的结发妻子唤醒的新闻。现在的颜烈也处在这样一个严峻的转口,但他却固执地拒绝自己最需要的人留在他的身边。
“烈”郑众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履行一个朋友不自量力的仗义,“我想,帮他说句话……如果他回来的话,请你,给他个机会吧。”

thanks 25

Chapter 25
“给他个机会吧。”
颜烈眼神一黯,他自然知道郑众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他又何尝不希望能与裴殊彧继续朝夕,但是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然存在了,他不能给予对方完美的爱情,难道还要牵绊住他追求幸福的脚步吗?颜烈摇摇头,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很肮脏,但他绝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原谅他吧,他知道错了,真的。”
“阿众”颜烈微微蹙眉,因为无力撑起身子,只能默默地凝视着床边的郑众,“我没有理由责怪他,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错……”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你知道他来过,不是吗?”郑众紧紧地追问,但颜烈只是黯然地将头转向一边。
“烈……”男人应该是坚强的,但坚强并不等于对自己勉强,忍到最后连旁观的郑众都快要按耐不住了。
他与颜烈,最初关系并不是那么要好,对他来说,颜烈只不过是裴殊彧的爱人,是朋友的朋友。他觉得颜烈工于心机,总是精细地计算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对自己的过去则绝口不提。直到现在他才开始理解了他那份诚惶诚恐中的原因,也渐渐明白了他是多么地需要别人的理解和宽容。
“对不起啊众,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不行,晚了……”颜烈沙哑着嗓子,胸口一阵阵地抽空,他不能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更不能总是这样期待别人给予自己施舍……
“烈,不要这么说,还没结束呢……”郑众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他知道此时的颜烈缺乏的是勇气,“殊彧他是爱你,他需要你。你看到他脸上的伤疤了吗?我从来没见这么消沉的裴殊彧,只有你能让他变成那样……”
用力转过对方的脸,颜烈没有哭泣,却脆弱过一滴眼泪:“烈,我跟你打个赌,好不好……他会回来的,我有预感……如果我赢了,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好吗?”
颜烈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小小的玻璃窗外灰蓝色的天空,他答应了郑众的请求但却无法使自己高兴,只能平静地抚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等待那人重新走进这扇门口,也许下一秒钟,也许永远都不会……
傍晚的时候,关闭的木板终于开了。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进来,裴殊彧浑厚的嗓音随之响起:“烈,吃饭了。”
颜烈从窗外缓缓收回视线,裴殊彧开了灯,脸上的笑容在灯光下逐渐放大,最后停留在自己的眼前。颜烈被白炽的光亮刺痛,眨了眨眼,裴殊彧的大手已经敷在他的脸上:“睡得好吗?”颜烈点了一下头,这样的对话曾经伴随他们渡过了三年,再次听到却让人忍不住心疼。
裴殊彧将郑众买的靠枕竖在床头,扶颜烈慢慢坐起靠上去,脸上始终保持着温馨的笑容。只是在颜烈看来,那笑里却带着难以掩藏的疲惫和苦涩。裴殊彧如郑众所料回来了,他如何做出的决定,他内心的挣扎,他对那个女孩深深的歉意,所有的困惑和自责都无法逃过颜烈微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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